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板的质量怎样是无法知道的,至于风灾中楼板出事故的记忆只能是记忆!
这样,一层主体结束,毛竹搭建的脚手也跟着高起来,三把瓦刀一齐动手,二层的墙体二天就到顶了。接下来就是木匠的活计,搁桁条、钉椽子,陈保良已经用桐油刷好桁条、椽子,这样做可以防开裂防虫子蛀。
搁桁条的时候,堂屋正中的一根叫“正梁”,安排在最后安装,叫做“上梁”。“上梁”是大事,陈保良家上梁那天,清晨下了一场小雨,遇到下雨就是“雨浇梁”,很吉利的预兆,一家人喜欢不已。孙阿珍娘家置办了盒担,木质的方形盒担上有鲤鱼、猪头、公鸡,“六只眼”是必不可少的贺礼,红绿绸带,金花也不能少。陈保良将“六只眼”供奉在堂屋里的供桌上。炮竹一响,泥瓦匠、木匠说着“鸽子”,捧着正梁爬上去安装,将红绿绸带和金花安放在正梁两端下方,金花下方的墙上贴上对联“竖柱恰逢黄道日,上梁巧遇紫微星。”木匠瓦匠说着一些吉利的话语,向下方凑热闹的左邻右居扔馒头、糕点、糖果。
当瓦匠把墙壁粉刷好了,木匠的活计基本差不多了,盖瓦封脊、粉刷就简单多了。木匠安装好窗扇、大门、房门之后主屋就算竣工了。
瓦木匠开始在院子东边搭建二间厨房,修建院墙、简单的门楼,最后,电工拉线装灯。
陈保良一家人,在不到半个月时间里总算有了新家了陈保良、孙阿珍、陈家辉望着自家的楼房一种自豪感由然而生,终于坐上楼房了。
陈绍奇这几天精神特别好,他对陈家辉说:“小辉啊,我从来没有住过楼房,你把我驮到楼上看看!”陈家辉轻轻地将陈绍奇背到楼上,陈绍奇一米八的个子,病得瘦骨嶙峋的,趴在陈家辉身上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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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奇要下来:“来,放我下来。保良,来,你和小辉扶着我,我要站在楼上看!”陈保良、陈家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默默地扶着老人,陈绍奇抬起头,深情地望着楼梯、楼板、远方……脸上无限的自豪:“这就是楼房,我们家终于有楼房了!”
“拿二胡来!”陈绍奇说。在陈家辉的印象中,爷爷很久没有拉二胡了。爷爷满身大汗,他坐下来,陈保良、陈家辉扶着他,枯瘦的手指在弦子滑动着,一曲《万马奔腾》飘满新屋子。
经过窦兰珍几次跑来跑去,两家人也见了面,婚事很快就定下来:端午节前订婚。男方给女方彩金6600元,耳环、戒指、项链三金齐全,衣服2套,酒席不少于6桌。这是凤城农村当时订婚的中档水准,陈家辉一家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孙阿珍到三清寺烧香磕头,央请罗大师算了算,确定农历四月十六是黄道吉日,宜嫁娶,于是孙阿珍开始张罗起订婚事情来。
造房子的时候用光积蓄还亏空几千元,钱成了问题。孙阿珍就跑到娘家去哭穷。
孙阿珍对她哥哥说:“亲帮亲,邻帮邻。大哥,你这几年没有什么大建设大事情,应该有钱,我做妹妹的第一次开口向你借钱,借不到我就不回去!”
陈家辉大舅舅说:“妹子,哪有这样借钱的,倒像是我欠你的!”
孙阿珍说:“借钱顶事,要钱不顶事!我是等米下锅!”
陈家辉大舅说:“等你家嫂子回来再说,我不做主!”
孙阿珍说:“嫂子,不就是陈保良的妹妹,哥哥向妹妹借钱,需要说吗?”
陈家辉大舅舅说:“话不能这样说,虽然两家是‘交门亲’也要等她回来啊。”“交门亲”是风城上个世纪七十、八十年代的奇特婚姻,两家都穷,都有女儿、儿子,就相互交换结婚——互利互惠。
在这种婚配中,风城人早就把“双赢原则”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孙阿珍说:“我不管,一定要借钱给我,少了我还不依!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嫁给陈保良这个老实头儿?再说,你们几个哪个不比我过得好,向你们借不到钱,让陈保良瞧不起我娘家人,我哪有脸回去?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借好还!”
孙阿珍的哥哥、弟弟凑了5000元借给孙阿珍。孙阿珍回到家,把钱拍在桌子上说:“陈保良,我家哥哥弟弟多爽快,我一说,就让我坐在那里看电视喝茶,他们立马去银行拿了8000元出来给我,我不好意思,只拿了5000回来。你呢,情况怎样?”
陈保良知道老婆那点小自尊,不点破她,拿出钱递给孙阿珍说:“去本家那里借2000元,又到卫生院同事那儿借了2000元,答应年底还的,另外预付了2000元工资。”
孙阿珍才放下心来,立刻通知窦兰珍去李家传话:农历四月十六订婚。
陈家辉送吃的给爷爷,陈绍奇满脸荣光:“小辉啊,爷爷高兴!过几天你订婚了,这里有张欠条,收铜的赵庆陵欠我360元,你帮我去要回来就当着我给孙媳妇的见面礼。”陈家辉说:“爷爷,这个钱我不要!”陈绍奇说:“又不是给你的,你就听爷爷的话,不要让我着急!还有,订婚那天,不要让秋燕来我房间里,我这里有老人味,不要呛了人家姑娘!”陈家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接了纸条紧紧地揣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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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李秋燕双腮绯红
题字:俩人耳鬓厮磨着,浅吟低唱,情到浓时陈家辉说:“对对子,上联——软玉温香抱满怀,你对下联,对不出的话,本大爷就收工了。”
李秋燕双腮绯红:“少来,春至人间花弄色——陈家辉,你乘人之危。”
陈家辉说:“横批来了——露滴牡丹开。”
夜深人静,苏北水乡的歌声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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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那天,张渔翁主厨,张小渔打下手,邻居本家媳妇跑忙,都小心得很,生怕打破了碗儿盘儿的。陈保良做的账房先生,管人情往来开支杂项。一共六桌人,陈家虽然是楼房,开间小,一楼堂屋里有只能摆一桌酒水,二楼上可以摆两桌酒水。还有三桌就摆在院子里的油布棚子里。
陈家、李家的亲戚陆续来了,李家的亲戚属于招客,只有往来紧密的亲戚参加,远房的亲戚不会来。准新娘的陪客是不能少的,周素萍、妹妹李秋玲就是首选了。
早上是茶点,江米雪枣、云片糕、炒汤圆、大煮干丝、花生糖、包子,点心的分数一定是双数的,客人来了凑到一桌就开席。中午就不同,需要六桌人全齐了才开席。中午是六菜二汤,有荤有素,晚上十个菜二个汤。
早点过后,孙阿珍当着李家亲戚、李秋燕的面将6600元钞票一张一张地数给窦兰珍,窦兰珍确认无误后再一张一张地数给李秋燕,李秋燕数也不数就交给婶婶保存。孙阿珍又将5000元交给陈家辉置办三金,少不了一箩筐的絮絮叨叨。
陈家辉李秋燕和李秋玲、舅妈、婶婶一行六个去凤城市第一百货商场买三金,黄庆标已经拿到驾照了,开着一辆昌河做了他们的司机。黄金首饰128元一克,买了三金花了三千多元,二套衣服六百多,其中一套西服是男式的,那是李秋燕自己做主决定给陈家辉买的。拍订婚照花了一百多元,回到家陈家辉把多余的钱尽数交给孙阿珍。
酒席热热闹闹地直到九点才散了。客走主人安,总算安静下来。
“从此,你,李秋燕就是陈家辉的未婚妻了。”在送李秋燕回去的路上,陈家辉搂着李秋燕的腰:“小燕子,你这腰细细,会不会被我搂断了?”
“少来,我不至于那么弱不禁风吧!”
“我不信,让我试试看。”陈家辉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哈着她的痒痒。李秋燕扭着腰躲闪着:“不要啦,我痒痒,不要啦!”
陈家辉、李秋燕高声唱着: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已在天边,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
有人迎面路过,俩人停止了闹腾。
曹杨鸿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曹杨鸿拦住陈家辉、李秋燕:“陈家辉,你小子牛啊!不请我们喝酒,喜糖呢?喜烟呢?”陈家辉感到麻烦来了,他挡在李秋燕前面:“曹杨鸿,喜糖喜烟小意思,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的!”曹杨鸿的头晃着,跟着的沙三、杨二、顾林生、乔大、沙风林嘻嘻哈哈地笑着。
曹杨鸿说:“喜烟一条,喜糖10斤!我们帮你庆祝!”
陈家辉说:“行,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就送来!”
曹杨鸿挡着陈家辉、李秋燕说:“不行,你不来的话,我们就掉架子了,空手而归!”说话间,李秋玲带着陈保良、孙阿珍、陈保善、李荣贵、李荣华、张渔翁、张小渔、黄庆标、周素萍……几十个人跑过来。
曹杨鸿看到这个阵势面不改色:“要喜糖闹着玩的,你们想打架?不要扒门框狠!”“扒门框狠”就是在家门口仗势欺人的意思,“三庄打不过一舍”就是这个“狠”的结果。
张渔翁说:“今天就要狠一下,喜烟喜糖不是这样的要的,大鸣大放地要,我们没有屁放,你们搞暗地里拦截,我们不答应!”众人吼起来:“对,对,滚!滚!滚!”
曹杨鸿一挥手几个人上了摩托车一溜烟走了,众人也不拦截他,七嘴八舌地问陈家辉怎么得罪了这样的人,陈家辉无法说清楚,只好说:“去年夏天溜冰场打架的!”众人好像有被嘲弄的感觉,议论纷纷地散去了。
孙阿珍说:“这些人不要惹,记住了,你以后有老婆的人,不是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陈家辉连声答应着,领着李秋燕、李秋玲回到李家。
陈家辉想:一场虚惊已过,潜在的危险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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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辉除了外出收鸭毛鹅毛,一到家卸下货物就去李秋燕家,倘若李秋燕加夜班,他就寸步不离厂门口守着,接到她,再一起回家。有时候太晚了,李秋燕就不让陈家辉渡口,两人已然是一对小夫妻模样。孙阿珍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看在眼里什么也不说。李家婶婶毕竟是婶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好管得太宽,任由俩人甜甜蜜蜜的。林秀红忙着照顾刘雨淇,自己还在一家小超市打工,也顾问不到他们的事情。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忽然有一天,陈绍奇就像是一棵老树,躺下了就没有爬起来。陈绍奇连做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卧床不起,陈绍奇说:“我在世的时间不多了,希望看到小辉结婚,你们就当着‘冲喜’来办!”按照桃花渡的风俗,男方有孝在身是不可以结婚的,“冲喜”中的“病人”在风城一带是男方家庭中的长辈就行。
众人不出声。
陈绍奇说:“我一走,三年孝,就耽误小辉结婚了,再说,早点结婚麻烦少!”
孙阿珍懂得公公喉咙口的话音——担心家辉和秋燕的婚事夜长梦多。
孙阿珍就喊来窦兰珍,又是一番婆婆妈妈的唠叨,话题很快转到小两口的婚事上来。
窦兰珍几次跑来跑去,李家众人自然没有什么阻碍。李秋燕发觉自己好像怀孕了,也想早点结婚,免得俩人这样偷偷摸摸的不自在,结婚就定在六月二十六举行。
孙阿珍、陈保良又是低三下四地东挪西借,好不容易凑了二万元钱,这次答应人家下一年还清,几乎能借的人家都借遍了。孙阿珍、陈保良说话时少了很多底气,想到儿子结婚又多了几分神气。此时的陈保良心事重重,造房子、订婚、结婚三件事花费对他来说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亏空将使他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他必须领着妻儿向前走。
李家大伯、叔叔、舅舅也很理解,按照乡间风俗,晚辈结婚,必须给已故的直系长辈“脱孝”,一般“脱孝”是在死者去世后第三年举行。没有“脱孝”是万不可以办庆典之类的喜宴的。李家请来罗大师来念经,简简单单地备上香烛,罗大师和李家提前“脱孝”。
陈保良请来木匠将楼上简单的用石膏板吊了个顶,再把墙壁用涂料粉刷一遍,门框清洗一番,换了电灯,置办一张床,亮亮堂堂的算是新房了,再用整张大红纸将新房朝南的窗户糊起来,新房里红彤彤的。
结婚前一天上午,窦兰珍早早地来到陈家指点着孙阿珍如何如何的办事情,孙阿珍满心的喜悦任由她摆布。陈家辉喊了几个同学拿了嫁妆,他们就放了炮竹骑着三轮车去拿嫁妆了,三轮车龙头上贴着囍字。李秋燕的陪嫁算是可以的了,那6600元彩金是不够买的。新飞冰箱、荣事达洗衣机、25寸康佳彩电,席梦思、六床被子。
结婚当天凌晨,陈保良请来张渔翁做福佬,陈家辉就请孔令锋、张小渔、黄庆标凑足双数,福佬挑着着盒担上了车,盒担上放着帖子、点了红的馒头、糯米糕。李秋燕家的门关着,窦兰珍喊门:“恭喜主家大发财,请你来把大门开!”伴娘周素萍从里面传出话:“不开不开,要开就把红包拿进来。”福佬将担子悬空着腾出一只手抽出一个红包,陈家辉接了去塞进门缝。门里面李秋玲格格地笑着:“涨财涨财,红包拿来!”孔令锋一听是李秋玲的声音:“二丫头,你不开门,马上连你一起娶走。”福佬使眼色示意孔令锋不该开这样的玩笑,赶紧又从盒担里抽出一个“开门封儿”的红包递进去,门就开了,众人急急忙忙地涌进李家,李荣贵连忙接了盒担,李荣华泡茶,外婆布上六个点心招待他们,舅舅刘正洵已经在放炮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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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佬双手将帖子捧着恭恭敬敬地交给李荣贵,李荣贵说:“办喜事高高兴兴的就好,家辉,秋燕就交给你了。”外婆叮嘱:“不结婚是两家,结了婚就是一家,家辉儿你得好好待我们家秋燕儿!”陈家辉一个劲儿点头如:“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放心!”李秋燕早就换好了拖鞋,舅舅背着她从房间出来,周素萍、李秋玲跟着她嘻嘻哈哈说笑着,李秋燕顶着个红色的丝巾,不敢说话只是哭,外婆叮嘱过,从出门到洞房都不可以说话,象征闷声大发财的意思,出门的时候要哭,表示舍不得娘家。李秋燕上了车将拖鞋留在车门外,这是桃花渡的千百年来的规矩:新娘不可以带走娘家一点土,其他的基本都可以带走。福佬清点人数,发现是单数,来回的人都必须是双数,他就喊来李荣贵耳语一番,一会儿李荣贵将儿子李林云送上车,李林云比李秋玲小一岁,睡眼惺忪的上了车就睡觉。
新娘进了洞房,陈家辉赶紧将窗户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