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夏猛然愣住了,不知为何,一阵恐慌猛然升上她的心头,从未有过的恐惧像是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目光一转,就看到楚离黑暗的好似浓郁的深夜一样的眼神,心底瞬间一个轻颤。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青夏哪里去了,你杀了她吗?”齐安面色冷然,咄咄逼人的沉声问道。
“我没有!”青夏眉梢一扬,连忙说道。
“你没有?”楚离的声音突然低沉的响起,像是地狱里传出的幽魂,“这么说,你果真不是庄青夏?”
“我……”青夏顿时哑口无言,该怎样说,说自己被人所杀,借尸还魂吗?
“你假借庄青夏的身份,先是卖好于安太子,接着卧底南楚,最后靠拢大秦,就连本将军都差点把你娶回府当第十七房小妾咧,想起来真是惊心!怎么,你难道是塞外匈奴人派来谋夺我汉家江山的奸细吗?还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哎,真是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燕回长叹一声,摇头晃脑的说道。
“说!”齐安突然厉吼一声,沉声说道:“你到底将她怎么样了?你已经杀了她,对不对?”
“我没有!”青夏猛然抬起头来,怒声说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你要我怎样回答你?”
“这位姑娘,”庄典儒缓缓从后面踱步上前,面容沉稳,神态安详,是一双眼睛却显得苍老了许多,走到青夏面前,沉声说道:“如果姑娘知道小女在哪里,还请告知。夏儿一生坎坷,自小多磨难,就算是死,也请让老夫见一见她的尸首。”
“你……”青夏看着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人,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强烈的酸意在心底翻涌,就像是一层层奔涌的巨浪,席卷了她的整个心神她紧紧的咬住下唇,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着聚在她四周的众人,突然觉得心底的悲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你,呆在我身边,真的是别有用心?”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丝破碎的苍凉,青夏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楚离冷峻的脸孔,嘴角淡淡苦笑,终于还是淡淡的说道:“我是不是别有用心,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庄青夏,偷龙转凤潜伏在南楚皇宫之中?”楚离突然厉声说道,声势冷厉,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气。
青夏缓缓的别过头去,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不是庄青夏,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她是居心不良,那么就没有再去辩解的必要。
反正,这都是些不重要的人。
青夏在心里淡淡的道,无论是庄父,还是齐安。至于楚离,反正自己也要和他恩断义绝,如果这样想,会让他心里舒服一点,那就这样吧。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好似被滚油烫过了一样的难受。
那些朝夕相处的一点一滴,那些共患难的血腥岁月,在这些所谓的证据面前,仍旧是那般脆弱的不堪一击。
楚离,你对我本就没有半分信任可言,就算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是庄青夏本人,也会百口莫辩。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齐安突然厉喝一声,一把甩开锋利的软剑,剑尖斜指青夏,沉声说道:“青夏人在哪里?若是你据实以报,我还会给你留一个全尸。”
唰的一声旗响,大秦炎字营突然竖起战旗,所有士兵顿时暴喝一声,拔出腰间的战刀,秦之炎银白战甲,大步走到青夏身前,将她挡在身后,目光森冷的对视着燕回、齐安、楚离等人,毫不畏惧的看着三国浩荡的大军,声音冰冷好似坚冰,脸上再无一丝微笑,冷冷的说道:“安太子以为现在是在你东齐境内吗?”
齐安一愣,凝眉说道:“三殿下,她不是青夏,我已经探查清楚,她和罕达垣上的匈奴人交往甚密,绝不是汉家女子,定是匈奴人派来的奸细。”
秦之炎冷冷一笑,反问道:“那又怎么样?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庄青夏,我只知道她名叫依玛儿,现在是我心仪之人,就算她是匈奴女子,又有何不可?”
齐安一愣,寒声说道:“那就算了,这女子我今日志在必得,如此,就得罪了。”
“乐意奉陪。”
肃杀的风平地卷起,带起漫天冰冷的白雪。秦齐两国刀锋森寒,针锋相对。
“报!”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长报陡然传入耳中,西川军中一名斥候从西边飞奔而至,利落的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朗声说道:“报将军,白鹿堡人在前方十里大板坡处陈兵,公然挑衅!”
“什么?”燕回眉梢一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白鹿堡人活的不耐烦啦?”
他还是首次这样惊愕,眼珠一转,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既然白鹿堡人迫不及待的药送上门来,我们不妨去会上一会,此次是四国围猎,早已立下命书互相之间绝不开战,就算诸位之间有恩怨,还请围猎之后,再做打算吧。”
“不知楚离国主,还有何见教?”
楚离看着秦之炎,眼神冰冷的几乎能将人生生冻僵,终于,他缓缓的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走向战马,爬上马背,打马西去。
白鹿原上,渐渐安静了下来,青夏站在秦之炎身后,看着远去的众人,只觉得心底的海水渐渐升起,蔓延过她的四肢百骸,一片刺骨的冰冷。
“秦之炎,我来历不明,身份诡异,你不怕我是匈奴人的奸细吗?”
又是那种上好的川贝香气,秦之炎眼角温软,带着潮水般的温柔,“你怎么是来历不明?你忘了,你叫依玛儿,来自遥远的大海那一边的国家,那个地方出产一种鸡,不是很美味,但却很方便,将来有机会,我们会去尝一尝的。”
“秦之炎……”无法抑制的酸意突然涌上心头,声音也微微有一丝颤抖,可是仍旧倔强的不肯落下泪来,“你相信我?”
长身玉立的男子微微一笑,伸手抚上她洁白的脸孔,一字一顿的说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天边云卷云舒,苍茫的白鹿原上,北风呼啸。
会猎西川 第一百零七章
四国围猎以一个很可笑的方式画上了句号,面对着百年难遇的四国联手出兵,白鹿堡人很理智的选择了招安投诚。于是,原本呼啸而来准备大开杀戒的四国精兵,很快的就将围猎大会摆在了针对白鹿堡控制的白鹿原地区重新划分的谈判桌上。
从白鹿原回来,青夏就一直躲在大帐里,那些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翻涌,就像是一锅沸水一样。她本不该是这样的人,别人怎么认为,何时被她放在心上,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是个妖女是个祸国殃民的叛徒又能怎样?当初被国安部诬陷为是敌方奸细的时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不也是顽强的挺了过来?那么,现在的她,又是怎么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反复的想着白鹿原上每一个人的反应,她甚至在无法抑制的想,若是秦之炎也选择怀疑她,那么楚离会不会就同齐安一起,要杀了她为庄青夏泄恨?
青夏坐在床榻上,缓缓的用钳子拨弄着火盆里的火炭,她不应该这样,她可以忘记楚离,可以忘记两人之间的情分,可以抛却两人之间的回忆和过往,但是她决不允许用这样的方式!
当初在恐怖分子的陷害下,她被国家红a级同级,最后还是以顽强的意志,从恐怖分子控制的地区万里奔袭,更从国家的地下监狱里逃脱,最后在芝加哥炸毁了地方轰炸机,成功营救了国家的高级领导,洗脱了自己的罪名。
当初那样困难的情况下,她都可以依靠顽强的意志和手段还自己一个清白,难道现在就要苟且偷生的顶着杀害庄青夏这个恶名吗?
庄青夏在九泉之下,难道可以瞑目?
杀死庄青夏的人是谁?是懦弱的东齐太子,是他顾虑太多,不敢将她留在身边,才造成了她后来的悲剧。是老奸巨猾的庄父,是他的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事业罔顾女儿的幸福,一次又一次将女儿当成货物一样迎来送往。是心机太深的处理,是他当初的自保,将庄青夏推给了齐安,事后,又是他的占有欲,将已在齐安身边十年的少女强悍的抢回,最后,却是他的疑心和试探,将那名没有任何自保之力的女子扔在那个步步陷阱的后宫之中,任人欺凌,遭人毒打陷害,最终才会在悲惨的绝境中默默的死去。
是这些人联手害死了那个少女,为什么今日他们还有脸站在自己的面前,大声的质问自己?
这个世界是如何的好笑,难道只因为他受过伤上过当,就要像乌龟一样选择摒弃天下人吗?
疑点处处,铁证如山!可是楚离,我在身边那么久,可曾做过一件危害到你的事情?这样的我,怎么就会是你的敌人?
青夏缓缓的站起身来,眼神坚定的看着红红的炭火,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的懦弱,她已经隐忍了太久,不能再继续忍下去了。这些侩子手打着为死者报仇的旗号,轻而易举的就忘记了到底是谁让庄青夏处于那个绝境之中孤独而亡。
杀死那名柔弱少女的人,不是丹妃,不是南楚那吃人的后宫,更不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命运。而是那些大义凛然、满腔悲愤、貌似痛苦不堪的至亲。
唰的一声,大帐的帘子被人一把掀开,青夏扭头望去,只见牧莲一身黑衣,面容雪白,眼神冷厉的站在门口,冷冷的沉声问道:“你是匈奴人?”
青夏满腔怒火,见这不速之客突然驾临,面容登时就冷酷了起来,冷然看了她一眼,眼尾斜斜的扫过这初一见面就充满敌意的女子,寒声说道:“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劝你现在最好马上出去。”
牧莲波澜不惊,脸上好似坚冰封冻,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沉声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殿下为了你和三国交恶,随时都有可能兵戎相见,你若是真心为殿下着想,就不应该再继续托庇于炎字营。”
青夏缓缓的侧过头去,冷然说道:“你是什么身份,秦之炎他有没有能力庇护我,愿不愿意庇护我,还轮不你来置喙。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只是几句无聊的气话,就可以将我气走吧。”
牧莲也不恼,仍旧冷着一张脸孔,缓缓道:“殿下与燕回等人不同,南楚大皇如今大权在握,独掌楚国所有权利,行事没有顾忌,齐安是东齐太子,家中子弟大多不成气候,也无树敌,燕回虽不是西川皇室中人,但是确实西川皇后的亲侄,大蒙荣宠。他们三人若是联合起来,向我国大皇上表,殿下也护不住你。你以为大皇会同意殿下带回一个和众多人关系不清不白,又身份可疑的人回王府吗?”
青夏冷冷一笑,眼梢淡淡的瞥向牧莲,沉声说道:“你不必多费唇舌,我是不会在没见到秦之炎之前就独自离去,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要他亲口对我说一遍才会相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麻烦天生就是应该被解决的,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牧莲微微一滞,看着青夏突然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出门,想了想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冷冷的说道:“你不觉得,你已经很久没见到你那个医术不错的弟弟了吗?”
帐帘一拂,就缓缓的合上,青夏站在原地,胸口缓缓的一起一伏,终于一把披上大裘,就走了出去。
眼看着一场大仗就这么泡汤,班布尔等人正在帐中生着闷气,青夏一把掀开帘子,心口登时就被紧抽了起来。
“西林辰呢?”
众人一愣,李显忙答道:“西林辰昨天晚上就走了,青夏你不知道吗?”
“走了?”青夏勃然大怒,怒声说道:“去了哪里?跟什么人走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班布尔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昨晚你在殿下的大帐里,西林辰在帐外等了你三个时辰,守门的士兵不让进。后来就跟着南楚来的人走了。”
“南楚?”
“是啊!”那克多最没有脑子,也没有看出青夏脸上不对,仍旧大声回道:“原来西林辰是南楚大户人家的少爷,他当初也并没在这里落下军籍,所以直接就走了,也没有人阻拦。”
青夏脚步顿时一阵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难得西林家还剩下什么人?这个孩子这样贸贸然的去刺杀楚离,哪里还有什么生路?
“青夏!你去哪?”几人见青夏转身就奔出大帐,不由得大声叫道。
青夏跑回大帐,勉强平息住纷乱的呼吸和思绪。现在这个时候,最不能乱,她现在托庇在炎字营中,为了不给秦之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一举一动都要小心。青夏静下心来,走到大帐的一个箱子旁边,缓缓的打开。
黑色的夜行衣,包头脸的面纱,类似防弹背心的墨铠马甲,垫了软布行走无声的马靴,腰囊里二十枚精致的柳叶飞刀,四把寒气森森的匕首,分别绑在双腋下和靴子里,腰部挂着攀爬必用的钩锁,另外,还有火石、钢钉、铁丝等一系列小物件。
将这一切都装备好,青夏缓缓的站直身子,黑巾包裹住一头飘逸的长发,黑色的夜行衣将她的身材装饰的凹凸有致。一切都在悄无声息进行,青夏掀开大帐的帘子,只是一闪,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奔跑,越过重重大帐,攀上桅杆,轻身一跃,就抓住另一根桅杆,下滑,连续躲过三队秦人的夜间巡逻队,轻松的神鬼不知的走出了炎字大营,向着炎字营东南方向的南楚大营奔去。
四国围猎并不是开战,各人所带的兵马也并不众多,更何况除了前阵子因为青夏和南疆一事外,四国虽然明争暗斗,却已经近百年没有过争斗。是以两国的大营相距并不是很远,半个时辰,南楚大营救已经遥遥在望。
楚离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楚营的防御几乎已经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营外百米之内,是一片荒草原,皑皑的白雪点缀其间,南楚的暗哨已经隐藏的极尽隐秘,但是他们这次遇上的却是匿藏的祖宗,只是大略一扫,青夏就已经发现了大约三十多处暗哨岗位,弓箭森森,铁甲流彩,两哨之间间隔不到二十米,每隔一段时间互相就有暗号通知,一处出事,很快就会波及整个南楚大营,这样的防守,无论是偷偷摸摸进还是武力硬闯,都没有任何机会。
地下不行,就只能打天上的主意。
一双锐利的眼睛向半空一扫,就注意到一棵巍峨耸立的古老苍松,视线偏转,只见距离松树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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