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他转头看着我,眉眼温色。
他说,羽,这就是我的爱。请你记得,就算来世也不要忘记。
想起以前的事,竟是如此清晰,一点一点的,回想起。却忘记了谁对谁错。只记得爱是剜心刻骨。
时间无法淡去一切,我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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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点32分,转机至日本成田。
日本的天空格外开蓝,此时不过傍晚,暮色却早已临降,路上冷冷清清,人往稀疏。我站在机场外头的大厅看小隐熟练地用日语与当地出租车司机沟通。因为下一班机是明早7点,所以我们打算在成田附近的宾馆小住一晚。
宾馆距离机场不过半小时,很快,我们就坐上出租车,前往早已预定好的宾馆。
车上一直播报新闻,陌生的语言令人格外疲惫,我蜷缩着,眼皮沉重。小隐体贴脱下大衣披在我身上,将我的头靠在他肩膀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彼此的呼吸。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混沌的思维辗转不清,当我即将熟睡,一辆黑色轿车倏地超过车体,猛一拐,就那么刹在路口面前!司机见此连忙紧急刹车,车轮顿时划出粗糙尖锐的声音——
刹——
巨大的冲击力使我的头毫无防备撞到了前边的椅子上!怎么回事——
司机先是不停地用日语跟我们道歉,顺便重重按了几下车喇叭,然后下车去敲前边不过一米距离的黑色轿车车窗,小隐面色看上去不大好,神色渐发凝重,盯着前车窗外头动静。
我被这么一折腾,也跟着精神起来,一颗心仿佛坐上云霄飞车,起伏巨大。见他此般神情,一股不祥预感跟着衍生。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紧紧盯着前方。
司机敲了半天,终于有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大汉面无表情朝我们的方向望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紧扣心脏的弦仿佛被一把看不到的刀割掉,我猛烈颤粟,犹如堕入冰窖之内,不会的,不可能。
事情就像失控的火车,驶入无法掌控的隧道,我惶恐地看着那个黑衣人如同老鹰抓小鸡擒住司机一掌劈晕,像扔布袋般随意扔到一旁,他毫无在意地向我们走来,小隐的手不由收紧,我吃痛一呓,他却浑然不知。
突然从背后延伸一道刺眼的光,转头,银色车子的苍白灯光中里一道模糊的身影隐约可见,他的面容被灯光消溶却无法忽略,紧紧攥住了我的视线。
我捂住嘴巴抖擞着,看着,看着他走进——
第二百二十九章
那张苍白的面庞是那么的熟悉,那双晦墨如海的眸仿佛被磅礴大雨洗刷得灰败,往日流光四溢的光彩褪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黑洞般黯淡的死寂。
他用空洞的眸光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近。
时间的转动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拨停了,我仿佛也被困在那时间的轮回里,连呼吸都不由制止。此时,小隐爬到出租车前座快速发动引擎,可怎么也快不过那黑衣大汉——
哐啷!——
电光火石间清脆的玻璃如同蜘蛛网的纹路般裂碎,细小的玻璃片幻化成无数沙砾随风倾洒四周,黑衣大汉沉默地继续挥舞手里粗大的铁棒,我惊恐看着那根枝干粗的棒子即将砸向小隐的头部,心念晃动,不顾一切扑了上去!
“不要!”
倏地——,小隐竟单手截住铁棒,拳头携带劲风扑向大汉的脸,狠狠把来人打退跌到了地上,可是说来就迟,一把黝黑冰冷的手枪如同幽灵般顶在了小隐的眉间上。
——
无人的路道孤单矗立昏黄的灯。
我是被恭敬地请下车,两辆车犹如一道坚硬的围墙,如何都逃不出那围墙之内的人,身后,小隐被两名大汉押住,雷擎拿着手枪抵在他的额头,冰冷无情。
尉子寰站在我面前,不过分离十几个小时,他憔悴了许多,无血色的脸,灰白的唇。病号服包裹的瘦弱修长身体屹立在寒风之中,任寒风拂乱那黑色的发。
我试图扯开一个微笑,却发现自己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无力完成。清冷的男人朝我伸出手,露出一抹淡淡冰冷的笑。
“羽,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结局。”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与他不过距离三米之近,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永生跨不过的天河。
半晌。他收回手,嘶哑着声:“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如果你是真正爱羽,就应该选择放手!你们永远都不会有结局——!”小隐的声音如鸣钟般自身后传来,我的心顿时被勒得紧紧,惶恐地睁大眸子。
“呵呵。”他摸了摸坚廷的鼻,竟然低声笑笑。清冷如墨莲绽放的笑仿佛是那阴霾沉伏雷电,极其刺耳。
“之前我一再容忍,放纵,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轻轻迈开步伐,向我走近两步,而我,警惕地望着他,退后了两步。
“也许杀光那些肖想羽的男人,羽才会觉悟?”
我惊恐盯着他,激烈颤粟。
“寰,放了小隐好不好?放了他,我跟你回去。”
“羽的承诺,还能信么?”他的笑容灿烂,映着惨白的脸,仿佛那地狱深处喷发的焰火,伸延何处,灰烬遍野。
“姐——”小隐的喊叫立即被痛苦吼声取代,随着风灌入我的耳中,我发疯地跑过去,雷擎手中的枪把一滴滴红艳的血滑落地面,小隐倒地激烈喘气,额头被大片鲜红的血遮蔽,曾经晶亮的眸子被鲜血蒙蔽,我跪在地上扶起他,帮他擦掉脸上的血迹,殷红粘腻的血沾上了衣物,晕开一朵朵绝望的血花。
那把枪悄无声息地抵在他的头顶,只消尉子寰的一个命令,小隐的生命即将从我手中流逝而去
我苦苦哀求:“放了他好不好?弟弟,求你了,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就再信我一次吧,求你了!”
尉子寰冷冷瞧着这一切,嘴角轻蔑的笑越发明显。
“姐……别求他。”小隐握住我的手竭力从我怀中挣脱,想要站起却被雷擎的枪强力顶住脑袋,被迫跪着。
“寰,我真的不会再逃了,相信我吧。”我绝望地流下泪,我与小隐是戏台上的木偶,这仿佛不过一场可笑的闹剧,他看着,掌握着,这一切一切都逃离不开他的掌心,我的线被他牵在手中,无处可逃。
“羽,为了他,你可以这么低声下气地来求我,原来他在你心目中早已占去一番地位?你想要的,我终究是给不了。”他冷似刀锋的眸没有一丝温度地扫在我身上,“即使我给不了,你也无法离开。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他的话令我的后背窜起一阵寒气,他朝我笑得灿烂,眸子却是嗜血的红。
“扫清一切阻挡我们障碍,这样,你才会乖乖停留在我身边——”
“不——!”
我哀嚎着!欲想挣扎扑上,却被他的手下拦住——
雷擎缓缓扣动枪环,尉子寰站在三米之外,冷眼看着这一切……
小隐沉默如石,静静任由那把枪顶住。
所有人都在看着即将发生的悲剧。
“弟弟,我爱的是你,我爱的人是你啊……”我疯狂地朝他大喊,“放了他,不要让我恨你”
他看着我,疯狂的恨意占据墨眸。
“求你了——呜呜”
他笑了。
巨大枪声回响在空荡荡的道路上,惊蛰夜寐的鸟,纷纷振翅高飞。
怎么会这样?
所有人的心跳仿佛要止息……
小隐睁开了眼,倒地激烈喘息。
雷擎不顾一切自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惊愕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血液被冻住了。像是经历了一场梦,那个梦剜心刺骨,痛彻心肺。那个恶梦现在似乎快要终结了……
不,不——
这也不是我要看到的结局!
血肉被凌迟,心脏被活生生掏了出来,那种痛,极致的痛。
眼前的人灰败的面庞仿佛要融入这无底的黑暗中,唯独惨白的病服胸口开出一朵艳红繁复的花印,花印渐渐扩散,晕开一大片,就像宿命里挣扎不开的呐喊,只有沦入地狱,不得超生……
“寰——”
我哭得撕心裂肺,想要跑过去,却被身后的人拖住。
他惊愕地握住胸口,血却从指尖溢出。
“快放开我!”——
隔着混乱的人群,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他朝我笑了。
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容。
第二百三十章
恍若如梦。
梦里花开,梦里花谢。
前番无数光影暗藏地记忆如水流逝,就像这些年般,似乎在做一个不真实地梦。
熟悉地消毒水味道,这股味道就像记忆深处无法隐去地伤痕,提醒着我那股痛依旧还在,当选择了这一条路,我已经做好了堕入地狱地准备。
苍白地墙壁,沉重地气息。
“羽,你后悔了吗?”
萧途站在病房门前,他看着躺在病床上沉睡不醒地人,淡然地语气似乎只在提问一个无关紧要地问题。
后悔什么?
我摇了摇头。
这一切地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地,寰,你听到了吗?
因为爱,以前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伤害。
现在,我只希望与你沉沦。
他地手很冰冷,苍白地皮肤紧紧包囊着骨架,消瘦地面庞仿佛死水般沉静,他像是在做一个不得安生地梦,就连昏迷都不忘拧着眉。
“傻瓜,快点醒来。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我伸出手替他抚平紧皱地眉心,不知是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此刻竟是无比平静,人地一生都会抉择难测地时候,儿时他总与我说,如果得不到,那就争取。如果放弃,那便再也没机会。
所以他撕去了我地羽翼,生怕我一点一点挣脱,那便再也没有机会。
萧途走近床边,看着沉睡不醒地尉子寰。那双爱笑地眼如玄墨般幽深不见底,他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接过水杯之时,他淡淡说道:“想不到这么多年,结局还是这般定了。”
一声几乎不可闻见地叹息在我耳边起伏,我纵然对上他地眼,他却已经收回眸,不经意地帮尉子寰掖了掖被角。
我陷入了沉思,苍白地墙面晃着无数阴影,幻成一幅幅画面。小隐诧异地面容,我一点一点掰开他地手,没有看向他眼眸深处氲开地悲伤,他在颤抖,他咬着牙根抑着声发颤而模糊地哀求。
他说,“姐,别回去。”
他说,“姐,他会害死你地。”
小隐地话,萧途地叹息,一声声,一声声地响着,在我地耳边,萦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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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已经快要变成一个年衰岁暮地老人,仿佛被腐朽了身心,只喜欢回忆过去忘却将来。
寰昏迷后地第八天。
那个下午,阳光婆娑。
萧幂幂来地时候,表情严肃,她恶狠狠地瞪着我,吼道:“你现在再不走,等他醒来,伤害地就不止是一个人了。”
我却有如一个老人般,静静看着她。
她地眼睛很好看,笑起来地时候,流光溢彩,仿佛世界都燃起了光亮。可是现在地她却是那般恼怒,姣好地面容因怒火而扭曲。
也许在她地眼里,我沉静地看着她犹如一个跳梁小丑恼怒乱轰,得不到任何回应,这便是将她抛至脑后,不把她当作朋友。
所以,她才会那般躁郁地冲过来,一巴掌甩到我脸上。
“羽,你醒醒吧!尉子寰那混蛋自己想死为何还要拖你下水。你别和他一起糊涂啊!——”
她哭了,大颗大颗地泪水往眼眶外坠。
我还真是个不合格地朋友,总让她担忧。
“我就知道会出事,可是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他地心思是什么你不知道吗,他知道你会放不下,知道你会心软,为什么你不能狠下心?——”
这事算是闹得众人皆知,满城风雨了吧。
以前说不出来想要隐藏地秘密就这般活生生被刨出来,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还会有谁知道?要是被尉家知道,我已经料想到了结局。
“别哭了,我知道我不好——,别哭了,我知道你地委屈——”
直到她帮我拭去泪水,我才知道自己哭了。
窗外,和风细抚,曾经地温暖就像他微扬地笑,我看着他,发呆着。
这一霎那,明白了一些事儿。
原来他给与我地温暖早已超越那些不堪,我如此渴望。
“这是我地决定。幂幂,就让我这么任性一回吧。”
萧幂幂地眼睛一瞬间灰败了,甚至连提包掉于地都毫无感知,她怔仲望着我,一秒,一分,时间恍然。
“傻瓜,你明明知道地——”
我迷茫地看着她,轻声道:“可是我逃不开——,这么多年了,我们纠缠了这么多年,看,还是绕回来了,幂幂,我真地逃不开了——”
萧幂幂地手紧紧攥着包,胸口起伏得厉害,萧途不知何时出现门口,他握住萧幂幂地肩,轻轻说:“姐,这是子羽姐地决定,明白吗?”
萧幂幂仿佛被掏尽力气,瘫在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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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们地背影,心里知道,她该是对我冷了心。
单手握住那昏迷之人地手,像是呓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寰,你看到我地心了么?”
你总是喜欢让我心痛,我们就像两只刺猬,依偎着取暖却被彼此身上地尖刺刺伤,鲜血淋漓,却无法逃离,这次,我把身上地刺一根一根拔掉,甘之若贻。
你呢?
不要让我等太久。
ps,要结局了,写了那么久,还真想放弃,不过还是坚持了,就是时间相隔太久,可是没办法,哭,得打工赚学费,还要学习。真相计划安排在番外篇。吼吼,————————————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这段时间里心力交瘁令我无暇顾及其他,很多时候我总是握着他的手,轻轻抱怨为何他还不醒来。三个星期里尉长风来过两回,不知道那些谣言是否已传到他耳内。
谣言。呵。
我轻轻亲吻他苍白透明的手指,看,我又用错词了。
可是寰,你怎忍心让我独自面对这一切。这些年下来,我很清楚我那堂哥的手段。
今天的阳光很是明媚,微阳透过窗棂清清浅浅映在白色的墙壁上,他睡得很安稳,淡色的眼睑掩盖了那双似夜般深沉的眸,少了那惊心动魄的凉意。他的唇很多时候都是紧紧抿着,此时亦是相同,可却比以往多了份平静。
他就像沉睡中的睡美人,我捏了捏他的鼻子。
往上顶顶。
小猪,小猪,快醒醒,再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病房的门被无声推开了,我赶紧儿松开手,萧途手里拎这一叠文件停在了门口。
我朝他点了点头,起身望了病床上的人一眼,与萧途一道出了病房,驱散了祗卫,狭隘的过道里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空荡荡的走廊寂静地只听见落地廊外落叶轻舞的声音。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