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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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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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嘿嘿,他们谁也不愿意丢掉家中的耕地了。他们说,吃自家种的粮,食亲手种的菜,是最快活的事儿。”

皇甫刺史赞扬道:“陈大人的这个法儿委实不错。各级官吏居家自耕,一是为百姓树立了榜样,使人人以兴农为第一要务。最近朝廷颁布了《籍田诏》,皇上还在京城东郊亲耕籍田,亦是示范天下之意。二是在粮食短缺的情况下,官吏能够自足,不用向百姓征收,则增加了粮食的数量。好,好,本官回去之后也要在本州推行此法。”

陈君宾感叹道:“人活在世上,皆靠大地来养。我耕种一年有余,方悟大地对人最不吝啬。一分耕种,一分收获,田亩一点都不会亏待你。国内诸州山川不一,形势不同,只要你耐心来侍弄这块地儿,总会有办法的,也定有收获。两位大人,这不是我陈君宾在这里卖嘴,只要你们将全部心思用在兴旺农事上,定有效果。从岁数来说,我比两位要年长许多。想起在隋朝为官的时候,还要用心去对付他人,以防止官场倾轧。当今皇帝诏令以农为本,提出抚民以静,我们为地方大员,则可心无旁骛,一心扑在农事上,这样做即是遵从了皇上的圣意。君宾说的这些,两位大人不妨一试。”

张刺史答道:“陈大人所说的皆是至理,奈何蒲、虞两州已成空壳,举目境内,村落萧疏。我也想使农事兴旺,然无人无粮,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皇甫刺史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想我就任之初,也想干出一番成绩来。奈何天不与便,到头来竟然成了空壳之州。有时候我忽生奇想,觉得不如将自己锁往京城,让朝廷依律问罪,这样最干净,强似在这里苦受折磨。”

陈君宾摇手道:“皇甫大人,不可。须知事在人为,你若一味消极,那是没有出头之日的。眼下遭旱灾的非你蒲、虞两州,相信其他州的刺史同样焦头烂额,你岂能轻言放弃呢?邓州能有今日,一者占了山川的便宜,二者去年以来,各级官吏和百姓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才办成了一些事情。你们只要从现在开始踏实地办事,相信也会有结果的。眼下诸州的情况都不好,皇上也一时瞧不出什么差异来,你若自己送上门去,就让逮个正着。”

张刺史苦笑道:“我们已经一筹莫展,望陈大人能够指点迷津。”

陈君宾沉吟片刻,然后说道:“两位大人既然来了,就先在这里小住几日。一来蒲、虞两州灾民散居乡里,我派人前去统计,需要一些时间。两位大人正好借此空儿,各找到辖下民户访贫问苦。二来你们可以抽空到各县走一走,实地看看各县的做法。当然,你们沿途若遇到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也不妨游览一番嘛,譬如武侯祠。”

皇甫刺史道:“我在这里小住几日也可以,反正现在回去无事可做,正好在这里看看陈大人的政绩。至于游览山水就免了。张大人,你有心情游览吗?”

张刺史沉默不语。

陈君宾见这两人心情难释,知道不是能用言语相劝的,也就不再说话。他伸箸夹过鸡头和鸡项,然后有滋有味地将其啃食。很快,其项下的案上出现了一堆碎小的鸡骨头,上面已经没有一丝皮肉。张刺史见此光景,凑话道:“想不到陈大人爱吃鸡头和鸡项,按说这里无肉可寻,其中有什么妙处吗?”

“咳,我觉得鸡身上以这里最有滋味。你想呀,汤里的鲜味浸润于此,在啃食时候可以余味无穷。且这里的肉最为鲜嫩,因其肉少,尤为可贵。哈哈,可惜它们都让我享用,你们今日不能再享其口福了。”

张、皇甫两人对鸡头和鸡项素来不爱,心想不吃也罢,有什么好可惜的,然脸上都露出无端的讪笑。

陈君宾饭后起身送客,到了门外,他对两人说道:“两位大人这几日尽管住下来好了,不要再愁闷不已。难道大事临头,一味愁闷就可以解之吗?本官现在有一个初步想法,待你们游历各县之后我们再谈。我敢说,届时定让你们一展愁眉。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只要我们认真去做,什么事情都不在话下。”

两人连连点头,满嘴说着客套话告辞而去。他们回到住所,都暗自猜测陈君宾有什么高招可以让自己一展愁眉。





第八回 邓州出粮济蒲虞 柴绍引军围朔方


张、皇甫二刺史第二日离开州衙,分头到邓州所辖县境内走动。就见沿途青山绿水之间,到处都立有水车,百姓们轮班立于其上踏动,口里吆喝着宛中小调,细辨其音曰:脚踏风轮转吆,嗨嗨

风拂田埂香嗨,吆吆

水来,水来,嗨嗨

水就来了吆……

两位刺史观察沿途,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就是这里的人精神面貌很好。他们不禁感叹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粮壮人胆啊。

待他们见到各自的子民,则别有一番滋味。灾民在异地见到自己的官府老爷,皆嗫嗫嚅嚅不敢吭声,让两位刺史最脸红的是,其中一些人竟然表示要定居在邓州。两位刺史听了这样的话,心里不免有气。然细想想,若让他们返归乡里,那里无食无火,与这里实有天渊之别,他们也不好意思出声斥责。

三日后,两位刺史返回邓州府衙。陈君宾这次身着官服在堂上接待他们,笑问道:“两位大人几日来定是劳乏得很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想法?”

两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想陈君宾的答案,早已经迫不及待,他们连声道:“愿闻其详!愿闻其详!”

陈君宾示意陈别驾说话。

陈别驾道:“陈大人这些日子日日对我们下属说,蒲、虞两州遭灾,灾民流到邓州,则邓州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换句话说,眼看着灾民忍饥挨饿,我们不能坐视不管。所以灾民到来后,本州先给他们腾出住所,再给以吃食,此为本州赈灾的第一步。”

张、皇甫两人拱手向陈君宾致谢道:“陈大人仁义为怀,我们代灾民感谢邓州的大恩大德。”

陈君宾挥挥手,示意陈别驾接着说:“至于第二步,即是专为蒲、虞两州设计的。陈大人的意思,是想让两州的灾民近日各自返回家园。两位大人到下面巡查的日子里,本州各县已经报来灾民的数字,并造有名册。计有蒲州人口六千七百八十一名,虞州五千三百六十名。另听说邓州周围州县里,也散落有两州人口,就请两位大人详查了。

“这些灾民返乡,必然面临无口粮及种子之虞。陈大人已经想好了,这些口粮及种子由本州提供,可按每州一万人口计算供给。另为解眼前燃眉之急,本州分别赠送给你们两州五千石粮食,克日即可解送至境。至于如何战胜天旱,如何使本州官民行兴农大事,两位大人胸怀韬略,其实不用下官多说。

“最后一步,若贵州秋后果然大熟,请逐年将本州所供之粮返回,此次赠送之粮食不在此列。陈大人说了,若秋后天不与便,收成不好,这些粮食就统统不用还了。”

两位刺史张大着嘴巴,觉得就像是凭空里掉下一张大馅饼来,不禁喜极而狂。他们连声说:“要还,要还。只要渡过了眼前的难关,秋后定加倍偿还。”

陈君宾拱手道:“两位大人,本州所供给粮食,只能解眼前之困。如何振兴本州农桑之事,皆赖两位大人之力,君宾在这里心有余而力不足。唯祈祷贵州群策群力,加上老天爷开恩,以彻底摆脱困厄之局面。”

皇甫刺史道:“本官以前仅闻陈大人之大名,今日方知道陈大人的胸怀。我和张刺史此行非虚,既学知了邓州的兴农举措,又凭空得了厚赐。陈大人,本州百姓定会记下你的恩德,当立功德碑以记之。”

陈君宾道:“皇甫大人错了。我陈君宾做的是大唐之官,对天下百姓应有责任之心。此次蒲、虞两州受灾最重,两位大人又亲自来访,没有二话,邓州必然要提携邻州。不过邓州毕竟能力有限,若再来两家,那也是支应不起的。说起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了。若让百姓感激恩德,其实最应该感激的是你们两位。你们能够循着流民的脚步寻其行止,这番爱民之心不是每一个官员能做到的。你们是好官呀。”

张刺史说道:“我此次来到邓州收获不浅,回去后定以陈大人为榜样,亲自带领家人躬耕垄亩。我既然这样做,州县官吏人人也不能闲住。陈大人,本官回去后另要上表一章,将你的这番功劳报与朝廷。”

皇甫刺史连连点头:“对,对。虞州也要上表,定将陈大人的功劳说足。”

陈君宾淡淡说道:“嗯,本州此次向蒲、虞两州供粮,我也要呈表报与朝廷。毕竟这么多的粮食出去了,须使朝廷知道去向。两位大人,你们上表中可以略提一提,以资验证。至于种种溢美之词,可以免了。要知邓州此行非为树私恩,毕竟是皇上的恩荫所至。这一点,请两位大人切记。”

两人连连点头,他们知道当今皇上虽开明,然为臣子者若跋扈傲扬,那也是遭忌的,他们保证说上表时自会注意分寸。

此后数日,邓州衙役们组织蒲、虞两州灾民回归家园。灾民们听说回家后有粮吃,有田耕,毕竟热土难离,遂雀跃欢呼,欣喜而行。

针对各地发生的粮荒,李世民决定再从国库中拨出粮食赈济灾民。这时,司农卿面露难色,禀道:“陛下,去岁以来,仓廪只出不入,已近极限。朝廷有制,仓廪储粮需保有常数,以备急需。若倾库放出,万一朝廷有事无粮供给,则是臣之罪。”

此时,已迁为黄门侍郎的王珪在侧,他插话道:“是啊,现在北有颉利、梁师都在那里虎视眈眈,西有吐谷浑及西突厥觊觎中原,司农卿说得对,国家应该保有存粮以备万一。”

李世民沉吟片刻,然后说道:“王卿,你以为隋文帝若何?”

王珪答道:“隋文帝勤劳思政,亦是励精图治之主。”

“不错,隋文帝的确是位贤主。然你仅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欺负孤儿寡母以得天下,深恐群臣内怀不服,因不肯信任百司,每事皆要自己决断,他自己劳神苦形,结果未必能尽合于理。朝臣既知其意,更加不敢直言,宰相以下,唯知道承顺而已。朕以前说过,以一人之智决天下之务,若无臣下匡谏其失,则乖谬即多。其后隋炀帝独断专行以至亡国,应该说也有文帝的责任。我们今日不多说这个话题,还要说储粮一事。”

“文帝时候天下富饶,其储粮最多。”

“朕前日读了一段书,不知道你留意没有?隋开皇十四年大旱,当时各地百姓极度缺粮。是时国家仓库里粮食盈溢,文帝竟然不许赈济,而让百姓自己想办法。文帝不怜百姓而惜仓库,到了他执政末年,其仓库存粮可供应天下人食用六十年。结果呢,隋炀帝恃此富饶,所以奢华无道,终于灭亡。由此来看,隋文帝非贤主也。”

隋文帝在当时人的心目中,为一代贤主。王珪和司农卿今日第一次从李世民的口中听到如此言论,可谓独到。

李世民接着道:“朕说了这么多话,是想说明一个道理。凡理国者,务必积德于人,不在盈其仓库。古人云:‘百姓不足,君孰与足?’但使仓库可备凶年,此外何烦储蓄!眼下正是凶年,此时不用存粮,何时再用?至于颉利等人,不足为虑。传朕旨意,可拨仓库存粮一半以赈济灾民。”

司农卿受命而去。

李世民又仰头思索了一阵,对王珪道:“百姓受灾,须使百官知之,以节衣缩食赈济百姓。要使百官有所动作,朕须示范之。如何示范,就需要压缩宫中开支。去岁虽出宫女五千,然太上皇宫及掖庭宫宫人还嫌太多,可择而出之,令其回乡任求伉俪。王卿,你可向杜正伦和岑文本传达朕之旨意,让他们两人主持此事。”

此后数日,岑文本和杜正伦立于掖庭宫西门,手持宫女名册,择多余者出之,并随发路费令其归家。宫女们长期幽闭深宫,闻听要放自己出去并且可以自主嫁人,其欢喜之色跃于脸上,一个个接过钱物雇驴回家,前后共出宫三千余人。

百官见皇帝尚且如此,一个个不敢怠慢,纷纷向户部捐出钱物赈济灾民。捐钱物最多者当推裴寂,他宦中所积甚多,许是想在李世民面前表现一番。果然,李世民闻讯后,意甚嘉许。

不料裴寂还是犯下事情来。原来去冬以来,京城里来了一个名叫法雅的和尚。他一直在五台山设坛讲经,有相当的名气。此次来京后居于通化坊净影寺内,日日开坛讲经,将一部《金刚经》讲得天花乱坠,惹得京城内的善男信女簇拥于此。法雅此次入京讲经很快出了名,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自然竞相邀请其人宅讲经。裴寂现在虽名为司空,然终日无事情可做,他将法雅邀入宅中,竟然盘桓五天之久。

法雅若一心讲经,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他口无遮拦,讲话漫无边际,竟然与时事相连。他一日当众讲道:“时下灾异连年,为佛嗔其弊。欲使天下平安,须多立寺院讲经以修其罪愆。”

这话传入了李世民的耳中,让他登时大怒。他立刻召来戴胄,命将法雅投入狱中,大骂道:“这个该死的妖和尚,竟然敢在朕眼皮底下妖言惑众,其罪当诛。戴卿,你好好查一查,这个妖僧的背后还有什么人?他从五台山来此,凭空里怎么能说出这样无端的话?”

戴胄下去一查,立即查出法雅在裴寂家中呆的时间最长。李世民铁定以为裴寂心怀怨望,才借妖僧之口散布流言雷霆震怒,立刻下诏免去裴寂的一切官职和一半实封,令其返乡。裴寂接诏后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已经年老难受下乡之罪,遂厚着脸皮求见李世民,请求道:“罪臣年老,望皇上念着老臣有佐治之功,乞留京城养老。”

李世民看着裴寂那可怜兮兮的面孔,心中更是生厌,忍了多年的火气一下子迸发出来:“朕原来念着你佐太上皇取得天下的功劳,不问你逊职平庸,仍然与你的恩泽为群臣第一!你位居司空,实封最多,何以还有怨望之心?其实你的罪愆也很大,像武德年间,朝廷贿赂公行,纪纲紊乱,皆是你蒙蔽太上皇而致。朕以你有旧勋不忍责你,今日让你返归乡里得以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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