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见到我,脸上并没什么特别表情。他侧身朝我作出邀请的手势,“尉小姐请进。”
我小心翼翼走进房子,不动声色打量这里的一切。当见到五个身穿灰西装男子如屹立不倒的大山站在南门司燿旁,我的脚步一下就停在了五米之远。
刹那间,真的很想倒头就跑,面对他总是有千万分歉意,可一想到他所做的事,冰冷驻心,这种掺夹愧疚的恨意比海啸还要来得汹涌,陡然将我淹没,不知道如何是好。
南门司燿坐在落地窗旁,精致的琉璃小桌上有一杯咖啡腾腾冒着热气,他专注看着报纸,时不时传来翻页的唰唰声,似乎我这个人是透明的,一点都不待见。那五名保镖也无动于衷,一动不动,比僵尸还站得笔直。
“少爷,尉小姐已到。”旁边的男人通报道。
南门司燿似乎失聪般恍若未闻,悠闲翻看他的报纸,男人见此便不再出声,同我一起等候。
我盯着他,眼里满是冰冷。
他是故意的!
既然不想见我,为何告诉我地址,还放出小隐这道线索让我自动上门。他到底怀了什么心思!难道要我来这就是为了做僵尸,跟那群保镖一同傻站?
……
就在我心生不满,他终于自动将我摄入眼帘内,曾经闪耀暖色的琥珀眸子早已被冰冷取代,就像两把淬闪寒光的利刃,虽是无任何情绪泄露却令我不由退缩小步。
“真是稀客。”他的嘴角撇起一抹笑,笑意却达不到眼底。“这么坏的天气里想不到还会出现让我惊喜的人。”
我低头深深吸口气,再次抬头时,脸上挂上如他一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惊喜吗?我还以为这种坏天气只会出现晦气呢。”
南门司燿终于放下手中的报,撑起下巴凝视我,感慨道:“小猫咪还真是牙尖嘴利,一点都没变。”
他叫得一点都不生分,甚至带有许些溺爱,我几乎有一刹那失神,突然犹然浮起一股错觉,记忆里那个总是喜欢调侃我的少年与现在的他重叠,恍若三月阳光的温暖慢慢侵入骨髓,驱走严寒……
……
第二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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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想将他与过去那个看不见容貌却很熟悉的男孩重叠到一起,直至内心深处的那抹身影渐渐清晰显现。
南门司燿见我沉默,他也不急着启口,拿起桌上的烟从中抽出一根,旁边的手下立马凑过去点火,他的脸藏隐在那丝丝缕缕浮腾的轻烟里,淡化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犹似不真实的幻觉。
一根烟将尽,我的胸口泛起微微的疼,血肉仿佛被无数蚂蚁啃噬,小小的痛,无法忽略,无法根治。
“你们出去。”他掐掉烟,突然启口。
待房间内只剩下我们时,他如优雅的豹缓缓向我走来,俯身与我对视,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看见自己的身影清晰地映印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深深烙在眼眸深处。
“老实说,我对自己实在没信心,认为自己会压错砝码。”
“什么?”
他的唇微微勾起弧度,收回视线走向酒柜,拿起一瓶酒朝我晃了晃,“要不要来一杯?”
“不了。”我亦回之一笑。
见我客气回绝,南门司燿无所谓展颜淡笑独倒一杯,小啜一口后再次走到我面前。
“不算太久,四天。”
“如若不是照顾寰,相信我可能会更早时刻前来拜会。”我的笑容保持得很好。
“噢?”他讥诮撇起嘴角,阴郁不清的表情让我极度不安,盯着我有三秒之久。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还会想到我?你来这里的原因,目的为了谁——,你、我都心里明白。”这般话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足以让我嘴边僵硬的笑消隐得一干二净。
“是你!怎么会是你?”我一字一字说得极其艰难,当猜测变成现实时凌乱的思绪更如一堆死结,满脑子塞满无可救药的慌。
“尉子寰没死,可惜啊。本来可以痛快解决掉他,却没预料到那奴才忠心护主的决心……也许下次他就没这样的好运气咯。”说至此,他见我流露的悲哀笑得更加灿烂了,歪头紧瞅着我轻轻道:“怎么,恨不得杀我??”
“南门司燿——!”
铺天盖地的黑暗瞬间袭来,眼前那个虚晃的人影摇摇欲坠,听到了心破碎的声音,脆弱不可一击得生生裂成了无数小碎片,我失控地扬起手却被他眼疾手快擒住,并借以惯力将我收入怀中。
“小猫咪,你的爪子利得很,稍稍不小心可就会抓伤呢。”
“我只是想知道小隐的消息……我不想与你为敌,该死——,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要说出来……”我咬牙切齿地朝他嘶吼,视线脱离聚焦,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漆黑的后幂。
“呵,真的只是想知道段晨隐的消息?尉子羽,你骗谁!”他眼里满是咄咄逼人,握住腰肢的手倏地收紧。
“你爱尉子寰,你爱那个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被人崩了一枪,你这不就找我兴师问罪么!……”阴阳怪气的语调随着微略潮湿的呼吸喷洒到我的耳垂上。
我气急败坏地扭动身体挣扎个不停,“不要再说了!放开我!”这个答案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呵呵——!”他疯狂地大笑起来,“看到我送给你们的礼物没有……上面写得多贴切——姐弟乱伦,家族耻辱,尉子羽,你注定要下地狱!”
“我不在乎,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侧脸朝他怒吼,同时抬起脚——尖尖的鞋跟顷刻间狠狠踩到了他的皮鞋上!
“唔!”南门司燿吃痛地拧起眉,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但是他却死死不松手反而将我一把压制到桌上!
哐啷——!
桌面上的酒因碰撞倾倒到地面上,碎片飞溅,巨大的响声与南门司燿赤红的怒目令我不由打了个寒战,冰凉的触感的自脊梁一路攀爬,淡淡微醺的酒香迅速在空气中播散开。
“你这个践人——!”他顿起狂暴之色,竟然大力撕裂我的衣裳!
“宁愿与自己弟弟乱伦也不接受我!”
“你疯了吗!快放开我!”我害怕地挣扎,却不能阻止那双手不安分地往上游离,他那温热的唇如滚烫的铁板沿着我的耳垂一路而下,烙下了一个个羞耻的记号。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全身血液逆流,身子禁止不住剧烈颤抖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尉子寰也是,就连南门司燿也……
“羽,回来我身边吧……”他喘着粗气在我耳边低喃,琥珀般剔透的眸因晴欲染成了深沉之色。
“事情若是闹大,尉家绝对不会让这等有辱门风的事发生,到时不光是你难以自保,尉子寰必定会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你真的想这样的事发生?”
我停止了反抗,犹如失去灵魂的木偶失神地看着何处。
“你不想,对不对?如果你想,也不会来找我了。”他轻轻抚着我的发,刚才暴怒的面容很快就沉淀了下来,冷峻得无法找到一丝情绪。
“尉子寰不能一手遮天,他的弱点就是你!为了你,他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付出生命。如果尉家知道了你们的事,必定会以家规来处置!到时候他可就失去一切……你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我的瞳仁倏然间收缩,眼前的南门司燿正对我扬起恶魔般的笑,他在用事实告诉我——现实如此!
现实如此不是吗?
我还在自欺欺人,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结局,何必还要去触碰这个永远都无法改变的轨道……
束缚我们的枷锁除了血缘,还有太多太多,这一切都无法改变。
无法得到的爱,相爱亦改变不了什么。
苦涩的泪滴滑下脸颊,悲凉的笑容贻尽漫天袭来的痛,我怎么不明白,从一开始决定放纵自己时就已经知道这个结局,只是希翼它来得慢些,那样就有借口牵着他的手,好好陪伴在他身边。
可这个梦正随着残酷的现实而破碎,如果传入尉家,我们将会被贯上有辱家风,这般使家族受辱,后果,我们无法承受……
“哭了?觉悟了?”他皱着眉看似倍感心疼地帮我拭去眼泪,我狠狠一挥手,立刻将他的手打偏。
“嗯?”他撑起身子,侧身双目炯炯盯着我,我冷冷地看着他,握住御凤的手抵在他脆弱的颈部,蓄势待发。
“你——给——我——滚——开!”
“呵呵……”南门司燿笑着起身,我跟着他亦站起来,他嘴边那抹刺眼的笑扎伤了我的眼,令我异常忿愤!
“如果这一切只是那些妒忌尉家的恶人无中生有故意谣传,你说,该是谁需要付出代价!”
“你舍得放开?”他问道。
“你说呢?”我定定看着南门司燿,眸里只剩凐灭的灰白。
“我不相信。”
“这是你的事!我爱他,就算得不到我也不会感到后悔。你不明白,永远都不会明白!”奋力朝他吼出这句话,空荡荡的心口寻不到令人心安的归宿。
这句话一出,南门司燿的笑顷刻间凝固成了冰,此时的时间仿佛也被凝固成了沉重的气体,偌大的房间静谧得连一丝细微的响动都察觉不到。
“你竟然说你爱他,你……怎么能爱他?”许久,他仿佛失去支撑身体重量的拐杖,失魂落魄地低呓着,茫然的目光想努力对上我的眼却是徒劳。
看他六神无主的模样,我无力松懈下抵在他颈部的手。
算了。
落寂地转身走往玄关,心在漂泊,不知可归于何处,那份爱已经送达他身边,他会明白我的心吗?
不想放手,只好选择收藏这份唯一的爱,够了,我已满足。
“你选择放弃,可尉子寰会罢手吗?”身后,传来南门司燿的声音。
“这不关你的事——”淡然留下这句话,伸手触到门把。
“尉子寰在你身上起码安置了三个GPS追踪器;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他还是可以找到你,你以为他会让你自眼皮底下逃开?尉子羽你想得可真单纯。”
手倏然僵住,呼吸渐而急促,因为他的这般话思绪懵然空白一片——
不,不会的!
寰不会这样对我的——!
“你胡说!”我紧握双拳转身怒吼,“他不会这样做的!”
“不信?”
南门司燿走到我面前,眸子专注望着我,“你就这么相信他?就算他这般监视你,你也觉得一切不复存在?为何不接受现实,尉子寰会让你单独会见我?你以为你的小动作能瞒天过海……尉子羽,这一切都只是个假象,他并不放心你——”
“那你的话就能信了?”我冷笑。
“起码我不会对爱人用这种手段。”他俯身凑近我,伸出手——,我飞快躲闪,他的手抓了个空。
“别动。”他以迅雷之势抚上我的耳垂,转而捏住那小巧的十字架耳坠。
“我记得很清楚,这颗耳坠是他送给你的,很久了,想不到你还在戴。以前就发觉你们之间的怪异,却没太在意,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我不由蹙眉看着他,刚想将他的手拉下,可他的行动比我快得多,眨眼间耳坠已经安静地躺在他掌心里。
“还给我!——”我欲抢过来,他一度伸高手硬是不让我得逞。
“南门司燿!你不要太过分!”
见我气急败坏,他突然轻声问道:“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
爱过吗?……
我假装没看到那双黯淡眸子里的期许,假装自己铁石心肠,就算过了多久,还是无法忘记那犹如暖阳般的宠溺。
如果没发生那些事,也许我早已是他的妻,如果选择遗忘掉暖阳身后令人寒心的真相,也许我会毫不犹豫告诉他,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孩走进我的心,曾经的曾经,我以为他就是我的骑士。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假设,你不是我的骑士,我甚至一点都不了解你,所以,我只想保留你对我的好。
“太久,忘记了。”
他颓然松下手,这瞬间明白了一些无法湮灭的事实。“这就是答案?这么多年,我等到的就是这个答案?”
——
“我得不到,尉子寰也不可能得到!也许结局应该是这样,你和另外一个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永远离开他,不能回头,不可拥有彼此——”
“够了!”我打断他的话,实在不想听下去。
“这才是现实!你想不想看尉子寰到底在你身上放了多少追踪器……呵呵,今天我就让你彻底清楚!”他笑得惶然,死水般寂静的瞳孔惊不起一丝波纹,说至此犹自牵起我的手往房内走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
我麻木看他按下通话器的按钮,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悄无声息走了进来,可我并未太多关注,眼神呆滞地看着南门思燿手里的耳钉,事实上我已经陷入了恐慌的惘然之中,乱如麻绳的想法纠结在一起,紧紧缠绕着苍白的思绪,甚至已经到了无章可循的地步。
黑衣人一边用锥子夹住耳钉,拿住探测器对准那小巧的物品,一按——
滴,滴,滴……
探测器发出微妙的响声。
我陡然睁大双瞳,几乎要窒息过去!
那颗耳钉——
不可置信地看着静躺在玻璃小盒内的十字架耳钉,黑色流钻闪烁的耀眼光线蜇伤了我的眼,仿佛在无声嘲笑着。
“这颗耳钉你戴了多久,一行一动尉子寰便掌握多久,根本没有所谓的自由可言,因为……从头到尾,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欺骗你而已!”南门思燿眼色示意,黑衣人立刻拿着探测器走到我面前——
滴,滴,滴……
探测器又是不停地响,我的冷汗顷刻间沾湿了后背,凉意自脊梁猛然往上窜。看着黑衣人拿起工具将我的手机拆开,从中拿出一颗半径五毫米大小的圆形仪器。随后又用剪刀利落剪下我衣襟前的一颗黑色大纽扣——
南门思燿环抱双手,讽刺道:“也许你每件衣服都被植入了这种追踪式定位仪,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做梦都没想到吧?”
我定定看着那玻璃小盒,一声不响,当黑衣人欲将耳钉打开时,我蓦地大喝道:“别动它!”
黑衣人的动作倏然间定格住,南门思燿的眸闪过极其阴暗的精芒。
“好,不动就不动。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他对黑衣人说道,然后走到书桌前拿起那颗小小的耳钉,略略举高,仔细瞥赏。
“多么美丽的艺术品啊,尉子寰的品位不错。这可是帕斯的得意之作,只可惜在这美丽的外表之下有着太过丑恶的内质——”
他见我还未从自己的世界内走出来,呆滞的脸上有无法祛除的悲戚。看到我这般反映只道是冰冷一笑,继续言道:“这对耳钉赐名为“Redemption”,你们各自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