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裸地跌倒在草丛中。他也不去扶她,他们似乎又说了几句话,他转身离去,而她也不起身,就坐在草丛中掩面哭泣起来,如瀑的长发散在肩头,那样子真是可怜,我只得在心中长叹一声,忙转回身来。
他面色平静,走到我身侧说:“站在窗边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开始关心我了!”
我忙放下杯子,说道:“没什么,看看风景而已。”
他一把把我扯到怀中,一只手抱住了我,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很轻柔……“其实,刚刚你不该这么对她。”我低低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我不该怎么对她,我又没打她骂她,更没要杀死她。”他轻轻说道,手也更轻柔起来,“放心,我决不会这么对你,除非……”他戛然而止。我被他紧抱在怀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这句话却让我毛骨悚然,除非什么,鬼才知道……
走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我才知道,对一个人的思念原来是历久弥新的,纵然你把它压抑的再狠,埋藏的再深,再见到他的时候,也会决堤而出,把你瞬间埋葬……
付名绪一早就出去了,我一个人出来闲逛,我漫无目的地坐
上公交车,却鬼使神差地到了“西舍”咖啡厅,这家店在杭州也有一家,一模一样,我空的时候就会经常去坐一坐,虽然我并喜欢喝咖啡。我愣愣地站在门口,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这曾经是沈浩经常带我来的地方。只可惜物是人非,我再也无缘和他相见了,十分钟后,我走了进去。
踏入门栏不过五步,我就呆在了那里,一个人正坐在那个熟悉的位子上,短短的头发,清瘦的身形,正是沈浩,他背光而坐,脸庞笼在阴影中,竟有几分憔悴。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仿佛是一尊雕塑立在沙漠中任凭流沙侵袭,他的唇抿得很紧,似乎正紧咬牙关……
他似乎酝酿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来,“好久不见,”泪水涌满了我的眼睛,我强抑着不让它掉下来,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又吐出几个字——“付太太”,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却无比清晰……一大颗泪水滴落,正午强烈的阳光射进来,我看见那泪珠竟闪烁着炫彩般的光芒,只是瞬息,便不见了,悄无声息地碎在这柔软的地毯中……
我无言以对,看来他已知道我和付名绪在一起,他这样称呼我,就是告诉我,我自己现在是何种不堪的身份,虽然我早已明了我和他已是覆水难收,只是今时今日,“付太太”这三个字还是刺得我体无完肤……
泪光朦胧中,他站起身来,那神情怆然萧瑟,我低下头去,无力再多看一眼……
他从我身侧走过,我低着头,只看见一双脚在视线中出现又消失,还有一缕淡淡的清香……他就这样走了,真的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是,只是这不曾擦肩的而过,带走了我一颗破碎的心……
我在那个熟悉的位子上坐了很久,面前一杯咖啡早已没有了一丝热气,直到我的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了很多遍,我才惊觉,已是夜色初开。“你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是付名绪不耐烦的声音……
我走了一会儿,打起精神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别墅。他叫我吃饭,我推说吃过了就回了客房。这天晚上,我在浴室呆了很久,因为我实在没办法面对付名绪。可是我最终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还坐在房间的沙发椅上。
他走到我身边,低头来亲我,我推开他,低声说道:“我今天不舒服,改天吧。”
他沉默良久,却冷冷地笑了,“你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我看你好的很。”
“我真的不舒服,可能太累了,头有点痛。”
“头痛?我看你是心痛吧!”他说完手一横就把我抱起扔到了床上……
我们像打架一样撕扯在一起,最后他气
愤地摔门而去,因为我在他颈间深深抓了一把,他一手捂着伤处,一手举了起来,这个重重的耳光躲已躲不过去,我把眼一闭,可片刻后等到的却是他手指的摩挲,很轻很慢。我睁开眼,他双眉间又有几道深深的沟壑,额上竟蹦起了一条青筋,在那恶狠狠的目光中,我倒希望他是一巴掌打下来,因为他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日后他会怎样变本加厉……
、惊痛
这一晚我彻底失眠了,直至清晨才朦胧睡去,等我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的,管家把饭菜摆好,我一点胃口也没有,随便吃了点就走了出来。
蜿蜒的小径上一辆银色的跑车缓缓驶来,至我面前却停了下来,门开启,却是前日的那个女子走了下来,“你好,你要出去吗?”她问我。
“是啊……你来找付名绪吧?”我问她,她点点头,看着那双浮肿的大眼睛,我暗自叹了口气,“他应该不在。”
“这样啊!”她轻轻说道,眸中是难掩的落寂和哀伤。
“别来找他了,他不值得你这样,他有太太有孩子,不可能随便为了一个女人离婚的,再说,他根本不爱你啊!他这种人,根本不可能真正爱一个人的,这只是有钱人的游戏。”我忍不住劝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她眼睛里多了一层水雾,“谢谢你,那我先走了,祝你……祝你幸福。”
幸福?她不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幸福了,望着她的车渐渐远去,我不由笑了,只是这笑,再是凄凉不过……
夏日的日光很毒辣,马路也被晒得冒起了热气,我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可我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凉。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站在“西舍”咖啡厅的门前,不知不觉,我又来到了这里。透过玻璃,我看见那个熟悉的位子上坐了一对男女,他们说说笑笑,女的低头喝咖啡,一缕头发散落下来,男的伸出手来,轻轻帮她捋在耳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相拥而出……我走进去,坐在那个熟悉的位子上,椅子还是热的,只是这温暖都是别人的,和我,早已擦肩而过……
一盏盏的灯慢慢亮起来,华灯初上,这个纸醉金迷的大都市苏醒了,各色的灯光交汇出一个琉璃世界,真的很美,只是我的眼里满是泪水,看到的除了雾霾还是雾霾……
深夜,我回到了杭州,并不是我自己逃回来的。几个小时前,司机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儿,说要送我去机场。等到了机场,我发现是我一个人回去,才稍稍松了口气,于是在飞机巨大的轰鸣声中,我再一次告别了这个伤心之地……
这些天我一直住在医院陪着妈妈,这次化疗后,她的情况反而有些恶化了。付名绪一直也没再打电话给我,我也没有主动联系他,直到这一天,护士告诉我该交医药费了,我才惊觉我现在的处境和身份。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话筒里沉默了几秒钟,我只好先开了口。“喂,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的口气淡然,我听不出他是高兴还
是不高兴,“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那我今晚回去住。”
那端一片沉默,我的心忽地有些沉下去,“好吗?”我忐忑地追问。
片刻后他说了个“好”就挂掉了。
等我见到他时,我发现他是不高兴,他颈上犹有一小道结痂的划痕。他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我,又说了些刻薄难听的话,我勉强微笑,只沉默不语,不再去反驳他,这个晚上,我整个人像被揉碎了一般……
数日后的一个下午,我的电话响了起来,只一看到那刻骨铭心的号码,我的脑中就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我还是来了,湖边的“西舍”咖啡厅,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仅隔了不足半月,他明显更消瘦了一圈,颧骨愈发显得突兀了,他的眼里有细密的血丝,眼角也有几丝皱纹浮现,一道一道刻在了我的心上,沈浩,你为何憔悴?只是你不知,你这憔悴于我,亦堪比那岁月的刀锋……
“小蝴蝶,你终于还是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好怕好怕,我怕你不会来了……。”他开口时脸色终于从容。
“小蝴蝶”这三个字如巨石入水,顿时让我心头波澜万千,鼻子一酸,几欲滴下泪来,我怎么会不来,你若唤我,我怎么会不来?
“我……”我刚开了口,却被他制止了,“别说话,等我说完,等我把我的所想所愿都告诉你……”
他的手撑在桌子上,紧握着那只白色的咖啡杯,仿佛这小小的杯子是他全部力量的源泉,他指节渐渐泛出微白,我真怕他再一用力,那杯子就会碎成粉末。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字字句句都如冬雷震震。
原来我签了中业公司的合同竟是因为付名绪的关系,不久后沈妈妈就确认无误,他也自然而然的知道,怪不得那天在咖啡厅内他问我“□了中业公司的哪个老总”,我只以为是玩笑话,想不到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
原来那天晚上我在沈妈妈面前气急的胡言乱语他字字听在耳中。
原来那晚被我扔到河里的手机里,还藏着半条短信“别去选择他,给我三天时间思考”……
原来他虽然绝望去了英国,却还开着那个号码,只是因为我。
原来他曾经向戚雨打听过我的境况,可戚雨却认定是他抛弃了我严词冷雨。
原来他许久后才知道有个陌生的号码打过他的电话,只因为这是我所在城市的号码,他就急急回电,想不到竟是一个男人接起,跟他说“我是付名绪,戚蝶正在洗澡……我们上周结婚……”
夕阳渐欲落山,窗外湖水粼
粼,春波无限碧,只是再无惊鸿照影来;绿树织就翠带,远山舞出婀娜,浓妆正盛,只是曲罢人终。
我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无限惊痛的心中渐觉茫然无措。半响后才听见他略带决绝的声音“……我在英国呆了几个月,后面便回了北京,这期间我遇到了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那天在咖啡厅遇到你之后,我终于知道——我还是离不开你。戚蝶,人生很短,却又很长,”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不想我们彼此错过,我不管你以前和谁在一起过,我不管你现在是不是别人的妻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的手微微颤抖,而我,几乎无法呼吸。
“小蝴蝶,为了我——请你,请你和他离婚!”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灼灼逼人,唇角微扬,坚毅无比。
我努力了半天,方才说出一句话,“我不是他的妻子,我没有和任何人结婚,我和他只是……”我的声音淡下去,“只是一场交易。”
、冰释前嫌
“只是什么?”他追问,我的声音太轻太轻,连我自己都听不真切,我实在不能用“一场交易”这四个轻描淡写的字眼来掩盖这种种的肮脏和不堪。
我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曾经有无数次,在绝望的深渊中我幻想他能原谅我,而如今时过境迁,死灰般的希望居然又复燃了,我却已破碎不堪,再难以接受这迟来的原谅,我的心开始一丝丝的抽痛起来,因为有一个声音在我心底无数遍地说一切再也回不去了。我的耳旁又一次响起了沈妈妈的话语,那些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话语,我的颈窝开始莫名的刺痛起来,那里还残留着几处亲吻后的淤痕。
夕阳最后一缕红光隐进了山间,天空瞬时昏暗了几分。我的心中满是一种莫名的悲凉和绝望,我缓缓说道:“沈浩,不可能了,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太多的鸿沟,不论是你,还是我自己,都难以再跨过去。”
他神色一凛,却忽然笑了,只是这无声的笑容却透着说不出的苦涩,“是吗?难道我们真的不能放下过去吗?还是你已经不能放下过去了?因为你现在过得很好,是不是?”
“我没有!”话语夺口而出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如此在乎他的看法,“沈浩,为什么每一次我遇见你,都这样的迟,迟到了无法弥补。”我再也抑制不住,喃喃而语。
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就算是迟,但也并不是无法弥补,我们需要的——只是一点点的时间而已,一点点能够让你我静静思考的时间。”
他的手心有微微的凉意,一点一滴渗到了我的心中,我忽然觉得慌乱,前一刻还犹豫着要将那个不堪的我从他身边彻底赶走,但是当他握住我的手的那一刻,那些记忆中的幸福感觉就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仿佛触手可及,诱惑着我的理智一丝丝坍塌。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我的彷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我紧握着手机,却迟迟没有去按通话键,直到铃声停止。
“是谁打来的?怎么不接啊?”他淡淡地问。
我没去回答他,在他面前我说不出那个名字,我犹豫了半天,心中的自私终于缓缓溢出占据了上方,哪怕我和沈浩没有未来,哪怕有一天他会嫌弃我,哪怕此时此刻我是在牵绊他、拖累他,还是让我再自私一次吧,因为我不想毁灭在这场交易中。我鼓起勇气说道:“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
这一晚我们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这一晚我终于有了一个机会来解释那些不知道算不算不得已的苦衷。我只说了寥寥的几句话,凌乱毫无逻辑地将
过往的种种带过,但我知道,他已经听懂了。
我没有哭,我甚至连声音都平静的如这夜色,因为我实在没有脸面在他面前哭,我不要他的同情和怜惜,因为我知道我根本不配拥有。他点燃一支烟,默然无语良久,一缕缕青烟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又慢慢消散,烟草的味道也一点点渐浓,浓到了我的心底。
“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了?”我问他,记忆中他挺讨厌烟草的味道。
“你走了之后,不过只是偶尔抽一支。”
我的心狠狠痛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轻轻“哦”了一声。
“跟我回北京吧,北京的医院总还是要好点,也更利于阿姨的治疗,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了。”
夜色中他的眸色更加温柔,可是“北京”这两字却让我心头泛起一阵寒意,我心底深处再也清楚不过我和他的未来是多么的渺茫,纵然他可以放弃一切成见接受我,可他的家庭却是万万不会如此的。
他见我不语,又说道:“这只是我小小的建议,当然,你如果愿意留在这儿——”他故作戏谑,“哥也下江南来陪你,看,这景色多漂亮,到时我们春天就去爬山,夏天就去游泳,冬天就窝在被窝里,哈,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看着他故作轻松地描述着未来,我却丝毫提不起兴致,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