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脑袋里一片空白。叶臻的车前一辆霸气的越野横在那里,挡住了出去的路。
“叶哥……”
“闭嘴。”张謇刚要出声就被叶臻打断,他扭头,冷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麻烦滚远一点。”
这样的叶臻很陌生,我完全不认识,他的冷漠好像是与生俱来,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没有以往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更像一个暴戾的军官。
突然叶臻顿住了,我和他对视着,勉强扯出一抹笑。
“好冷,你们怎么在外面说话?”
“很冷么?怎么没有戴围巾?”叶臻脸上并没有笑,只是目光柔和下来,上前一步握着我的手,拉着我走了两步,拉开车门。“先上车,能好些。”
“围巾被林衍劫走了。”我坐在座位上,但没有关上车门。“不上车么?外面很冷。”
“嗯,我知道,一会就走。”叶臻点了点头,扭头对着张謇说。“只此一次,我脾气并不如你以为的那么好。”
说完他关上我这边的车门,绕过车头往驾驶座走,话说到这地步,我连猜带懵的也能明白个大概,并不想说明,叶臻的态度代表了一切。我早应该知道,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温厚只是表面,但是明白又如何,他依旧是叶臻,并不是别人。
“李君若在加拿大。”叶臻拉开车门的手顿了下来,半天没有声响,他只是呆怔在原地,张謇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心里发出两个感叹,第一个是,张謇是个疯子,第二个是,真的结束了!
我如同等待枪决的犯人,看着执行者手中的枪,心跳声慢慢平稳,只等待那穿过我脑袋的子弹,一声响,脑浆飞溅,从此世界归于平静。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我垂首看自己的手指,心里竟然平静的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对张謇的话,竟然没有激起任何涟沥。这大概就是那种明知道大限将至,连挣扎都懒得挣扎的那类人,何其不争的事实。
如果这婚结不成了,我一定要嫁给林衍!谁让这事被他那乌鸦嘴说中了呢。我突然想笑,很多年前,有人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样难看的女人,怎么能配的上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有人指名道姓的说,那样的女人怎么配做他的妻子。
我是不是应该感叹下,自己的容貌和旁观者的智商一样,从未改变过。
“你说什么?”叶臻猛地抬头看着张謇,我坐在车里,看着路灯下的叶臻目光危险而狠戾,心脏慢慢的变凉,刺骨的寒。
作者有话要说:被打击,来修文!
、第二十八章
那天,我坐在叶臻车上,窗外的黑暗像是怪兽一样,吞噬着我的心脏。“我们就这么算了吧。”叶臻没有说话,我转头看他,只见他漆黑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前方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以后才道。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此时的自己格外可笑。“五天以后的婚礼呢?你继续不知道?”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我身体惯性的冲向前去,若不是安全带,我定然会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心里恼怒,刚要发作。叶臻就转过了头,和我对视,眼睛里满是压抑。“你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等到如今?”
我怒极反笑。“叶臻,你说我是因为什么呢?你最明白不是吗?”
“你一向无辜,不管遇上什么事,总能置身事外。”
我反问。“我不认识李君若也不认识张謇,更不知道你们的纠缠,我和这些能有什么关系?牵扯其中,我那点不无辜?叶臻,我因为你才走进这个局,但我不是冰冷的棋子,任人摆布,我有血有肉也知道疼。”
叶臻的面容冷了下来,目光像是刀锋一般凛冽,闪着灼灼之光。“我从不知道这些,因为你什么都不说,只是观望的姿态。”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也许是懂了,但我不想承认。
叶臻重新启动了车子,我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无波无澜。“你喜欢过我么?我不想听任何虚假的答案。”
“你觉得呢?”叶臻转头看我,勾起唇似笑非笑。
“我觉得喜欢过。”身体靠在座位上,我看着他隐在昏暗灯光下的侧脸,反而没了那种愤怒,本就料到的,不是么?“你还记得她几分?她长的漂亮么?你会为了她做到哪一步?长辈们年龄都大了,经不起折腾,你自己斟酌轻重。”
“下车。”随着刹车声,叶臻声音冰冷。我挪了挪屁股,换个舒服的坐姿,看着他盛怒的眼睛,弯着唇就笑了。
“荒山野岭的丢我下去,你的算盘打的还真好,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用和家里交代为什么会退婚了,两全其美。”
“你就是这么想的?”叶臻眼睛里闪着愤怒,扯掉安全带扑了过来,我不躲不闪眼睛只静静的看着他。他压在我的上方,声音阴狠。“惹我于你有什么好处?”
以前我总想着,叶臻这样的人,会发脾气么?可如今,他就在我面前发脾气。
“没什么好处。”我脸色未变,仰头和他对视。“惹你?谁惹的谁?你的前女友没死,我是不是该乖乖让贤?还是你希望我像个傻瓜似的和你哭喊,来彰显你的男人立场,其实我们也没到那个份上,于彼此只不过是合伙人而已,若真是散了,也不过是一句分手而已。”我是不是该庆幸年前过于忙碌而忽略了结婚证,如果真的领证了,我们现在就是离婚而不是分手,那样我下次嫁人的身份就只能是二婚。
“没到那个份上?”叶臻笑了起来,我们的距离很近,我蓦然认知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多虚伪。“这可由不得你。”他说着,手指轻轻的扫了下我的脸颊。“激将法用的不错,我也吃这一套了,但今天我是真没力气继续耗着了。”他突然垂下头,伏在我的肩膀处,深深的叹息。“我早猜到她还活着,只是没想到是张謇说出口的,也没想过她会回来。你其实不用这么介怀的,即使她回来,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那我是备品?”我依旧没动,手指摊开,掌心已经疼到麻木,粘腻的液体从掌心泌出。“还是我之前的担惊受怕都是一场自以为是?”
“你继续说和我没关系。”叶臻说。“那担惊受怕是怎么来的?我没有什么备品,要结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刚才事出突然,我一时难以适应,对不起。”
我眼睛看着车顶,不知道在想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有些憎恶此时的自己,有些讨厌叶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嗓子像是塞满了棉絮,喘不过气。
“我和你一样,也会迷茫,我从没想过能再次见她,能再次从别人口中提起。”叶臻顿了一下。“你应该懂这种感觉。”
“叶臻。”我看着肩膀伏着的男人,轻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看不懂,我有些害怕,所以。”我抿了抿唇。“我们分手吧。”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结局。
我们沉默着,叶臻坐直了身体,目光专注。“你说真的?”
“嗯。”我点头。“我觉得好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牵扯,我真的好累。”我的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等掉在膝盖上的时候才惊慌的意识到,自己怎么哭了,忙抬手去擦,但却慢了一步,叶臻温热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摩挲,我连忙躲,强装底气的说。“不想和你有任何的关系。”
“程夭夭。”叶臻正色道,我瞪了他一眼,叶臻继续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所以不存在分手这一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再过五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你听明白了么?”
“那李君若呢?”我说。“她是什么?”我不知道要不要相信叶臻,也许心里已经相信了,只是尊严还在逞强。
“能不能别提她。”叶臻抬手揉揉脸颊,神色有些不耐,半天才恢复如常。“今天我们都冷静冷静,明天再说好吗?”
我不说话,叶臻启动车子离开,直到我家楼下,都没和他说一句话。到家的时候,我妈坐在客厅里看韩剧。
“这么晚,去那里玩了?”
“还能去那,在林衍那里玩牌。”我扯掉手套扔在一边的柜子上,脱了外套搭在衣架上,换了拖鞋走过去和老妈并排而坐。
“妈。”我叹气,有些疲倦的靠在沙发上。“有些不想结婚。”
“呸呸,傻丫头说的什么话。”老妈戳我脑门,我也懒得和她计较,死气沉沉的瘫在沙发上。
“我……也不知道。”我仰躺在沙发上,老妈上下打量我半天,才说。
“和叶臻吵架了?”
“和他吵不起来。”我说。“就是突然不想结婚了。”
“净说瞎话,还有几天就结婚了,这话可不能再说了。”我妈撇了我一眼,警告道。“二十八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说话不靠谱。”
我不再说什么,抬手盖住眼睛,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的抽痛。敢不敢和他结婚?能不能冒这个险,就像林衍说的一样,我一直是个赌徒,所以我铤而走险了。
正月初八,天开始下大雪,我闷在屋子里看外面白茫茫的世界,陷入了沉思。叶臻没有说退婚,我也没提,林衍的答复是查不到更多,只知道李君若现在结婚了,嫁了个外国人。
“怎么下这么大的雪,哎呦,可真愁人。”我妈在客厅里唠叨,她最近是忙的脚不沾地,也不知道都在忙什么,反正我是懒得去过问。我爸也忙,跟在老妈的身后团团转。“你看这雪,明天这车可怎么开进来……”
叶臻打过来电话,我接起来,他声音依旧温厚。“起床了么?”
“现在都十点半了。”我笑了起来,从那天,我们没有再见过面。“在做什么?”
“忙的事多了,酒店、婚礼策划、还有亲朋好友。”叶臻声音温和,带着淡淡的笑。“这几天都快忙翻天了,也没时间去你那里。最近怎么样?天这么冷,出门穿厚点,别感冒了。”
“我知道。”房间里开了暖气和外面的冷空气相激,玻璃上满是水蒸气,灰蒙蒙的,我抹了一把,湿淋淋的沾满手掌。“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明天才是最忙的。”叶臻声音愉快。“本来今天说过去,我妈说结婚的前一天新娘新郎不能见面,这都什么习俗呀。”
“还是乖乖遵从吧!”可以想见叶臻现在的模样,我弯起了唇。“习俗肯定是有道理的,即使没道理也能扯出道理。”
叶臻笑道。“不说这个了,婚嫁想去那里玩?好提前订机票。”
“不太想去。”我说,不是因为我喜欢扫兴,主要是实在懒得出门,特别是这么冷的天气。“等以后再去吧,天冷不想出门,你说呢?”
“我们可以去海南,应该没这么冷。”叶臻提议道。
“再说吧。”我说,实则提不起兴趣,一个宅到极点的人,厌烦长途旅行也是情理之中。“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去也一样。”
“……好吧。”
后面的对话就更美营养了,什么杂七杂八的琐事,我想,我们结婚了大概也会如此,平平淡淡的过着,没一丝波澜,想想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婚礼那天,我穿上了那件婚纱,白色的纱裙上有小朵的布花,有几颗晶莹的珍珠镶在其中。胸前是繁琐的刺绣工艺,我很喜欢这婚纱,特别是这刺绣,记得曾经,我们在看偶像剧的时候,我头脑发热,花痴的对着女主角的婚纱流口水,那是一件有着刺绣的婚纱,复古的样式,美奂绝伦。
早上七点就被老妈挖出了被窝,刚洗完脸就被方容扯进了车里,林衍在旁边瞎起哄,车子横冲直撞的奔到一家装修雅致的店门口,我迷迷糊糊中就被扯了进去,化妆师开始往我的脸上折腾,一直到九点,我饥肠辘辘,对着巨大镜子里的自己流口水。
那简直不是我,我惊讶,化妆和不化妆的区别天差地别。就好比没化妆之前是如花,化妆之后就成了秋香。
“靠!”我拖着裙子刚走出化妆间,林衍身子打斜哐当一声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坐在地上目瞪口呆。“你绝对不是程夭夭。”
方容也是一惊,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拉林衍。“这肯定不是程夭夭。”
“十一点就来接人了,你们俩赶紧给我快点。”我走过去一人踢了一脚,几个人打仗似的,火急火燎的往家赶,一路上林衍不下十次的感叹,现在化妆和古代的易容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怎么把一个那么丑的丫头画成这样,简直是奇迹。”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我妈急忙拉住我往屋子里走,家里乱糟糟的,亲朋好友从客厅站到了走廊,吵吵闹闹。
“马上新女婿就来了,快进屋子。”七大姑八大姨的,一群女人叫嚷着,我爸妈兴高采烈的站在客厅里招呼着众人。
林衍在一边咋咋呼呼的叫。“我要守门!”
“人家守门的都是姐妹,你变性了再来。”方容百年不变的毒舌一针见血,我乐不可支在旁边添油加醋。
“林衍本来就是我姐妹哦?”
十点五十,随着一阵震天的礼炮声,我凑到窗前去看,叶臻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顶着一头的亮片往楼道里走,七大姑八大姨都沸腾了。
“看什么看,吉时未到,不能见面。”方容伸手来扯我的胳膊。“一会你们可以使劲的亲昵,又不急这一会。”我连忙端坐在房间中,嘴上辩解。
“我就去看看炮。”
“我去门口守着。”今天林衍特兴奋,上蹿下跳的不得安生。“大红包!”连忙把房间门锁了。
“德行!”方容翻白眼,也跑过去守在门口。“大红包!”房间里一个远方的表妹,十四五岁的模样,怯生生的看了我一会,快速的窜到方容身边。
“小红包。”
“进门三道封……”外面闹哄哄的,又听人说。“给给……”
我只觉得稀奇,心里满是惆怅,这就是嫁了。穿着公主裙,却怎么也没有公主满怀情愫的甜蜜心情。
吵闹的人群中,突然我就听见叶臻的声音,依旧清淡,我心一窒。
“红包,红包!。”林衍叫嚣,一脸得意,牢牢的守着门,我看见他那样就恨不得敲死他。
“差不多就行了。”
“哎呀哎呀,没嫁就心疼了。”林衍手里搂着几个红包,满脸得意,方容继续把关,他们俩跟个小孩似的使劲折腾,眼看着时间都快过了,他们俩这才收敛,打开了门。
叶臻站在门外,黑色的西装,玉树临风。嘴角带着笑,站在原地看我。他的脸上还有彩片,看起来很是滑稽,我不禁笑了起来。
“夭夭。”他轻轻的叫了声,话音刚落,门口的一个大婶就叫了起来,“迎新娘喽!”一声吆喝惊醒了两个人。
接过捧花,在一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