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姐,是这个吗?”一个七八岁,光着脚的小男孩手里举着一把野草向阚苍月问道。
“呵呵,是它!”阚苍月向那个小男孩伸出竹篮,那小男孩于是一脸兴奋的将那把野草丢进去,并开心的又跳又叫,对自己的小伙伴喊道:“看啊看啊,我找对了,我找对了!”
阚苍月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尽管她的肤色苍白无血色,并且行为有异于常人,但是自从她来到这个古朴的依山傍水的小村庄,还是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款待。由于地处偏远,这里暂时还没有受到战火的侵袭,虽然土地贫瘠,但是背靠青山面对长河,村民们的日子倒也勉强应付得来。
阚苍月早年间曾随着父亲学习过一些歧黄之术,来到这村子里之后,看到这里的老百姓缺医少药,许多村民被那些其实很简单的病症折磨的不像样子,她便主动提出为他们医治,一来二去,竟然也治好了许多人,渐渐的,在这村子里,阚苍月被人称作仙姑,并且还把村头的那间破庙重新修缮了一下,让阚苍月栖身。
仙姑,这是那些朴实的老百姓所能想到的对阚苍月最尊敬的称呼了。每当村民们称呼她仙姑的时候,她总是微笑着应答,她也曾经生活在这样质朴的小村子里过,也最了解这些村民们的想法,他们是一群单纯善良的人,心里怎么想嘴上就会怎么说。
今天阚苍月带着一群孩子出来采摘草药,村里有太多的人需要坚持吃药了,好在这村子依山傍水,倒也不缺这些东西。阚苍月略教了那些孩子一些常识,便放任他们自己去寻找,只是嘱咐他们不要走的太远,小心草丛里有蛇之类的话。
其实那些孩子们多半都给她采来了野草,偶尔会拿来一两株有用的药草,这群小家伙不但没有帮上她什么忙,反而给她添了许多乱,就这一篮子草药里,至少有三分之二是野草,回去后还要费神去挑拣。但是阚苍月对此从来都是笑吟吟的说是,孩子们的童心最宝贵,不能随意去伤害了。
夜色如水,月亮随意的挂在山的一角,俯瞰着整个大地。这一天轮到福伯一家人招待阚苍月了,他们倾尽所有,煮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虽然这所谓的丰盛晚餐,也不过是些山药土豆之类的。
“仙姑这几天脸色不好啊,是不是在村头睡的不舒服?”福伯吧嗒着烟嘴对儿子说道。
“谁晓得呢,反正那个破地方四面漏风,换了谁也不会睡的很舒服的。”福伯的儿子今年也有四十岁了,是家里的顶梁柱。阚苍月出现之前,他正被背上的脓疮折磨着,夜不能寐,干活也干的不尽兴,是阚苍月出手将他的顽疾治好,从那之后,他便无比敬重那个看起来气色不好,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了。
“要么我们把她接到家里来住?大丫嫁出去了,那床铺不是空着么?”福伯说道。
“不好不好!”儿子听了连连摇头,“且不说仙姑会不会答应住这里,便是她答应了,咱也不能委屈了她不是?咱这屋子阴暗潮湿,那仙姑是天仙一般的人儿,怎么住的这屋子呢?我看明儿个我跟大伙商议一下,各家出个丁,咱去山上砍点木头,帮仙姑搭建一座新屋子如何?”这件事儿,他在心里已经盘算很久了。
“嗯嗯,要得!”福伯连连点头,“我看这是可以的,那就这么做吧,明儿个一早就动工。”福伯年轻的时候,曾经赤手空拳打死一只吊睛白虎,并把村子里的三个孩子救下了,因此他在村里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吃过晚饭,阚苍月没有立刻离开,她帮着福奶奶和福家的儿媳妇一起收拾碗筷,又带着孩子们玩耍一会,才告别离去。
村子东头的那个破败的小庙只有一间房,正如福伯的儿子所说的,四面透风,夜晚睡着十分寒冷,好在阚苍月并不会介意那些,其实就算她想介意,也介意不着——她的肌肤一天到晚都是冰冷的。
站在一棵小树旁,阚苍月扶着树拼命的呕吐着。她现在根本就不能吃那些寻常的食物,但是村民们盛情款待下,她又不要推却,再说每当看到饭桌上,那些老百姓把他们平日里都不舍得吃的腌肉腊肉拿出来招待自己时,阚苍月的心里就特别难受。她逼迫自己笑着吃下一些,然后推脱已经饱了,又把那些好吃的东西分给孩子们,并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吃。
吃的时候索然无味,吃过之后她又会经历这样翻江倒海的呕吐,有几次险些把苦胆都给吐出来。附近没有什么村子,因此阚苍月近来几乎一直都在饥饿状态,偶尔她额头上的那个东西会去极远处帮她找来一些勉强可以充饥的东西,但是也不过是一些动物的魂灵而已,若是能碰到一两个孤魂,对于阚苍月来说就已经是饕餮大餐了。
“不知我究竟要像这样过到什么时候?”阚苍月吐尽胃内的食物,扶着树悲哀的想道,她在村民眼中是那种一直挂着笑容的人,可是谁又能体会到夜深人静时,她内心的凄苦呢?
第103章 况神医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两句绝美的诗句,描写的便是一座万古之山——昆仑山。
昆仑山,自古便是仙家万祖之山,高耸挺拔,积雪皑皑,相传整个昆仑山高达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然江寒夜却不这样认为。那一天进山的时候,光是在山脚下,他就走了两万步不止,心里头苦闷的时候,数自己的步子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办法。
随着岁月的渐渐流逝,江寒夜慢慢的已经从那种难以名状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但这不代表他回到了从前,事实上他已经再难回到从前。
粉娘子与江寒夜打赌,赌他要不要跟着自己修炼红粉神功,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粉娘子赢了,江寒夜少不得又被她拥抱一下,吃吃豆腐。好在这一次粉娘子似乎是给了他几分面子,没有做的太凶狠,只是紧紧的抱住江寒夜的身体,好像是母亲在抱自己的孩子一样,还拍了拍江寒夜的背心。
有时候江寒夜甚至怀疑,粉娘子是不是其实有个孩子,只是夭折了,现在却在拿他做替身呢?无论怎样,随着相处日久,江寒夜倒是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行事不拘小节的女人,他总是称呼她为粉娘,因为粉娘子把江寒夜伺候的好像个太爷,处处关怀备至,当真就好象是娘亲疼爱孩子一样了。
红粉神功的心法口诀,江寒夜只是略作思考了一遍,便觉得其中含着的都是些逆天之理,因此在最初的时候,他还真个犹豫了几天。究竟要不要练呢?若是真的练了这逆天的功法,且不说它厉害不厉害,日后走出这昆仑山,只怕天下之大,便再无容他江寒夜之处了。
然而在思虑几天之后,江寒夜便也释然,难道他现在不修炼红粉神功,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就容的下他了吗?那一日在邽山林中发生的一幕,几乎被所有的人都看见了。江寒夜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看待他和姬尚轩的,但是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就算换作是他,或许也只会相信姬尚轩,而不会相信一个济济无名的门徒了。
“悟颠杀我全村百姓,毁我家园,姬尚轩杀死了四师兄和小玉,他们还算得上什么名门正道?可笑之极!”江寒夜那颗心,彻底的对三大派关闭了。
在‘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江寒夜便开始刻苦练习红粉神功。为了不至于让自己心里头生出些不舒服的感觉,他还特地把红粉二字隐了去,只称呼这功法为神功。
为了报仇雪恨,为了早日取回自己的修为,江寒夜自此便埋头苦练,这时光荏苒,倏忽间,半年一晃就过去了。
“哟,我才离开昆仑山几天呢,你又长高了些啊!”粉娘子前些日子出去办事,有小半个月没见着江寒夜了,一回来就跑到他这里来,往江寒夜身上比划着她新为他买的衣裳啧啧叹息着,“这衣裳啊,小了,唉,可惜了!”
“粉娘,这次出去为何不多给自己置办点新衣裳呢?”江寒夜笑着看向粉娘子,在整个血魔神教里,他接触的最多的就是粉娘子,能让他笑出来的也就只有粉娘子而已了。
“我都老胳膊老腿了,打扮了给谁看呢?倒是咱们少主,真不愧是玉树临风,有你爹当年的风范!”粉娘子咂舌道,“你可不知,当年你爹在做教主之前,那可真是迷死个人呢!”说到这里,粉娘子的两腮便爬上了红霞,那双眼睛也变得桃花点点了。
提起洛行云,其实江寒夜心里头还是很复杂的,他脸上的笑容也便因此凝固了。在这血魔神宫已经住了那么久,江寒夜只看到过洛行云了了几次,有时候他在心里扪心自问:“他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作自己的儿子?”然而虽然是这样,这整个血魔神宫上上下下,见到他无不躬身行礼口称少主。
“粉娘子,你回来的正好,来看看我神功练的如何了。”江寒夜话锋一转,便将粉娘子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粉娘子在血魔教也收了数名女弟子,不过这些弟子中,江寒夜是她最得意的,虽然他只能修炼她所有功法中最基本的那种,但是已经足够让她出去炫耀了。
“好吧,你便使出来我看看!”粉娘子咯咯笑着,拿手戳了一下江寒夜的胸口,“瞧,听我的没错吧,这身子骨又结实了几分!唉,可惜老娘我早出生了几百年呢……”
每当粉娘子犯花痴说这样不三不四的话的时候,江寒夜便会充耳不闻,假作听不见,他运气凝神,在粉娘子面前耍了一套神功。这红粉神功本就是粉娘子的看家本领,其实真正练起来,周身应该带着粉色光芒才对,可江寒夜嫌弃那光芒女里女气的,自己生生给篡改了,虽然只是在修炼的时候稍微篡改了几个小小法门,但是他打出来的这套红粉神功,带着劲风和黑芒,杀气腾腾,那粉娘子在旁边看了,竟不住的鼓掌叫好:“真不错,没想到你竟能在短短三个月就练出三分成就,这已经很不错了,继续努力吧。”
虽然得到了粉娘子的认可和赞许,但是江寒夜心头并没有沾沾自喜,相反,他听后倒是陷入了沉思中。
“我已经快到十五周岁了,按照他们的说法,若是我无法在十五周岁之前将所有的断魂珠碎片收集齐全,便会死掉,到那时别说报仇,只怕连仇人的面都见不着了。”江寒夜皱眉暗想道,“唉!我若真的去了九泉,又怎有面目去见那些死去的亲人,又怎么好意思去面对小玉呢?”
粉娘子见江寒夜练的好好的,忽然就收势开始发呆,便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江寒夜被粉娘子这么一问,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勉强笑了笑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有几个地方还没弄清楚,我在思考呢。”
“哦。”粉娘子也不知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她总是答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好了,你自己个儿练功,我才回来满身的灰尘,得去休息休息了。”
“粉娘慢走!”江寒夜目送粉娘子离去,这心里却再也踏实不下来,他在屋子里踱步走了几圈,决定还是要去找洛行云。
洛行云把江寒夜安排在他血魔殿后的这角落屋子里,后面便是厚和高皆不可测的石壁,前面又有血魔殿坐镇,虽然说那通道里多的是岔路口,可是每一个岔路口都布下了结界,江寒夜便是想要进去,都无计可施。有些时候他也在心里暗暗的嘀咕,洛行云究竟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里,可是思来想去,只能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得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明白!”江寒夜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他急匆匆向血魔殿走去,并在心里头祈祷那洛行云此刻正在血魔殿内。
不住江寒夜所料,血魔殿内的门果然依旧是紧闭着,洛行云应该不在山中。江寒夜悻悻地站在门口,兀自发了半天呆,然后转身往回走。
这血魔神宫的构造就好像是一个回旋迷宫一般,整个宫殿都被一条宽约三丈高约两丈的石头长廊串起,各个房间分布在长廊两侧,并有许多岔道从地面往下游走,不过江寒夜在这宫殿内呆的时日不多,所以也不太清楚哪些岔道究竟通往何方。整个宫殿好象是盘旋在一座山峰上的,这从宫殿地势走向便可看出。在长廊围绕着的庭院里,是那些层次错落的花园,与这昆仑山皑皑白雪,冰天雪地的景色不同,这里也不知被施了什么法术,竟然是四季如春的,间或还有一座亭子在那院子里耸立着,也算是景色宜人了。
“少主,这一向可好啊?”就在江寒夜行走在长廊里的时候,忽然间从旁边的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说话沉稳有力,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气势逼人,是一个很温和的男人的声音。
江寒夜走路一向都是低着头匆匆的走,他竟没注意到旁边的花院子里还有人在。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肩披一头银发,身穿红色袍子,背上背着一个竹篓手里提着一把药锄的白面男子正站立在树丛中。
“原来是况神医。”江寒夜站住脚步,望着那个男子说道。
这白发男子便是况神医,也是当初提出要为江寒夜打散真气来救治他的人。江寒夜对况神医的感觉是复杂的,他一方面很感激对方救了自己,另一方面心里却又总是疙疙瘩瘩的,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看来少主气色不错,应该是恢复的十之二三了。”况神医脸上明明没有笑,可是他说起话来的时候,分明就让人觉得他带着一脸的笑意。
“况神医好眼力,在粉娘的照料下,我确实恢复了十之二三。”江寒夜说道。
“速度已经很快了,区区三个月而已。”况神医低声说道,他将眼睛从江寒夜身上移开,又盯向花草丛中,江寒夜这才发现,原来这满院子种植的不是寻常的花草树木,而是各种草药。
江寒夜素来与这况神医没什么交往,即便是对方救治了他之后,也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算起来这一次是他们之间第二次碰面。他站在那里逡巡了片刻,然后说道:“若况神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少主请便。”况神医头也不抬的低声说道,他手里拿着药锄,正猫着腰仔细的在药草丛中寻找着需要的东西。
江寒夜没有迟疑,他缓缓的抬脚往回走去,走了没有几步,又听到况神医在他身后说道:“少主,若是晚间无事时,可否到我房里来一下?”
“你房里?”江寒夜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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