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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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包怀春散-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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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列。见这阵势,郑子章胸中来了底气,几个箭步迎上,朝着李掌门深深一揖,接着将观中情形细说了一遍,众人皆踌躇色变。

三日前斯书诺已先行潜入清风观,他一人绑了姜皇与潘琪海,隐匿于观中,恐道人势众,便在井中下毒,此时的清风观一片死寂,各阶弟子内力尽失,腹痛难忍,未交兵刃已损兵折将大半。

“师父呢?师父可好?”林子衿侧身挪到跟前,身后不撒手的程音,也被拽出来。

“师父辟谷在禁地之中,自是没受那恶毒侵染,只是现下观中师兄弟们无暇迎战,勉强顾得照料病伤。”郑子章抬眼答话,瞥见几尺外的潘琪玉,那双平素恬静的眸子,此时却如燃尽的灰炭,她目不转睛,是盯在程音身上。

林子衿也觉得后背灼灼,回头望过,忍不住手心一紧,没想牵着她的那只暖暖手掌,却颤也没颤。程音目光飘过,在潘琪玉脸上凝了一霎,似点断了往日情愫,稳稳地移回来,低头笑问:“小猫,咱们早些上山,去见乔道长,可好?”

她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二人携手不顾旁人目光,大喇喇地往山上急行。缓缓在后的队伍中,静默无波,唯有姜采薇忿忿闷哼了一声,翻个白眼又被岳相秋拉近身去,路过潘琪玉身畔,又是忿忿一声。那痴心人却仍旧垂眼呆愣着,相识十数载,他每一回扬眉,每一回展颜,她都印在心中,又怎会不懂方才那一个眼神。他已全然知晓,她曾紧紧包裹的自矜自尊,与不齿所为,昭然若揭的亮在面前,让她甚至不敢再多瞧他一眼。

晕晕情愫,吹散在风里。凛凛杀气,却已在清风观中弥漫。

方入了三清殿,便隐约听到后堂中传来若隐若现的呻吟声,几个小道士疾步迎出,见了郑子章,揖了个礼,毕恭毕敬道:“观主,大师伯出关了。”

“观主?”李月容扬了话头,吃了个惊,到让郑子章不好意思起来。他伸手搔搔后脑,转身对了各位,道:“师叔师伯们云游的云游,归隐的归隐,此时大敌当前,师父说清风观不可一日无主,便让我先主持观中事务。”

“哼!当真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想不到武林第一大门派,时至今日,竟落得如此田地。”李掌门跺开步子,虽是不留情面的一句,但却透着痛心疾首,毕竟与乔书云自幼相识,不免扼腕叹息。

“哈!这号称名门正派的,竟派些小喽啰凑数,终究只有乔书云的老相好肯赏脸上山啊!”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忽然响彻宝殿,几个胆小的道士吓得瘫坐在地。

“妖魔鬼怪,速速现身!”李月容已猜出来者,毕竟曾与他交手,五招之内便败下阵来,此时暗暗胆寒,一柄长剑握在掌力,忍不住震颤。

众人环顾屋顶,无奈那回响难辨东西,几十个持剑的青年剑客,人心惶惶左顾右盼,利刃互撞时,几近乱成一团。

“慌什么!”李掌门中气十足地一吼,本以为可抑住骚动,却没想吓坏了门下几名女弟子,殿内隐隐泛起抽气声。她自是怒红了眼睛,提气一跃,宝剑横挥,将屋顶破了个大洞,回声登时淡了几分。

回身未及落地,忽而从那漏风的破洞处闪进一人,哗啦啦乱瓦纷飞,迫得底下人举臂躲闪。李月容只道是斯书诺现身,借着下沉之力,去拽那人脚裸,却觉得手掌透着布袜凉的死人一般。她眼中划过惊诧,方才伸手,背后凛过凉风,剑刃已割断了脑后几缕发丝。

“月容!”这一声唤得沉稳,却又疾疾如风,待她醒过神来,已被乔书云推下身去,恍然之中,早已忘了落地姿态,好在郑子章两个踏步,飞到跟前掺了一把。

三清殿横梁之上两人缠斗正酣,引得众晚辈瞧得揪心,唯独姜仁翦的一道眼光,被牢牢绑在那倒吊人身上。程音聚目一瞧,心中忍不住唏嘘,前一刻做诱饵的,正是姜仁昌姜皇帝。这时他面孔惨白,双目紧闭,仿佛与死尸无异,他转脸再瞧鬼王爷,愁容暗淡,暗想他定是琢磨皇帝是否已死,是否值得入险去救。

千钧一发之际,程音瞧他踌躇之态,不禁怒气冲冠,甩手挥开衣袍前襟,扭头朝林子衿低低念了句:“切勿追来,遇险即逃。”继而双足点地,已飞身攀上殿内梁柱,直奔那倒掉之人而去。

在长梁之上立足片刻,便觉那呼呼掌风近在咫尺,程音一个纵身,跃至姜皇跟前,双腿绕梁,倾身而下与他平视,伸手去解那绳索,却听他干涩的唇边逸出只言片语:“莫要管我……且将我颈上链子……拿去……交给仁翦……”

程音虽听了言语,但不理会,手脚利落地破了那束缚,提了姜皇腰带,欲将他带上长梁,不料眼前白光闪现,已是剑气挥至跟前,不偏不倚,着在右臂之上,他吃痛失力,所救之人霎时脱手。

殿内众人惊呼,程音无暇顾及,竭力跃上房梁,几个错身才闪开斯书诺的逼人剑气,直至乔道长飞身跟来,才得了空挡大喘一口粗气。他往下再瞧,姜皇已被姜仁翦接住,殿内弟子跑动取水取药,皆匆忙低头,唯独人群中一朵白皙小脸,牢牢与他相对,他自是会心一笑,算是报了平安。

情断刀风

三清椽端试惊险,仙座脚下求神迹。

眼见斯书诺半面鄙夷半面冷笑,落于殿中,众人胆怯,无不后退几步,唯独姜仁翦护着兄长纹丝不动。

“手足情深?”他收了长剑,垂下眼皮,冷冷哼道:“你那父皇亦不懂得,你二人是哪里学的?哈哈……”

“斯书诺!枉你自幼学道,未参透师父半分传授。你这般恶行,必自食恶果!”乔书云抚着胸口,以剑撑地,讲完一番言语,忍不住咳了一声。方才受了他一掌,虽以内力护体,但仍是伤了心肺。林子衿与郑子章抢步过来搀扶,被乔道长拦在身后,只怕斯书诺卒不及防伤了爱徒。

“姜安成。”姜仁翦垂首低语,满目腥红,胸中燃着仇火,抑得身子竟有些颤颤发抖。“姜家恩怨,勿要累及无辜。你若是报仇,我兄弟二人应你。”

“姜家?呵……”他转身仍旧扬着嘴角,探下身去,贴着他的耳根道:“我早已不是姜家人,我今日便是要夺了姜家天下,叫你这不成气的皇兄,亲口还位于我!”

“怎么?怕夺不过?”姜仁翦扬眉而视,毫无畏惧。

“为何要夺?皇位原本我囊中之物,被无耻小人窃了去。待我登基为皇,第一日便掘了姜家皇陵,瞧你们这些孝子贤孙如何翻身?”斯书诺目光激越,近似癫狂,语毕忽而仰身把剑,直指眼前二人。

眼见姜仁翦躬身护兄,即要血溅三清殿,众人张口未及呼救,却见一道黑影掠过,不偏不倚打在长剑之上,震得剑刃嗡嗡作响。千钧一发之时,总算峰回路转,斯书诺横眉立目,应着暗器来向望去,见一宽袍长者立于两丈之外,正是剑仙任潇泉。

“师父!”蔡芳不知轻重,只顾劫后余生,欣喜唤道。任潇泉自是猜透斯书诺歹毒心肠,已拔剑出鞘,倾身朝徒儿这边飞出,挥臂挡了一道剑气。

“哼!”他一招不中,不再蔡芳身上续招,只冷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今日要来多少陪葬。”话虽狂妄,但见任潇泉与乔书云并肩,斯书诺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毕竟清风秘籍未练纯熟,内力尚不及两大高手合力。

任潇泉一路赶来,眼见清风观颓败之相,早已怒不可遏,哪里还与他废话,提剑出招。乔书云深知对付斯书诺,需速战速决,眼下不顾伤痛,身入战局,一时间三人飞出三清殿,剑气四射,碎了殿顶青瓦,又落下一人。

“大哥!”这回惊呼之人,唤作潘琪玉,她煞白了脸孔,见潘琪海虽是倒掉在屋顶,但却不似姜皇,惨不忍睹只剩下半条命。他被堵口,仍有力气挣扎,胞妹欲飞身相救,情急腿软,却是被郑子章抢先一步,跃上房梁。

“大哥!”她再唤,慌慌张张地替他解了绳索。那潘琪海浑身并无伤痕,不知为何面色发青,有气无力。

“阿妹……快……”他方被松了口,两眼发直,气喘道:“斯书诺盗了我的毒针!”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倒是霞霓掌门李月容,低低逸出一句:“糟了……书云!”

林子衿心中一滞,蹙紧了眉头,已抬脚追了出去,程音紧随,上阶弟子一股脑地跟上,只留了几个功夫弱的护着伤者。奔到刀风涧边的那处悬崖,只见剑光裂雾,飞鸟冲天,剑气已断了崖边那颗千年古松,三人缠斗,两方不分上下。

“师父,小心暗器!”蔡芳话音刚落,便首当其冲。潘琪海口中所述毒针破雾而来,她惊呼一声,仰倒在地,后背摔得生疼,摸摸前胸,倒未觉伤口,抬眼再瞧,见斯梦挡在身前,扼着自个儿左边腕子。

“阿梦!”林子衿眼见弟子惊慌散开,双足点地,越过阻挡,落在姊妹身前。不等斯梦开口,扬手取了她臂上三根毒针,低头吮吸伤口。

“你!”斯梦强忍伤痛,抬手欲击她肩头一掌,却终究疼的眼前发白,软了身子。不多会儿,林子衿嘴角已溢出黑血,却不敢松劲儿,只恐余毒未清,四散到体内,于是狠心一闭眼,将口中毒血尽数吞入腹中。程音早已跟过来,立在她身后一语不发,但额头已汗珠点点,他拦不得、阻不住,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双手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都怪我……大师兄。”蔡芳抹着眼泪,急得拽着程音衣袖,“师兄,你快拉开她啊!”

终于,斯梦缓过气力,朝着她的肩头,发狠一击,两人皆翻滚在地。林子衿呕了一口黑血,又扑过去,扶着斯梦肩膀,嘶喊道:“阿梦!让我救你!”

“你……为何这样傻?”她单手支着身子,眼角含泪。“我不过是个罪人,已不想再连累你们。

“胡说。”林子衿此时毒血再入脉络,腹中绞痛仿佛幼年饮水之苦,忍不住上下牙齿打颤,“你我是姊妹,之前种种,皆因你不明就里。如今相认,咱们再也不分开!”

程音眼见她按着自己上腹的那只小手,攥得关节泛白,心中犹如滴血,他上前一步,揽过她的肩膀,哽咽着喉咙道:“斯梦已无事,你不许再动。”

这一幕被周遭同门放在眼中,无不动容,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句:“斯书诺罪大恶极,不怕死的,与我群起而歼之!”

浓浓雾气之中,少年道人与霞霓弟子举剑而起,程音欲扬声阻拦,却已无能为力。风中嗖嗖数声,毒针四散,顿时哀号遍崖,原本的格斗之声也霎时停歇。只从凛冽的山风中,传来斯书诺冷冷笑声:“妙哉!妙哉!”

缓缓现身,他那身长衫破了几处,但发髻仍然整齐,面上干净。

“此毒取自刀风涧底,用在此处,煞是应景!”他挑着眉梢,瞧着满目伤残,又见潘琪玉与姜仁翦姗姗来迟,笑道:“本想让姜仁昌亲口传位于我,哈……恐怕他早已咽气。也罢!今日血溅清风山,就用这些牛鼻子的人头,来祭我娘亲枉死的冤魂!”

讲到此处,他寒了面色,衣袖一甩,割下一个道人的头颅,长剑扬起又是一个。倒地的弟子,无不骇然失色,或匍匐或挣扎着逃离。他正杀到兴头上,却叫一双纤纤白手,揽住了手臂。

“诺!”斯梦踉跄着前行,扑进他怀中,泪水涟涟道:“带我走!阿梦曾起誓,今生与你不离不弃!”

“哼!你?”他虽口中不屑,眉梢却微震。

“你忘了,我对你所言?”她抬手为他拂去面上血滴,眼中尽是温柔。“阿梦不顾世人唾弃,不顾父母之仇,跟着你,只求远离尘嚣,与你共度余生。诺……你都忘了吗?”

他那双泛红的双眼,方存住一丝温存,却又因姜仁翦的一声怒吼而散去。

“姜安成!皇兄架薨,遗诏在此,若想篡位,直朝我来,放了不相干的!”他高举一方墨迹,提剑而来,双目中视死如归。

“好!我便取了你的狗……命……”斯书诺叫嚣半句,忽而哑了喉咙,瞪圆双目,低头抚上胸口。

“诺……”斯梦满脸泪痕,执着的匕首已尽数埋进他的胸膛。“诺……我说过与你不离不弃。”她泣不成声,紧紧地拥住他,缓缓挪动脚步。“诺……阿梦一生做错了许多事,认错了亲人,杀错了仇人,算错了命数,唯独不悔跟着你。诺……你别怕,不管是见阎罗,下地狱,阿梦随着你,永不分离……”

林子衿离她两丈远,傻愣愣地瞧着斯梦背影,已知她心中所想,死命地咬着下唇,却仍忍不住倒在程音怀中失声痛哭。

血迹逶迤一地,斯书诺与斯梦相向而拥,行至崖边,他口中汩汩涌出鲜血,双目仍瞪着姜仁翦。他眼中映着他的影子,忽然涌起亮光,身子向后仰去的一霎,抬手飞出最后两只暗器。

“阿梦——”

林子衿声嘶力竭,腥风血雨、恩怨情仇……终于化作一边黑暗,潮涌般淹没了视线。

大结局

半载后

林间的风,习习而过,卷起一片冥币,越飘越远。斯梦的衣冠冢,立在林书豪夫妇住处之外,袅袅青烟,缭绕进了小院,终于团聚如此。林子衿泪眼朦胧,指尖拂过石碑,湿冷仿佛顺着手指,传遍全身。她缓缓起身,久久不愿离去。

“娘!”一声甜腻的婴孩声音唤回了她,转过身来,那小屋中走出个老妇人,怀中抱着个眉目清亮的女娃。小娃子张着手臂,往她怀里钻。

“念儿。”她抹去泪痕,强作欢笑,将孩子搂了过来,心疼地蹭着她的小脸。

“斯姑娘,当初你将孩子搁在我这儿,我当真以为你不回来了。谁曾想,不但来接了孩子,还给我这老太太安排了新住处。”老妇人满脸欢喜,塌着腰跟她道谢。

“李妈妈,您照顾念儿,我该谢您才是。”林子衿浅浅地笑着,望着不再空无一人的小院,心里好似装下了什么,渐渐热暖。“您在这里住下,我已和清风观的乔道长定下,他每月十五下山看您。”

老妇连连作揖,目送那纤瘦的影子转身离去,又忍不住多瞧两眼院外等她的男子,口中不禁道:“这一对,好似天上掉下来的玉人儿。”

“小猫,你仍怪我?”程音见那女娃眉眼间透着斯梦的神韵,心中不免内疚,站在她身后,进退两难。

“程大哥。”她转身瞧他蹙眉,便抬手轻轻拉过他的,捧在心口,幽幽道:“我从未怪你,阿梦要走,你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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