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手指轻轻地滑过腰间凉凉的剑刃:“有用吗?师傅那样的人,想必早就知道了掌门谷高飞的目的,但他也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一个人……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好父亲,我们的好师父,看看他会不会跟你说一个字!”
******
重重的大门被两个小弟子推开,消影走了进去,看着殿内高坐上盘腿而坐的老者,喊了一声“师傅”。
那老者睁开了双眼,唇角眼眉都是深刻的恨意:“不敢当。”
消影眼睛微眯了一下,下一刻便跪了下来:“是徒儿的错,才让师父这样晚了都没有歇息好。”
吕天问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冷哼了一声。消影埋头更深,将腰间的佩剑取下,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师父,当年慧儿死的时候,的确怪我。”
在听到“慧儿”两个字的时候,吕天问的手指尖有一阵轻微的颤抖……
慧儿……吕方慧,他吕天问的女儿,消影的妻。
消影抬头看了一眼吕天问:“如果师父那样恨我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就请师父亲手拔剑杀了徒儿。但是还请师父不要让人来暗算徒儿!”
吕天问怒气冲上了心头,他从那个高位上站了起来:“消影,我说过的,我早就说过,你是一个杀手,绝对不要娶妻生子——因为那不会有好的结果!就算你金盆洗手不干了,你当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人来找你报仇了吗?可是你呢?你是怎么保证的?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慧儿死了!她是为你,因为你才死的!
“杀你?我真恨不得把你五马分尸!她是我唯一的孩子,就这样被你糟践死了!”
消影沉默,无言以对,心底发寒——
当年,他坚持要娶吕方慧的时候,吕天问十二分的不同意——杀手的仇家多,妻子儿女都会因为这个身份招徕杀身之祸。而效应对吕天问保证一定会保护好吕方慧。事实上,消影是做到了的,没有一个仇家有机会接近过吕方慧,可是——在吕方慧生产前的一段日子里面,那个广幽宫的白衣女人,那个圣女因为嫉妒使然向吕方慧下了毒药。
嫉妒是女人的爱上生出的肮脏的铁锈,即便在丑恶,也要打着美丽的旗号,美名为“爱”。
可是消影想不到,十几年后,这件事情的真相竟然是由谷高飞亲口告诉了消影的师傅吕天问!两年前,谷高飞到了天南山,一直伺机要杀了自己,而师傅,一直对他避而不见!
******
墙边,一声衣服面料摩擦的声音打断了萧莜凰和萧优泣之间的沉默相对!
“谁!”萧莜凰冷喝!
暗处一个公子模样的人闪现了出来,正是洪宇寒,面上依旧带着平和的笑意,并无一丝尴尬之色。
萧优泣扫了一眼洪宇寒:“洪将军好定力,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未动一下。”
“好奇心使然。”洪宇寒微微颔首。
洪宇寒的话刚刚说完,冷冽的杀气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萧莜凰金黄色的软剑已经缠绕住了他的脖子:“洪少将未免太过不小心了,难道没有听说过好奇心害死九命猫吗?”
萧优泣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这是第一次,他发现那个被自己救下来的那个婴孩已经是面前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了——他以前从未和她一起出手过,虽然也知道她杀了人,手上沾了血腥,但却不知道她的戾气已经这么重了。
她那样子的警觉……
她身上此时的杀气……
萧优泣想起来刚刚站在这里她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缓缓的,萧优泣抬起了手,他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软剑上的内力早已经被洪宇寒轻巧的化开,缠绕在他脖颈上的软剑已经直了。
萧莜凰心中微微惊奇,却又平静了下来,能让师兄和自己那么久都没有发现的人,内力自然也不会太浅。
洪宇寒看着萧莜凰的脸色,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天南山的事情不好让外人知道了去,可是我是朝廷的人,跟江湖上的事情怎么样也不忽悠太多牵绊,何况你要是杀了一个朝廷的人,也不好交代的吧……如此,都给个台阶下吧。”
萧莜凰皱了下眉毛,眉心的那一抹朱砂更加显眼了,再抬眼时,看到了洪宇寒的目光。接触到洪宇寒目光的那一个瞬间,萧莜凰失去了镇定,她抬起手遮住了眉心的那一抹朱砂,来不及说一个字便匆匆的转身离去了。
之前一直站在萧莜凰身后的泣影,并没有追上去。泣影想——
他们都改静一静了,想一些事情。萧莜凰有不能面对的事情,他萧优泣也是有不能面对的事情的。
也许今天夜里面知道的被点透的事情太多,萧优泣的整颗心都已经不能用疼痛来形容了,他需要一件一件的去想,去明白其中的缘由和恩恩怨怨。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解会其中意②
洪宇寒是无法得知一个杀手的心情的,他沉默地跟着那个女子。
萧莜凰终于是停了下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在下只是怕姑娘会出事。”洪宇寒彬彬有礼,如实的回答道,书生气十足。
然而,这样子温馨的话却只换来凰影冷冷的一笑:“出事?阁下可是忘了我的身份?跟着我,阁下才会出事!”
“我只是关心你,你何苦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她看着他,神色复杂。
良久,萧莜凰开口:“你无法体会一个杀手的心情,你……杀过人吗?”
洪宇寒微愣了一下,说:“除了战场上,并未亲手杀过人。”但是在他一句话之下,死的人并不少。
女子粉润的唇勾起一个弧度,在一片朦胧的月光之下还是那样清晰的落入了洪宇寒的眼中,那样的魅惑。
她笑,笑得有些萧瑟:“这就是了,你亲手杀一次跟你无冤无仇的人就知道那会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了——并非是快意恩仇,因为你跟那个人无冤无仇!你会永远记得你杀死的第一个人,无论你杀了多少人,那个人的脸都会以最恶毒的方式活在你的心里面,每一次杀人,我都会觉得恶心……我也是人,可是我却杀了那么多和我自己无冤无仇的人!”何况,在第一次杀人的那一天,她被父亲设下封印的记忆重开了封印,翻江倒海的够仇家恨,可是这些和那些她杀死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她永远的秘密。
庭院中的两个人都是沉默的,偶尔会又一阵风吹过,那些风吹过时细小的动静都被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不知道多久,萧莜凰抬眸:“我拜托洪少将一件事情。”
他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静静的笑了笑:“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和大师兄的谈话,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借我一队兵,我要去找谷高飞!”
“这样不好吧!”洪宇寒看着眼前处在一片金黄之中的人儿,神色讳莫如深:“没有一个男人是喜欢让一个女人去保护自己的,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心上人。”
萧莜凰垂眸:“所以,请你不要告诉他。”
“……如此……那就随你吧。”
******
夜色之中,一个身着深蓝色公子袍的人站在了他房门口。洪宇寒看见之中,先驻足在了远处,好像想到了些什么才走了过去:“萧大侠在小将门口不只是为何啊?”
萧优泣脸色很深:“我要向你要一队兵马,不知道洪将军可愿意借给我?”
那一个瞬间,洪宇寒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一下。洪宇寒隐隐的冷笑了一声:“我若是不借给你呢?”
“你没有理由不借给我。因为——”萧优泣上前一步,距离洪宇寒不到半米,“她应该已经向你借过了。”
“……所以?”
“你——应该不希望她遇到什么危险吧?”萧优泣走到了洪宇寒的一侧:“你把兵借给我,谷高飞想杀的只有我而已,我把谷高飞引出了楼兰,你再让她出去……我并不想连累她。”
洪宇寒在黑暗之中浅浅的笑了一下,颔首:“如此……甚好。”
******
经过了大半个晚上,萧幽已经跑死了一匹马,他身上的力气差不多被消耗完了,在驿站那里,他匆匆的买了一匹马,有狼吞虎咽的塞了两个馒头,又喝了一碗凉水。
萧幽的一身白衣已染上了一层尘土和露水。
驿站的店家讨好的笑着:“客官,换身衣裳吗?”
萧幽有些不耐烦:“不了!还有多远才能到大漠?”
“大漠?”店家想了一下,“快了吧,在走上两三个城池差不多就到了。”
萧幽听了以后,点头,便骑上马,再抽了马背一鞭,就有上路了。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
涛要从这扇门走出去,可是她手上拿着软剑站在门口,欲意拦他。
两个人就在这里僵持不下。
“不要出去……”她只开口说了这几个字,眉心的朱砂在那一片赤金之中尤为妩媚。
对面的萧优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萧莜凰,他内心是百感交集。
她那样关心着自己,然而……却并不是爱他。他想,如果萧莜凰的眼里有那么一份爱意,那么今日就是一场赴死,也是没有任何遗憾的。
萧优泣看着萧莜凰微微皱了下眉头,疑惑的转身,恰好看见了的洪宇寒,这个有些病态的将军,文弱的像是书生一样的人。再回头,却和萧莜凰又一次对视。
萧优泣眼中的痛苦让萧莜凰不禁倒退了一步,像是要避开什么一样。、
其实萧优泣明白,她对这个病弱如书生的青年人并没有爱慕之心,可是这个青年人现在却可以轻易的扰乱萧莜凰平静如水的心……
洪宇寒已经走到了萧莜凰的面前,笑着问道:“萧姑娘可否让在下过去,在下还得去校场上看士兵操练如何。”
她冷笑了一声:“阁下不必如此,阁下是会轻功的人,从我们上面飞过去也不是一桩难事,倒是阁下言而无信之事还得解释一下。”
洪宇寒听了以后,皱了下眉毛,然后向后退了两步,有了个助力,还真的从萧莜凰的脑袋顶上飞了过去!
******
萧莜血在屋里做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终于还是到了吕天问那里。
掌门的大殿外守着两个小弟子,两个小弟子拦下了萧莜凰,说是掌门还在打坐。
心急如焚的血影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礼仪规矩,她看也不看那两个小弟子,径自往前走。
两个小弟子上前又把萧莜血挡住了。
萧莜血气急,甩手,便把那两个小弟子给推到在地上,萧莜血推开了沉重的大门,空挡的大殿里灌进去了一股风!
那里面……只有吕天问一个人!
“是血影吧?”吕天问并没有睁开双眼,仿佛在那里做了很久,专门等着她的到来一样。
“是,我师父呢?”她冷声道。
“还死不了。”
萧莜血的心“突突”地跳得很快,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你把我师傅怎么样了?”
“吕天问张开了双眼,挥了一下袖袍:”来人,把血影给我带下去,别在让血影到这里一步。”
“不必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萧莜血嘴角漫着一抹血腥的笑,她逐渐上前,将水袖伸展,冰蓝色的粉末已经向着吕天问那里弥漫开来。
吕天问惊觉,已经在地上打了个滚,很快便又站了起来,冷笑道:“就凭你也想要杀我?不自量力!”
话毕,吕天问在旁边的太师椅上重重的一拍。
萧莜血还来不及反应,头顶上已经有一张铁网将她罩了起来!
萧莜血手上紧紧攥着铁网:“吕天问,你做什么?”
“做什么?送你去见你师父!”
萧莜血也被丢了进去,同时,她也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萧莜血的心境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郊外的那个夜晚,她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虽然是冰冷的。但是那个人是她的师傅,救了她的命。
她趴在地上,不想动弹,却呜咽出声。
“别哭,我们不会死的。”
是的,不会死,吕天问没有意见斩了他消影,就说明还是下不了手!
******
楼兰,校场上的一干士兵还在操练,楼兰上空的太阳把热哄哄的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汗液将士兵身上的单衣湿透。
洪宇寒就坐在高台上,看着这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那边南门谛跑到了洪宇寒的旁边,低着头笑着说了些什么。洪宇寒听了以后,失笑一声,不可置信:“那个丫头竟然那么倔强?”
南门谛笑着回答:“可不是,萧姑娘可真是一下也不离开萧优泣半步,倔强的很。”
“呵……去看一看吧,都已经午时了,这些士兵们也该休息一下了。”
那恁地听了以后,明白了主子的心意,便挥手对旁边的小士兵说:“快让厨房那边准备些吃的给南苑那边送去,然后让底下那些人也散了去吃饭吧。”
洪宇寒听到了以后,目视前方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连个评论都没有····
、纤云弄巧情怯怯①
他过去的时候,那一抹俏丽的金黄色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守着萧优泣。他看着这两个人的对峙,说不出是真么心情,但洪宇寒知道——萧优泣和萧莜凰之间的事情他插不上手。
萧莜凰听到了脚步声,她扭头看过去,是那个脸色终日苍白书生气十足的将军。只看了一眼,萧莜凰又收回了目光。
洪宇寒挥手让身旁的仆人将饭菜分别端到了萧莜凰和萧优泣的面前。
萧莜凰看着面前食盒中热腾腾的饭菜,心中有些好笑,她再次看向那个年轻的将军时,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萧优泣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将她的视线唤了回来:“凰儿,让我离开吧。”
她倔强的摇了摇头:“太危险了,谷高飞的目标是你。”
“所以我才要离开,我不能呆在这里连累你!”
她抬头,看着对面的这个青年人,眼神沉静:“是你在那一片烈火之中救了我,是你爹养了我,我不能在你遇到危险时不管不顾!”
“凰儿——”
“还请大师兄让我引开谷高飞吧。”
对面的萧优泣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他和萧莜凰的这一场对峙持续了四天。每一天,洪宇寒都会带来将军府外面谷高飞的动向。
这一场对峙一直持续到一个人的到来。
那是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整个楼兰里面的树叶、花瓣好像都在微风中轻轻地颤抖,后来越来越强烈!当然,即便是越来越剧烈,却也是微微的颤抖。这样的颤抖,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无法察觉。
没有内力的人,自然也听不到那声音——箫声!
“金缕衣!”
“金缕衣!”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开口,萧莜凰抬眼:“是三师兄来了,像是来接应我们的,只是不知道人在什么地方。”
“那我出去先找他,你后面再出来。”
“太危险了,谷高飞他……”
“正是因为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