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姐。”兆虎忍不住发了话,“总经理本来就虚弱不已,从四楼跳下以后拖了半条命才得到医院的救治,差点就魂归西天,他已经够惨了,你就不要骂他了。”
“我……”谷雨淇不知道这样一个壮实大汉说话起来也不是完全没了温柔,不禁有些发怔,她如此气恼只是担心贾卓荀会出闪失,这会儿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你真的是跳楼?”她脸色严峻起来。
“不碍事的。”贾卓荀拉她手,“我只是想多看看你,怕自己一觉不醒从此跟你永别……”
“再说傻话就把你赶出去。”谷雨淇顿时黑脸,不吉利的话她不能说,他也不能说。
第廿五章
“好,那收留我好不好?”贾卓荀软声道,“我好困。”他哈欠连天,看得出是在强忍瞌睡。
“嗯?”谷雨淇脸悄悄红了,想到家里仅卧房和书房各有一张床,可是这里有三个人啊!
所谓非常事情非常办,到了这时候也容不得婆妈了——谷雨淇当机立断,到书房把床单被单全部换过,又抱了一床新被子到卧室的床上,她请兆虎扶贾卓荀睡到卧房床上的一侧,给他盖好被子,又请兆虎到书房休息。
“不用了,我可以在沙发上对付的。”兆虎对谷雨淇推辞道,看着换过一新的那张单人床,黝黑的脸上居然有了红色的印记。
“你别介意,家里的被子被单都是洗过晒过的,睡得还舒服,就是床有点儿小。”谷雨淇看兆虎高大粗个的尴尬样子,心里不由得紧张了。
“那我就谢谢谷小姐的好意了……总经理如果有事就叫我。”兆虎神态有些窘迫。
“嗯,晚安。”谷雨淇说道,回到了隔壁的卧房,她轻轻关上门,回头看见贾卓荀对她笑得灿烂,志得意满的模样,好像他做了什么大好事。
“快睡吧,都十一点了,明天还得早起回去医院。”谷雨淇对他没好气,三更半夜跑来骚扰她,他分明是不顾死活,居心不良。
“我以后能不能住在这里?”贾卓荀仍然是笑眯眯的。
“快睡吧,你的上下眼皮都要粘起来了。”谷雨淇走到他一侧的床边,给他掖好被子,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好像就此停止,她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看了看灯,别开了脸。
“我们说说话儿吧……这会儿我睡不着。”熄了灯,贾卓荀的声音继续传来。
“嗯,睡吧,我困得很。”谷雨淇含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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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和我说说话嘛,我就想听到你的声音。”贾卓荀再次央求,完全是耍赖的大孩子。
“你很吵啊,快睡吧,我明早还要去看信文,然后和兆虎一起送你上医院。”她想到了明天的事情,有任重而道远之感,看来,跟着跑一趟是在所难免的了。
“雨淇。”贾卓荀一手延伸握住谷雨淇的,轻轻笑出声来,“你还要熄了灯敢在我面前脱外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吵。”谷雨淇轻喊,她本来就对二人忽然又同睡一床感觉不对劲,这会儿又轻易脸红了,幸好室内昏暗看不见,否则又该让贾卓荀取笑一番。
“卓荀,我第一次知道你也会这么使性子。”谷雨淇对他今晚的举动叹息道,他是不是吃定了她的软弱,才会有恃无恐跑出医院,直接上她这儿来?
“人如果死过一次,很多事情都会变化。”贾卓荀轻声回应,也是叹息了
一回。
“那你说说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又住院,又离婚,又跳楼,又是撞脑袋的?”谷雨淇说,他最近的事情还真多,而且件件都不是好事。
“这些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一场梦罢了,我的脑袋,现在也不说十分安全,有没有后遗症还不知道,我也不确定明天醒来是不是还认得你……”贾卓荀故作轻描淡写,却更像是在提醒她,自己是个伤重的病患,得多受点儿关心才行。
“你别吓我,这可不是好玩儿的。”谷雨淇插话道,心想贾卓荀现在正困倦得很,便不跟他唠唠叨叨,动了动身子开始装睡不说话,她静静听着贾卓荀的呼吸声越来越平顺均匀,自己后来也渐渐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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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六点,谷雨淇轻轻悄悄下了床,一刻钟后出了大门,她本想这会儿起得算早了,没有想到兆虎早已在客厅整装待发,两个人对视一眼,她居然发现对方冲她一笑,这气氛,还真有点儿诡异了。
她在欧信文家门口按了一阵门铃不见反应,便再次用备份的钥匙开了门。
“人呢?”说着低头观察到门口处欧信文的皮鞋已经不在,往卧房走去见房门大开,上面的被子凌乱,没有欧信文的身影。
“这么早就出去了?”谷雨淇奇怪了,就算是上班,六点出门也太早了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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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以后,贾卓荀还正睡得香,谷雨淇熬了一大锅白米粥,等他起来后让他吃了两碗,然后和兆虎一起送他上医院。她发现贾卓荀的病房已经换了一个,室内布置得像某个星级酒店房间不说,中央两张并排的单人床舒适温暖,引人注目。
“卓荀你这么顽皮,要是让叔叔知道了,有一大群人可要被你牵连,这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不过,从初步检查的情况来看,还比较乐观。”钟麦肯像是劫后余生,一个劲儿拍着胸脯说,“我就拜托你安定一点。”
“如果你用一条链子把雨淇拴在我身边,我保证哪儿也不去。”贾卓荀对自己擅自离开医院一点也不后怕,眉开眼笑像说着玩笑话。
“我也拜托你,卓荀,我不能总陪着你胡闹,我下午开会,晚上还有课程,要是这么闲散下去,我就要饿死街头了。”谷雨淇记得今天要工作的事情,再不做事,自己迟早会山穷水尽的。
“你们都来拜托我,我也拜托你了好不好?”贾卓荀哀求道,自始至终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开,“我离不开你。”
“好了,现在还要去做个检查,你们先小别一下。”钟麦肯眼睛一转,咳嗽了一声,他还是一个单身汉呢,看两人拖拖拉拉的场面还真有点儿受打击。
“什么小检查——足足两个
小时呢!不去了。”贾卓荀眼帘压低,那些检查还有完没完了?
“雨淇……”钟麦肯拖长音,转身面向谷雨淇,他的确拿眼前这个病人没法子,不过好在,还有人可以治得了他。
“请求你去吧,我发誓——算了,发誓你也不信,我不走好不好?那,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谷雨淇不知说什么好,便把家里的钥匙掏出来给他,差点儿当场翻白眼——现在居然要像照顾孩子一样哄着她,真可谓头疼得很呢。
“嗯。”贾卓荀迅速接过钥匙,样子还不情不愿的。
“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放心吧。”护士推走贾卓荀病床的时候,谷雨淇又叮嘱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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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淇在病房独坐几分钟,这时另一个大汉兆龙过来对她邀请道:“谷小姐,钟先生在办公室等你。”
“我这就来。”她听着心中一疑,跟着兆龙到了一个装修精良的办公室,果然看见了钟明远,他正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钟先生。”谷雨淇问候道,毕恭毕敬的。
“你好。”钟明远稳重庄严,缓缓打开眼帘,“请你来,是想跟你说些事情。”
“是。”谷雨淇应道,心里一哂,她最近已经听说太多事情,压根都没有理会明白——这会儿又听董事长说这话,便想着,他要告诉的话是不是会让她再次大吃一惊。当然,钟明远是大公司的董事长,对她此种小人物完全不必上心,他特地找她说话,应该和贾卓荀有关。
“请坐。”董事长对她和声道,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是。”谷雨淇面对他不敢有半点违拗,小心翼翼坐下来了。
“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因为卓荀很看重你,我想,有些事,还是让你知道为好。”钟明远沉吟道。
“是。”谷雨淇战战兢兢,果然,他要说的和贾卓荀有关。
“卓荀从楼上跳下,是为了逃脱囚禁,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凯特——她是我的养女,也是卓荀的前妻。”钟明远一出口就是不凡。
“她?”谷雨淇惊恐起来,一时间连手也不知该哪里放了,钟凯特绑架贾卓荀,害得他跳楼?
“是的。”钟明远说得缓慢悠长,“自从卓荀脱离大众视线开始,就是被凯特囚禁在了她的一个独栋别墅里,那里有个铜墙铁壁一样的房间,卓荀就是在里面待了两个多月,被凯特用铁链锁着。”
“她……”谷雨淇身体和声音都颤抖了,“这——太可怕了。”被铁链锁着,是把贾卓荀当囚犯还是宠物了?铁链?
哎,想起被贾卓荀限制的那个月,谷雨淇毕竟没有被冰冷冷的铁链锁住过,这下她有些明白贾卓荀昨天为什么要那
样对自己抱歉了,原来是因为,他曾有过比这糟糕更甚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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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就是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我儿子麦锡竟然派人到医院要结果卓荀,一计不成,又发了假的消息,说你在他的手中,让卓荀匆匆忙忙离开了医院,卓荀本来不易上当,但是那次也失了理智,他受了一顿毒打,吃了苦头。”怎么样摇摇头,“后来被凯特的人救了下来,救治了一段时间,这事情也使得凯特和麦锡两兄妹的关系变得更僵。”
钟明远的一番话给谷雨淇带来极大反响,她清楚记得欧信文曾提过贾卓荀失踪的事情,还说这消息还是钟凯特透露给他的,却没有想到,她根本就知道他的下落。
“这过去的几个月,卓荀频繁受伤、治伤,身心俱疲……”钟明远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又深邃几分,“如果麦锡伤害他是为了报复,凯特是因爱生恨,那么这一切的根源其实是我,当年——
“是我负了卓荀的母亲,对她怀了我的孩子嫁人不知情,又对她丈夫的公司痛加打击,我本想她会向我示弱,却忘记了她宁死不屈的性格。麦锡母亲很早就过世了,卓荀母亲又……”说到这里,钟明远的声音有些哽咽,所谓往事不堪思回首,想起来时容易泪流满面。
“可是钟小姐,最近不是也要订婚了吗?”谷雨淇叹气,心情沉重,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一方面热热闹闹要订婚,另一方面却暗地里把人囚禁,瞒过了所有人。
“她从小就知道卢特恩唯她是从的性格,这次订婚也只是用他来掩人耳目。”钟明远摇摇头,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女儿,他对她的性格还是了解几分,固执的时候,连这个做父亲的也拿她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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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到一个女人可以因爱生恨做出如此激烈的事情,谷雨淇不禁汗毛竖立,听钟明远这么一说,她对这个关系复杂的事情又了解几分了,至少,这也从侧方面证明,之前贾光明对她说的话不假。她看钟明远老成持重的脸上开始突出的冷峻表情,心里有点儿体会他的气恼。
“我的大儿子麦锡是个不成器的家伙。”钟明远继续说道,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创业的事情弄得一塌糊涂,又黑着心去做违法的事情,让人揭发以后不思悔改,还敢心生报复,他害卓荀不成,自己心里害怕起来,向我磕头认错,连忙揭露凯特对卓荀做下的事情,可是已经晚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卓荀已经浑身是伤,在此之前,麦锡,那个畜生,还心存侥幸,以为能收买了你来求情,可是自己又放不下臭架子。”说着用拐杖跺了跺地面,只怕要把地板震碎了。
“钟先生,您不要过于
激动。”谷雨淇劝慰道,她心里震撼极大,可是不想眼前的老人因此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他远毕竟是卓荀的亲人。她再次打量他的脸,岁月的流逝在他的面颊刻下沧桑,然而眉目间的神情,的确和贾卓荀有些相似。
第廿六章
“说到卓荀那个孩子……哎,一开始我对他印象不好,因为他姓了我最讨厌的一个姓氏,但是慢慢的,我发现这孩子身上的干练和鼓劲很有我当年的风范,真是让我老怀安慰啊。”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说到了自豪的事情。
“我曾经也想过他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因为他和我有那么多想象的地方,聪明,勤奋,果断,坚忍,为此专门看了他的体检报告单,结果还是失望了,因为他的血型和我不符。
“后来我才知道麦锡已经干涉其中了,他早已在上面动过了手脚。”钟明远顿了顿,“我在卓荀身上看到了对后辈的期望,试着放手让他大展拳脚,他也没有让我失望。去年冬天的时候,一份新的体检报告单让我恍然大悟,我看到他的血型和我一样,心里便确定他就是我的孩子,虽然外界有很多不好的说法,在我心中,卓荀是个好孩子。”说到这点,他终于有了一点点笑意,这么一个年轻人就是自己的儿子,总算是老天对他不薄。
谷雨淇听他慢慢道来,眼睛放大,手微微颤抖着,她真是一次又一次被震撼了,而这所有的震撼,都和他有关,贾卓荀,十几年来他都以报复钟明远为目标,实现母亲的愿望,然而不曾想过,报复对象竟然就是自己的至亲,他……她不知道他会如何是好。
“我如果早知道事情的始末,就不会让他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走了这些弯路。”钟明远悔不当初,倘若绑架、受伤的事情可以预料,他必然早早和这个儿子相认了。
“还有,麦锡也承认他曾用过最下三滥的招数陷害涿荀,就在西西酒店,却被你拦了下来是不是?”钟明远看着谷雨淇的脸期待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对,我看他连身子都站不直了就……”想起西西酒店的事情,谷雨淇总有一些尴尬,但是那时候她却表现得超乎自己想象的勇敢非凡,鼓起勇气和那个娇曼的女子骂架不说,还动手争夺起了贾卓荀,不达目的不罢休,最终成功了,但是随后的事情却……还是不提罢了。
“孩子,你做得对,你知道麦锡想做什么吗?他居然想让卓荀染上那种病,再揭发他私生活不检点。”钟明远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咬牙切齿控诉着钟麦锡的居心叵测,他万万不敢想,这样一个坏心肠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谷雨淇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本来以为卓荀只是可能被人使了美人计,却没有想到,他曾经在绝症面前被自己拉了下来,那种病……
这会儿,她只能庆幸自己恰好到酒店走了一遭,碰上他,再抢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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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锡那个畜生,他长到现在没干过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情,还有心力去查你的事情,把你在外地的检验报告复印过来,说什么你怀了卓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