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 第28部分

他外祖父也是个大学的教授，也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于几个月前被遣送到原籍“劳动改造”。后来老少四口又被驱赶到大草原深处去放牧，进行更深刻的“劳动改造”。

第二年深秋的一个夜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遍了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大草原，他年老多病的外祖父、外祖母葬身火海，他和姐姐历尽千辛万苦逃了出来。

但是，他们失散了。

他在被烧成一片焦土的荒野上四处寻找着失散的姐姐，一连几天没吃任何东西的他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终于昏死在距离一个蒙古包不远的草丛中。

黎明时，一群饿狼将他团团围住，就在他将要变成饿狼的美食时，随着远处传来的一声枪响，头狼应声毙命，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十数只高大的牧羊犬冲了过来。

狼群被驱散了，他被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牧羊人救了。

救他的人就是龙叔。

此时，“响马”出身的龙叔已经是一个赫赫有名、无恶不作的“草原杀手”，专干些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营生”，而且他心狠手辣，做事从不留后患。他手下的几个弟子在他的操控下，正趁着“文革”初期的混乱，逐渐的由“草原杀手”往“职业杀手”方面转换角色。

自从他最信赖的大弟子周富贵两年前被他派出去“独创天下”后，他基本上没再亲自动手“干事”，而是专心操控另外几个徒弟。无奈不久前他们几乎同时失了手，都被关进了“军管会”的大牢，他正准备将自己的羊给距离他两公里外的邻居照看，亲自到外面走走转转，物色新的弟子。

他以前的几个弟子都是他从十几岁就开始“训练、传授”技艺。小孙平安的出现使他打消了外出的计划，决定将他收为新的弟子。

经过将近十年天天羊奶羊肉又是灌又是塞，小孙平安变成了一个壮小伙子。

由于他父母双亡，姐姐又下落不明，就认了龙叔为义父，并行了正式的“拜见”礼。

在此期间，龙叔有意识的向他灌输了两条做人的“真谛”：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达到这两个“目标”唯一的途径就是不择手段。

正当龙叔要教他“本事”时，他姐姐和他父母的几个学生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他，他这时才知道父母平反了，这一年，他已经是十八岁。

望着抱在一起哭成一对泪人的姐弟，铁石心肠的龙叔动了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恻隐之心。几天后他带着一捆十元的钞票亲自将他们姐弟二人送回了他们出生的城市。

分别时孙平安没有掉眼泪，他向龙叔磕了三个咚咚作响的头，信誓旦旦的说将来一定要报答龙叔的“救命”和这几年的“养育”之恩。

随后，在当时一条不成文的“特殊政策”照顾下，他进了当地的警察学校上了学。

由于他习惯了大草原上无拘无束的生活，又在龙叔的耳熏目染下，养成了桀骜不驯、特立独行的个性，短短三年的警校学习，没有一个能和他相处的朋友，除了开车、徒手格斗这两名技能课他拿了个优秀，其他几门功课都是勉强及格。

他终于毕业了，当再他去大草原看望龙叔时，他已经是一名基层派出所的警察。

龙叔很满意他的“成就”，他为他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义子感到十分的自豪，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决定日后将自己的“家业”交给他。

由于他桀骜不驯、特立独行的极端个性，他在日后的工作中从来就没有成为一个好警察，而是和辖区的“混子”、“茬子”打得火热。因为他们能满足他的自尊心。

为此，他多次受到派出所领导的批评和公安分局的纪律处分。

随后，在一次又是偶然机会，他在一次全省公安系统四年一次的“格斗、车技大赛”中获得了两个第二名。“凯旋”回来不久，他就被刚从市检察院调任任市公安局第一副局长的钱钟山看中了，点名要他当他的专职司机。

当他所在的公安分局和派出所领导向钱钟山说他是个“另类”民警时，同样也是“另类”局长的钱钟山更加认定他就是他所需要的人。

再随后，他成了钱钟山的专用司机和私人保镖。

再、再随后，钱钟山升任局长，不久后就“占有了”年轻的秘书董红梅和他的妻妹凌雪，就亲自介绍他在检察院工作时的第一个“二奶”席凤英与他结为夫妻。

再、再、再随后，又发生了他与凌雪的“亲密接触”，他又被“放逐”到基层派出所和此后的步步高升，直至在钱钟山升任副市长后，他坐上了市局大局长的宝座。

在此期间，他无数次的看到了官场的险恶、商界的搏杀、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某些人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不惜铤而走险，他迷茫了。

经过长达数月的反复思考，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奋斗，去“得”到他要得到的一切。

权力他已经有了，最缺少的就是财富，他要按照龙叔说过的，要达到“目标”唯一的途径就是不择手段。于是，他也向钱钟山一样，广泛结交有黑社会背景的“富豪”、“大款”，在他职权范围内为他们提供保护。

必然就是他靠“特殊政策”他进入了这个大都市的公安局，在他与凌雪的事发后，被钱钟山“放逐”到基层派出所，随后又不断的“步步高升”，就在他被提拔当了一个分局长时，已经步入暮年的龙叔亲自来找他，向他说出了自己的一切，并决定将他后来培训出来的几个杀手交给他。

一开始，他曾经犹豫过，但是，看在龙叔十年的“救命和养育”之恩，他答应试试。

当他在龙叔的指点下，操控几名杀手顺利地完成了几次“行动”后，他得到了大笔的金钱，他就下定决心要干这“事”。

看到自己“后继有人”，龙叔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大草原，他要继续在有生之年将他的最后的两个弟子肖一山和黑子“培养成材”。

又过了几年，他就将代号“异先生”的肖一山也交给了他。

临终前他原打算将黑子也交给他，但是，由于黑子认识肖一山，他怕出现意外，就把黑子交给了周富贵。他有个原则，就是他手下的所有杀手相互之间都不能认识。

两年前，他接到龙叔的电话，要他立刻来见一面。

当他赶到大草原时，龙叔已经病入膏肓。

龙叔向他交代了后事。

在此之前，由于周富贵来领黑子时，流露出要“金盆洗手”的意思，于是，龙叔要他接收周富贵控制的所有杀手，如果周富贵真要“金盆洗手”，可以给他个“归宿”，并将周富贵的联系方法告诉了他。

当他提出要留下来为龙叔送终时，龙叔赶走了他，说他的后事已经托付给附近的“朋友”，不用他管了，以后一机会到他的墓前看看他就行了。

他不忍心，但是又不敢违背龙叔的“命令”，只好给龙叔留下一捆百元大钞后就悻悻的离开了大草原。

直到今年初，他才和周富贵联系上，当他听说周富贵控制的所有杀手都已经出了事，决定收山，过一个正常人的安稳日子时，他立即开始着手为周富贵安排“归宿”。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孙平安自从与凌雪的事发后，他就成了钱钟山的铁杆心腹，事事处处惟命是从。

同时，他也在钱钟山的提拔下步步高升。钱钟山升任副市长后，他就成了市局局长的不二人选。

为了这个位子，他送给了钱钟山五十万人民币的重礼。

他当上局长后，立即就成了在全市公安系统一手遮天的人物。

他首先对市局局机关的各个部门、各个区分局和各个县局进行大范围的干部调整，并大量安插自己的“眼线”。市里和各县的各个准黑社会帮派老大在这时都开始纷纷投到他的“门”下，他也就正式成为他们的“大老板”，他亲自安排他在北城分局担任分局长时的得力助手马风山担任新组建的市巡警支队支队长，并指使他和后来当上巡警支队直属大队长的宋大力当他的“大管家”。

当然，为了“政绩”，他在钱钟山当局长时“管理”准黑社会帮派的“经验”基础上，亲自为准黑社会帮派划定了“地盘”，制订了新的“游戏规则”。

这就是：第一，各个帮派不得在自己的地盘以外干事；第二，不得在公共场所聚众群殴；第三，不得在市里有重大活动期间找事；第四，不得入户抢劫；第五，不得在夜间拦截妇女等等。

在随后的几年里，他的做法的确出了“政绩”，市区和周边矿区、县城里的各个帮派团伙的确没有越雷池一步，他们都在自己的“地盘”内称王称霸，治安状况也的确出现了“一片大好”的局面。

钱钟山这个主管司法大口的副市长更是风光无限，多次得到上级的表彰。

因此，他更加得到了钱钟山的器重。他也更加“步步紧跟”钱钟山，在很多事情更是惟命是从。

尤其是钱钟山在当局长时和升任副市长后不断收到很多准黑社会帮派老大的钱财后，不为他们办事，或者不屑为他们办事，准黑社会帮派老大们纷纷扬言要找他的“事”时，他亲自出面调解，摆平了一次又一次的“纠纷”。

为了“奖励”他的劳苦功高，钱钟山多次在公开场合大张旗鼓的对他进行表彰和奖励，并多次向他许愿他离职前一定提名他接任他的副市长职务。

为了能当上副市长，他不惜血本的先后又向钱钟山送了大笔的钱财。

但是，钱钟山离职前并没有提名他当副市长，当市委书记崔国胜提议在市局挂职的黄志强接任副市长一职时，他第一个举手同意。

当他得知这一情况后，简直如五雷轰顶。

此后，他多次找到钱钟山。

他要讨回“公道”，并讨回送给他的所有钱财。

本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公道”可言，钱钟山“义正词严”的回绝了他，并扬言再来找他就将他的“老底”公之于众，还扬言要在市开会时提议罢免他的职。

他也找过凌雪，凌雪根本就无能为力，她劝他最好还是当好他的局长，不要去惹“老头子”，只要能继续当局长，根本就不愁几百万的钱财。

从此他对钱钟山怀恨在心。

他并不是心疼钱财，而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他决定寻找机会让他控制的一个职业杀手去杀掉他。

但是，此时他所控制的几个职业杀手先后也都出了事，手头只剩下一个曾多次向他提出也要“金盆洗手”的“异先生”。再加上自从接过龙叔交给他的“班”后，他一直忙于操控着职业杀手们去杀人，又到处“沾花惹草”，又发展到和钱钟山一样包养“二奶”、“三奶”，他和他妻子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最终只好与妻子分室而居。

凡此种种，使得他每天都是高度的精神紧张，事事处处疑神疑鬼。

因此，他也有了收拾残局，“金盆洗手”的打算。

自从与周富贵取得联系后，他就一直想着为他安排“归宿”。

于是，他精心谋划了一个圈套：即他以有要事缠身为由，请周富贵替他操控“异先生”去杀掉钱钟山。

按照他的“谋划”，只要周富贵按照他的要求办好了一切，“异先生”肯定会在杀了钱钟山后，再想方设法找到他，并杀掉他。

同时，公安机关很快就会将“异先生”捉拿归案，他“一箭三雕”最终的目的就会达到。

他的手机铃声响了，正是他等了一早晨的何百鸣的电话。

他急忙打开手机，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是老何啊，有什么事？”

手机里传来何百鸣声音：“孙局，你在办公室吗？我要马上见你，我收到一个有凶手录像的u盘”

他一阵暗喜，故意装出吃惊的神态说道：“是吗？我就在办公室，你快点过来吧！”

何百鸣来到他的办公室，将u盘插入电脑，他立即就看到了他熟悉的画面。

他再次忍住心中的喜悦，故意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能确定这个人就是凶手？”

当他听到何百鸣说的“技术科的人正在进行鉴定。但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凶手，他的特征和柳玉莹说过的完全吻合，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眉心一颗黑痣。还有他穿的棉猴”后，立即决定将这一情况通报黄志强。

黄志强紧急赶来后，经过简单的商议，他又立即按照何百鸣提出的建议签署了通缉令。

他很满意目前事态的发展正按照他的“部署”一步一步的在进行着。

随后，他又紧急召集各区、县公安分局局长、局长、主管刑侦、治安的副局长召开电话会议，部署在更大范围内进行排查。并命令何百鸣的刑警支队全力以赴的投入搜捕行动。

中午十二点之前，通缉令发出了。

他坚信“异先生”看到通缉令，很快就会想方设法的去找周富贵。

过不了多久，“异先生”就会落入法网。

他就可以不再为这些“事”劳神，可以专心致志的当他的局长。

人算不如“鬼”算。

他万万不会想到“异先生”的小师弟，同时也他的小师弟的黑子提前将一切泄露了出去。

他更不会想到“异先生”已经将他也列入必杀之列。

他更、更不会想到“异先生”比他更多的继承了龙叔心狠手辣、做事不留后患的衣钵。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殡仪馆的气氛是凝重的，一字排开的一间间吊唁厅前挂满了黑纱和百花，上万平米的广场正中央数千平米“松柏园”银装素裹，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穿越广场的两条甬道上抬着花圈和花篮的人川流不息。

凌雪在电话里被孙平安骂了一顿后，有些气急败坏的从19号吊唁厅门外的一座小亭子上走下来，踏着厚厚的积雪快步走向“松柏园”中央的一座大亭子。

这几天一直身穿便服陪伴着凌雪的赵娜和一名市政府办公厅的工作人员焦急的站在吊唁厅门口四处张望着。

丁建民正送几个前来吊唁钱钟山的人走出吊唁厅，他惊异地望着赵娜问道：“赵娜，什么情况？”

赵娜有些焦急的说道：“凌雪凌阿姨她人不见了，刚才她还在这打电话孙局说，她要是有什么不正常，要我采取强制措施哦。她在那呢”

她看见了正快步走向远处“松柏园”中央大亭子凌雪，急忙走了过去。

丁建民和工作人员快步跟了上去。

凌雪站在亭子上，默默的望着一棵棵积雪盖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