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乐乐则早就戒备,在自己被抓住的那一刻便借田慎之力登地跃起,趁屈膝之际拔出藏于小腿上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向前挥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位置相互调换。
马乐乐目光犀利,单手扶床半跪着,浑身戒备,右手中雪亮的匕首上滴下几滴血珠。
田慎单手扶墙狼狈站稳,左手擦过自己的侧颈,放置眼前,上面的血渍触目惊心,脖颈也后知后觉地刺痛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床上像受惊的豹子一样周身蓄势待发的女子:“你想杀我?”若不是他的危机意识迫使他清醒过来而及时躲开,那么刚才毛乐乐的那一刀割裂的就不是自己的侧颈,而是喉咙了。
毛乐乐的手心里不断地冒出冷汗,刚才的一系列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等她的理智回笼,现实已经是槽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想到仍在B市田家手中的父亲,她握着匕首的手紧了一紧:“抱歉,大少。”慢慢起身,从床上跳下,双手平摊,低着头把匕首托举到田慎的面前。
田慎看了一眼带血的匕首,眼睛眯了一眯,反手一个巴掌扇过去,毛乐乐的头被扇得猛得一偏,嘴角不意外地裂开。
下巴被狠狠捏住转回来,正对上田慎近在咫尺的狰狞的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拿着你那把愚蠢的匕首对着我?”
田慎越说越是火大,随即又是一巴掌打过去,然后再次捏着她的下巴对着自己:“装什么贞洁烈女?嗯?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爬上我的床吗?我给你个机会!”说罢掐着毛乐乐的脖子把她扔到床上。
“大少,我……”毛乐乐捂着脖子从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一下又被压了下去,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让她一阵阵作呕。
双手被禁锢在身下使不出一点的力气,毛乐乐猛然提膝,却被田慎发觉,用腿压了下去。
而毛乐乐杯具地发现,她越是挣扎,身上那人越是亢奋。她把自己逼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急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琦琪,琦琪,不要离开我,不要……”田慎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含糊不清地低喃。
“大少……大少……我不是汪小姐!我是毛乐乐!你清醒一点!”毛乐乐一边使劲浑身力气挣扎着躲闪他的吻,一边近乎撕裂了嗓子试图唤醒意识不清的田慎,“大少!!”
田慎忽然抬起身来,伸手摸了摸侧颈。
毛乐乐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田慎脖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一些,殷红的鲜血不要钱似的汩汩流下。但她此时已顾不了这么多了,趁机掀开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飞快地向门的方向跑去。
然而在她刚握住把手的时候,另一只手“啪”地拍在门板上。
田慎的气息喷在她的后颈上,激起一层的鸡皮疙瘩:“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这样出去。”
毛乐乐慢慢转过身来,冷冷地看向不知是否真正清醒的田慎:“大少,我知道你醉了。”
田慎捂着脖子,后撤了几步,面上一片从容:“把医药箱找出来。”
毛乐乐警戒地看着他,不敢动作。
田慎不以为意,走到沙发边坐下,淡淡道:“你也不想我把事情闹大吧?”
毛乐乐慢慢松开搭在门把上的手,警惕地看着田慎,一点点挪到柜子前,从里面取出医药箱,然后走到田慎面前,开始踟蹰。
田慎则毫不在意地把手放下来,露出不断冒血的伤口。
毛乐乐手指紧了紧,最终坐下来,麻利地帮他包扎伤口。
这道伤口虽然流了许多的血,看起来很唬人,但实际上并不深,只要中途不发炎什么的,过个十天半个月的,连到道都不会留下。
田慎任毛乐乐在自己的脖子上鼓捣,自顾自地开口:“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我这次来S市,是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
毛乐乐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插话。
田慎瞥她一眼:“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去散心,但却几乎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并不是很稳定安全的S市,你知道为什么吗?”
毛乐乐没有回答,田慎也没指望她回答,径自道:“原先我也不知道,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因为S市有你在,我知道就算所有人背叛了我,你也不会对我不利。但是……”田慎的语气陡然一厉,“现在我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毛乐乐把绷带粘好,把药膏放回医药箱,起身垂头站好:“让大少失望了。”
“不,也不全是你的错。”田慎揉了揉抽痛的头,有些犹豫道,“刚才我把你认成琦琪了,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怀。”
毛乐乐依旧低着头,声音淡淡地没有一丝起伏:“属下不敢。”
只是不敢?那么就还是介怀了?田慎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低垂了眼帘:“毛乐乐,我一直很看好你。总有一天你会超越你的父亲,所以,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你的父亲失望。”
毛乐乐猛然抬起头,迎上田慎冰冷的目光,牙根紧紧咬着,几乎能崩出血来。
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她复又垂下头:“大少放心,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田慎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守在门外的保镖看到衣衫不整、染有血迹、脸颊红肿的毛乐乐从房间里出来皆是一惊,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到田慎的声音:“让她走。”
毛乐乐早已顾不得其他人的眼神是什么样了,她几乎虚脱地一步步挪出了别墅大门。
站在空荡荡的街上,被冷寒的夜风一吹,浑身的湿汗顿时冰得彻骨,让她忍不住得浑身战栗。
她无意识地向前走着,脑中的那一团团的杂乱一点点地散去,散去……最后终于归为一片平静。
又一阵寒风吹过,脸上一
片湿凉。
她诧异地伸手一摸,才惊觉,不知何时,脸上竟挂上了两道泪水。
心蓦然大恸!
方才危急之时的感觉倏然回归,愤恨、暴怒、狂躁、惊慌、绝望、恐惧……
种种感觉汇聚交织,最后凝作了从来没有过的惶恐与悔恨。
是的,她惶恐,她害怕,她怕的不是大少会把她怎么样,而是怕,今夜过后,谭炳文和她真的会走上陌路。
而直到那时,她才真正了解了,自己对那个人有多么得渴望。
因此,她悔恨,悔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总是瞻前顾后,裹足不前!
一路跌跌撞撞,一路踉踉跄跄,一路哭哭笑笑,一路思虑万千……
幸而是在夜里,没有人注意到她仿若精神病患者的形状。
奇迹般的,她竟然安全地回来了。
看着熟悉的公寓楼,一层一层地往上数,直至数到自己所在的那个漆黑的楼层,对自己道:“啊,到家了。”可是,心里依然一片冰凉,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她自嘲一笑,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却突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条件反射地推开那人,想要还击,但是熟悉的味道瞬间冲进鼻翼,眼泪再次模糊了她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她喃喃问道,恍如梦中。
谭炳文皱着眉看着神形狼狈的毛乐乐,不答反问:“你去哪儿了?发什么事了?怎么……”后面的话被毛乐乐突然的拥抱打断了。
毛乐乐紧紧抱着谭炳文的腰,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心中阵阵的酸痛化作汩汩的泪,涌出眼眶。
谭炳文感受到胸口的湿意,心尖突然疼得发颤,于是不再询问,收拢双臂,紧紧裹住怀里冰冷颤抖的身躯,亲吻她的发顶,轻声抚慰。
他又让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到伤害了……
他再次收紧了双臂,几乎要把毛乐乐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再也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
似乎是在向怀里的人保证,也似乎是在向自己发誓。
而这一次……
想到毛乐乐刚才的样子,谭炳文眼中蕴满了风暴。
无论那人是谁,他绝对会让他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我悲摧地在此时——00:11——饿了……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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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宵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我悲愤地和体重秤决裂了!
、Chapter 33。
我不勇敢;也不坚强;但我不孤单。
谭炳文放下电话,对坐在对面的赵锋道:“田慎连夜赶去机场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赵锋的家,尽管两个人对这种情况或多或少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事实的确如此。
这还要从毛乐乐被叫去帮忙时说起。
当时赵锋被张海拉去帮忙谈判助阵,因此对毛乐乐半夜被叫出去的事儿丝毫不知。后来还是小潘见毛乐乐进去大少的房间时间太久了,心中不安,才打电话给他。
赵锋下意识得就觉得事情不好,跑去别墅又得知乐姐已经离开了,而且看上去情况不是太好。他想象不出来所谓的“情况不好”是怎么个不好法,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大少必然是找乐姐麻烦了。
他思来想去只有谭炳文能压住大少,而以乐姐的性格十成十是不会开口求助的。又想起涛爷在电话中未尽之意,好像也是希望他能促成这两个人,于是便不再犹豫拨通了刘明敏的电话,找到了谭炳文,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乐姐可能需要您的帮忙。”
所以,就出现了谭炳文半夜三更地从床上爬起来,伫立在瑟瑟寒风中等毛乐乐回来的情景。
然后谭炳文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毛乐乐。
再然后两人拥有了很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相拥。
最后,毛乐乐在谭炳文的衬衫上擦了几把眼泪,抹了一把鼻涕之后撒丫子蹿上了楼,把他关在了门外,怎么叫也叫不开。
而这时,赵锋回来了,一出电梯门就被谭大少劫持入室,于是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赵锋现在脑中一团乱,听闻这个消息下意识地问:“怎么这么急?”
谭炳文冷哼:“S市对他来说已经不安全了。”
赵锋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担忧道:“那他会不会找涛爷的麻烦?”
“如果他还有理智的话,应该是不会的。”赵锋刚舒一口气,谭炳文又接道,“不过,你觉得他现在还有这种东西吗?”
赵锋想到对门的毛乐乐,心又提了起来:“大少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他不见得考虑过什么好处,可能只是没有意料到……”谭炳文抬头,见赵锋瞪着眼睛认真听着,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你倒是对毛家父女很忠心。”
赵锋对他转移话题有些不满,却还是解释道:“涛爷对我有恩。我是涛爷的人,不是田家的。”
谭炳文点点头。
“你刚才说大少没有料到什么?”赵锋见谭炳文有离开的意思,连忙追问。
“没什么。”谭炳文显然没有解惑的意思。
赵锋只好又问道:“你会不会……”
“会什么?把田慎留在S市吗?”谭炳文打开门,站在他背后的赵锋看不到他的眼睛,否则必然会被其中的阴寒冻得颤抖,“那样的话,毛乐乐这么长时间来的隐忍就全白费了。”
赵锋默然不语。
“照顾好她,我天亮再来。”
赵锋看着闭合的门,心中暗暗叹息:如此一来,就算没有谭炳文,三少也绝对没有机会了。
毛乐乐趴在门板上确定谭炳文离开后,松了一口气,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这个晚上发生的事一一在她脑中滑过,不禁有些茫然。从小到大,她遇到过的困境不知凡几,却从来没有现今这么棘手的。
大少到底意欲何为?真的如他所说是酒醉所致?或许,有酒醉的原因,而更可能的是,他开始怀疑她了吧?那么……他是为了试探她?试探她是不是仍旧对他迷恋,从而判断她是否依旧忠心?
毛乐乐苦笑,她从不后悔自己十年的苦恋,那是她少年时期最纯最美好的记忆,可是……这份感情在那个人的眼里,竟然是控制她的工具!她真的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而谭炳文……
一想起那个人,毛乐乐的脸颊顿时火烧火燎,不自禁地捂脸,却碰到肿起来的脸颊,不禁痛得“嘶”了一声。
从地上爬起来,扯掉身上的衣服扔进垃圾桶里,直接走进浴室,打开花洒,任冰冷的水迎面洒下。
浑身被激得一个激灵,头脑却异常得清醒。
经过今晚,大少对她的必然已不信任,那么她只能尽快安排,把父亲接出来,送到赵煜买的岛上去。
至于现在,大少应该看在S市的利益上还不会那么快和她撕破脸皮,所以嘱咐父亲万事小心就好。
打了沐浴露,冲洗干净,用浴巾擦干。
伸手抹去镜子上的哈气,看着镜中双目赤红、脸颊紫肿的自己,真是狼狈且丑陋。
自从她进入黑道以来,这样的小伤早已是家常便饭,面对比这更狼狈更丑陋的样子她都能一笑置之,但是这一次……
她用手指轻触肿得像子馒头一样的脸颊,叹了口气,这可怎么见人啊?
谭炳文再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拿着从刘明敏向他推荐的店里买来的外卖,按响了毛乐乐家的门铃。
毛乐乐从视频里看到他,第一反应是捂自己的脸却又弄疼了自己,于是皱着眉通过对讲机道:“你来干什么?”
谭炳文对着摄像头举举外卖的袋子:“不饿吗?刘明敏说这一家的粉蒸肉做得很好。”
毛乐乐一觉睡到刚才,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到外卖的袋子,肚子里像敲锣打鼓一样闹个不停。
她咽了下口水:“那,饭留下,你可以先离开了。”
谭炳文把脸伸到摄像头前:“我也饿着呢,就这样把我赶走,你于心何忍?”
毛乐乐看着陡然增大的脸,不禁后撤了一步,扭头看了眼衣镜,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哀兵政策、美男计什么的在我这儿不好使!”
“哦?”谭炳文听她的语气便知道,她已经没事了,心中大定,眼中含着盈盈笑意,“那苦肉计管用吗?”
毛乐乐真诚建议道:“其实我强烈推荐你用三十六计中最高明的那一计。”
谭炳文挑眉:“哪一计?”
毛乐乐轻咳:“走为上计。”
最后谭炳文终是拗不过毛乐乐,把外卖放在地上依依不舍地走了。
毛乐乐打开门,拿了外卖,对着对面开了一道小缝的门道:“看戏看够了吗?要不要再来点吃的?”
赵锋谄笑着钻出来:“我这不是不想当电灯泡嘛?”
毛乐乐撇他一眼:“是不是电灯泡并不取决于地点,而是取决于亮度。”
赵锋的笑僵在脸上。
“你以为谭炳文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离开了?”毛乐乐冷瞥。
赵锋讷讷地问道:“被我照走的?”
“显而易见。”毛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