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家却不敢想下去,庄主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触目惊心的血红,令他感觉不到疼痛。只当他转头看向晴宛,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儿时,他的眼眶终是湿润了,原本今日是一家三口团圆之日。可是想不到现在……
他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发生,全身颤抖起来,忍着胸口的疼痛,硬是将所有人都从石堆处推开。
“你们都让开!”庄主朗声大喊,震慑了所有人。
“老头子!”白潜上前拉住庄主,却看到庄主回眸时赤红的双眼。
“跟我一起,用内力将这一圈的石块都打掉!”庄主凝视着严实的土堆,心里说不出的伤感。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只怕。他们一定要抢时间,若是再拖下去,赛珍就真的没救了。
“不行,你用内力,会伤到赛珍族长的!”有人站了出来连忙阻止。
“现在顾不得这么多!”晴宛环顾四周,看着鲜血四溢的手掌,镇定地上前,“庄主,拜托你们了!”
庄主点了点头,白潜、青漠、紫霄亦同时上前,在庄主的带领下,一同使了内力。
只听“轰!”的一声,比刚才洞穴倒塌时发出的声响还要大,一堆挡着前路的巨石和泥土被打散了,飞溅开来,刮擦着身后人的身体和脸颊。
可没有一个人感觉到痛,只看到眼前那严实的土堆被消灭了大半,露出之前那个暗牢的栏杆来,可大家根本来不及欣喜,全都飞奔而来,亦顾不得会有再次倒塌的危险,徒手挖掘。
终于在大家齐心的努力下,有人发现了一只布满泥土的手掌,沿着手掌挖掘,一眼便看到一个沉睡的脸庞浮现出来。
晴宛只觉得世界一下子变成了黑色,她跌跌撞撞地赶过去,她认出这瘫软的身体正是赛珍族长的,她颤抖着手,伸了过去,却不敢去抚摸那布满泥土的脸颊,直到青漠蹲在她身边,伸手探了探赛珍族长的脉门,摇了摇头。
晴宛觉得心中的丰碑就此倒塌,眼前亦有片刻漆黑。
庄主亦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们刚刚重逢,还未好好深谈一番,怎么就会天人永隔了呢。
“青漠,想办法!”庄主几乎是用吼的,那声音穿透每个人的心房。
青漠蹙着眉,叹了口气,低声道,“庄主,没救了!”
“我让你想办法!”庄主起身,狠狠打了青漠一拳。
此时,青漠默默承受,任由庄主发泄。
晴宛在族人的包围下,紧紧抱着赛珍族长的身体,抬眸冷冷看着庄主,她忆起赛珍族长跟她说过,曾经与一个男子相爱,眼看着庄主如此激动,她大致猜出了一二,只是她没有想到,族长刚刚盼来了相聚,却短短时间之内就咫尺天涯了,她叹了口气,语调平缓道,“庄主,跟青漠无关,赛珍族长已经死了!”
庄主伸出的拳头离青漠的脸颊只差了分毫,听得晴宛的声音之后,颓然落下。庄主回眸,深深地望了一眼赛珍族长,又将眼神移到了晴宛的身上,这是他的女儿,虽然她的表情平静,但是他看得出来,她比谁都难过。他不自觉地走上去,伸出手,想将晴宛拥入怀中,可是他的手伸到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赛珍族长说过绝不能让晴宛知道自己是她的娘。
紫霄、白潜看着晴宛那平静吴波的脸颊,又看着庄主那为难的表情,想到一个令人痛心的事实,赛珍族长可是晴宛的娘啊,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她最尊敬的人,亦是她最亲的人。
紫霄和白潜都下意识地上了前,庄主听到脚步声,回眸看了看紫霄,便起身拉着白潜一同退了开来。晴宛的娘亲桑梓,早就察觉到晴宛与紫霄的关系非同寻常,更知道晴宛此时需要他人的安慰,她蹲下身子劝说了几句,才令晴宛将赛珍族长的身子放开。
紫霄很快便来到晴宛身边,拉着晴宛就远离了大家。
“想哭就哭吧!”紫霄伸手将晴宛拥入怀中,低沉的声音缓缓入了她的耳中,好听又令她心安,眼眶就此一红,可是她却没有哭。
“我不能再哭了,哭改变不了什么!以后我再不哭了!”晴宛将头埋在紫霄的胸口,伸手紧紧地环着紫霄的腰,全身颤抖。
紫霄能感觉到晴宛的恐惧和悲伤,可是他却无力去改变什么,她的身世,他亦不能说出来,其实他感觉得到,他的痛苦并不比她少分毫。
晴宛身处紫霄的怀抱中,感觉那么心安,那么温暖,可也就是这种心安,这种温暖,令她觉得刚才看到赛珍族长尸体时的痛是何等锥心刺骨。
“要小心他!”突地赛珍族长跟她说过的话,在她耳边回响,那声音就像魔音一样充斥耳畔。
明明紫霄与她如此相爱,明明他是最能给她温暖的人,为何她要小心他?“对了,还有,那个穿紫衣的男子,你要特别小心,我曾在天书中看到他对你痛下杀手!”赛珍族长的话又一次在她脑中回响,她猛地在紫霄怀中摇了摇头。
紫霄感觉到她的不安,抚了抚她的后背,柔声道,“怎么了?”
晴宛低声回答,“没事!”
可越是如此说,她的心就显得更乱,越是不去想,赛珍族长的话就越是清晰地出现在耳边。大脑越发混乱,她猛地挣脱紫霄的怀抱,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紫霄,她突然不知道眼前的紫霄,对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可之前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现在紫霄的脚上还有为了救她而留下的伤,她根本无从否决紫霄对她的好。
但是赛珍族长可是从天书中窥探过这些秘密的,天书不会错的,那就是她错了。
“怎么了?”紫霄看到晴宛眼眸中流露出的探究和敌意,隐隐地感觉发生了什么事,他深感不安。
晴宛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不断地否定又肯定。
紫霄不安地快步上前,却不小心扯痛了脚上的伤口,低喘一声。
紫霄的低喘声,将她混乱的意识一下子唤醒,那种出于本能的关心,根本无法掩藏,她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了紫霄,“你没事吧?”
紫霄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可是这里有事!”紫霄伸出手抓住了晴宛的手掌,将她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185何去何从
晴宛略微一怔,那装满防备的心房一下子被打破,就算紫霄真的会对她痛下杀手,那是以后的事,她只知道此刻她爱他,若是硬是违背自己的心离开紫霄,她会不知道如何活。
她的手掌一点点攥紧紫霄的衣服,终于还是舍不得紫霄的怀抱,一头撞进了这个熟悉的胸膛,她贪恋这个怀抱,可又害怕总有一天这个怀抱会不属于她,她伸手将紫霄抱得更紧了些,这令紫霄亦产生了一种不安。
置身于紫霄的怀中不久,晴宛才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了!”
紫霄松开怀抱,静静地凝视她的眼,点了点头,明明有满满的疑惑却没有问。两人只是一同走回赛珍族长的尸体旁。
庄主捂着有些渗血的伤口,双膝跪地,对着众位族人恳求道,“若不是当年的误会,赛珍已是我的妻子,请大家同意我将赛珍带走,就当给她一个归宿吧!”
族人冷冷地看着庄主,全是戒备,异口同声道,“赛珍族长是我们御灵族的族长,她的身后事,就要问我们新一任的族长!”
说完众人的眼神不约而同望向了晴宛。
晴宛望了一眼族人,感到一种极大的震撼,这些眼神是肯定啊,她暗暗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面色平静,走到近前,紧紧盯着庄主的眼睛道,“赛珍族长是我们御灵族永远的族长,她一定要留在御灵族,我想她会喜欢久极山!”
庄主抬眸看着晴宛,他没想到晴宛还只有十五六岁,便能够有这么强的气势,心里是满满的骄傲,这是他与赛珍的孩子,或许晴宛说的,正是赛珍的心愿,他仿佛从晴宛身上看到了赛珍的影子一样。他忽而释然,深深地看了晴宛一眼,坚定地道,“那好,我便去久极山陪她!”
“那多谢庄主了!”晴宛微鞠了个躬,“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快离开此处,以防贺展廷还有其他部署!”
确实经历了这一番突然的意外,大家都将这一茬给忘记了。族人都差点忘记了,被囚禁的事实,而残剑山庄的众人亦忘了是前来救人的。
经过晴宛这一提醒。大家如梦初醒,庄主朗声道,“晴宛说的是,我们要赶快离开!”庄主顿了顿转了头道。“白潜,你率先从刚刚出现的那个出口出去,探探路!”
白潜得令,便施展轻功离去。
此时一直站在原地未动一步的朱滢,终于缓过神来,手从石壁上移了开来。深深望了一眼众人聚集处,那个冰冷的尸体,她柔美的脸庞露出一抹极不协调的冷笑,跟着白潜就往出口方向而去。
白潜利用极好的轻功。很快就一个往返回到庄主身边,“我从那个出口出去之后,发现,外面正是山坡的底部,我在附近侦查了一番,并无异样,应该安全,我们当马上离开!”
庄主点了点头。看向晴宛。“我们现在出去吧!”
晴宛点了点头,将这夺去赛珍族长生命的洞穴又望了一遍,真的没有想到生与死只是一线之差。那出口是生的希望,可是它的另一边,竟是死亡境地,她叹了口气,深感唏嘘,缓缓低头看向赛珍族长,蹲下身子,抱起赛珍族长冰冷的身体,准备亲自带赛珍族长的尸体出洞穴,可此时庄主的手伸了出来,按了按晴宛的肩膀,低声道,“让我带她出去吧!”
晴宛回眸,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庄主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赛珍族长冰冷的身体,只觉得手心沉重,每迈一步,都向着绝路接近,再也不能听到她的声音了,再也不能看到她的笑颜,相聚短暂地令人回忆起来都觉得心痛,一切的一切存在过,却又消失地如此无情。胸口的伤似乎是赛珍存在过的痕迹,痛地如此锥心刺骨。
当众人跨出黑暗的洞穴,踏在茫茫白雪之上,竟没有从黑暗走向光明的畅快,有的只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但是事实还是要被大家尊重的,众人决定先回久极山,埋葬赛珍。
那个无意间按下机关,找到出口的朱滢,始终站在远处,冷眼看着庄主和赛珍族长的尸体,在庄主关切的眼神中,选择了绝尘而去。晴宛虽然并不知道事发的全部经过,但是她对于朱滢按下机关的事,亦略知一二,只是此时究竟是该恨还是该感恩呢,她找不到答案。
身后的残存废墟,是一场噩梦,离去吧,让噩梦醒来。
众人收拾心情后终于踏上了回久极山的旅程,沿途并不太平,原来京夏对罿戎发起了战争,边境混乱,大芫为保边境平安,亦在边境增兵驻守。这次回久极山,显得十分艰难,幸好有庄主和残剑山庄的青漠和白潜,总算有惊无险。
晴宛在久极山远离玉灵峰的元鼎峰选了一处安静的土壤,元鼎峰地势比玉灵峰险要地多,亦离罿戎、京夏和大芫更远,更隐蔽。当赛珍族长被埋入土壤的刹那,再也没人能将赛珍族长带走了。庄主在赛珍族长坟墓的附近造了一间房子,果真在此处陪伴赛珍族长。
可残剑山庄的庄务亦不可耽误,赛珍族长的身后事处理结束后,庄主命青漠和白潜去黑林镇接玄汐一同回残剑山庄,庄中事务则由大小姐全权负责,至于紫霄则留下来陪伴晴宛另有任务。
族人亦在元鼎峰上重建了家园,庄主用上了他所学的五行术数,在元鼎峰下设了几道屏障,以保御灵族人万全。庄主
晴宛则对着赛珍族长的灵位暗暗发誓,定会保族人平安。
元鼎峰上的日子还算平静,可是亦有一事,天天折磨着她,每每入梦,她都会梦见赛珍族长,赛珍族长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要保护族人,定要找回失去的御灵天书。
每次从梦中惊醒,那日久极山玉灵峰跌下悬崖前的那一道刺眼的蓝光总是时不时出现,从上次与赛珍族长相谈时得知,当时赛珍族长将御灵天书藏在玉灵峰上,难道那蓝光是御灵天书发出的?晴宛变得沉默起来,每日思虑甚多,紫霄看着她日渐消瘦,极为不忍,可是自从回到久极山,晴宛始终不自觉地避开他,令他极为不解。
将赛珍族长的身后事办好后,晴宛回过玉灵峰查看,在玉灵峰顶根本没有查找到半分御灵天书的痕迹,看来御灵天书在她跌下悬崖的那日,就被人带走了。
究竟是谁带走的御灵天书?她想到了贺展廷,可是又很快否决了,她想当时她与珠颜一同在玉灵峰顶被人追杀,而御灵天书亦藏在玉灵峰顶,那么带走御灵天书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带走珠颜的人,再联想到白潜给她的消息,珠颜应该身处京夏,那个御灵天书会不会亦在京夏呢?
她想无论如何她都要去一趟京夏,不仅查探御灵天书的下落,还要找到珠颜,将珠颜救出火坑。
她知道要去京夏一定要将心法练回来,否则她什么也办不了,她又忆起赛珍族长说过的,她所练的心法是可以再次练回来的,她这才下定决心到了那个记载心法的山洞去研习心法,果真让她领会到了心法的内在奥秘。
不知不觉在久极山元鼎峰已经一个月了,晴宛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三四成,再不是废人一个,算是小有所成了,虽然元鼎峰远离尘世,可她隔几日就会收到白潜的信鸽,白潜会在信里写些晴宛会感兴趣的天下形势以及一些特别的消息。
通过白潜来的信,晴宛了解了许多消息,京夏正与罿戎开战,京夏的军队几乎处处占尽先机,罿戎军队节节败退,贺展廷更在一场惨烈的战役中失了踪。她突然担心起了韩姿,现在罿戎这么乱,韩姿定是心力交瘁吧。
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晴宛又被梦境惊醒,白潜的信鸽已经趴在了她的窗台上,她起身去取信,信里依旧是那些有关天下大事的消息,却始终没有表达半分的思念,亦没有半分问候,但是晴宛却紧紧抓着信纸,感受到白潜给她的默默关心,她甚为感动。
她看完信,得知了一个消息,罿戎的边境的一道军事要地被京夏夺了下来,此城一破,京夏军势如破竹,直捣冷都,只是时间问题了。真没想到,这场战争只打了这么点时日,罿戎就初露败相,一切来的太快,快得令她隐隐觉得不安。一旦冷都城破,那韩姿定是十分危险,晴宛在此时此刻,依旧担心着韩姿。
她蹙了眉,手心紧抓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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