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他惊道,抬手放出三尺皮鞭,那鞭子蛇一样的缠住高枝,将他提起离了马车。接着,躲在暗处的三名蒙面黑衣人也现了身,一言不发地攻过来。林子衿随着那受惊的马儿一路向前颠簸,不远处的刀光剑影让她心里慌乱一片,她扭头朝前看,似乎小路更加狭窄,情急之下,她哭腔呼救起来:“快放开我啊!要撞上了!”
~5‘哭喊了几句,她听打斗声中有人低喊:“去救那姑娘。”
~1‘不一会儿,有人踏着轻功追上来,立于马车之上,拉起她的手臂。
~7‘“手脚都捆着呢!”林子衿给他提醒。
~z‘那黑衣人不多废话,手中大刀一晃,绳索顿时解了。
~小‘“多谢救命之恩。”她兴高采烈地爬出,足下轻巧用力,飞离了马车。
~说‘“原来姑娘会功夫,那便快些离开这里,切勿让那采花贼再碰上。”黑衣人见不着她的脸,说完转身,又陷入那战局之中。
~网‘林子矜远望着,采花贼一人敌二,手忙脚乱得只有勉强招架之功,待第三人回去,情急失手,连鞭子都被人掳了去。
“哎呦!”他惊呼一声,急欲逃走,向上跃起想逃出这围攻,却不料这用刀的三人轻功皆在他之上,将他又逼回地上。采花贼使上拳脚功夫,抬头瞄见林子衿一副痴痴呆呆的观战模样,喊道:“丑丫,快将我救出去!”
林子衿没料到他会叫自己,一时没了主意,愣在原地。
“丑丫,我知道你的程大哥在哪儿!”还是这句话奏效,他本想再编几句,却见她已经飞到身边,不顾刀光掌风地朝他伸过手来。
采花贼心中一喜,手疾眼快地拉住林子衿腰带,身子一轻,眨眼间已到了树梢,再看地上那三人,满眼惊异之色,竟忘了追逐。他脱困顿时忘形,笑着朝黑衣人喊道:“后会有期!”
穿梭在林间,奔了一炷香的时间,林子衿带着这拖油瓶不禁气喘吁吁,渐渐放松精神之后,才发现那贼人正双臂摽着自己的腰身。
“你!”她泄了气,与他一同摔倒地上。“你干嘛亲我!”
“呸!哪只狗眼看见我亲你了!”采花贼摔了个屁墩儿,不耐烦地站起,抖落满身泥土。
“你明明就有!就那样……”她说着,委屈地摆出那个“亲”的动作。
“哦!”他有所领悟,歪嘴笑了笑,走到她跟前。“原来你相公便是这样骗你的!”
她掀开那白纱,让他看见自己的愤怒。
“嘴对嘴的那个才是亲!”他将嘴唇撅得老高,又指了指。“你那个叫抱。”
林子衿愣了一霎,旋即又委屈道:“我不信。程大哥说只有成亲了才能那样,不然,怎么从小到大都没人亲过我。”
“从小到大……都……没人抱过你?”他见她眼中滚着泪花,忽然感觉心口塌陷了一下块似地,前所未有地动起了恻隐之心。
“哎呀,算我报答你救命之恩,大爷今儿就给你讲讲。”他扬手将她那斗笠打飞了,刚要开口,却觉得尴尬:想来平素行事之时,淫词艳遇挂嘴边,这会儿怎么忽然觉得难为情了?
他咽了下吐沫,凑到她身侧耳语了几句。
“是那样吗?”林子衿瞪着眼。
他又讲了几句。
“是那样啊……”这回她耷拉着眉毛,似有些不解。
于是,他再说了一回。她不再言语了,自顾自的低着头,若有所思。
“哎!此乃人间第一美事,你怎么听了这般神情?”
“有那么美?”
采花贼搓揉着自己的下巴,仿佛眼前晃现□,被她这样一问,不耐烦地回答:“不然你以为男人去老婆做什么?”
他说完周遭便陷入寂静,转脸见林子衿蹲在一棵松树下,被月光洒了一身白。原本瘦弱的她,蜷缩着似一团乱生的蘑菇。
“你不必难过,我有一法子能让你与情郎做成真夫妻。”
她依旧沉默,脑子里尽是程音的话,她迷糊了,自己听到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你可听过怀春散?”
采花贼讲的津津有味,她无意识地摇摇头。
“居然没听过!那是江湖第一奇毒,当年花仙子冯若梦的收山之作。”
冯若梦三字入耳,林子衿立马如机警的兔子般竖起耳朵,满眼警惕地盯着他。而他却以为她来了兴致,于是加劲儿吐沫横飞。
“相传冯若梦美若天仙、制毒制药出神入化,无奈青楼出身,落得个花仙子的绰号。原本在花楼中过得逍遥自在,广结江湖朋友,直到遇见了当年江湖第一美男子林书豪,春心荡漾无法自拔。林少侠那时还是出家人,自然不能破戒,所以才有了怀春散这奇药。”
“那是做什么的?”她不知不觉中入了迷,那是关于父母亲的故事,师父从未给她讲过。
这回采花贼又凑近了,与她耳语。
“还有那样的药?”她红了脸,不错眼珠地看他。
“只是怀春散极不普通,不然,以当年林书豪的定力,宁可自己抹脖子,也不会从了那冯若梦。至于其中奥妙,恐怕只有试过了毒,才能知道。”他说完,一脸怅然若失。
“程大哥在哪里?”她忽然抬眸问道。“你刚才说知道。”
林子矜此时心乱如麻,她幼时只听师父说父亲曾是道士,却从未听过半点关于母亲的消息。这使她更加想见程音,仿佛与他面对面将自己所见所闻说了,心中才能安宁些。
“不急,你需先为我做件事。”采花贼滚滚眼珠。“你可知我为何没杀你?”
她摇摇头,只盼着他说下去。
“这样俊的轻功不可浪费了。”他说着,伸出手臂,待她扶着站起来,才笑嘻嘻笑道:“与我同去偷了那怀春散来,我便带你会情郎。”
月夜盗药
恰逢十五,月亮似颗庞大的夜明珠嵌在当空,照得人睡不安稳。云城往西百里,有两个不知名的小村落,两村之间空旷地上,立着一棵繁茂的大榆树。此时夜风徐徐,万籁俱静,一片催人寂寞的景色,尽管虫儿低鸣、花草欣欣向荣,但仍衬得这片开阔地冷冷清清。
凝固不动的寥落画面中,忽然惊起波澜。远远可见那榆树上摔落一人,转眼没入那半人高的野草丛中。
“哎!”程音翻身直起腰来,抬头睡眼惺忪地看那枝杈,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揉揉屁股又窜上树,张开手臂放在脑后继续做梦。
刚合上眼,耳朵便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响动。他眯着眼,翻了个身,目光穿过叶子间隙望出去,隐约可见两丈之外的草丛中有人影浮动。程音看着他们极力隐藏的身影,忽然觉得好笑:远远便觉来者三人气息沉稳,身上带着功夫,大半夜的何必躲躲藏藏,直接攻过来也不无胜算。
他等了会儿,却见三人仍旧磨磨蹭蹭,于是憋不住跳下树来。站定后,大方地往那方向瞧去,黑衣人们才终于现身,但却还是僵持不前。程音苦笑一声,伸手折了根两尺长的树枝,慢悠悠地走过去,一路揪着枝子上的碎叶,洒落在草丛间。
“你是程音?”为首的黑衣人问道,声音透过蒙面,含糊不清。
“在下便是。”他在近处停下,手上把玩着那枝小棍儿,挥了挥,韧性不错、呼呼生风。
“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不知是不是样子货?”黑衣人讲完,身后的同伙儿跟着笑了笑。
程音也跟着笑,笑得云淡清风,似与这明月化为同一片光华。
“敢问三位是哪路神仙?怎么如此委屈,在草里夜观程某睡觉,莫非……几位好男色?”
“呸!”后面的一位黑衣大汉窜出来,已将那蒙面掀了,露出一脸虬须,啐了一口在地上,骂道:“你老子才好男色!”
说着,背后一盏单刀亮出,径直冲来,口中吼着:“大哥,咱将了小白脸拿了!”
程音挑挑眉头,轻巧侧身,让他扑个空,笑道:“请几位出手还真是麻烦!”
那大汉又是一声怒吼,下了狠招,刀锋闪亮,雷电般飞快的朝下盘横扫。程音朝前空翻,出手向他肩膀借力,树枝挥舞,点落在他手肘、膝盖两处麻穴,待落稳,大汉已逶迤在地。另两名黑衣人见状均是一愣,随即踏草而来,与他拼做一团。
“你三人的主使可是姜采薇?”程音也严肃了神色,念起蔡芳,心中一紧。“那日陷害于我,可是姜采薇?”
黑衣人一人用刀、一人使剑,均是带刃利器,几招下来竟没触到程音。
“若她就在此处,领我去见。”他追问,却见二人只顾拼狠,于是将周身护住,用那树枝击打他们喉间、手腕、膝后几处,想逼二人吃痛就范。几番周旋之后,那用剑的忽然跳出,惊得他同伴一愣,喊道:“老二,你做甚么?”
那未曾说话的,开口道:“他以木代剑,尚手下留情,此番我不能胜,便是彻底的败了。”
“你这榆木脑子!”带头的咒骂,一不留神已中了程音的招,那木枝结实地打在他脑门上,逼他朝后一仰,顿时天旋地转。
“姜采薇在哪儿?”程音收了手,阴沉了脸。
“我带你去。”老二也收了剑,将自家兄弟扶了,前面带路。
与这三人行了两盏茶的功夫,程音便在低洼处见到一所别院。此时夜深,别院正房中却还亮着烛火,显然是等他。微皱眉,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他实在不想与这女人再见,而她却总有办法纠缠不休。
同是这院子,后门处确是另外一番夜黑如墨的景象,院子正房修得高,正好投下一片阴影,掩护墙头上悄无声息地飘下一人。紧接着,墙外抛进一颗小石子,跌跌撞撞后被院内的人拾起,又抛了出去,这时墙外的人才跟着跃进来。二人无言,摸索着从窗跳入,一阵窸窸窣窣地翻腾,却无所获,于是朝前院去了。
那正房里传出琴声,掩盖了这边的动静,古筝弦意绵长,似含情谊,弹奏至婉转处却又略显凌厉。那二人见屋内有人,只好在窗外停下,伺机而动,烛火透过窗纸照在他们身上,一个浮肿花脸,一个直鼻大眼,正是林子衿与采花贼。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过去,林子衿渐渐焦躁,低声问:“咱们等到什么时候?这人怎么总弹琴?”
“嘘!”采花贼贴墙蹲着,侧耳听见里面并无异象,才道:“这是公主,东西就在里面。”
她撇撇嘴,扭过头去,心里琢磨着和程音前几日聊天时的画面,暗自消遣。又过了一会儿,屋里曲毕,幽幽响起一个娇□声:“你可知我为何中意你?”
未听到答话,那女子接着讲:“我知你恨我,但你却肯听我将曲子奏完,便是君子的气度。”
“公主过奖。”
只这一句,林子衿便竖了汗毛,她欲起身,却被采花贼按下。
“你干嘛?”他嘘声呵斥。
“我……好像里面是程大哥。”她眼神无措,想再听一句。
“程你个头!老实呆着。”采花贼哪里管她讲什么,一双贼眼发现从后院翩翩走来一个宫女,手里捧着锦盒。他待她走近了,从暗处窜出,劈掌砍了后颈,宫女登时软了身子。采花贼将她接住,朝脸上香了一口,嘿嘿一笑,打开锦盒里面摆着瓷瓶两只。他喜上眉梢,退回到暗处,拔了瓶塞,见林子衿正痴痴呆呆地听着屋里人说话。
“你为何如此不知好歹?”女子哀怨。“本宫愿意放弃荣华富贵,与你长相厮守,浪迹江湖,你为何不领情?”
“若问为何,这世间上需问的事太多了。公主倒是应该问问自己,为何平白无故害人!”
她左耳贴在墙上,凉飕飕的灰砖冰得她打了个冷战。不用双眼确认,便认定那是程音,只是,她从未听他这般语气,悲凉而愤慨。
屋内忽然寂静一片,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中,忽然咣当一声。窗外二人一阵心惊,定神一看,原来是支花瓶从里面飞出来,破了窗子,跌入墙根的草丛里。接着,便有人影飞上墙头,粗略一数也有十来个,皆是佩刀佩剑的宫廷武士,巡视一番见无波澜,又匆匆隐去。
采花贼倒吸一口凉气,将那晕过女的宫女向里扯了扯,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瓷瓶,他眼珠一转,将那瓶口送到林子衿鼻尖前。
她听话地嗅了嗅,用眼神问他:什么?
观察她半晌未见异样,采花贼心中好生失望,将瓶子揣进怀里,贴到她耳边道:“等里面的人吹灯拔蜡,你便进去。寻得宝物,快些出来。”
林子衿一双耳朵倒是竖着,却没听他讲,脑中尽是程音的摸样。窗子破了,屋里的言语便犹如响在耳边。继花瓶飞出,茶壶茶碗也落了地,最终听得古筝木头劈裂的声音,弦震余音渺渺,伴着女子一声忿恨的叹息。
“你那师妹只是个小教训。你不怕我,我便去找你家里的人,家里没人了,我便去找你的师兄弟。直到你回头的那天!”公主缓了片刻,语气中凉意火气各参半。
“草民此番夜访,是来作道别的。从今往后,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公主就是杀了草民全家,世外桃源之中也是浑然不知。”
“你别得意太早!”
林子衿全神贯注地窃了二人话语,终于安奈不住,站起身来,恰好露了张脸在那破洞处。屋内的烛火映入眼内,那一张粉幔大床挡住一半视线,而另一半恰好与程音对面。
程大哥!她张张嘴,忍不住满脸笑意,方才采花贼讲“吹灯拔蜡”引起的不悦,这一刻顿时烟消云散。
那哑然的呼唤心有灵犀似得传到程音那边,他忧心忡忡的抬头,瞥见窗前这张小花脸,先是一惊,瞪圆了一双狭长的眼,随即看她鬼鬼祟祟地推开窗,露出半个身子朝他兴奋地招手,像是个到邻家树上偷果子的小孩。于是,他不合时宜地笑了,勾起的嘴角似越过了多天来所有的烦恼。
“你笑什么!”姜采薇身着轻纱的身影忽然隔在中间,原来她说完那句话,走到床前取了把剑来。“今日,你要不从了我!要不就杀了我!”
程音恍神,拉回目光,心头烧起一股焦恼,那感觉好似泛舟饮茶正兴味时忽然赶上了风雨。他微微侧头,见林子衿已轻巧地翻窗进来,一时情急,他挥臂把女人揽进怀里,侧头刹那,屋里陷入黑暗,只隐约见到月光微弱的光束下,有一缕轻烟从烛捻处袅袅而上。
“程音……”姜采薇细声颤了,十个魂魄快乐得飞了五个,伸手勾上他的脖颈。
“别动。”他一语双关,呼吸中已闻到林子衿身上那熟悉的药味。
三人的气息又凝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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