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林里漫不经心地走着,两人偶尔拿着火把照照这边照照那边。
“你说那猴子可能在这里吗?”
“应该不可能,做做样子呗。要是我,现在肯定逃到外围去了。”
等两个天兵走远,一只毛茸茸的手从一旁的稻草堆里伸了出来,一把抓在一旁的树干上直扣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一个毛茸茸的躯体缓缓从稻草堆里站了起来。
月牙从流云中探出头来,照亮了猴子的肩部,一片血肉模糊——那是强拔箭矢的结果。
第七十一章
忍着剧痛,捂了捂正在溢血的伤口,猴子发觉自己的一只手已经使不上劲了。
一个下午的奔逃,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围上,也近距离与天兵过招。
刚刚这两个天兵提到的那五十死都是杨婵的杰作,两百伤里却起码有三成是猴子的贡献,只是在那危急时刻,他没工夫补上致命一击,这才使得这些与他交手的天兵能留下一条命。
喘着粗气,他伸手折下一根短小的树枝咬在嘴里,提着行云棍小心翼翼地朝着两人跟了过去。
虽说是修的是行者道,但猴子修的并不是一般妖怪天生领悟的那种“行者道”,而是彻彻底底的仙家道法。也因此,他的身上并没有所谓的“妖气”。加上来自玉鼎的潜行秘法,他现在身上的灵力波动一般的修者极难感知到。
悄悄跟了一小段路来到一条小溪旁。
其中一个天兵蹲到小溪边上伸手去撩了点水低下头来猛地擦拭自己的铠甲。
另一个天兵则走到一旁的大树边上掀起前摆小解。
树后,猴子咬着牙单手攀爬。
“你说,这得多久能找到啊?那猴子的潜行术不简单啊。要是现在能来个信号弹,说找到了多好,我们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正在擦拭铠甲的天兵仰头遥望远处漆黑的夜空。
夜空中,一艘灯火通明的战舰正在缓缓航行着,甲板上天兵不断往返。
“别做梦了,今天看到了都追不上,现在就这么搜,能搜出来才有鬼呢。回头等舰长死心了估计就收队了。”
提起裤子,那天兵忽然听见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仰起头,还没等他看清楚那黑漆漆一片中究竟有什么东西,一只猴子骑着一根棍子从树上直插下来,穿透了面甲,正中他的鼻梁。
一声闷响,那天兵连头盔带脑袋直接被捅出了个窟窿,倒地而亡。
“谁!”还在溪边刷洗铠甲的天兵当即惊慌地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长刀。
还没等他将长刀握稳,那棍子拔了出来朝着他扫了过去。
只一击,正中脸部,剩下的一个天兵被打得头晕眼花,伸手不断在自己的腰间摸索想找信号弹呼救。
不过他丝毫机会都不会有,只见猴子忍着肩部的剧痛,双手拿着棍子狂舞,连着几声清脆的声响,将他浑身上下的关节全部打碎。
下一刻,行云棍的尖部顶住了天兵的咽喉。
被丢弃在一旁的火把吱吱地燃烧着,耀出的火光照亮了猴子因为痛楚而扭曲的脸。
咧开的嘴中,尖利的獠牙微张,缓缓喘出的气息在眼前化作薄薄的雾气。
那握住行云棍的手微微颤抖着。
仅存的天兵躺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瑟瑟发抖。浑身上下剧痛传来,他微微张大了嘴巴却不敢叫出声来,更别提呼救了。
他很清楚,只要他敢出声,眼前的这只怪物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让他去见阎王。
那顶在咽喉的行云棍,就是警告。
猴子静静地注视着天兵,缓缓地喘息着,连着一个下午的奔逃已经让他精神紧绷,让他疲惫不堪。而此时肩膀上的伤更是雪上加霜。
这种状态似乎让天兵的神智濒临崩溃了,因为他知道,他所面对的是一只困兽。对于困兽来说,没有理智可言。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天兵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孙子,那个王路琦现在在哪里?”
“他中了毒,被送回了雨花观。”
猴子抬手就是一击,直将那天兵击晕过去。
扒开嘴,他伸出手去将天兵的舌头扯烂。
从他们的身上搜出绳索,将昏厥的天兵死死的捆在一棵大树上,却没有丢在一旁的收拾尸体。
天亮之前那些天兵清点人数的时候就会发现少了人,到时候只要一招魂,什么都会穿帮的。
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办完事情离开这里。
仰起头,他看到一团赤红的火焰从天空中掠过,朝着军营的方向。
咬了咬牙,他朝着另一边雨花观的方向而去。
此时,猴子并没有注意到那个死去的天兵眉心缓缓浮现一丝荧光,飘向他的后心。
……
月色中,天河水军的营地火光曜天。
筛选天兵天将的事情本已经进入了尾声,由于今天白天的事又只得暂停了下来,只是营地外依旧有无数的修士徘徊。
一场折腾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唯一没有出击去搜索猴子的战舰上,无数警戒的天兵手持长戈来回走动,一件件白色大氅飘逸无比。
站在瞭望杆上的天兵忽然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远处,夜空中,一团赤红的火焰正朝着这里狂掠而来。
张大了嘴巴,他猛地高呼道:“敌袭!敌袭!”
号角瞬间吹响,无论是军营还是战舰上都骚动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那些天兵们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飞掠而来的赤红火焰已经撞断了一根桅杆,重重地磕在舰身上!
整艘战舰剧烈地摇晃着。
甲板下,宽敞的舱室中无数的天兵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赤红的火焰迅速散去,焦黑的地板上一个看起来十岁不到,头上绑着两个总角,身穿刻有荷叶荷花图案铠甲,面容秀丽得有些让人错愕的小孩缓缓站了起来。
乾坤圈,混天绫,火尖枪,眉心处一点红。
便是再没见识的天兵也已经猜到来者何人。
握着火尖枪的手微微一顿,舱室内的数十个天兵齐刷刷地跪下。
“我还以为你们打算站着和我说话呢。”哪吒冷冷地环视了他们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被自己烧出个大窟窿的战舰钢板:“这猪头蓬天天嚷着造舰造舰,我看他这舰造的和豆腐也差不了多少。改明儿,看本太子参他一本!”
说罢,目光又朝着那匐在地上的一众天兵而去:“今天捉的人在哪里?”
那天兵没一个敢抬头,只一个悄悄伸出一手,颤抖着指向不远处的阶梯。
“带路!”
指路的天兵赶紧叩头,躬着身子站起来朝着阶梯跑去。
……
“刚刚这是怎么回事?”下舱室中,今日围捕猴子的老腮胡天将扶着头盔惊慌地望着众人。
那众人也惊慌地望着他,一个个不明所以。
“敌袭?这里怎么会有敌袭?”
舱室的墙边上,被铐在木桩上的杨婵脸上缓缓露出微笑。
此时那一袭白衣早已染成了红色。
“你笑什么?”老腮胡大喝道。
“笑你们一个个胆小如鼠!”
“你!”老腮胡厌恶地看了杨婵一眼,对站在一旁的偏将使了个眼色:“出去看看。”
那偏将得了令转身打开木门,瞬时呆住。
第七十二章
“我让你出去看看,楞在那里干嘛?”
只见那偏将好似没有听到似的。微微抬起的腿没有迈出门去,却反而后退了一步跪下。
“参见三太子!”
此时,舱室内的所有人才看清了站在门外的哪吒,惊得一个个跪下。
“参见三太子!”
这一个个最少都是偏将级别,最低也有炼神境。但在哪吒面前他们却和那些天兵一样连头都不敢抬。
哪吒柱着火尖枪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最后落到杨婵血红的衣衫上。
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瞬间燃起了怒火,张大了嘴巴吼道:“这是谁干——的!”
抬脚便将一个天将踹翻在地。
老腮胡的脸埋得更低了:“那些血……是我们的人的……”
听到这句话,又瞧着杨婵的脸色并不难看,哪吒才松了口气,走入舱室内伸手就要去解杨婵的镣铐。
老腮胡忙道:“不能放啊,她……她今日协助妖猴遁逃。此事已经上报元帅了。”
哪吒的手一僵,脸色当即唰地黑了。
放开镣铐,他转过身来注视着老腮胡,朝着迈了一步。
那老腮胡吓得连往后爬了两步。
哪吒迅速迈开步伐,老腮胡还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帖到墙边了。
一把揪住老腮胡的衣领,哪吒直接将他整个按到墙上,放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很是天真无邪地问道:“你猜,我敢不敢在这里宰了你?”
那笑容让老腮胡顿时一个激灵,惊慌地朝着一旁的偏将使劲招手:“放!放!赶紧放了!快!快!”
那一众偏将不敢怠慢,赶忙朝着杨婵扑了过去,七手八脚地解开镣铐,又跪回原地。
“三……三太子,你看,这样……行吗?”老腮胡盯着哪吒谄媚地笑着,颤抖着。
哪吒冷冷瞪了他一眼:“算你识相。猪头蓬要是问起,便说是我放的。有什么意见让他到三太子宫找我。”
刚要转身,他又站定转了回来。
那老腮胡吓得贴着墙的身体一下贴得更紧了。
“还有,告诉他本太子有睡午觉的习惯,晚上又约了人踢毽子,最好早上来,否则活该他等。”
说完,白了老腮胡一眼转过身去,哪吒换上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朝着杨婵拍拍胸脯:“婵姐姐,没事了。有哪吒在呢。”
那笑容落到众将眼中,顿生一阵恶寒。
已经疲惫不堪的杨婵揉了揉被铐得酸痛的手腕,翘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哪吒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牵着杨婵的手,随手一甩,一道火焰从手心喷洒出去。
顿时,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偌大的舱室直接被轰出个大窟窿来,一众天将吓得屁滚尿流地趴在地上不敢动。
战舰外的寒风顿时鱼贯而入,整个舱室变得异常寒冷。
这艘战舰此时远远看去已经摇摇欲坠,而战舰下的军营此时也是混乱无比。
“婵姐姐,上次你教我的那个蝴蝶花绳,我又忘了。”
“你学那个干嘛?”
“龙女说,每天看我耍花枪,厌了。”
“龙女?哪个龙女?不会是善财龙女吧?”
“就是她!”
“你……你勾搭龙女?”
“杨婵姐姐就爱说笑,怎么是勾搭呢?我们的友谊是纯洁的。”
“你这样正法明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哼!单挑还是群劈随他挑,本太子通通奉陪!”
看着凌空远去的两人的背影,匐在舱内的众人无不打了个冷颤。
……
待飞到远处,两人缓缓降落在一个山头上。
“婵姐姐,这次我一收到风就立即赶来了。是不是该夸几句呢?”哪吒摇头晃脑嬉皮笑脸地说。
杨婵的表情唰一下冷了,松开了牵着哪吒的手,盘起手转过身来,扬起下巴半眯起眼睛盯着哪吒问道:“是谁,告诉你我被捉的?”
“是……是……”哪吒一惊,连忙低下头:“他说不能说……”
“说!”杨婵大喝道。
哪吒蹙起眉头,嘟嘴道:“是二哥。”
那模样便好似一个做了坏事被逮个正着的孩童。
“他怎么知道的?”
“凌云子告诉他的。”
“凌云子告诉他的,还是凌云子告诉你的?”
杨婵眯着眼睛盯着哪吒看,盯得哪吒一阵头皮发麻,那目光不断闪烁。
“说!”
被杨婵这么一喝,哪吒整个一惊,忙说道:“是凌云子告诉我的……但也是二哥介绍我们认识的。”
“给我说清楚!”
“就这么多了。”
“嗯~~~!”
在杨婵锐利的目光之下,小哪吒的防线被彻底击垮了,只得低下头一五一十地道来。
“二哥给了我一块玉简,是用来和凌云子联系的。他让我帮凌云子一个小忙。然后凌云子说他有个朋友今天会被天军捉……让我过来打点一下,别让他吃苦头,换个名字顺便改了案卷关到天庭大牢就好了……来的路上他才告诉我被捉的是你,让我直接救你出来。所以我一急我就……”
“你就轰了人家的战舰?”
哪吒扁着嘴,默默点了点头。
杨婵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摇摇欲坠的战舰,刚巧看到它猛地抖了一下,又一根桅杆掉了下去砸在军营里。
那军营一片鬼哭狼嚎的。
几百个天兵拍打着翅膀使出吃奶的力气拉着绳子好不容易才将它扯住没有砸下去。
“回头你爹又得帮你收拾烂摊子了,看他们这么怕你,肯定最近在天庭也没少惹祸。”
“哼,他爱收拾不收拾。最好玉帝废了我这三太子,我也好跟二哥闯荡江湖去。”
“尽胡说八道。”
“婵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我说谎的?”
杨婵深深吸了口气,不耐烦地答道:“你知道我被捉多久了吗?”
哪吒摇头。
“四个时辰。你知道凡间四个时辰在天庭是多久吗?三十份之一炷香都不够。你从天庭来这里要多久?”
哪吒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原来是来早了啊。”
“凌云子现在在哪里?”
“在金霞洞,被天兵团团围着呢。”
杨婵朝着金霞洞的方向眺望了下,问道:“那个王八蛋没让你去救他吗?”
“没,我还特地问了一句,他说不用,围着挺好。”
“老头呢?他现在在哪里?我是说玉鼎真人。”
“这我真不知道。”哪吒扁着嘴摇头。
长长地叹了口气,杨婵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山谷发了个小呆,又随口问道:“对了,听说天蓬元帅忌讳男女之事,怎么回事?上次灌江口也是他最拼命。”
听到这一问,哪吒顿时来精神了,要知道传播八卦新闻可一直是他的最爱:“婵姐姐有所不知,听说啊,那货犯了桃花劫。啧啧啧啧,上次我倒真是去看了看,月树上他的枝桠果真长出了一颗花蕾,只是现在未开还不知究竟如何。哈哈哈哈,这神仙动凡心必死无疑!想是求功心切,想让玉帝修去花蕾罢了。谁知道啊,灌江口撞铁板上了。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哪吒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天河水军一下给残了一片。现在大家都等着看笑话呢。前段时间太白金星还在南天门开了档口,赌他五百年内相安无事一赔三,赌他五百年内被贬下凡四赔一。赌他被贬下凡投畜生道的一赔一百!要不婵姐姐也压一份?”
说罢,咯咯咯咯地笑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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