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睁着眼睛硬生生等天亮。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会信啊!你是不理她不管她了,哪里知道她不化妆根本见不了人……我和姐姐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可我们看得出,她这是彻头彻尾的心理问题,谁都帮不了。我能做的,只是让她在这里坐一坐……”
段立言嘴角一弯,语带薄讽,“那你送几箱到她住的地方,不是更省事。”
段知熙瞪大了眼,“你还是不是我二哥?让她在家里这么折腾,一个人万一出点事谁担待得起?”
“考虑得倒真周到。”段立言一声冷哼便止住了她的理直气壮,他环视四下,“看来生意不错,请起客来眼都不眨一下。”
“你别误会啊,”段知熙赶忙澄清,“知非姐喝的都记在你名下,月底一起结,或者在你分红里扣也行。”
“很好。”段立言咬着牙笑,“我是不是你二哥不知道,你是我妹妹倒是再清楚没有了。”
他一脚踏到地上,正色道:“段知熙你听清楚,从今天起,不准再给她任何酒喝,半杯都不许。”
“那她的失眠怎么办?”段知熙急了。
“我会想办法。”他朝着墙上的经营许可扬扬下颌,“不照我的话做,这个地方就预备关门歇业好了。”
段知熙犹自嘴硬,咬唇反击:“我做我的正当生意,规规矩矩不偷不抢。除非你要撤回投资,否则就是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头上。”
段立言像是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拿撤资吓唬人这种事实在上不了台盘。不过,工商质检卫监所的熟人,你二哥倒是还有几个。”
阴恻恻的口气哪有半分要介绍关系给她的样子,找麻烦还差不多。对于同这些职能部门打交道,段知熙深受其苦,又听他这般威胁,气得直骂:“段立言你专断起来就是个暴君!”
暴君总好过昏君。
对于妹妹的由衷评价,段立言欣然而受,抬手将挡板一掀,随手拿了瓶Chateau Belair,一反手又将段知熙牵到外头,“随朕移驾,长公主。”
霍知非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坐姿,乍一看无法分辨她究竟醉或没醉。包间里多出的两个人没有打扰到她,甚至整个人被遮在长影下也没有一点反应,只竭力稳住手中微微颤动的酒杯,眉心一蹙,不紧不慢喝下去,只是在旁人看来,也未必享受,倒像是在暴殄天物。
段立言朝桌上一坐,抽出她手里的空杯随手一搁,俯身对上她失了焦点的目光,轻柔的语声仿佛错觉,“喝完了?”
她微扬起头,眨了眨眼,又咂咂嘴,并不答话,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
“好不好喝?”他又问,像是在哄孩子。
一边的段知熙险些笑出来。霍知非哪里是在喝酒,明明就是在喝药。段立言与其有此一问,还不如心疼这些酒明珠暗投来得实在。
段知熙只顾腹诽,漏掉了霍知非的反应,段立言已再问道:“喝够了?”
这一次霍知非像是听懂了,至少她摇了摇头。
“一个人喝好像没什么意思,”段立言将手中的酒朝大理石台面上一顿,“不如我陪你。你一杯,我一瓶,怎么样?没让你吃亏吧,嗯?”
“二哥你疯了?!”段知熙脱口叫出来,“她酒量可好得很!别到时候连你都要我送回家 啊!”
段立言没有回头,只是朝她伸出手。段知熙犹犹豫豫把开瓶器递过去,他接过后,顺手敲敲瓶身,依然目不错珠望着霍知非,“不过先说好,要是今天你先倒了,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再喝一口。”
霍知非皱起眉,纠结了半天,忽然扬手拂落桌上的空杯,“真……真扫兴!”说着人已“腾”地起身,不防脚下一软,重重撞在段立言身上。段立言的手臂在她腰间一收,她吃了痛,又挣扎不已,不顾自己摇摇欲坠,一派抵死不从地坚决。
见状,段知熙忙上前扶住她,“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知非姐,我还有事,让二哥送你,听话啊!”又对段立言小声道,“杯子也记你账上。”
段立言绷着脸不接茬。霍知非循却着段知熙的声音转过头,突然笑着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游移了好半天,引得她都快成对眼了,才照着她的额头轻轻点了点,“小,小熙……你,你这个叛……”最后一个字还来不及出口,人已被拦腰抱了旋出门去。
段知熙抚着额头,大大松了口气,想起段立言大步离开的背影,又忍不住暗暗祈祷:知非姐,你自求多福吧……
无眠(2)
霍知非的手袋落在MANSFIELD,段立言便直接将车开到雅叙茗苑。一路上不声不响老老实实的霍知非,下了车开始犯起拧来。
她顾自在花坛的台阶上一坐,说什么也不肯走,蛮横劲一上来,看起来小小的个子比秤砣还来得重。段立言两手还扶在她身侧,被她胡乱攥了袖口往下拽,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她身上。
霍知非自己也吓得睁了眼,仰头正对上他的脸。背着光的五官不甚清晰,她认了半天,长长“咦”了一声,“你长得,长得……真好看……”
段立言哑然。霍知非忽然又有些搞不明白状况,“你……是谁啊?怎么……怎么跟段,段立言……段立言那个混,混蛋……这么像……”
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眼下的段立言气得忘了眼前是个醉鬼,脱口回骂:“你才混蛋,你全家都混——”他直觉这话里有个常识性错误,才要收住口,不防一只手已死死捂住他的嘴。
“小点声!”霍知非急得眉头也皱了,像是他丢了她天大的脸,“别吵!这么晚,晚了……别,别人都……都在睡觉,睡觉!”
段立言半俯着身,任她强拽着一动不动。大概是见他没有反抗,霍知非的力气陡然泄去,身子一软,脑袋就落在他胸前,兀自喃喃:“只有……我……睡不着……”
心口一酸,段立言不再犹豫,抱起她上了楼。
他在浴缸里放完水准备好衣物,霍知非还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抓着靠垫上的流苏玩得不亦乐乎。
“起来,脱衣服,洗澡。”段立言一面说,一面拖她起来,开始脱她的外套,解到她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时瞥见里头的蕾丝,突然觉出不对,下意识一甩手,“进去,自己脱。”
“哦……”
霍知非听话地答应着,被他半扯半抱弄进浴室,掌心搭上冰凉的面砖,猛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想起方才他的话,两只手已攀上他的衣领。领带早就取下,领口也开着。她在他脖子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扣子,正懊恼着,不听使唤的手指被他一把摁住,“乱动什么!”
她即便再不清醒,也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恼怒。她不知道怎么就惹他生了气,嘴角一垮,很是委屈,“你,你让我……脱的……”
段知熙说她不闹腾,简直是扯淡!他放任她胡言乱语,以为不理她就是克制,不想她任人抱来扯去,愣是没有半点挣扎反抗,这会儿连脱人衣服的事都干出来了。幸而是自己,要是换了什么陌生人,还不知要占了她多大的便宜去。真该叫他们几个都来看看,看以后还敢不敢由着她犯浑!
想到这里,段立言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抬手将霍知非扔进浴缸里,不管她扑腾在水里大喊大叫,反身甩上门。
等他从主卧的浴室里出来,在霍知非房里坐了许久,仍不见她出来,便去敲浴室的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她倚在门边,低眉敛目一脸怯怯,长长的睡袍倒是穿得严严实实,垂在肩头的长发还在滴水。
段立言暗自舒了口气,拉她的手刚一用力,她两腿一软失去平衡,一下子扑进他怀里,闷哼一声再没了动静。
久到段立言以为她睡着了,在床上放下她,才有一动,睡衣的前襟又被她牢牢攥住。
她吸了几下鼻子,忽然吃吃地笑出来,“他身上……也是这,这个味道……虽然像,很像……但一定……不是……”使不上劲的手指渐渐往下滑,她又胡乱一抓,抓住衣料才借此稳住身形,“他对我……这,这么好……你却要,要淹死我……”
温热的呼吸扑在段立言胸前,夹杂着余留的淡淡酒香,被她揪住的领沿紧勒着脖子,更让他喘不上气,用力按住她的手,低低喝她:“别胡闹。”
她充耳不闻,重重甩了甩头,只顺着自己的意思往下讲:“可我,我……不能死……我还欠……欠着外婆……一条命……我还要……帮,帮他……立言对我……对我这么好……我却,却害死了外婆……我还骗,骗他……他生气……恨死我,我了……再也……再也不会……不会管我了……”
与此同时,她的手也放弃了那件太过顺滑的睡衣,抬腕一勾攀住他的颈项,半眯着眼蹭着他,“可是……可是,不管怎么样……怎么样……我还是……想他……还是那么,那么,那么……喜欢他……喜欢他……我什,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他了……”说着,眼角的泪忽地就滑下来。
段立言怔在原地,直到胸口一凉才清醒了几分,紧紧手臂抱了抱她,“我知道……我知道,七夕……”
不料她倏地松开两手,从他怀里跳起来,泪痕犹在的脸上满是惊慌,“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名字……”
段立言即刻明白过来,抚着她的背将她贴进怀里,连声轻哄:“没事。是我,没事的。”
“你……”她又陷入了新的困惑,想了半天仍旧不得要领,竭力抬头望着他,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迷惑间突然就不耐起来,抬手捧住他的脸定在眼前,“你别动!”然后,一边看,一只手摸上他的眉峰、眼睛、鼻梁、嘴唇,直摸到下颌,又趴在他颈边嗅了嗅,最后终于有了七八分确认,咧开嘴就笑了,“你是,是……立言!是我的……立言!”
“嗯。是我。”他好气又好笑,“你那么那么那么喜欢的……”
她呆呆地睁圆了眼,似乎是在他的提醒下想起了方才自己的话,不等他说完便捂住通红的脸,低低“呀”了一声,一头扎进被褥,再也不肯抬起来。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嗡嗡”的蜂鸣声。垂在背后的头发被收拢又被撩起,阵阵热风穿梭其间,舒坦得让整个人彻底放松……
她享受了没多会儿,不知不觉就热起来,连带体内尚未散去的酒意,生出一种她自己都不曾体会过的难耐和燥热,忍不住去拨脑后的那只手。
段立言以为她有了睡意,关了风筒俯下身,果见她气息渐沉,脸庞和嘴唇泛着红润的光泽,半阖的眼睑上,微微颤动的长睫还带着水汽,忍不住在她额头亲了亲。不想她睁开迷离的眼睛,“呵呵”一笑,揪着他的衣襟便去亲他。
他条件反射地朝后一退,她却顺着他的力道抬起身,嬉笑着亲在他脸上,也不管落点是否准确,亲一下便笑一声,眉眼弯弯,快乐得像个诡计得逞的孩子。她看不清也不想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只在他欲将张口之际,朝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又像是怕他反击,飞快将脸一侧埋在他颈边,下意识地又去蹭他耳根……
滚烫的唇在他的肌肤上游走,毫无章法又恣意妄为,段立言凭着仅有的理智将她从身上拉开一道缝隙,开口时声线已有些沙哑,“霍知非!”
许是听出了他语气不善,她的笑便僵在嘴角,“你……生气了……”额头抵在他胸口想了想,忽然又“嘻嘻”笑起来,“生气才好……生我的气,就,就,就不会……忘了我……”
“笨蛋。”他低声骂。
她听不清楚,却直觉不是什么责备的话,一转眼又开心起来,发烫的手心贴住他裸露的肌肤,只觉得温凉怡人,不由自主缠上去抱住他的腰。故态复萌还嫌不够,身手也越发大胆,沿着他的脖颈、下巴一路亲上去,最后牢牢印在他唇上……
涣散的意识还是难以控制细微的动作,她用不了巧劲,顶不开他的牙关,尝试了几次终于不情愿地接受了溃败的事实,只好意犹未尽般舔了舔他的唇……
如受百爪挠心,段立言忍无可忍,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覆唇堵住了她所有惊呼……
在她意乱情迷回应下,他忘了另一件事,直到她不安分的手探进他的衣摆,忽轻忽重地摩挲他的背脊、腰际,甚至胸前,全无意识地撩动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理,他已再无退路,心里像有火在烧,一把扣下她的手腕,扯开她的领口,重重吮在她颈间,然后一点一点轻轻咬下去……
白嫩的肌肤透着极浅极浅的诱人粉色,宛如沾了露水的新鲜蜜桃,仅有的微瑕是一块指甲大小的花瓣状粉红色凸起,落在胸口的凹陷处……
没有十几年来的兄妹情份,没有波折连连的爱恨情仇,所有的心结和障碍在心智溃不成军的一刻烟消云散。在他怀里娇笑痴缠的,不是他名义上的妹妹,也不是同DA有着微妙关系的遗产继承人,而只是一个他久久心爱的再单纯不过的女孩子,同他毫无血缘关系却两情相悦至死不分……
抵着她的额头,他哑声道:“霍知非,看我,我是谁……”
她听话地迎上他的视线,“扑哧”一笑又扭过脸,脱口将最新的记忆化为低浅的吟语,伴着唇瓣的柔柔摩挲,直落在他最为敏感的耳际,“你是……立言……是……我的立言……”
他再无顾忌,一低头吻在她胸前,一只手慢慢伸进她长袍的下摆。火烫的身躯被温柔的轻抚激起阵阵战栗,她的灵魂仿佛出了窍,整个人迷失在炙热的气息里,只有失了钳制的一双手,在渐趋沉重的喘息中不受自控抱住他的腰……
窗外的明月拾起散落的清辉,悄悄躲进白莲般的云层,把夜色中所有的美好留给难分难离的两个人……
夜色(1)
自霍知非失眠以来,大量饮酒是唯一能让她入睡的方法。只是这个行之有效的法子难免会带来立竿见影的副作用,醒后的头痛便是一例。
所以,当头痛成为习惯,当她迟钝的意识无法在第一时间察觉这一点,一定是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事发生了。
前一阵,她能够达到的都属浅睡眠状态,略有响动便会惊醒,这一晚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安稳觉,几乎一夜无梦,只在醒时觉得身体酸痛无比,连日的头痛倒在其次了。
她舍不得难得的好觉就这样走到尽头,阖着眼等了片刻,这才推开抱住她的那个人。
原来,这一晚她不是一个人……
霎时,犹如五雷轰顶,惊得她从床上直蹦起来,一动便觉腰酸腿软得异常,既而发现自己竟然不着寸缕,乍眼间已看清了另一个人的模样,整个头快要被炸懵了,一时间脑海中完全反应不出前一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