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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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里的花-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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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适扶着把手坐到江如琪旁边,“爸爸明天出殡,你能……”
“爸爸?你还好意思……”舒沐清几乎是反射性地回击,讲到一半又似想到什么,将伤人的话吞了回去。
气氛一时无比尴尬。
“本来就没什么事,医生说晚上就可以出院了。”
江如琪惊异地看了舒沐清一眼,俩人交换了眼神。
顾适眯了眯眼,抬头看她,“孩子的事,你知道吗?”
“不然我为什么跑掉?”
“嗯。”
好在她还留着不是吗?
嗯?舒沐清扬眉,“嗯”是什么意思?
“会留着吗?”男人语气是难得的低软,带了些乞求的意味。
舒沐清沉默。
“哎呀……”一旁的江如琪笑开了,“她早就……”
话到一半被舒沐清突然丢过来的眼刀给硬生生吓了回去。
“我今晚回去住,你晚上可以来接我吗?”舒沐清开口道,她看着顾适,眼神无害而纯净,“你先回去休息吧。”
乌云黑压压沉在半空中,压迫感十足,中午过后就变了天,空气也是沉闷,仿佛凝滞一般,暴风雨的征兆明显却迟迟没有来临。
暮色低沉,刚至傍晚天就已黑透,泛灰,蒙蒙一片。
一阵门铃声猛地将顾适从沉睡中惊醒,连带苏醒的还有他体内那原本早已麻木被忽略太久的疼痛,他习惯性的闭目忍耐,一阵阵心悸逼得身上冷汗直冒。
没开中央空调的房内温度偏低,他竟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就昏昏沉沉睡去,冷灰色的瓷砖铺就的地板冰可彻骨。
用指腹抹去额上的汗珠,他撑着沙发缓缓站了起来。
门口传来按密码的声音,还有两个女人低声的谈话声,似乎是在埋怨另一个人按门铃的愚蠢行为。
顾适不由抬头望向餐厅的壁钟。
木雕的仿古壁钟,此时正好在整点敲响。
六点正。
大门被打开,推门的是舒沐清。
顾适刚好从客厅上楼梯走到玄关前的走廊,两人相隔数米,都定了动作。
“对不起,我刚刚……”男人的话声在看到女人手中的行李箱时戛然而止。
女人手里拿着一份白色的报告样的文件,卷成筒状,握在手里。
江如琪在她身后,表情生硬。
舒沐清脱了鞋,赤脚走了进来,将行李箱放置在鞋柜旁。
“穿拖鞋。”顾适开口道。
他们的拖鞋是舒沐清买的,细软的绒毛软底,一粉一蓝,有大大的花朵。
女人没说话,只是默默低头换了拖鞋。
再向前两步,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顾适接过,却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看着女人,似乎想从她的表情猜出什么。
窗外闷雷阵阵。
舒沐清却没有抬头,垂下的眼睑下是睫毛投下的阴影。
江如琪跟在后面,将行李箱拖了进来。
“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女人语调很淡,走过顾适,发丝轻扬。
顾适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件,斜倚在走廊的铸铁花雕栏杆上,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疲惫。
江如琪经过厨房时,不经意瞥见玻璃门后厨房案台上满满的食材,切好洗净,准备妥当,她不由停下了脚步,松开手,捂住了嘴,泪水无声滑落。
行李箱自顾自向前又滑了两步。
顾适听见声响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眼神是冷到极致的漠然。
他手中是一份人流通知书,十二周零四天。
轻阖上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文件整整齐齐叠好,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高烧因为刚刚的昏睡卷土重来,顾适却觉得此刻周身冷得彻骨,关节一寸一寸叫嚣着疼痛,胃里阵阵翻涌,从上飞机到现在,除却中午强迫自己喝下的半碗粥,他几乎是滴米未进,也只是在刚刚合了下眼或者是失去意识。
他拿过行李箱,向卧室走去。
舒沐清正坐在木地板上,柜子门抽屉通通都敞开着,衣服铺了一地,却没有开灯。
上次她走的匆忙,只带了两三件换洗的衣物。
“调养两天再走?”
顾适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向门口望了望,因为没有看到江如琪的身影而皱了皱眉。她怕顾适跟上次一样因为她要离开突然发作,才特地带了江如琪来。
窗帘没有拉开,却已能听到外面的大雨淋漓。
尽管借着走廊的光,房间还是很暗,男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不了,李姐也不在,我回主宅。”舒沐清答的有些慌乱。
顾适沉默,蹲了下来。
“地上凉,你坐到床上去吧,衣服是全带走吗?”男人声音平静。
“嗯。”女人低声回应。
顾适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将死死按在胃部的手放开,将女人摊在地上的衣物一一叠好,唇边还带着笑,似在自嘲。
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他就将行李收拾好了。
俩人俱是无言。
“好了。”他甚至半跪着帮她将行李箱合好,然后上锁。
走廊的灯光映着他的侧脸,除却过分的苍白再无其他。
舒沐清从他手中接过行李箱,触手一片湿凉。
男人不时轻声咳嗽,好似故意想等她询问。
却终究是无言。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江如琪见舒沐清出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顾适站在走廊的尽头,没有再往前走。
舒沐清沉默着,并没有道别。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却不可抑制地抬头往屋内望去,似着了魔一般。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眸中情绪难辨,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是不是做错了?
门终究还是紧紧关上了,闷地一声响,仿佛砸在他的心口上,心上的伤口太多,尖锐的痛楚在他心口炸开,这一刀只是砍的有点深而已,所以血也流的比较多一点而已。
他胡乱地眨着眼睛,想把某些情感逼回去。
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纸,他站在原地又看了无数遍,自虐般的。
水渍终究晕花了上面的字迹。

木头清醒

第三十六章
看着紧闭的门,舒沐清的腿突然有些发软,她紧紧地抓着行李箱,终究还是缓缓蹲了下来。
她不是应该开心吗?毫无刁难威胁,如此轻而易举的。可为什么心底却毫无欣喜,反而,是更加深不见底的空洞迷茫?
终于不是吗?终于……离开他?
当初为什么在一起?
明明是因为她,是因为她胡搅蛮缠,发病时疯疯癫癫缠着他,所以才……那时只以为他要借她从此平步青云。后来牵扯的越深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以及从仅仅是契约的关系到他心意的显露。
可他刚刚全部的表情都似烙在了她的心上,那冷清的侧脸,微抿的双唇,还有浅皱的眉头;他轻微的咳嗽声,牵扯出的杂乱呼吸,以及冰冷的手指。
她只是假装不知道,假装没看到。
“他看起来这么希夷这个孩子的到来……那么真实……我……”
她喃喃自语。
一旁的江如琪轻叹了口气,扶她站起来,“走吧,说好不后悔的。”
小清这个蠢女人!
“大少奶奶!”
舒沐清闻声抬头,电梯里的来人竟然是傅总管。
“您出院了?”
舒沐清怔了片刻,点了点头。
傅总管皱眉打量了她这一身行头,心下有些了然,却故意装作没有看到,絮叨道:“最近这是怎么了?真是该陪老太太去庙里拜一拜了,流年不利啊……大少爷也是在德国住院拔了针头就上的飞机……”
如预期一样看见女人惊讶的表情。
大少爷那个傻子果然什么没说。
“这么严重?”江如琪不由惊呼出声。
“可不是嘛!”傅总管继续念叨,“我找到他的时候都不是自个儿在酒店昏迷多久了,什么肺炎加胃出血的,那副样子可心疼人啦!有四五天,刚一醒就接到舒老总裁的消息……唉……作孽哟……”
傅总管委屈自己做了一回隔壁家的八婆。
舒沐清眼神越发迷茫,她有些颤抖地按了按电梯向下键,无意识地,“谢谢傅总管来照顾他……”
“您这是要去哪啊?”
“去……去……回主宅住几天,我爸刚走……我……”说着泪滴就扑闪扑闪往下掉。
她心里很乱。
距与顾适分开一晃已有十多天了,自出殡那日后,舒沐清再也没有见过他,那日他们虽并肩而立,却无对白。
十多天,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长,结婚近三年,他们聚少离多,真正独处的时间其实少的可怜。顾适息影之前,拍戏出通告跟赶场似的,只有在舒沐清发病或者宋玫情发难时才会现身。舒沐清早些年发病的频繁,都是他在陪着,可惜那些时光以前她是记不得的。现在病好了却倒能慢慢回想起一些。
那日顾适在媒体面前说的那些话,她看到了。
“舒沐泽就跟我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我以前的任务是辅佐他,现在依旧会尽我一切的能力……我相信季家也会如此,各位完全不用担心舒氏企业的未来发展。”
……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透过电视屏幕看他,以前她总是回避关于他的新闻、他上的节目、他演的一切电视剧电影。
现在一想,可能是怕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沉溺吧,怕对他了解的太多,自以为是的一味沉溺在与季阳那段已经逝去的感情中。到头来却还埋怨他藏的太深,心思太重。
顾适确实对他说的话负责,尽管她这么残忍地骗了他,这几日舒家的股票却已被稳住,当初突然被撤走的资金也已经回流,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应付季家,舒家才那个工程得以继续下去。
不由想起那日分开后,江如琪对她说的那些话。
“既然你孩子还留着,证明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你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我这个局外人都被你迷惑了。你好好想想吧。”
“若是后悔,便后悔吧……错过了才有得你后悔。”
“你心里有疑惑,便去解开,拿出行动来。”
……
舒沐清拉过一旁的抱枕放置腹前,一边抚摸着已经有些显形的胎儿,一边打开电视。电脑有辐射对孩子不好,她特地联系了郑安,让他将顾适的所有视频录像复制了一份给她。
从跑龙套小配角到影帝,对于当初毫无背景的顾适来说,这一路走的十分艰辛。其实如果没有舒家后来的大力捧他,他那英挺上镜的长相,任劳任怨的性格,要红起来也不是难事,只是在娱乐圈这么浑的水中,只怕日子过得更难。
由于长相的原因,他的戏路十分宽泛,从正派到反派,从忠厚老实到邪佞风流,他都刻画的入骨三分,演技炉火纯青,一举一动混成天然,一颦一笑皆有用意。
以至于他出道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人因为他的完美的外形称过他一次“花瓶”,十成十的演技实力派。
他的戏很多,访谈却很少,准确的说,只有一个。
他回答了女主持人几个问题。
关于童年、青春期,家庭还有父母以及未来。
他说的十分轻描淡写。
他只说他为了拍戏的梦想跑过龙套,每天兼职很多份工作,却没有说他那时还在读大学,还要还他母亲的赌债甚至供他弟弟读书。
他只说他因为性格很闷的关系不是很讨他母亲的欢喜,却没有说他母亲偏心至极,从没给过他任何关心与疼爱。
……
那些各中酸楚,现实有十分的,他至多也就只说了半分。
他看人的时候,目光总带着冷淡的疏离。如果不掩饰,比如让眼中盈满笑意,便有些慑人的气场。可他的一双眼睛却生得极为好看,尤其是它们的线条,干净漂亮,每次面对镜头,眸中含笑,便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声线有一种特别的魅力,烟嗓,质感低哑磁性,普通话很周正,语调却柔软,让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
可惜他们在一起时,他是个十足的闷油瓶,很少说话。
他的笑容戏外很少,戏中却很多。
他的眼角有细微的笑纹,柔和了那双漠然的眼睛,她以前并不喜欢他笑,因为他笑起来半分都不似季阳。
季阳笑得时候,总是先勾唇角,眉目间神采飞扬却还要装作冷峻的样子;顾适笑的时候却依旧是内敛沉稳的,眉目弯弯,笑意却都在眼睛里。
舒沐清默默地看着,强压下心底的酸涩。她还是打开了电脑,搜索了他的名字。
网上他的楼都被盖的很高,绯闻很少,默默的粉丝却很多。
一个帖子一下子吸引了舒沐清的目光。
【闲聊】大神肯定又胃疼了,心疼中
最近,“胃疼”这两个字总能让她心中一抖。
帖子先是附了一张的照片,似乎是片场无意中拍下的,顾适的放大侧脸,他有些淡然地看着远方,轮廓完美。
帖子的内容是这样的:从这张照片推测,大神肯定在忍着胃疼工作。亲们看他的眼神,只要他一露出这种放空的眼神,或者聚精会神看着一点发呆,肯定就是胃病发作啦!!大神真是忍耐力惊人,要不是上次流传他胃病住院,后来确凿消息说做手术神马的,我们谁能发现他有胃病?!以我观察经验,每次他在节目中或者花絮中露出这种眼神,下一秒肯定会默默地按一下他的胃……呜呜呜,我可怜的顾大神……
后面又附录了若干张他在片场的照片,无一例外都是特写,以此证明这位楼主的推断。
然后跟帖都是附和。
那种淡漠的神情,舒沐清见过很多次。她暗骂自己粗心大意,每次他都病成那样,她都察觉不到,其实也是证明她以前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离婚协议

第三十七章
尽管才是初夏,Z城六月初的温度已经很高了,因为位处平原,背临长江,南方的高压气流还没有走出平原时,北方的低压气流又已到达,所以夏天于Z城是当之无愧的酷暑。
舒氏娱乐的大楼矗立于城北繁华的商业区,通体银色的建筑十分新颖显眼与市电台大楼相邻而建。天气十分闷热,空气仿佛凝滞不动一般,白云朵朵倒映在大楼玻璃,仿佛似缭绕的空气一般,也是停止不动,阳光灿烂,照得人心焦。
位于顶层的会议室里冷气却开得很足,与外面完全是两个鲜明的对比。
舒父的突然辞世导致集团内部群龙无首,宛如一盘散沙。舒沐泽性子软,不是经商的好材料,舒父也早就了解到这一点。遗嘱也是以防万一多年前便已拟好了,总经理的人选却一直迟迟未曾敲定。
当初舒沐泽大学毕业,舒父还有心栽培,让他从底层干起,舒沐泽倒是朵奇葩,乐的轻松,根本没想着升职,捞着个闲职逍遥自在,快活的不得了。舒父没有办法,毕竟是家族企业,只好又让他跟着他去应酬去结识些有用的人,后来就干脆把他托付给了顾适。
遗嘱最终还是将总经理的位子给了舒沐泽,这次的临时股东大会自然是要讨论接下来的公司部署与今后两年未来规划的修改。
跟随着舒父打江山的忠心老臣黄日发担了临时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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