韧没再搭理她,却还是提着剑去那只老虎身上开始剥肉。鱼幼尘顿时满心欢喜,忙积极的将周围的树枝捡了些过来,准备生火。
是的,烤肉就得生火,有火就会有烟。当然,光靠烤肉这点烟火,在这大山里是根本不可能引人注意的。所以,得让火烧得旺旺的。
为了让那个韧对自己放松警惕,鱼幼尘难得的保持着安静,一副饿慌了极度期待食物的样子。
当把烤好的肉全部吃进肚子里,感觉逃个几十里山路也没问题了,鱼幼尘酝酿了一下情绪,一脸可怜期盼的看向对面的韧,小声道:“请问,还能不能再烤一点?”
末了,又不好意思的补充道:“其实,我平时是吃不了这么多的,不过,自从有了身孕,就……”
韧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站起身来,朝着旁边那堆虎肉走了过去。
机会来了!看他蹲□去割肉,鱼幼尘心里一阵怦怦乱跳,假装拨弄柴火,两手各拾起一根烧得正旺的树枝,咬了咬牙,突然甩手将它们朝两个方向往林子里丢去。
时逢深秋,草木正枯,干柴烈火,自是一点就着。与此同时,她飞身而起,跃向另一方林子。
不敢回头看他是不是追了上来,也顾不上去想逃不掉会是什么后果,鱼幼尘施尽了全力在林中飞奔。耳后似乎有疾风逼近,她全身寒毛一冷,却仍没放弃做最后一搏。
突然,膝盖弯被什么硬物击中,她整个人朝前扑了出去,一头栽进了草丛里。
好痛!她支撑起身体,朝后一瞥,一柄剑鞘就落在她身旁。该死的,还是被他追上了。
再回头,眼前已多了一双脚,不用看也知道,这双脚的主人是谁。鱼幼尘心里那叫一个气馁,却也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等待他断手断脚的惩罚。
他来追她,就顾不上灭火,这山火一烧起来,总是会惊动官府的。只要他不是现在就把她杀了,便总要带她挪地方,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增加被人发现的可能,也可以给找她的人提个醒。
好一会,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鱼幼尘不禁诧异的睁开眼睛,却见那个韧不知几时已蹲□来,脸上阴沉得很,冷冷的瞪着她。
“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好了。”骗了他这么久,她不指望他这会还能手下留情。耍诈归耍诈,但就算是为了君无诺,她也绝不会向勤王的人求饶。
“本来,明天就会有人来救你。”韧出乎意料的说着,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转念一想才觉得不对,他们知道有人会来救她?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他们一早安排好的吧?这就是抓她来的目的?
“那个人是谁?”她心里下意识的蹦出了君无诺这三个字,君无诺提前回来了吗?
虽然明知道不太可能,可在被困这山中之后,她最希望见到的人就是君无诺。以往,她有什么事时,他总是会很及时的出现,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有他依靠和保护,习惯了他对她的宠溺。
可是,理智却又告诉她,不要期盼他来。这是勤王的陷阱,他不能来!
韧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突然伸手捉住了她的足踝。
“你要干什么?”发觉不对,鱼幼尘立刻往后缩去,却没能快过他的动作。他掌心一握,一扭,便听“咯”的一声响。
“啊!”足踝关节处生生被他扭脱了臼,鱼幼尘几曾受过这种疼痛,眼泪和汗水全都涌了出来。
该死的君无焕,该死的韧!如果她这次不死,她一定找他们两个算帐!
看她面色惨白,却依旧咬牙切齿的怒瞪着他,韧挥指疾点,鱼幼尘顿觉意识一沉,倒了下去。
“抱歉,为了他,我只能这么做。”韧自言自语般,一把捞起昏倒在地的人,再度隐入山林中。
迷春酒 。。。
鱼幼尘是被痛醒的,迷朦中似乎是做了什么恶梦,身体下意识的挣动了一下,足踝处立刻传来一阵直入骨骼的痛楚。她猛抽了一口凉气,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已不是原来那间木屋。然而,情形却并不乐观。因为,她现在正躺在一个山洞里,光源从洞口处投射进来,靠坐在洞口的一个身影被朦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显得很不真实。
山洞很浅,所以,她与那人离得很近,虽然是背着光,却还是让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的主人——君无焕。
他终于露面了。
鱼幼尘下意识的想要撑坐起身子,却忘了自己脚已经脱臼,这一动,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很痛吧?”君无焕依旧靠坐在那里,似乎没有要走近的打算,只侧过脸来看向她,“不过,及时接上的话,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家伙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风凉话刺激她吗?鱼幼尘暗自咬紧了牙,还是靠着手肘的支撑坐起身来。
她已经疼得连生气愤怒的情绪都没有了,只冷冷看他,道:“你到底想怎样?”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昏睡了多久,林子里的火有没有引起人注意?但从她被转移到这里,君无焕也终于露面,至少,也该打乱一点他的计划了吧?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对我很敌视。”君无焕完全是答非所问,用一种让人摸不透意图的声音道:“你说,如果当初去荆州的人是我,你会不会成为我的王妃?”
鱼幼尘不禁觉得好笑,他把她整得这么惨,现在又来跟她说这种暧昧的话,真不知他是把她当成傻瓜,还是他脑子有问题?
“我现在已经栽在你手里了,你不必再转着心思跟我来这一套,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如果你不打算告诉我,那就闭上你的嘴,聒噪得很。”
她这般冷硬的态度倒是教君无焕微微一怔,随即,他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至此,鱼幼尘已经顾不上惹恼了他会是什么后果。最严重,也不过是一死。与其被他利用,去伤害她在意的人,她倒宁愿跟他拼了。哪怕,此刻的她弱得无异于以卵击石。
君无焕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到了她跟前后,竟蹲□来平视着她。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正氤氲着未知的危险,这样一张俊美的脸庞让人简直不敢相信其背后的狠戾。
“火气倒是不小。”他凝视着她,似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般,突然弯了弯唇角,“不过,有时候,惹恼一个男人的后果,可不是死这么简单。”
说着,他眼神扫了一眼她的脚,道:“尤其,你现在又不是很方便。”
“你……”鱼幼尘浑身一阵寒粟,她想过君无焕会杀她,却还真没想过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不耻之事。
倒不是说在她眼里他是个正人君子,而是,在皇宫里他掐着她脖子时那一刻的阴鸷狠戾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她根本没法往别的方面想。
可此刻,他的言语神情,让她不由得又记起了那个喜欢带着几许玩世不恭的勤王。
“你……你不是那种人。”半天,她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可笑的话。
这算是希望他还有一丝人性吗?
果然,瞬间弱下来的语气让君无焕大笑起来,末了,有些讥讽的朝向她,“我不是哪种人?在你心里,不是早就把我归为那种人了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他是在笑,可他眼里竟有抹说不出的悲凄一闪而过。只是那眼神变化太快,不待她看清,已隐没在深邃之中。
“现在,要跟我好好说话了吗?”他挑衅的昂着下巴看她。
尽管在意念之中已经将他杀死了千百遍,鱼幼尘也还不至于笨到在这个时候激怒他。如果他只是想找人跟他说话,那她就随便敷衍几句好了。
咬了咬牙,她冲他点了点头。
君无焕扬唇一笑,似乎这样的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这才又不紧不慢的道:“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说到这里,他身子微倾,朝她欺近了几分,“第一,嫁给我,忘了君无诺,这一条你可以不必急着回答。第二……”
拉长的尾音里酝酿着让人不安的危险,突然话峰一转,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在你失踪的这几天里,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鱼幼尘心里倏的咯噔了一下,这几天里她想的都是如何逃跑,以及君无焕囚禁她的目的,却忽略了一些问题。比如,那天在皇宫里他和韧躲在林子里究竟是在密谋什么,以至于发现有人偷听时竟二话不说就要灭口?
听他现在的口气,难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直觉告诉她,他接下来要说的,正是她心中疑惑的事。
君无焕也不再卖关子,接着道:“这里离京城并不远,凭着瑾王府的势力,再加一个君无违,真要想找出你的下落,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不想找,或是,没空找。”
君无诺虽然不在京城,但瑾王府还在。王妃失踪,调派人手寻找线索的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她是在皇宫中出事的,阿清就在宫门外等她,她没出宫却失了踪,皇上也不会置之不管。
君无焕纵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瞒天过海,只手遮天。
这些问题她也想到过,正因为如此,她心里其实并不太紧张。总觉得,只要她活着,就算逃不出去,迟早会有人来找她。
可是,已经至少四天过去了吧?如今再听君无焕这么一说,她才发觉不对劲。
“皇上病重了。”他淡淡的公布了答案,不带一丝情感的补充道:“确切的说,是只剩一口气而已。”
“你说什么?”鱼幼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天她进宫的时候,御医不是还说皇上的病有好转了吗?怎么这才几天就……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从脑子里闪过,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朝君无焕看去。
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平淡得像个局外人一样,只从那双幽深的黑眸里透出些许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是不是想问,这事和我有没有关系?”见她震惊的样子,君无焕反而笑了,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是我做的又如何?反正他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鱼幼尘浑身血液瞬间凉了,“可他是你亲爹……而且,就算皇上驾崩,帝位也未必属于你,你这样做未免太丧心病狂了。”
话刚出口,她立刻意识到不好,自己一时情急骂了他,他要是发起狂来,一个连亲爹都可以谋害的人,对她不知会使出怎样可怕的手段来。
然而,君无焕却像是压根不在意一般,唇角弯起一抹讥讽,道:“亲爹?从我还未出世时起,他就已经否定了我。这些年来他对我的种种,我也不过是稍稍回敬他一点而已。”
他嘴上说得很平淡,袍袖下的手却越握越紧。鱼幼尘看得心惊,下意识的想要离他远一点,以免他失控时被波及。谁料手肘刚一动,竟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
似是也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君无焕眉峰微皱,握紧的手松了开来,轻笑道:“现在,君无违想必已经收到信了,你猜,他会不会来找你?”
信?鱼幼尘心思一动,“你告诉君无违我在这里?”这就是他的目的?如果他是用她来威胁君无诺,她还能理解。可是,君无违?“你认为君无违会那么傻,来自投罗网?”
听出她语气里的讥讽,君无焕不以为然,“他来不来都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鱼幼尘有点猜不透他的意图。
“告诉你也无妨。”君无焕自袖间取出一只白瓷小瓶,拔开上面的瓶塞,鱼幼尘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他晃了晃瓷瓶,道:“这是一种江湖秘药,叫迷春酒,我在信里告诉他,他若不来,你的下场会很惨。”
虽然他没说这“迷春酒”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听这个名字,鱼幼尘也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忙伸手掩住自己的鼻子。
君无焕笑着重新塞上瓶塞,道:“这香味虽然也惑人心神,但只要不喝下去,倒也无妨。”
“想不到你会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鱼幼尘终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脱口而出。
“所以,这也是你的第二个选择,你可以选择在服药之后等君无违来救你。”君无焕平淡得像在说着今天的天气,“如果他不来,我自会安排人为你解毒,不会眼睁睁看你受药效的折磨。不过,若你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等到他。只是不知道,他到时候是舍身为你解毒,还是杀了你,保全你的名节呢?”
长这么大,鱼幼尘是第一次遇上他这么狠的角色,气愤到了极致,思路竟出奇的清晰起来,“原来,你是想利用我挑拨无诺跟君无违的关系?”
君无焕也不否认,点了点头,“算起来,你我之间并无什么恩怨,如果你不是君无诺的女人,我也不会对你下手。”
说着,他伸手拾起她一缕发丝把玩着,看向她道:“那么,现在,你要考虑我给你的第一个选择了吗?”
惹火 。。。
绕了这么半天,鱼幼尘都险些忘了他提过的第一个选择了。本来没有当真,可现在想来,他说这么多,好像都是为了逼她嫁给他似的。
“你为什么要娶我?”她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头发,尽量与他拉开距离。从她第一次见他起,他就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她只当这个王爷玩世不恭,浪荡惯了。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难道说,就因为我是君无诺的王妃?”
君无焕眉心微微一皱,好像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也只是稍顷,便扬唇道:“这算是要我给你一个嫁我的理由吗?”
这个人说话永远是这么高深莫测,不让人洞悉他半点心思。但鱼幼尘也非常清楚,他若要下起狠手来,之前他所说的那些事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我若真的嫁你,你敢娶吗?”她挑衅的看向他,她最恨有人威胁她,尤其是以这样卑鄙的手段。既然她无路可走,那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君无焕淡淡的挑眉,道:“我并不比他差,而且,你应该知道,我本可以不必征求你的意愿。可我不想对你用强,所以,你最好是乖乖的试着接受我,不好吗?”
“你就不怕我伺机杀了你?”鱼幼尘索性将话挑明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完全无视她眼中的怒意,君无焕倒是一脸兴致昂然,“在那之前,你会先爱上我也说不定。”
势在必得的语气似乎已经宣示了她没有退路,如果她拒绝他,就会被迫灌下那瓶迷春酒,后果可想而知。
“那你准备如何娶我?”她以退为进,倒看他要如何。她是当今皇帝赐婚,明媒正娶嫁入瑾王府的。他若真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打击君无诺,总不至于是要她在这荒山野林里偷偷摸摸的改嫁。
“我自是会堂堂正正娶你过门,不过……”他目光灼灼的直视她,“现在你是不是该先表示一下你愿意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