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A市的这断时间,一直住在袁慕家;几乎每天晚上,她都能看见袁慕坐在书房专心致志的看书,她很想知道他看的是什么书;
下午时,她趁着袁慕出门,自作主张的进了他的书房;她兴致勃勃的翻开了他桌上的那本《诗经》,她倒是好奇,像袁慕这样的男人,竟然会喜欢看诗经?
她拿起书,随手翻了翻,从里边掉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女孩儿,不高不矮,圆圆的小脸,有点儿小胖,笑的阳光灿烂,扎着马尾尤显稚嫩;
苏卿言摸出手机,用手机拍下了那张照片;拍好后,不动声色的出了书房;
苏卿言回到房间,仔细打量着照片,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指尖划过女孩的白嫩嫩的脸蛋,赫然停留在她的眉间;
这个女孩……可不就是……林小青么?
现在的林小青,相对于照片上要清瘦了许多,让苏卿言差点儿认不出来 ;
苏卿言看着林小青的照片,似乎明白几分,并且想起了和袁慕相遇的情景;
三年前,苏卿言由于不太习惯宿舍的环境,自己在学校外的大院里租了间单人房;那天晚上的情景苏卿言记得尤为清楚,她上完晚自习,回家时经过一条小巷子,却不巧的遇见了和人枪战的袁慕;
苏卿言看着双方拿枪,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赶紧躲在拐角的垃圾桶后,吓得腿软,不敢吭声,甚至忘记了打110;
袁慕借地一滚,滚到了她的身边;苏卿言看着拿枪的袁慕,身子已经麻了,正想大叫,袁慕却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苏卿言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那双清澈的眸子,让她的影响最为深刻;
她不大记得当时情景了,只记得枪声在她头顶轰隆隆的响;
苏卿言以为自己死定了,晃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尸体,和受伤的袁慕;
袁慕紧紧拽着她的衣角,满手是血;苏卿言颤抖的摸出手机,准备打120,却被袁慕制止;
她在警车来之前,将袁慕拖回了自己的小房子;
大半夜,她按着袁慕的要求去药店买了药;又按照袁慕的要求割开了他的皮肉,取出了子弹;
到底是个姑娘,被这么一折腾,吓得魂不附体,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
后来她才知道,袁慕来J市是为了找一个人;但直到袁慕离开的时候,也没能找到那个人;
她于袁慕,到底有救命之恩;出来工作后,更是得到了袁慕的不少帮助;
苏卿言算了算时间,从救了袁慕开始,已经过去了三年;也是最近,她才找准了时机,表达了自己对袁慕的爱意,并且毅然从J市辞掉了工作,来到A市追随袁慕;
苏卿言愣神的想,想必三年前的袁慕,就是为了找林小青吧?
可林小青转学到苏卿言学校时间,是在两年前;
也就是说,她遇到袁慕的时候,她还不认识林小青;
而那个时候,林小青还在天台寺和和尚师傅修身养性;
苏卿言觉得这些事儿连贯在一起,狗血又巧合;
可这样狗血的事儿,偏偏被她遇见了;
苏卿言立在书房外,喝了口醇香的咖啡,无奈的笑了笑;
里边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包含爱意的看她一眼;就连对她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苏卿言摇了摇头,回到房间给林小青发了一条短信:“小青,明天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我有事儿和你说。”
苏卿言不知道林小青和袁慕有怎样的过去,她倒是很想了解清楚;
给林小青发完短信,苏卿言又将从袁慕书里夹的那张照片翻了出来;
犹豫了一个钟头,终于还是将那张照片发送了出去,并且编辑了林小青的姓名,年龄,和一些简单的信息;
信息发送完毕,苏卿言习惯性的删掉了信息记录;
苏卿言叹了口气,她真是越来越感情用事了,差点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J市的雨越下越大,林小青打着伞蹲在坟头,打着手电,看着江一辰凿坟;
飘泊大雨噼里啪啦的往下打,一阵阴风刮过来,将林小青手中的伞给刮了出去;林小青正准备转身去捡伞,一回身,背后黑洞洞的,用手电一照,一排排整齐的坟头似乎对着她阴森森的微笑;
林小青缩了缩脖子,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
袁笙的墓和这里所有简陋的坟墓一样,都是用泥土堆起来的小山,坟头立了块石碑;对于这样土砌的坟,江一辰很好下手,找到了块松动的地方,就开始挖;
江一辰也算是老手,找准了方位和技巧,很快挖出了黑红的棺材;
江一辰搓了搓手,大喘一口气,十分忧郁的抬头看天:“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大半晚上不哄女儿,不睡觉,跑这里来挖坟?”
林小青蹲在坟边,面色苍白的看着他,幽幽的说:“继续挖。”
江一辰虽然有力气,可好说也在大雨中劳作了近三个小时,精疲力尽:“师妹啊,你过来和我一起挖啊,师兄可不是铁打的。”
林小青捂着肚子,咬着嘴唇说:“师兄我姨妈痛……”
“恩?”
林小青咬了咬嘴皮子:“我痛经!”
“……”
江一辰扶了扶额头,他这是做了什么孽?
“那到底还要不要挖?这么大的雨,你没事儿吧?”
林小青咬了咬嘴唇:“挖!一定要挖!”
打开棺材的那一瞬间,江一辰将棺材里的白骨移了移,一屁股坐在了棺材里;
林小青将手电给了江一辰:“师兄,你快看看,他的骨头有没有骨折过?”
江一辰已经累瘫了,摊上这么一个师妹,不知道是他幸运呢?还是幸运呢?
江一辰取过骨头,研究了好半晌,才断定:“这副骨头架子很好,骨头没有受过任何折断损伤的痕迹;”
林小青白着脸问他:“你确定?”
江一辰:“确定,看人骨可是你师兄的专长;”
江一辰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和尚师傅在天台寺长大;许是从小生长在雅静老山的缘故,有许多奇怪的癖好;
钻山沟,挖坟取陪葬品是其一;
喜欢研究动物和人的骨头,是其二;
没有什么特定的原因,如果硬是要找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他无聊透顶;
林小青捂着肚子蹲在棺材边,情绪波动的稍微有些大;
现在她可以断定,袁笙没有死;
而那个袁慕,百分之九十五,就是袁慕;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四年前那场乌龙,为什么会有人替代袁笙去死;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积在心里几年的痛恨一一发泄出来;
袁慕?
袁笙?
让她活在痛苦和噩梦中整整四年,想装作不认识她?没有这么容易,袁笙,你休想这么容易的过安稳自在的生活;
至少,要给她一个交代;
江一辰重新将坟填好,收拾好东西后,回头在看林小青,将他吓了一跳;
林小青整个人已经蜷缩在了泥土地上,表情痛苦的开始扭曲;
林小青也断不会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痛经,痛的她直想用铁锹切腹;
可她想在最想做的,是用铁锹切开袁笙的腹;
第17章 赶巧
江一辰将痛的死去活来的林小青背出了墓园,微弱的手电光将两人的影子印在了冰湿的墓碑上;又是一阵雷鸣闪电,吓得脑袋昏沉的林小青一个机灵,指甲狠狠嵌进江一辰的肩肉里;
江一辰对于自己的这个师妹……无言以对;
他甚至有那么点儿冲动,想将林小青给扔在墓堆里,自己一个人两袖清风,一走了之;
江一辰咬牙背着林小青出了坟堆,走上了宽敞干净的公路时,雨才小了些;他背着林小青全身发热,可林小青这会儿身上已经湿透了,身上的雨衣不知在哪儿挂了一条大口,雨水从破口侵入,将她的背脊打了个透湿;
背上的林小青正好是生理期,这会儿又受了凉,脑袋烧的发浑,嘴里一直碎碎念:“还我心……还我心……”
她的声音冷幽幽的,空灵的紧;
江一辰猛然打了个冷颤,怀疑自己背上背的不是人……江一辰咽了一口口水,偏过头叫了声:“师妹?”
林小青依旧碎碎念:“心还我……咬死你……撕碎你……”
江一辰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双腿已经开始打颤;许是有了女儿的缘故,和从前的他相比,胆子确实小了许多;
江一辰眺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山路,青黑的公路像是蜿蜒进了巨大的黑洞,无限恐怖;周边看似安静,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这样的半夜,根本不会有车上山;但这会儿,空澈的山路上却远远传来一阵灯光,由远变近;
一辆红色的轿车精准的停在了江一辰身边,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这突如其来的救命车,却从车里迅速窜一个男人;男人一下车,就将林小青硬生生从江一辰背上给拽了下来;又以讯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林小青塞进了车里;
借着车灯的灯光,江一辰这才认出了高宴;
他看着高宴,就像看到了黑暗中的一抹阳光;不,此时的高宴,确实是他们黑暗中的一抹阳光;
江一辰正想抱住高宴,好好表达一番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刚刚展开双臂,高宴却黑着脸抬腿给了他一脚;
江一辰踉跄超后退了几步,捂着腹部对高宴摆手:“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高宴将自己的手捏的咯咯作响,阴沉着脸盯着江一辰:“你对她做了什么?”
江一辰哎呦叫了两声,觉得自己老委屈;
这么冷的天儿,又是雷又是雨,他深更半夜的陪着林小青在这个地方转悠也就罢了,这会儿竟然还莫名其妙被人踹了一脚;江一辰内伤的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闺女!老爸为了你!牺牲可太大了!
江一辰对着高宴一阵儿嬉皮笑脸:“你知道,我是她大师兄,来这里,自然是有原因。”
高宴看了眼江一辰身后耸立的山峰,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是一片坟山;
高宴在酒店坐立难安,托人定位了和林小青最后一次通话的地点;
让他惊讶的是,其地点竟然在J市最大的一座坟山上;他开车沿着唯一的路上了山,上了半山腰,就远远瞧见了微微晃动的手电光;
靠近了才发现,竟然是江一辰!再一定眼,目光落在了昏昏沉沉的林小青身上;高宴看着安静趴在江一辰背上的林小青,心里的火苗嗖然窜起,醋坛子也随即翻了;
江一辰和高宴两人淋着毛毛细雨,在深邃的黑夜中大眼瞪小眼;
兼顾司机的李秘书伸出脑袋告诉高宴:“高总!林小姐发烧了!烧的很厉害!得马上去医院!”
高宴捏了捏拳头,狠狠瞪了一眼江一辰,这才钻进了车里;
江一辰可委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当他看着高宴的车缓缓开出几米时,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拔开腿追车:“喂!把我带上啊!”
这一声吼的那叫个撕心裂肺,惊醒了栖息在暗处的乌鸦;
江一辰真心要哭了,给女儿找个监护人真不容易;
事业和女儿想兼顾……更不容易……
江一辰可怜巴巴的蹲在湿漉漉的路上,就像一只游荡在山间的孤魂;
作孽啊作孽,师傅经常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这是……报应啊报应……
林小青的身子冰的厉害,缩在高宴的怀里一个劲儿的叫冷;
高宴扒了林小青的外衣,取了一条毛毯将她裹了个严实,皱着眉头对李秘书说:“空调再开大点儿。”
李秘书已经闷出了汗,要是再开大点儿,他们三个人都受不了;
李秘书有些犹豫:“再大……就超负荷了……”
高宴将林小青往怀里楼了又楼,不停的搓她的手,可林小青依旧一个劲儿叫冷;
刚下过雨,路滑,车子不敢开的太快;
高宴问李秘书:“还有多久到医院?”
李秘书看了下导航,回答说:“最少也要四十分钟。”
高宴急的一拳头打在车门上,低头看着怀里的痛苦的女人,心里气愤又担心;
高宴看了看了周围的环境,问李秘书:“看看导航,附近是不是有个部队?”
李秘书微愣,查了下导航,附近确实有一个部队:“确实有一个,下山之后走十分钟就到了。”
高宴拧着眉头:“去部队,里边儿应该有军医。”
李秘书问他:“恐怕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进去。”
李秘书原名叫李姚,曾是高宴带过的兵;他知道这么大半的夜,即使是有患者,对方怕是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进去;
到了军营,守门的兵只打了个电话,就放他们进去了;
高宴抱着林小青进了简单却设施齐全的病房,男军医将高宴赶了出去,拉上布帘开始对林小青做检查;
高宴和李姚在走廊里,等候医生的消息;
高宴转身对着墙就是一拳头,似乎这一拳打出去了,心里才舒坦了;
“你这火爆的脾气,倒还没变。”
铿锵利落的女声钻入高宴的耳中,让高宴好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窜了起来;
高宴回过头,冷冷的看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女军医;
李姚看见张琳时,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张琳;李姚担忧的看了看高宴,默不作声;
走廊里异常沉静,直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才打破了这场尴尬;
让李姚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前女友和前未婚妻的丈夫;
今天的高宴,确实不宜出门;
男人看见高宴,随即豪迈的笑了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还真是你小子!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见我了!”
高宴轻松的笑了笑:“是啊,我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了;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的嘛。”
男人笑的有点儿尴尬,对高宴说:“想当初你们这支野战军是所向披靡,现在,散的散死的死;看你这样子,在外头混的还不错?”
高宴看了一眼男人身后的女军医,想说什么,又给咽了回去;
病房里突然传出林小青的叫声,高宴一心急,转身就推开门闯进了病房;
林小青挣扎的坐起身子,一把推开军医,扯掉了手背上上的针头,正准备翻身下床,却被高宴死死摁住;
林小青头疼的紧,赶紧用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身,想张嘴,嗓子却又火烧般的疼;
高宴将她狠劲儿的摁在床上,龇着牙看着她:“怎么?还想往哪儿跑?”
林小青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半晌,喉咙里吐出两个嘶哑的字儿:“丢……人……”
高宴冷哼一身:“你知道丢人?大半夜跟着男人跑到荒山野岭!我的脸被你丢尽了!”
林小青咽了口口水,望着一边儿的军医,和门口站着的三个人,嘶哑的说:“你们出去……”
军医看着她:“这可不行,我的留下观察你的状况。”
林小青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