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 第4部分

何百鸣突然改变了话题：“我说孙局，这事你得通报黄副市长和他的秘书吴了。”

孙平安说道：“我已经打了电话，黄副市长正在电视台发布紧急铲雪的电视讲话，正是吴了接的电话，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到局里听汇报。”

说完他发动警车：“我们回局里吧。”

他的警车和何百鸣带来的五辆警车鸣着警笛一溜烟的高速驶出“玫瑰苑”。

第六章

第六章副市长黄志强已经来到了他十分熟悉的市公安局小会议室。

听到前副市长钱钟山被杀死在一个女人的住宅里，他顿时惊愕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刚跟已经入睡的市委书记崔国胜通了电话，向他简要的汇报了目前他得到的全部情况。崔国胜要他听完详细汇报后，立即到他家里来通报情况。

这是他到这个城市挂职、又任职两年多来发生的第一件入室杀人案，而且被杀的又是上半年刚离任的他的前任副市长。

他在小会议室里来回不停地走动着，十分焦急的等着从现场回来的孙平安等人。

吴了默默的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望着他的上司。

此时已经是深夜，挂在墙壁上的电子钟的指针就要指向零点。

会议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吴了端起茶杯倒掉凉茶，从饮水机里接上热水端到黄志强面前：“黄副市长，您喝杯茶，冷静一下吧”

黄志强看了吴了一眼，接过茶杯，坐到一把椅子上，默默的喝起了茶。

他向吴了摆摆手说道：“你也坐吧。”

吴了仍然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我还是站着吧，在领导面前我可不敢坐。”

吴了在电视台直播间的外面接到吴平安的电话后，也是惊愕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几分钟后，黄志强走出了直播间，他将黄志强进入直播间之前交给他的手机还给了他，并将电话的内容如实做了汇报。

又过了几分钟，他们立即驱车来到了市公安局。

这也是吴了担任黄副市长秘书以来遇到的第一件入室杀人案。

他十分清楚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十分清楚的知道他所担任的秘书职务，肯定会成为黄副市长与专案组之间的联络人。

虽然他几年前毕业于正牌的公安大学，他还没有一点做公安工作的实践经验。

现在他做主管司法口的副市长秘书，他几年前学到的专业知识正好可以经过实践的检验。

他有些跃跃欲试的迫切心态。

这时，黄志强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还是孙平安打来的。

黄志强听着手机一阵里面的话，严肃的说了几句后，将手机挂掉，神情异常严峻的转向吴了。

吴了有些紧张的走了过来：“黄副市长”

黄志强脸色铁青，他瞪着吴了说道：“真是活见鬼！我说吴了，钱钟山怎么会穿着浴衣死在柳玉莹的家里？”

黄志强的话就像是一记闷棍，吴了顿时感觉到昏天黑地，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您您说什么？这这是真的？”

黄志强把他的手机往会议桌上一扔：“这还能假！孙平安他们马上就到了，柳玉莹出现了严重的休克，已经被送进中心医院的急救室。”

吴了仍然两眼直瞪瞪的望着黄志强，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

黄志强继续瞪着眼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吴了张口结舌：“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黄志强沉思道：“哦？是这样”

吴了还是两眼直瞪瞪的望着黄志强：“黄副市长您可是我和柳玉莹的介绍人啊”

黄志强又瞪了吴了一眼，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看这样吧，这几天你就不要开车接送我了，车我自己开，你去医院照看柳玉莹。”

吴了突然清醒了，他的神态顿时恢复了正常：“您是要我回避？”

黄志强再次看了吴了一眼说道：“你不要想得太多，这里面也许有一些你我都不清楚的事由，孙平安他们会查清楚的！”

吴了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只好哭丧着脸说道：“好吧，黄副市长，我听你的。”

黄志强又严肃的补充道：“我要提醒你，对破案的事，你必须回避，不得过问案情侦破的进展情况”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孙平安、何百鸣和几名刑警、法医快步走了进来。

孙平安快步走到黄志强对面：“黄局黄副市长”

面对做了两年的搭档，孙平安还有些不习惯称呼黄志强的新称呼。

黄志强看了孙平安等人一眼，转向吴了说道：“你可以走了，你去医院吧。”

吴了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汽车钥匙放到会议桌上，仍然哭丧着脸走出会议室。

黄志强又转向孙平安等人：“你们回来了，大家都请坐吧。”

孙平安在对面的椅子坐下后问道：“吴秘书他”

黄志强接过话头说道：“我已经让他回避了。你们说说情况吧。”

何百鸣在孙平安旁边的椅子坐下后打开公事包，取出一叠现场勘察记录开始汇报：“我们到达事发现场的时间是九点零五分，据法医现场验尸，被害概死于七点半到八点之间，是被一根直径一毫米的细钢丝勒死的，气管已经被勒断，现场有少量的血迹。没有发现打斗的迹象，没有凶手留下的指纹，在现场采集到的几处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脚印正在技术科检验。”

黄志强问道：“柳玉莹几点报的案？”

何百鸣回答道：“八点十三分。另外，我们在大楼的垃圾通道里找到了一件旧‘棉猴’和一副线手套，柳玉莹指认他今天见过穿这件‘棉猴’的人。他的特征是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眉心有一颗黑痣，技术科的人正在画模拟像，一旦柳玉莹恢复意识马上让她辨认。”

黄志强又问道：“柳玉莹现在怎么样了？”

何百鸣继续回答道：“还在中心医院，仍然昏迷不醒，我派了赵娜和一名刑警在那担任监护。”

黄志强迅速的想了几秒钟后说道：“通知赵娜，柳玉莹的病房除了她的未婚夫吴了，外人一律不准随便进入。”

何百鸣点点头：“好的”说完他向一旁的一名刑警说道：“给赵娜打电话。”

孙平安插言道：“我已经责令老何亲自负责此案的侦破工作。黄副市长，你看”

黄志强扫视了一眼众人，严肃的说道：“钱钟山是刚离职不久的常务副市长，他在任职期间复杂的人事关系和他的一切是是非非都可能会与这个案子有必然的联系，这不会是一般的案子，我希望你们尽快破案，并在一定范围内严格保密。”

孙平安、何百鸣等人一个个神情严峻的望着一脸严肃的黄志强。

黄志强扫视了在座的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我可以向你们透露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情况，市纪委已经收到省里转来的大量钱钟山任职期间收受贿赂、以权谋私、包养二奶、充当邪恶势力保护伞等一系列问题的检举信，纪委已经成立了调查组。”

孙平安、何百鸣等人一个个顿时都惊愕的望着黄志强。

黄志强又扫视了一眼众人，更加严肃的说道：“这个情况你们知道就行了，你们的工作是尽快破案！孙局、何支队，你们俩请留一下，别人可以走了。”

他虽然当了副市长，由过去的搭档变成主管领导，还是像以前那样客气的称呼他们的官职。

众刑警站起身，依次向会议室大门走去。

黄志强向他们二人说道：“过几天吴了就要和柳玉莹举行婚礼，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在这件事中，可能除了钱钟山的家属，吴了就是最大的受害者，请你们派个人看护他。”

孙平安点点头：“老何，你去安排一下。”

何百鸣也点点头，快步走出会议室。

黄志强转向孙平安说道：“老孙，我正要找你，关于钱钟山充当邪恶势力保护伞的事，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公安局长，一定掌握一些情况，你要尽快写出书面材料，交到纪委去。”

孙平安暗吃一惊，急忙说道：“好的，我明后天就写”

黄志强接着说道：“还有，老何也干了很多年的刑警支队长，也一定掌握一些情况，具体情况你跟他谈吧。”

孙平安有些犹豫，但很快就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和他去谈，不过老何这个人算了，不说了。”

黄志强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我们走吧，崔书记等着听汇报。”

孙平安问道：“现在？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黄志强拿起会议桌上的汽车钥匙说道：“就是现在，我已经和崔书记通过电话。”

孙平安突然支吾着说道：“黄局哦，黄副市长，这个案子我恐怕也得回避”

黄志强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孙平安说道：“吴了他他是我的一个亲戚”

黄志强大吃一惊：“什么？吴了是你的亲戚？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孙平安说道：“我曾经告诉过吴了，不许他向任何人说出我是他的亲戚。”

黄志强又是一惊，若有所思：“是这样”

孙平安继续说道：“在这个城市里，除了我老婆、儿子，没有外人知道。本来我打算在他们的婚礼上公开我们的亲戚关系。”

黄志强迅速的思考了几秒钟后说道：“那你就回避吧。这件案子就按你定的，让老何直接负责。”

孙平安点点头说道：“就请你向老何解释一下吧，最好请他暂时保密”

黄志强默默的望着孙平安，再次陷入沉思。

他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他与孙平安共事两年，竟然没有看出对方是如此的深不可测，竟然将他的亲戚安插到他的身边当了秘书。

这是因为他从挂职的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党委书记正式升任主管司法、城管等大口的常务副市长之后，正是孙平安极力向他推荐的吴了。

他没有反对。

第七章

第七章吴了一走出市公安局的大楼，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就在他的脑子里翻腾起来，随着越来越剧烈的翻腾，条件反射的引起了剧烈的呕吐。

本来黄副市长发布完电视讲话后，他们说好要一起去新开张的面食馆吃晚饭，由于钱钟山的突然被杀，他们没顾上吃饭就直接来到了市公安局。

他不停地呕吐着，直到吐出苦苦的胆汁才算停止。

此时已经是深夜，寂静的街道上一辆出租车也没有，他在结了冰的路面上连走带跑的直奔中心医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医院的大楼门口。

望着大门上方巨大的“市中心医院”和红十字的招牌，他犹豫了。

他不敢想像现在的柳玉莹会是什么样子。

他在医院大门口徘徊着，点燃一支烟狠狠的吸着，希望能梳理一下突然间崩溃的意识。

他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自从在黄副市长和姓林的副秘书长第一次介绍他和柳玉莹认识，他立刻就被柳玉莹的美貌所吸引，立刻就认定她就应该是他的新娘。

在男女交往的事上，他并不想柳玉莹认为的那样“不上道”。

他有他的小九九。

作为一个从“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他始终认为要想出人头地必须比城里人在某些方面有特别突出的表现，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

虽然他那个不许他说出姓名和身份的亲戚给他指出了一条通向仕途的必由之路，在他有了一定成就后，那个亲戚肯定还会给他巨大的支持和关注。

当然，他可以花钱买个官，但是他没有钱，就是有钱，凭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是想买，也是找不到门路的。于是，他按照那个在他大学毕业之前，就看好他会大有前途的亲戚的指点下，经过几年大西南山区磨练、小县城几年公务员的历练，终于“混”到了副市长的秘书的高位。

他自认为跟着副市长再历练几年，一定会有一个更加美好的前程。

他有在仕途上“混”的大学本科学历，又有基层工作的基础。

他也有了野心。

首先，他觉得他该成个家了。

在与柳玉莹交往开始的几个月里，他还是处处的小心翼翼。

柳玉莹是市府大院的一枝花，虽然已经过了花季年龄，但他也三十四岁了，按照现在的流行的说法，他们已经都是“剩男剩女”了。

自从与柳玉莹确定要走上婚姻殿堂的那一刻，他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混出”个模样。

他嘴上虽然埋怨柳玉莹将婚礼的规模策划的太大，心里巴不得更大些。

现在的人们都势利的很，他仔细盘算过，柳玉莹提出要邀请一千人的亲朋好友，每人最少五百元的礼金就是五十万，加上他那个亲戚要在婚礼上正式公开他们的亲戚关系，他的朋友、同事、部下更是上千，又是至少五十万。他娶个媳妇收的礼真是一笔大数目。

突然出现的变故，简直是晴天霹雳，他的一切一切瞬间将会化为无有。

尤其是他突然意识到他的新娘柳玉莹竟然钱钟山的二奶，这个既成事实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又一阵呕吐，又有一股苦涩的胆汁被吐了出来。

又经过十几分钟的思前想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绝不能娶柳玉莹为妻，必须和她终止一切关系。但是，黄副市长要他到医院来看护柳玉莹，他不能不来。

他又点燃一支烟默默的吸着。

一辆警车高速驶来，在他身旁来了个急刹车。

奉何百鸣之命负责看护吴了的刑警韩亚军跳下车。

韩亚军和吴了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他进了这个城市的市局刑警支队当了一名刑警。

韩亚军惊异的望着他的老同学：“吴了，你怎么还在这？怎么不进去？”

认出是他的老同学，他很不自然的笑笑：“哦，是亚军啊，我抽支烟就进去。”说着他掐灭吸了一半的烟与韩亚军并肩走进医院的大门。

韩亚军边走边说道：“我可是奉黄副市长之命专门来看护你的。”

在市中心医院急救楼的重症监护室里，柳玉莹正在与死亡进行着最后的抗争。

她有严重的先天性低血糖病史，经过多年的治疗、调养，近一段时间很少再发病，但她还是在她的口袋里装着一些糖果和葡萄糖含片，平时她也会时不时的吃上一两块糖果或者几片葡萄糖含片，以预防和缓解突发的身体不适。

遇到这次突然的刺激，加上她之前逛了一下午的商场，本来就已经很疲惫的身体和紧张的神经，顿时崩溃了。

她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

吴了和韩亚军来到这里，他们直接走到重症监护室外面的大玻璃窗前，瞪大眼睛向里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