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詹姆斯顿的早期移民不止一次发出警报,说西班牙船只正在驶入他们的
河流;他们不安地注视着每一艘驶近的船,怕它们带来入侵者。1643 年,
波士顿由于拉图尔乘坐的一艘一百四十吨的法国船驶近而惊慌不已,此后也
曾出现过多次使它有理由担心可能遭到一些欧洲国家军队进攻的情况。甚至
信奉和平主义的宾夕法尼亚贵格会教徒,也由于西班牙船只出现于该城的港
口而紧张起来。
这种威胁,迫使整个群体在危险时期群集而后。作为在印第安人袭击期
间的栖息所和避难所建筑起来的卫戍营房,成了美洲战争的无限性的一个象
征。印第安人即将袭击的警报一发,邻近居民便会收拾起他们最值钱的财物
集中到营房中去。在新英格兰,1676 年的菲利浦国王之战的战乱时期,这
种营房增加了,而在进入十八世纪后很久的法国人和印第安人之战期间,仍
保持着许多这样的营房。类似的方案在殖民地各地有所发展。有时一所独特
的私人住宅——厚厚的墙上有一排窥孔,有一个突出的二层楼,四角可能还
筑起用于瞭望的侧堡,整幢房子建造得很适当——被同意用作通常的避难
所。或者,像哈德利、北安普顿、康涅狄格谷地的哈特菲尔德那样,一些城
镇模仿印第安人,在四周围起一道防御用的栅栏。
正像多德里奇牧师提醒我们的,在挤满了人的卫戍营房里生活不是件轻
松的事;它使移民们怕过他们所谓的“印第安人的夏天”。
偏远地区居民听到“印第安人的夏天”一词几乎都要吓得打颤。……在西部早期移民遭受长期
连绵不断的印第安人战争期间,除冬季外移民们享受不到和平,因为冬季气候严酷,印第安人
无法进行对居留地的入侵。因此冬季一开始,这个地区的早期居民就像狂欢节日那样地欢呼起
来。从春季到早秋,他们把自己关在不舒适的营房里……而且还常受印第安人战争的种种痛苦
的折磨。冬季将临,所有农民,除营房的主人外,都搬到自己农场里的小屋去住,好像关在牢
里的人得到释放那样高兴。大家兴高采烈地忙于准备过冬的工作,收玉米,挖土豆,喂猪催肥,
修理小屋。对我们的先辈来说,阴暗的冬季比风和日丽、百花盛开的五月更今人愉快。然而,
有时冬季分明到来之后又出现气候转暖的情况,于是烟雾弥漫的时期开始了,要持续不少日子。
这就是印第安人的夏天,因为它向印第安人提供了到居留地进行破坏性战争的另一个机会。雪
的融化,使每个人面容忧伤,太阳的和暖,使每颗充满恐惧的心不寒而栗。担心印第安人又一
次到来,担心彼赶回令人厌恶的营房,这是极痛苦的,而这种令人痛苦的担心又往往成为事实。
在这种殖民地战争中,人人都是战士,因为他们全都住在战场上。妇女
的勇敢成为美谈。1766 年在弗吉尼亚谷地的谢南多亚县,两名男子带着他
们的妻儿坐在运货马车里朝着安全的要塞驶去,途中遭到五名印第安人袭
击,两名男子被杀害。克切弗报道说:“这两名妇女目睹她们的丈夫流血垂
死,不是昏倒,而是拿起斧头,以神话中亚马孙族女战士那般的坚定和近乎
超人的力量保卫她们自己和儿女们。一个印第安人已经抓住希茨夫人的一个
孩子,要拖出车外,但她以闪电般的速度,一只手拉住她的孩子,另一只手
猛击那家伙的头,使他为了 活命而不得不松手。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中,
一些印第安人伤得不轻,最后他们全都逃了,听任这两个妇女带着她们的孩
子继续向要塞驶去。”几年以后,埃克斯佩里安斯·博扎恩夫人曾奋力保护
在她家避难的邻居们。当时,在两个男子受重伤后,她熟练地拿起一把斧头,
砍碎了两个印第安人的头,又使另一个印第安人腹破肠流。边远地区容不得
过于拘谨。任何一个坐等“军队”到来的人是活不长的。
男孩们的娱乐早就使他们经受了防御训练。他们用弓箭或枪做打靶游戏
和投掷战斧,当印第安人前来袭击时,这就成了救命的技巧。当男孩到了民
兵服役的年龄时,他已经熟悉森林,了解印第安人的手法。多德里奇在十八
世纪六十年代提到弗吉尼亚谷地时写道:“一个发育良好的男孩,到十二、
三岁就配备了一支小步枪和弹药袋。那时他成了要塞的一名士兵,被指定负
责某一个射击孔。猎取松鼠、火鸡和浣熊的活动,很快就使他善于使用枪支。”
边远地区的狩猎活动、对印第安人作战以及各种小冲突,促使美利坚人
在步枪方面作了许多改进。到十八世纪中期,“宾夕法尼亚”步枪(以后以
“肯塔基”步枪著称)已经和它的原型阿尔卑斯步枪显著不同。它更长更细,
口径较小(大约 0.50),子弹只有半英两重,射击起来更准。相反,甚至
迟至美国革命时,德国的步枪仍然笨拙沉重,而且枪管短;它用的子弹有两
借重,发射的速度较慢,后坐力较大,射程短,而且不大准确。慢速装弹—
—用短铁杆、槌和推弹杆装弹——并未使步枪不适用于边远地区,但美利坚
人发展出了一种较快和费力较少的装弹方式——“贴膏药”,即用一块涂了
油脂的小布片包住一颗铅弹(比枪膛略细),铅弹可以被滑爽地推进枪管。
由于保证铅弹紧贴来复线,“贴膏药”也防止了浪费火力。这种经过改良的
武器,其方便、经济和准确是前所未有的。
到了革命时期,这种武器在英国实际上仍然不为人所知,只有欧洲山寨
里的猎人中才有;但在美洲的边远地区已是普普通通的了。1775 年,一位
圣公会牧师从马里兰写道:“那些比进口步枪好得多的步枪,每天都在宾夕
法尼亚的许多地方被制造出来,而各地一直在雇用所有的枪炮工人。天啊!
在这个地区,男孩子一学会放枪,就经常练习枪法,有的打野禽,有的猎野
兽。猎物的数量之大,品种之多,以及打猎所得的极大好处,使美利坚人成
为世界上最好的射手;成千上万的人以此维持家庭,以鹿和火鸡为目标的边
境地区步枪射手尤其如此。如果在林中行军,一千名这样的枪手就可以歼灭
你们一万名精兵。”这样的一些报告使英国的正规军认为每个美利坚人都是
神枪手。
关于无处不在的美洲射手的神话(这些射手穿的不是军服,而是猎人的
衬衫),在心理战中很有作用。狄克逊和亨特合办的《弗吉尼亚报》(1775
年 9 月 9 日)报道了一项由前往波士顿的步枪射手们所作的表演:一个男子
在双脚膝盖间夹住一块小木板,中间有个一元硬币大小的靶心,一位步枪射
手在六十码外连发八枪都击中靶心。1775 年 8 月,华盛顿在坎布里奇公地
也安排了类似的表演,希望间谍把吓人的消息带回到英国军队中去。在这个
时期,英国的滑膛枪十分粗糙,甚至正式的陆军操典还没将“瞄准”这一指
令用于滑膛枪手。在革命初期,乔治·华盛顿将军发布命令,他在命令中“热
切地”鼓励“穿着猎人衫和同样布料的长马裤,……这种衣服会给敌人带来
不小的恐怖,因为敌人以为每一个这样的人都是神枪手。”但是步枪不像欧
洲的滑膛枪,它没有刺刀,是一种较为缓射、较易损坏和需要特殊技能的武
器。它不适用于欧洲那种正式的战斗队形,一直是一种完全单枪匹马式武器,
在小规模的战斗或瞄准个别敌人来打的方面值得称道。这种战术吓坏了受过
严格训练的职业军队,它有助于使英国军官相信,征服美洲的居民是件没有
希望的工作。
在美洲,战争对公民和战士来说都已成为一种惯例。殖民地居民习惯于
在邻近的土地上保卫他们自己,而不是在一个遥远的战场上雇用职业军人。
在美洲,正像每个人都有些文化但不是非常精通文学那样,在这儿,每个人
都有些军人气息,但不是十足的军人。战争是在没有职业军队、没有将军、
甚至没有欧洲狭义的“士兵”的情况下进行的。联邦宪法第二条修正案将规
定:“管理良好的民兵,为保障自由州之安全所必需,故人民备置和携带武
器之权不得侵犯。”
每当美利坚人在战争和外交方面一致起来反对欧洲人时,他们独特的美
洲经验自然会造成一些困难,因为包含有贵族军官阶层的欧洲职业军队已经
使战争成了一种复杂的、削弱了的活动。这种复杂化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
战士职责的专门化有可能限制战争;另一方面是它可能使外交复杂化,君主
们通过复杂的外交,使用职业军队为他们微不足道的或迂回曲折的目标服
务,而漠不关心的民众则在这种外交下面轻易地允许他们的“国家”(即职
业军队)被投入战争。职业军队随意被派往君主由于帝国的、王朝的或商业
的战略需要而希望它去的任何地方。十八世纪的欧洲战争远远不是简单的保
卫家园:专业化的战士受了训练去为他们并不了解的原因、到他们并不热爱
的远方厮杀。随着十八世纪逐渐流逝,这种出于政策考虑而进行的战争,支
配着越来越多的欧洲人的生命和金钱。但是在殖民地的美利坚人中间,这种
战争几乎不可理解,更难以辩护;对他们来说,战争是每个人紧急保卫家园,
使其免遭无处不在的、残忍的敌人的蹂躏。美利坚人久久不能理解国王、大
臣和将军们所玩的军事把戏——这些人在遥远的战场上摆弄穿军服的小兵小
卒;也不能理解他们所玩的外交把戏——战争只是这种把戏中的插曲。
54.殖民她民兵和战备的神话
十九世纪初期,那鲁大学校长蒂莫西·德怀特写道:“在欧洲,把武器
托付在一般人民手中被认为……是一项充满危险的实验。但是在这里,经过
长期的试验这已被证明是完全无害的。……如果政府公平,税收合理,孩子
们在知识和宗教方面的教育得到适当注意,那就不大会有人想去使用武器,
除非是为了娱乐,为了保卫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国家。在这儿,困难在于说服
公民们保侍武器,而不在于防止它们被用于暴力方面的目的。”叙述美洲殖
民地的军事制度就是叙述如何使尽可能多的自由居民保持武器和准备随时投
入战斗的历史。
在欧洲,不仅统治者不愿把叛乱的工具交给他们的臣民,而且火器的价
格昂贵,大多数居民无力获取。但是在美洲,为了自卫和搞到食物,差不多
每个人手中都有火器。他们的欧洲君主,远隔重洋,即使想颁布禁令也鞭长
莫及,不过他并不怕他们的武器会动摇他的王座。可是从很早的时候起,英
国总督就抱怨全民皆兵(美利坚人则以此自夸)。不得不对付 1676 年培根
叛乱的弗吉尼亚总督威廉·伯克利爵士悲伤他说,“这种人多么可怜,在其
统治的人民中,至少七分之六都是些贫穷、负债、不满和武装起来的人。”
甚至在一个世纪以后克雷夫科尔还注意到,在居于边远地区的人中间,“周
围的故意立即使他们拿起枪来”。
全民皆兵不仅是对无所不在的战争威胁的一种反应,也是对美洲丛林中
常有的小冲突形式的战争的一种反应。因为交通条件差、地域大,以及印第
安人的战斗方式,战争不大会是一种集中指挥的军事行动。相反,它是由大
都自行决定行动的小团体和个人所进行的大量分散的遭遇战。当印第安人攻
击时,精明的保卫者就躲在岩石和树干后面。1677 年,传教士约翰·埃利
奥特写信给罗伯特·博伊尔说:“在我们与印第安人初次作战时,上帝欣然
向我们指出,在使用武器方面,我们那种仿效欧洲方式而来的军事技能并不
中用。现在我们高兴地学会了隐蔽行动的战争方式。至于上帝教导我们这种
训练方式的目的何在,那我就不知道了。”
要求于职业军人的大规模操练、精确性和纪律简直毫无用处,分散指挥
是不可避免的。弗吉尼亚总督担心神经过敏的居民庸人自扰而动武,以致激
起印第安人的骚动,因而在早期实际禁止在该殖民地的任何地方召集民兵,
除非事先得到总督的许可。但是这种耽误造成了严重后果,到 1680 年,该
殖民地各地的军官被授予了民兵召集权。遥远的边区要塞的指挥官不得不显
示独立性,有时到了藐视上级的地步。当 1679 年 9 月,拉帕哈诺克河畔一
个弗吉尼亚要塞的指挥官卡德瓦拉德·琼斯上尉收到一纸命令,命令的内容
使他不高兴,他就召集他的守备队,高声朗读命令书,然后当着部下的面把
它烧掉,大声喊道这就表明他对罗伯特·贝弗利少校和总督的看法!在这种
情况下,一个远离作战现场的指挥官所制定的详细战略又有什么用呢?
早期移民以松散和临时凑合的方式组织他们的登陆部队。虽然他们幸而
有一位富有经验的陆军上尉迈尔斯·斯坦迪什作为军事领导人,可是他们的
武装队伍并不是长期性的军事连队,而是橡一位历史学家确切地形容的,是
一支“临时小队”,是为了每个特殊场合而从当时最有用的人中选出来的。
他们最初迎战敌人所显示的特点将继续是殖民地军事生活的特点:由一群临
时凑集随便武装起来的公民作战,并无有力的集中指挥。普利茅斯最早的移
民发现,很难把防务和种地、觅食、造房等日常生活的其他工作分开。1627
年一位访问该地的人说:“他们日夜戒备”。男人们带着滑膛枪上教堂,做
礼拜时“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武器放在近旁”。但是,随着居留地从海岸向内
地推进并且扩散开来,随着移民与印第安人转为打打停停的状态,一个比较
正规的组织就成为必要的了。新英格兰产生了一种民兵制度,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