可高兴之余,晴宛的身体又为他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伸手指了指那暗牢之外,“晴宛就在这暗牢之外!”
“什么!”赛珍族长的手微微一颤,扶住了微微晃动的庄主,“你怎么认识她的?”
庄主想起了一些有关晴宛的细节,感叹道,“一言难尽啊!长话短说的话,就是她加入了我的残剑山庄!”
“哦?”赛珍族长并没有太在意晴宛与庄主是如何认识的,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晴宛在这儿,她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意,可这笑意只存在了一刹那,很快就变成了担忧,“不行,我不能让她知道这个秘密!你千万不可告诉她!”
“为何不能让她知道?”庄主靠着赛珍族长站定,甚为不解。
“总之不能告诉她,我不希望她难过,我希望她一直将我当成族长就好!”赛珍族长眼眶莫名一红,她心里藏着的另一个秘密是绝不会对别人说的,谁也不知。
“如果你不希望她知道,那我们便不告诉她,只是她现在身受重伤,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庄主眸色黯淡,心里有些吃味,却缓和下来,决定尊重赛珍族长的决定,现在没有什么比治好晴宛更为重要的。
赛珍族长急切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我去看看!”
赛珍族长扶着庄主走出了暗牢,她身后的族人亦跟在赛珍族长身后走来。
晴宛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此时紫霄已在她身边细心照料。
青漠很快便迎上去替庄主疗伤,庄主推托了好一阵子,才在赛珍族长的劝说下疗伤,赛珍族长见庄主暂时无碍,连忙上前,在晴宛身边蹲了下去,在看到紫霄的面容时,一脸惊诧。“我来照顾她就好!”
紫霄略怔了一会儿。不明白赛珍族长面对他时不自觉流露出的敌意是为何。但自从刚才偷听得知赛珍族长是晴宛的亲生母亲后,他不自觉地对她产生一种敬畏感,他没有多做考虑只得缓缓起了身来,退至一边。
“晴宛!”与其他族人一同走来的其中一名女族人。正是之前一直劝说赛珍族长的女子,在看到晴宛时,快步奔了出来。
赛珍族长朝那女子看了一眼,眼眶微微一红,她颤抖地唤了一声,“桑梓!”
而后,便低下头凝视晴宛苍白的脸颊,用颤抖的手掌轻轻抚过晴宛的脸颊,很快桑梓亦赶到了她的身边。蹲在一边,眼眶湿润。
赛珍族长也懂医术,伤感过后亦能马上恢复镇定,微闭双眼,伸手替晴宛把脉。她的手指轻按在晴宛的手腕上。双眉越发蹙起,手亦从晴宛的右手换到了左手。
睁眼时,眼眶一红,只轻声叹道,“为何你要像娘一样,喜欢做傻事!”说着赛珍族长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庄主,两人眼神一触,她便很快收回。
那眼神中的伤感与不舍一点点消失殆尽,余下的只剩下坚定,或许当日她在得知御灵族将遭遇磨难时,便下了必死的决心,走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以后的一切,就要靠她了。
“我要给晴宛疗伤,你们都走开!”赛珍族长忽而起了身来,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朗声说道,语态严厉,眼神更是锐利无比,直让所有人都不敢违抗半分。就连在场的残剑山庄的庄主和堂主亦被她的气势给镇住了。明明他们都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却没想到一个女子可以有这样的气势,不过一想到,赛珍族长是这神秘民族的族长,就不足为奇了。
确实有其女必有其母,或许准确地说应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所有人都乖乖地退了下去,赛珍族长身边只留了一个桑梓。
“桑梓,谢谢你照顾晴宛这么些年,晴宛有你这个母亲何其有幸!”赛珍族长见周围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深深地看了一眼桑梓,伸手抓住了桑梓的手,越抓越紧,不愿放开。
“赛珍,你别这么说!”桑梓眼眶含泪,似乎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桑梓,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吗,不论如何晴宛的母亲只有你一个,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永远都是,我的期限将近,以后晴宛就托付给你了!”赛珍族长握着桑梓的手又紧了紧。
“怎么会,赛珍?不是说好了,我们要一同老去吗?”桑梓摇了摇头,回握赛珍族长的手。
赛珍族长忽而弯唇浅笑,“桑梓,还记得十几年前,你我为了争做族长而闹翻的情景吗?我现在想来,那时的日子竟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你说晴宛和珠颜像不像当年的我们?”赛珍族长此言,像是在询问亦像是自言自语。
桑梓看到这样的赛珍族长除了摇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突的,赛珍族长脸上的笑意敛去,“这个担子始终还是落在了我的肩头,没想到竟然还会落在晴宛的身上!”说着赛珍族长又轻轻抚了抚晴宛的脸颊,“桑梓,你知道吗,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不要做这个族长,我宁愿只是个普通人,过着平凡的生活!”
“赛珍,你在说什么,我觉得害怕!”桑梓只觉得心一点点痛起来,往事遥远地令人不忍想起,可想起来却又那么清晰,明明当年如何意气风发,作为两个好朋友间的争夺,谁也不知道竟这样一夜之间两人成了陌路,而后,她们又因为一个孩子冰释前嫌,走到了现在,可是现在大家已经再不是当年的年轻模样,有的是一脸沧桑。人生就像一场梦,梦醒了,会不会手中什么也没有,只徒留遗憾。
赛珍族长此时却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笑了,像是一种释然,对紧抓于心的一切,全部释怀,“桑梓,别担心,我不过是有所感触而已,好了,我要替晴宛疗伤了,你帮我看守一下,我不能被人打扰!”
桑梓明明看到了赛珍族长眸中的一眸不舍,却只是一瞬,那不舍便融化在赛珍族长的笑靥之中,或许当年她对赛珍夺得族长之位极为不服气,可不知为何,时至今日,她却突然明白了赛珍的过人之处,她突然发现,她缺乏的是一颗宽容的心,如今多年前的心结终于化了开来,她点了点头,心里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赛珍族长伸出手,将躺在地上的晴宛抱在怀中,凑到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低叹一声,“多想听你叫一声娘亲!”说完,她的眼眶终于含了盈盈泪水。
她伸手擦去,将晴宛扶起,面对着她端坐在自己身前,看着晴宛的脸颊,多年前的往事在脑海中依稀浮现,从一手能怀抱的婴孩一直到了现在,已经出落地亭亭玉立,晴宛小时候那调皮捣蛋的脾气,亦令她想起来就不自觉一笑。
她微微一颤,终于伸出手掌覆在了晴宛颓然的手掌上,运了功力,钻心的疼痛在胸口蔓延,可她硬是忍住了疼痛,将功力源源不断地向晴宛的手掌输送入晴宛的体内。
这是可以支撑她走到今天的最后一点本源,她不知道耗尽之后她还能活多久,她可以感觉到脸上的肌肤正一点点变得苍老,她曾见过这样的自己,当时她几乎不敢相信,可现在她觉得为了晴宛做什么都可以。
桑梓站在一旁,看着赛珍族长的脸一会儿年轻一会儿苍老,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紧紧揪着衣襟,看着一道红色的光圈将两人渐渐围绕,晴宛的脸色也渐渐从苍白变得红润起来。可赛珍族长的样子却大多数时候都呈现出苍老,仿佛是一个被风干的水果,表皮干皱,令人不忍直视。而赛珍族长原本黑色的长发渐渐变成了银白色,桑梓终于忍不住抽泣一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桑梓的抽泣声惊醒了晴宛,晴宛在此时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的人竟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那个苍老的身影,她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她恍惚的记忆不停搜索着,山洞,是久极山的一个山洞,正是当时她被萧瑾睿关押的山洞,她依稀记得,曾经在山间乱逛时,无意间,见过这个苍老的人。
可忽然那个苍老的人一变,又化成了赛珍族长的模样。她想刚才那个苍老的身影只是她的幻觉,她甚至一下子无法反应过来身处何处。
她定睛与赛珍族长对视,感觉到手掌传来阵阵热量,她还来不及高兴,突然意识到什么,想要抽回手,却被赛珍族长狠狠抓住了手掌,原本空虚的丹田渐渐有什么充盈而入,无力的身子也渐渐有了力来。
182嘱托
可是晴宛并没有感到欣喜,因为眼前的赛珍族长又变成了一副苍老的模样,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是真实的,难道赛珍族长正在消耗自己的内力救她,这怎么可以?
晴宛睁大双眼拼命摇头挣扎,“赛珍族长,晴宛已经没事了,您别再消耗内力了!”
赛珍族长眸中划过一抹厉色,一字一句道,“别说话!否则你我都会死!”
晴宛便不敢说话了,只能静静地坐着,任由赛珍族长输本源给她。
她不时地环顾四周,认出了她与赛珍族长所在的位置,正是上次与白潜潜入洞穴时的暗牢,只是上次,她与赛珍族长被那坚硬的栏杆相隔两边,而如今这坚硬的栏杆已经被拔去了一根。
她的娘亲正站在栏杆边上,含着泪看她与赛珍族长,她想这定是上天给予她的最大的赏赐。
她转了头,望向暗牢深处,竟是与上次潜入时不同,她想,定是在她失去意识之后,紫霄他们寻找到的机关吧,她依稀可以分辨,那暗牢深处有许多人。
晴宛思忖间,两人周身的光圈一点点变亮,直到发出最光彩的一瞬之后,归于黯淡,赛珍族长的双手刹那间颓然无力,整个人跌坐于地,眼神却始终锁在晴宛身上。
晴宛只觉得浑身有了极大的力气,之前因为自废武功而便无力的身子,似乎又恢复地和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还要好,她只微微高兴了一瞬,便蹙起了眉心,上前抓住了赛珍族长的胳膊,朗声道,“赛珍族长!”
晴宛的娘亲桑梓亦跑过来她们身边,温柔地看了一眼晴宛,便用手托住了赛珍族长软下去的身子。
赛珍族长吃力地挪了挪身子,“桑梓。我没事,我有话要对晴宛说,你且先下去吧!”
桑梓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逼回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点了点头,“是的,族长!”
晴宛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更不知道赛珍族长就是自己的娘亲,但在她心里赛珍族长是她最敬重的人,尤其今日赛珍族长还耗费内力替她疗伤,她更加感触。直接抱住了赛珍族长。
刹那间,脑中又回想起那个苍老的身影。她微微一怔,松开怀抱,又细细打量了赛珍族长一眼,发现赛珍族长还是老样子,这才长舒一口气。
赛珍族长浅浅笑着,伸出手替晴宛理了理微乱的发。声音虚弱却极其温柔,“晴宛!”
“族长!”晴宛眼含热泪,对她们来说,今日才是真正的重逢。
“晴宛啊,以后御灵族就交托给你了!”赛珍族长伸手抓住了晴宛的肩膀,紧紧一捏,仿佛是将一个沉重的胆子架在了晴宛身上。
晴宛突觉肩膀沉重,亦自知自己的不足,连忙摇了头来。“不行,赛珍族长。这次我们就是来救你们的,等我们大家安全出去,族里就没什么危险了,为何还要将族长之位在这时传给我?”
“晴宛,听着,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每一句都牢记!”赛珍族长始终按着晴宛的肩膀,似是不容她拒绝的意思。
晴宛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正处于她与赛珍族长之间,令她感到莫名的不安和悲伤。
此时赛珍族长已经端坐在晴宛身前,嘴唇未动,可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晴宛的耳中。“现在我与你说的话,别人都听不到了,这是御灵赋予我们的特别能力。”
晴宛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只得听赛珍族长继续说下去。
“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起过的御灵天书吗?”
晴宛点了点头。
“我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现在不与你说,以后便没有机会了!”赛珍族长浅浅一笑,胸口微微泛起一抹疼痛,令她的笑容一敛,将眼神放远,却强忍着疼说下去,“十五年前,我刚刚成为族长,上一任族长将天书传给我不久便去世了,我当时并不能很好地驾驭天书,所以只当天书的秘密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平日里便对天书没什么兴趣,更喜欢到久极山的山洞修炼只传族长的那一套心法,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无意间在山间救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当时身受重伤,待他醒来之后,我也不知为何与他日久生情。”
说到此处,赛珍族长的脸上还能微微展现一抹幸福的笑意,“之后他在族里休养了一个月才渐渐康复,养伤期间他告诉我他正是当时大芫皇帝的御前护卫,负责去枫林镇查探一件蹊跷的杀人案,他本想带伤赶去枫林镇的,可就是那个时候,我替他找药时,不小心碰翻了御灵天书,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晴宛摇了摇头,全然不知,却甚为好奇,十五年前,枫林镇的蹊跷杀人案?她几乎是在脑中迸出了曾经在大芫太子府里,紫霄交给她的任务,当时紫霄就说起过十五年前的命案,罿戎的贺甄将军被刺杀,大芫皇帝派亲信前去查探,亲信却在半路失踪,难道这亲信就是赛珍族长救的那男子吗?
赛珍族长的声音继续传来,打乱了晴宛的思绪,她唯有继续听下去,“我从天书中看到了有关他的未来,成为通缉犯,被人追杀,当时的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了确定不是幻觉,我特地带着天书偷偷到了练功的山洞,启动天书,竟然让我看到了更多,包括大芫的朝堂更迭,还有族人必有的那一劫!”
“族人必有的那一劫?”晴宛没张嘴,但是她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是的,当时我很乱,我怕一切都会是真的,所以马上阻止了他离去,也正是这一阻止,我亦犯了一个大错,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上一任族长曾跟我说过,若是一人与族长过于亲密,要从御灵天书中窥探与那人的事会变得越发难,或许这就是为了防止族长为了所爱之人冲昏头脑吧。上一任族长曾再三告诫过我,只是我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我虽有遗憾,却从未后悔过。”赛珍族长尤其想到她与庄主的女儿晴宛是如此好的女子便觉得欣慰无比,可同时她亦十分伤感,是为了晴宛可能会遭遇与她同样的艰难抉择而伤感惋惜。
而晴宛此时,亦突然想了很多,若是有一天,她面对同样的抉择,该如何做?
很快赛珍族长便收拾了心情,继续说道,“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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