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棒瞬间挥出,杨枫大力一挑,那乌黑的马球霎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蜿蜒的痕迹,对着球框精准无比的掉入其中。
“哈哈!进啦!”冲天的喝彩声登时响起,将青夏的叫好声淹没了下去。这还是本场的第一个进球,洪大元大笑着大声说道:“杨枫,有你小子的!”
青夏也是顿时大喜,刚才的紧张害怕不翼而飞,抱着马脖子兴高采烈。
杨枫回过头来,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看着贴着假胡子绷紧额头将脸蛋涂得黑漆漆,连一分相像都没有的青夏,昨日的烦闷不翼而飞。
“小子!你别得意,有种咱们再赛一场!”有人在人群中不服气的大声叫道。
青夏坐在马上,显得十分得意,回过头去,扬声说道:“比就比!怕你啊!”
“哈哈!对!让你们这群龟儿子输的心服口服!”洪大元仗着在军中资历老,也是笑骂着说道:“杨枫,拿出你的手段来,给这群龟儿子瞧瞧!”
漫天尘土再一次飞扬而起,青夏跟在杨枫身后,纵马狂奔,一只大棒挥舞的密不透风,小小的身体好似一柄尖刀一般随着杨枫插入人群之中。正对着十八教场的中军大帐的帘子缓缓放下一角,楚离面色沉静的站在门口,对着身后的亲卫徐权说道:“去查查那个人的身份,晚上给我一份详细的资料。”
“是,”徐权答应一声,又疑惑的问道:“殿下说的可是昨日那名顶撞您的小伍长吗?”
“恩,”楚离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说道:“这人若是身世青白,应是一个人才,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调他进黑衣卫吧。”
黑衣卫?徐权神色一震,随即沉声说道:“属下遵命。”
楚离沉吟一声,又再说道:“还有他身边那名小个子士兵,年纪轻轻似乎身手不错,你也一并去查查。”
“是,”徐权连忙说道:“昨日书记官向我禀报过,这个小兵是从绿营军调上来的,只是绿营军将军被调去北疆,暂时编制有点混乱,奇怪的是枢密院还没有把他的调令呈上来,我过几天会去催一下。”
“王陵毕竟老了,做事也懈怠下来,是该告老还乡了。”楚离淡淡说了一句,声音在空气中,透着一丝比寒冬的冰雪还要冰冷的寒意,“林暮白为人忠厚,处事干练,最难得是忠心为国毫无私心,不是开辟之将,却是守成的人才,足以担当枢密院的文书管理了。”
“是!”徐权知道只是这短短几句话,就奠定出南楚国的一代新贵,沉声说道:“这件事情臣会处理,想必王太卿也愿意告老还乡,安享天年。”
楚离走到长几旁边,端坐下来,长几上呈放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楚离支起一只手,细细的摸索着地图上那巨大的疆域,缓缓陷入沉思。
“殿下!丹妃娘娘派来的人已经在外面等了一晚上了,还不见吗?”徐权小声的试探着说着。
楚离闻言眉梢一挑,双目寒冷的看向这个从小就跟在身边的贴身侍从,冷声说道:“她若是再不走,就带兵出去打断她的腿。”
“是!”只是一眼,就让徐权额上冷汗潺潺而下。他从小跟随楚离,从当初在齐国为质到回到盛都步步为营四面临敌,再到今日的手握重权身居高位,对于这位主子的心还是无法摸得清楚。小心翼翼的退出大门,对着下属吩咐了几句,那名士兵迅速牵出一匹战马,翻身上马。
一会的功夫就来到军机大营门外,对着一名一身粉红宫装的少女说了几句,那名少女面色惨白的连忙离开,一会的功夫,就回到了楚国皇宫。
丹妃闲适的靠在美人靠上,一身百蝶穿花金缕衣,更加衬得她肤如白雪,眉眼如画,听到侍女的报告之后,淡淡笑道:“可不是我隐瞒不报,是殿下不愿听到这女人的消息。天意如此,怨不得别人。”
“妹妹,”暖榻上坐着一名姿容和丹妃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皱着眉头小心的说道:“若是殿下知道我们扣押了绿营军出去上报的侍卫,只怕会龙颜震怒。”
“龙颜震怒吗?”丹妃淡淡一笑,寒声说道:“他还不敢,十三王爷树大根深,即便垮台,还有淮南郡王在那里撑着。三年之内,南楚政局不稳,没有我朱家的支持,楚离这个皇帝定不会当的稳当。我们殿下是个心怀天下的人物,怎么会永远窝在南边这穷山恶水里,他的眼睛,在北边呢。”
咔嚓一声拨开了一颗石榴,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实,丹妃指节雪白,狠狠的捏在一颗艳红的石榴之上,汁液迸溅,她却恍若未觉,眼睛冷冷的看着前方,沉声说道:“上次福禄宫的大火没烧死这个贱人,这一次,我看她还想往哪跑!”
窗外,烈日高悬,明晃晃的太阳之下,是南楚最为寒冷的一个冬天。
[初临南楚:第042章:冷巷搏击]
踏遍漠北西凉雪,百万兵马拜燕商。
光明历第二百六十七年,天下人都记住了位于大陆边陲,蜀地南楚的那一场饕餮盛宴。自百年前大秦分裂,这还是多年来各国首脑人物的首次聚首,在拥有上千年文化历史浓厚背景的楚国盛都,乱世的王者们第一次将他们尚显稚嫩的双手放在了一处,共同朗笑道要止乱休战,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乐土。而背地里,却在调兵遣将,暗自探查,士兵的刀锋在黑夜中被打磨的锃亮,只待沙场饮血的那一天。
一时间,南楚盛都内,黑衣探子穿梭林立,夜里的魑魅魍魉充溢在各个角落里。原本就剑拔弩张的南楚境内,越发的十步一哨,百步一卫。想要无声无息的潜出盛都大门,简直难避登天。
青夏躲在皇城的暗影里,一身黑色紧身装束,脸蒙黑布,腰缠钩锁,足蹬软靴,像是暗夜里的精灵一般,双眼在黑暗中闪动着诱人的光泽。
现在逃跑,已经是不合时宜,才不过五天之内,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这让青夏不由得不暗恨这所谓的登位大典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
四天前,西川国镇西上将军燕回陡然驾临南楚,提前一月来贺楚离登上南楚皇位,并且带来了大批亲卫,安住于南楚甘泉宫,楚离为保证贵客的安全,加重了对盛都的防守,竟将军机大营的外城兵马全都调回内城大营本部。青夏接到通知的时候已经完了,不得已下,不得不和大队人马回到盛都,再一次走进这巨大的牢笼之中。
随后的事情,就更加令青夏始料不及。
万万没有想到枢密院的王太卿竟然这般昏庸。没看住枢密院的文书不算,不但没向青夏所想去暗中调查补齐,这老头竟然根据现有的军队编制将绿营军的人员名册誊抄了一遍。最可恶的是竟然将青夏算在其中,更给她编出了详尽的身世背景、祖宗八代全都有迹可循。让青夏几乎以为,自己这夏青的名字不是瞎编的,而是确有其人。
王陵太卿为了在告老还乡之前,不给仕途上抹上污点,所以假造名册,给了青夏一个合法的官方身份。楚离为了一月后的登位大典要广选人才。就这样,青夏这个冷宫逃出来的废弃妃子,竟然阴差阳错的当起了楚离的贴身护卫,并发放了黑衣卫的文书令牌,一跃成为帝国最高等的特等士兵。
想要脱身,就变得更加困难。但是,这还并不足以将青夏困在这方寸之地。直到齐安的出现,青夏才真正知道,大事不妙了。
继南楚的南疆各藩国部属之后,华夏大陆又一四大帝国之一的齐国,也向南楚派出了使者。这两个恩怨多年,纠葛不断的国度,以诡异的形式,于楚国的盛都大街上狭路相逢。楚国国民悲愤的站在道路两旁,注视着这个和楚国征战多年的强大国度的掌权者,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反观楚离和齐安,却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亲热交谈,并肩而行,只在偶尔的眼风回转间,才能看到一丝潜在的暗涌流动。
齐安进入太和宫之后,盛都的城防霎时间紧张了几十倍。不仅仅是国家军队的干预,就连地方武馆、普通民众都自发的留意起行动诡异的陌生人。四方城门的守卫增加了三倍以上,每个角落都有暗哨暗中监视,并以铜管监听,城外驿道、客栈、马厩,全都有人看守,就连山野小道都已经封闭。偌大的皇城霎时间陷入了风声鹤唳的紧迫形式之中,想要逃跑,更加的难比登天。
青夏自然不干于这样被困在城中,况且,长期呆在军营中也不是办法。她和杨枫现在虽然还是最低等的黑衣卫,只负责外城防守,但是难保哪日不会被楚离识破。对于这个男人,她向来是抱着万分的小心,生怕露出一丝半点的马脚被他抓住。
躲在暗影之中,手拿着一卷绢布,青夏像只狸猫一般,缩在一角,双眼敏锐的向四下观察着。不时的,在受伤的绢布上画着什么,时间缓缓而过,大约三个小时之后,东城门的岗哨轮班分布大约已经画的清楚,青夏回过头来,看向来时的方向,那出,两名看似醉醺醺的壮汉仍旧呆在酒肆之中。可是从他们的眼睛青夏就可以看得出,这两人现在有多么清醒。
手上钩锁猛地一挥,悄无声息的稳稳的挂在大树之上,青夏抓住绳子,猿猴一般灵巧的迅速攀爬,一会的功夫,就已经隐藏在树叶之中。
传说中的轻功她并没有见过,但是凭借着相应的工具和矫健的身手,她却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暗影在各家各户的房檐上飞檐走壁的飞掠而过,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朱雀大街的尽头。
青夏弯着腰,抱住一根巨大的柱子,转圈一滑,就稳稳的落到了地面。
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空无一人,穿过两条街,就是青夏现在的落脚地——军机大营。可是那两条街,却是刀锋林立,满是硝烟之气。犯不着去涉嫌,青夏看着小巷尽头的黑漆漆的高墙,心下暗道,看来只能取此道回营了。
高墙里面,就是青夏当初关顾过的南楚大牢,这个曾经关押过齐安的天牢,如今已经废弃不用,只有几个闲散的士兵在里面把守。因为盛都的紧张形势,所有的犯人都被转移到临近的陪都京华城中了。
忙了一个晚上,青夏也有些疲累,默算着杨枫执勤的时间,青夏迅速的向高墙奔去。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警觉突然升起,几乎是没有任何预兆的,青夏霎时停住脚步,身体向后一个后仰,背部着地,右脚随之踹出,嘭的一声,就狠狠的踢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恩…”来人闷哼一声,后退两步,随即稳住身体,迅速逼上前来。
一柄战刀随之劈下,青夏就地一滚,躲过刀锋。一把抽出软靴中的匕首,反手一掷,就凭着感觉,向那人掷去。
来人也是身手了得,哐啷一声,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匕首。青夏双目在黑暗中尤其显得敏锐,一扫间,就已经看到匕首下坠的寒芒,侧身屈膝弹跳而起,一把抓住下落的匕首,挥刀上前,半蹲在地上,对这那人的脚掌,就扎了下去。
“哼!”一声粗壮的冷哼声登时响起,青夏曲手使肘,挡住对方的膝撞。反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脚踝,大力一扭,只听嘭的一声,对方就狠狠的砸在地上。
“别动!”森寒的匕首瞬间抵上对方的颈部大动脉,青夏冷然上前,屈膝狠狠的砸在对方的肚子上,冷冷喝道。
从动手到擒住,用了不到五秒钟,完全体现出现代特种兵的超强素质和完美的搏击手段。
男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森冷的刀锋上,有着军人特有的气息。
青夏紧压在男人的身上,寒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是女人?”被青夏制服的男人不但没有回答,反而扬声惊疑的问道。
青夏见他不回答,突然竖起拳头,对着他的肚子就是重重的一拳。男子霎时躬身闷哼,只是却没叫出声来。
“是我在问你。”森冷的声音从青夏的口中吐出。不能怪她手段狠辣,现在若是她的身份暴露,不但会死无葬身之地,更会连累杨枫,她实在不能冒这个险。
“姑娘,请住手。”
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角落里响起!青夏大惊,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以她的身手,竟然会大意到有人在这么近的地方隐藏都不知道。“我们不过是过路人,和姑娘并不相识,这只是各误会,还请姑娘放了我的朋友。”
“误会?”青夏冷声说道,惊讶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回复了冷静,黑暗里,黑衣女子微微扬眉,沉声反问道:“若不是我命大,可能早就死在你家将的手上了,你竟然这般轻易的跟我说是误会。”
黑暗中一阵沉默,不消半刻,一盏昏黄的灯笼突然幽幽燃起。青夏一身紧身黑衣霎时间暴露无遗,脸上的黑色面巾更衬托出她漆黑如墨的双眼,窈窕的身姿在夜色中,充满了力与柔的美感,青夏仍旧半跪在男人的身上,锋利的匕首抵着他的喉咙,冷眼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众人。
玄青色的粗布麻衫,铁青的玄铁面具,大约二十多个人影隐藏在小巷的尽头,死寂无声,可是只从他们站立的姿势上来看,就可以知道对方全都是武学上的高手。
一名须发微微泛白的老者站在人群之中,背部微微佝偻,在他的身旁,是一顶青布小轿,小轿安静的在众人的拱卫之间,青布帘子沉静不动,没有半点波澜。
老者双目温和的看向青夏,沉声说道:“姑娘,我们若是真的想杀你,你也不会现在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
这话说的不客气之极,可是青夏却知道,他们绝对有这个实力。只从他们可以隐藏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而不被自己发觉就足以知晓,这些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之前之所以派出一个人来伏击自己,应该并没有存有杀心。是自己显露出超人的战斗力,才让对方有所误解。
“云老,放她走。”一声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小轿里传了出来,老者连忙弯腰听着,神情极为恭敬。随即转过头来对青夏说道:“我家主人说放你走,你走吧。”
青夏缓缓站起身来,谨慎的看向对方的人马。小心的向后退去,突然一脚撩起男人掉在地上的长刀,侧身悬空跃起,另一只脚随之狠狠的踢在长刀的刀柄之上。只见那刀刹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声破空而去。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和低声惊呼中,稳稳的扎在青布小轿的前沿之上。
“我若是真的想杀你们,你们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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