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冬,你怎么还不走?”
蔓蔓见我许久没追上她,竟然返回头来找我来了,而且打断了钱福来的话。
我上前一步紧紧抓住钱福来的手臂,“你再说一次,我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福来继续冷笑,“真是可怜,原本你一直被身边的人瞒着,不过,我现在又不想说了。”说完,钱福来甩开我的手往相反的方向头也没回地走了。
其实,我算是一个心态平和的人,甚至连自卑也都是偶尔,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让我的心里起到波澜。可是现在,我的内心涌动着我无法控制的波涛,像是一场翻天覆地般的暴风雨将我吹得连站立的能力都使不出来。
关于我的腿,从我记事起,它就是那样,没有人告诉我它们是怎么了,所以我一直以为,我生下来它就已经是这副模样,原来,它曾经正常过,也曾经跟另外一条腿配合得完美无缺而行动自如。可是,为什么我却记不得那种感觉了呢?
谁能把我刚刚站起来走路时的记忆还给我?我想知道它们像正常人一样时的样子,可是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那天我是哭着跑到江释然的房间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表现出如此糟糕的一面,我在江释然面前毫无形象地痛哭流涕。江释然一直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却并没有急着问我到底是为什么。
等我实在是哭累了,才抬头问他:“你为什么不问我哭什么?”
江释然认真地说:“我简直快急疯了,从你进门的那一刻我就想要问了,可是我想,你没哭个痛快应该不会告诉我的。”
我愣愣地望着江释然,尔后垂下了头,“江释然,你说,如果我的腿如果像正常人一样的话,我的生活会有改变吗?”
江释然突然摇头笑了笑,“不会,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这辈子都是要嫁给我,然后跟我生活一辈子。”
我陡然间就愣住了,少年时的我总是将“要嫁给他”挂在嘴边,可是成年之后听到他若无其事地说起我们的未来,这还是真的头一回。
我不敢抬头,傻傻地完全不知道如何跟他接下话去。
这时,江释然笑意未减,“你是在害羞吗?你还是我认识的阮晓冬吗?”
我抬起头,认真地说:“我是在想,如果可以,我最想当律师,像许六三姐那样,好神气,然后再嫁个军人……”
“嫁个什么人?”江释然皱起眉头。
看着江释然佯装怒意、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间我心情好了起来,瞬间将钱福来的话甩到了天边。
不管我的腿是先天或者后天,也不管是谁造成的,我想那都改变不了眼前这个事实。既然永远不可能将人生从来一次,那为何还经纠结在过去,胡乱伤神。现在不也挺好,我遇上了自己想爱的人,而那个人又刚巧爱着我,其实这也挺不容易的。既然这么不容易的事情都让我遇上,我算是幸运吧。
江释然见我不说话,又问道:“没看出来,我们晓冬还做着律师梦呢?”
我微笑着摇头,“算了,不做律师了。”
“为什么呢?”江释然饶有兴趣地问。
我将手臂挂在江释然肩上,“如果当了律师认识不到你的话,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江释然眼神中的荡起涟漪,“你又哄我?”
“听出来了?”我笑说。
江释然又将我抱紧了一些,“项目结束,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做梦都想跟江释然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样站在江释然的身旁去面对他的世界。浮村是我的家乡,他给我巨大的安全感,就是因为这种安全感,所以我不想离开浮村半步。
江释然望着我,似乎仍然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仰头说:“你为什么不问我刚刚哭什么?”
江释然见我摆明逃避他的问题,便也微微一笑没有再追问,配合着我刚刚话题问道:“那你刚刚哭什么呢?”
“我在哭,有个人最近忙到不怎么理我了。”我对江释然夸张地皱了皱眉头。
江释然起身将我拉了起来,“好,今天我只做一件事情,就是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一直抽啊抽啊,抽得俺都没心情更新了,这几天会日更,么大家。
还有,关于男主什么的,大家有可能会站错队,嘻嘻~~
、浮村“奸人”录'34'
闲来无事,我领着蔓蔓去见顾全,当然得偷偷摸摸的。我不敢想我老妈如果知道我总是故意让顾全接近蔓蔓,她会怎么对待我,估计逐出家门算是最温柔的了。
这对曾经的恋人,不再谈情说爱,反而像大哥哥小妹妹一般在海边嬉笑着跑来跑去。我在想,这到底是不是爱情升华的最高境界呢?
蔓蔓精力很旺盛,跑了半天不见累,顾全则已经坐回了我身边休息。
“晓冬,真的谢谢你。”顾全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仍旧追随在蔓蔓的身上。
我也望向不远处的蔓蔓,“现在这样也不妥,还得跟我妈他们好好说一说,不能一直偷偷摸摸的。”
顾全说:“他们现在还在气头上,我想再缓和一阵子。”
我点了点头,”其实照顾蔓蔓说简单也不简单,下半辈子也还有几十年,你真的认为你会一直这样对她好吗?”
不说还好,我话一出口,顾全竟然红了双眼,“我对不起她,要不是我,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当初要是不固执地离开浮村,蔓蔓一定还是好好的。”
我叹了口气,“似乎都是命中注定,生命中有些劫难也像是安排好的,不太容易躲得过的。”
顾全没出声,却不由自主地将眼睛放在我的脚上。我将脚往回缩了缩,不自然地笑了笑,“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以前年轻时候总觉得自已很需要钱,甚至觉得只要离开浮村我就可以挣到很多钱,其实更重要的一些东西却被自已忽略了。”顾全又望向蔓蔓,“既然蔓蔓喜欢这里,我就留在这里。我打算在浮村开一间日用品的小超市,以后,我要用自已下半辈子来陪蔓蔓。”
我不知道现在的蔓蔓能不能听得懂这些话的含义,但是在今天的此时此刻,我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晚上,我跟蔓蔓一起洗澡。替她洗头的时候,我问她:“蔓蔓,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蔓蔓笑嘻嘻地说:“当然知道,怎么?你要跟小江结婚了吗?”
我笑说:“哪有,我就是问问。”
蔓蔓凑近我身旁,“晓冬,结婚很好玩的,可以生小宝宝,你快点结嘛。”
“别乱动,一会弄到眼睛里去了。”我轻轻摁了摁蔓蔓的肩膀,蔓蔓果然不再动,不过低着头仍然在说:“以后我也要结婚生小宝宝。”
“那你想好跟谁结婚了吗?”我试探性地问。
蔓蔓沉思了片刻,“我要跟顾全结婚,我喜欢他。”
我顿时身体僵住,蔓蔓说得尤其轻松,说完之后仍然自顾自哼着小曲。半晌,我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猫小狗你去吓唬它一下,它们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你绕道而行,现在看来,女人还真是最不记仇的动物。
我想,是时候跟我妈来谈一谈了。
当天晚上,蔓蔓睡着之后,我瞧瞧溜进了我妈的房间,我妈正半靠在床边织毛衣。
“爸还没回来吗?”我钻进我妈身旁的被子里。
“嗯,找你包叔叔喝酒去了。”我妈平静地说,注意力仍然还在那件织一半的毛衣上。
我又往她身边靠了靠,“妈,如果以后外婆越来越老了,你也老了,蔓蔓怎么办?”
我妈手顿了顿,片刻之后说道:“不还有你吗?”
“妈,你说如果蔓蔓哪天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会不会恨咱们?也许她还喜欢顾全呢。”我说。
我妈口气顿时不太好,“不会,她只会谢咱们,她心里一定恨不得顾全去死。”
“妈,你明明知道不会这样的,女人是最心软的,她一定不会恨顾全的。”我说。
我妈又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你经常带蔓蔓去见顾全。”
我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我妈接着说:“其实我一直装不知道的原因就是,我想让顾全看一看蔓蔓现在的样子,让他内疚,让他自责,让他知道自已毁了蔓蔓一辈子。”
“妈,其实我觉得蔓蔓对他还是有感觉的,现在顾全真的对蔓蔓不错,而且他说他不会再离开浮村也不会离开蔓蔓半步,我觉得我相信他。”我说得很坚定。
我妈摇了摇头,“再说吧,我不觉得他能坚持下来。毕竟蔓蔓现在心智跟小孩子一模一样,不是那么好照顾的,他怎么能有那个耐心?”
听我妈说完,我不知道说什么。当事人确实是对我拍过胸脯保证过,可是我们多数时候连自已说过的话都无法肯定,又怎么能去百分百信任别人呢?
对于顾全,似乎,还真的有待考察。
第二天是周末,许久没回浮村的二哥居然在傍晚时分来了个电话说已经上了船。
由于我无所事事,所以带着蔓蔓提前在渡口等着。
二哥一下船,第一个冲过去的就是蔓蔓。二哥依旧微微带笑,温暖带着距离。
“二哥,怎么没带女朋友回来?”我跟上去问道。
二哥低头摇了摇头,“阮晓冬,你就存心不让我好过是吧?再说了,她根本不是我女朋友。”
“那你就给人家一个机会嘛,我妈前两天还在跟我唠叨这事呢,老阮家一大群人都在等着抱孙子呢。”我笑嘻嘻地说。
二哥显然不想跟把我这个话题进行下去,改口问道:“最近家里都挺好吧?”
我正想说话,却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二哥皱眉问:“最近早晚温差大,多穿件衣服。”
我摇了摇头,“跟温差可没关系,主要是半夜蔓蔓总跟我抢被子啊。”
二哥笑望着我,“你抢不过她?”
我笑,“我那是尊老爱幼。”
当天晚上二哥吃完饭便又急忙搭船离开了浮村,显然是被奶奶跟我妈联手给唠叨走的,真是可怜。
我将二哥送到渡口。明明已经吃了感冒药,竟然有一种昏昏沉沉抬不起头的感觉。
二哥立刻驱赶我回家去休息,我应付了一声还是坚持看着船离开了渡口才往家走。
途中,我跟蔓蔓遇到了顾全,蔓蔓似乎挺兴奋,而且像是有很多话要跟顾全讲的样子,而我迷迷糊糊连睁开眼睛都有些吃力了。
顾全见我不妥,上前问我:“晓冬,你没事吧?脸色很不好啊。”
“有点感冒,没问题。”我在路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我坐会儿就没事了。”
蔓蔓蹲在我面前,“晓冬,你生病了吗?”
我笑说:“没事,我就是累了,歇会儿就好。”
估计感冒药里有一些引起嗜睡的成份,我坐在椅子上竟然困得闭上了眼睛。
等我突然一下惊醒的时候,场景没变,却发觉自已整个人被人圈在了怀里。
我继而又闭上眼睛,“怎么是你?”
“路过。”对方笑说。
“蔓蔓跟顾全呢?”我问。
“我让他们把你交给我,所以顾全单独送蔓蔓回去了。”
“他们怎么就这么放心把我交给你了呢?”我仍然有一种无法挥散的困意,像密密的网一样缠着我,连睁开双眼都觉得用尽了力气。
对方没有再说话,而是将我背了起来,我也放心地将自已交给他,任他带我去任何地方。
当我感觉自已后背沾上软软的床时,我连顿也没打一个便昏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双眼,我正安稳地躺在江释然的怀里。我刚一有动静,江释然便开口问道:“好点没?”
“现在的感冒药快赶上安眠药了,吃完就睁不开眼睛。”我望一下窗外,“现在几点了?我得回家。”
“外面起风了,就在这里睡吧。”江释然伸手轻轻摁住我的肩膀。
“不行,我妈得要了我的命。”我紧张地说。
“又不是没在这里过过夜,你不还活得好好的?”说完,江释然下床给我倒了杯温水递到我手边,还有一颗药,“吃完药再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我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接过水将药吃了下去。
江释然又一次上床将我拥在了怀里。
似乎睡了一觉之后,人清醒了许多,我靠在江释然的怀里开始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最后聊到了他的父亲。
“其实,有个亲人总比什么都没有好。”我说。
江释然弯着嘴角,“大道理都让你说了。”
我笑说:“我哪会说大道理,我都是说心里话来着。”
江释然收下笑意,声音低低地说:“他的眼里……没有亲情。”
“你们真的是父子,一样吝啬对亲人表达自已。”我低声说。
江释然替我掖了掖被子,“好了,睡吧,少管点闲事你的身体也能好一些。”
“逃避可不是办法。”我故意说道。
“好好好,我逃避,那么阮晓冬小姐,你可以睡觉了吗?”江释然望着我认真地说。
我点头,往下躺了躺然后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江释然顺了顺我脸颊的发丝,然后也躺在了我的身边。
感冒药似乎又一次发挥了作用,我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着了,甚至连江释然在我耳旁说了一句话,我都没有办法听得清楚。
我明明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可脑袋却清醒着,并且想着,醒来之后一定要问问江释然到底在我耳旁说了句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之下,我沉沉地睡了过去,接近于昏迷状态。可当时的我死活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昏昏沉沉的一夜之间,浮村会发生那么大的两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晋江要抽到什么时候,想回复留言对我来说已经是科幻片了,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救命啊。。。
不止回复不了留言,连更不更得上新章节都得看人品呀,到底要抽到哪时候啊。。
、浮村“奸人”录'35'
就是这个昏昏沉沉的晚上,我竟然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
梦里,我跟蔓蔓好像都回到了小时候,我们在教堂外面的红砖路上奔跑,可是等我们一回头,小教堂竟然变成了一个黑色深渊带着巨大的力量将我们往里头吸。我拼了命地跑,最后黑色的漩涡中又伸出一只可怖的大手出来要捉住我们。就在最后的紧急关头,蔓蔓却突然将我往前一推,于是,我得救了,可却亲眼看着大手将蔓蔓捉走了……
我哭,撕心裂肺地哭,哭到醒来,发觉自己一脸颊的泪水。
东方泛白,而江释然却已经不在我的身边。
我下床拢了拢头发急着出门,江释然却站在了门外,语气有些焦急地说:“晓冬,教堂失火了。”
“什么?怎么可能?”我一边说一边往外冲,“它昨天还好好的。”
江释然说:“昨天夜里的事情……”
江释然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冷静让我心跟着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