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村奸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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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村奸人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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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不透,至少,我是猜不透她。

回去的途中,路过田梅家。田梅家里传来频率颇高的砸锅摔盘子的声音,估计田梅正在跟她老公决斗。本想进去劝一劝,可是想了想,我还是没踏进去。

等我匆匆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原本星光灿烂的天际陡然间飘起了雨。

没来由的心烦导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像是有很多糟心事转悠不停,甚至忍不住一直在想明天会不会下雨和钱叔会不会摆渡这两件事情。

最后迷迷糊糊中还是睡了过去,而且做了个极真切的梦。

梦里,我跟江释然又都回到了多年以前,我任性地将胳膊挂在江释然的脖颈上,我们的背后便是那座静谧的小教堂。

我问江释然:“长大以后,你会娶我吗?”

江释然先是佯装烦躁地望天,然后又低头为难地说:“虽然是委屈了一些,不过,算了,我就不放你去祸害别人了。”

梦里,我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笑得双肩都跟着抖动。

后来,天亮了,我醒了,可是我却分不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

被雨水洗涮过的浮村一尘不染,雨后的天空湛蓝得像一块上好的丝绸。

我骑着单车主动去帮大嫂买菜,途经渡口,见到有村民排队上船。钱叔冲我招了招手,我顿时心情大好。雨停了,船便不停,很好。

可是当夜幕低垂,我也没能再看到那个身影,我想,我可能又犯傻了。

然后我又忍不住认真回想,昨天我是否见到过这个人?他又是否真的在昨天出现过?

我晚饭没吃,倒在床上只想睡觉可是又睡不着。

我妈跟我大嫂相继来瞧了我一眼,见我没病没痛,便也没再停留,全家一起去旁边二叔家里吹牛聊天打麻将了。

空荡荡的两层小楼顿时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要不是最近丽华姨家里气氛紧张,我还真想现在去找丽华姨说说话。

不知道躺了多久,大门口传来敲门声,我有些心烦地爬起来去开门。

我一边下楼一边大声埋怨:“亲人们,你们就不能带带钥匙啊?人家都已经睡了啊。”

我刚打开院门,突然便呆住了,于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连忙转身跑上了楼。

我披了件薄外套重新淡定下楼,“你怎么来了?”

江释然似乎心情不太美妙,眉头皱得紧紧的,“我昨天不是让你给我订个房间吗?为什么那里说没房了?”

我左顾右盼了一番,“那个……我以为你随便说一说的。”

说完,我便低头看到江释然脚边的行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那个行李箱很顺眼,似乎带着一瞬间能让人高兴起来的魔力。

“再说了,那个旅馆什么时候也没住满过呀?”我疑惑地说。

江释然依旧面无表情,“老板说今天来了两个旅行团。”

就在这时,我妈从二叔家回来,刚巧看到我跟江释然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地说话。于是,笑着训斥我说:“晓冬,怎么也不请人家进屋里喝杯茶。”

我问我妈:“妈,许六家的旅馆客满了,让他暂时在我二哥的房间住一晚能行吗?”

我妈顿时眉开眼笑地说:“这有什么不行的?反正你二哥也要周末才回来。”

我真搞不懂我娘在窃喜个什么劲?那种得意劲就好像家里的大龄闺女好不容易找到婆家似的。

另一个心情大好的人是江释然,可是他却无视我反而转身跟我娘连连道谢,我翻着白眼叹了口气。

我将江释然领进我二哥的房间,其实就在我房间的隔壁。

我先将窗户推开透了透气,然后用鸡毛掸子将我二哥的床铺扫了扫,转身说:“床单都是新换的,你先将就一晚吧,估计明天就能有房间了。”

江释然稍稍偏着头望我却没有说话。

“没什么事,我回去睡觉了。”说完,我放下鸡毛掸子便往外走。

江释然突然堵住门口,反而将门轻轻合上,“晓冬,你陪我一会好吗?”

心脏的跳动频率陡然上升到百米冲刺的程度,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困了,你也早点睡吧。”我结结巴巴说完,想越过他去开门,谁知道他突然将我摁在了门后,上前一步身体便紧紧贴了上来。

我心跳快得整个人都跟着轻轻颤抖了起来,“江释然,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快点放开我。”

江释然伸手荡在我的脸颊,低声说道:“晓冬,其实我……真的很想你。”

刚刚是心跳飞快,而现在,保守点说: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了。

“我做梦都在想你现在的样子,那天我在渡口看到你的时候,我很怕你不理我……”

眼前的江释然虽然还有年少时的轮廓,可是对我来说,始终还是有一种陌生的违和感。他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可是却又不像,哪里不像,我又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记忆中的江释然从来不会跟我说这种肉麻的情话,从来都不会。

就在江释然低头快要吻上我的唇的时候,我奋力将他推开,“想我?想我你早干什么去了?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我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离开,又一声不响地突然回来?你也一个字都没有提。难道你当我还是以前那个因为你一句话可以笑、也因为你一句话可以哭的无知少女吗?”

我转身开门,江释然没有拦我。我摔门离去,又将自己关回房间,突然间便开始懊恼自己刚刚那么激动的反应,这样子,是不是更加显得我没有将过去好好地忘记呢?

又是一夜无眠,直到天朦朦亮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是被奶奶的高分贝嗓音从床上震下来的。

“阮晓冬,我数三声,快点给我下楼!”

我连滚带爬地从二楼飞奔到院子里,赔着笑问:“奶奶,您怎么这么早啊?”

奶奶站在院子正中,眼神凛冽地望着我。我心有些发虚,并且在心里使劲回想自已到底又做了什么得罪她老人家的事情。

奶奶是我们家主心骨,全家都惧怕他,包括我那常年神情严肃的老爸,更别说我那一辈子低声细语的娘亲了。

奶奶平时都是跟我们住在一起,就是偶尔嫌我们吵闹时才会去二叔家小住。二叔家的独生女在外地念书,平时就老两口在家,所以奶奶觉得那里比较清静。

奶奶瞪着我,“晓冬,我跟你说多少回了,少跟那个贱女人说话,你怎么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奶奶口中的‘贱女人’就是丽华姨,全村的女性都讨厌她,包括我这位快八十岁的奶奶。

“我也没怎么跟她说话。”我小声嘟囔着。

奶奶声音跟着拔高,“你说你一个未婚大姑娘天天跟那种女人混在一起,她能教你什么好?”

我连忙狗腿一般抱着奶奶的胳膊,“奶奶您说得对,我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其实我现在也没怎么理她。”

奶奶神色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斜着眼睛望向我,“那我怎么听说你昨天又去帮她说话,田梅都告诉我了。”

我嘿嘿赔笑,“大嫂让我去打酱油,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奶奶突然又严肃了起来,“那我问你个事,你给我老实交待。”

我忙咧嘴示好,“我保证不敢有任何隐瞒。”

奶奶望着我突然神秘地说:“昨天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小子是什么人?”

我顿时觉得压力山大,一个个村民就像一个个小型喇叭,不消一刻钟便能将我的行踪准确地传到奶奶的耳朵里。就像我高中跟江释然偷偷恋爱时想亲个嘴都压根找不到地方一样。

“奶奶,那只是我一个中学的同学而已。”我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跟奶奶解释。

奶奶明显不信,“我可听田梅说了,昨天她不小心挠到你,那小子一下子就把她揪到一边,连田梅的手腕都被他捏红了,今天一早她特意把手给我瞧了,她还说那小子紧张你紧张得要命。”

田梅还真能夸张。

我正苦苦思索如何跟奶奶好好解释的时候,江释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下楼走到了我身后,微笑着说了一声“奶奶早”。

我跟奶奶同时怔住,奶奶愣了半晌,突然用郑重且不可思议地语气开口询问:“你……跟我们晓冬……睡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坏笑今天看到了萧萧姑娘长评,顿时亢奋了,好,从今天开始,我日更!!!!再冷清我都日更!!!



、浮村“奸人”录'05'

奶奶的问题一出,换我跟江释然呆滞了。

江释然足足愣了好几秒钟也没能答上话来。我忙扯了扯奶奶的衣袖,小声嘟囔:“奶奶,您看您怎么一大早就耍流氓呀?”

“一边待着去,我也没问你。”说完,奶奶依旧把热切的目光投放在江释然的脸上,突然间双眼一眯,“我想起来了,你是以前天天晓冬一块上学、放学的小子。”

江释然微笑点头,“奶奶您真是好记性。”

奶奶顿时眉开眼笑,原本还想伸手在江释然肩头拍一拍,可是鉴于身高差距,扬了扬手之后只能作罢。

其实我早恋这件事情村里还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当然也包括我奶奶。主要当时我十分粘人,只要是有江释然的地方,我必然跟他腻在一起。现在想想,江释然能忍受那么缠人的我,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牺牲精神。

想来,用那么炽热的感情投放到一个人身上的感觉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那种奔放的爱恋也是一种消耗品,用完了就是用完了,再也没有剩余的热量去烘烤第二个人了。

趁江释然吃早饭的工夫,我去许六家的旅馆转了一圈。许六郑重告诉我这两天都没房,我拍桌子瞪眼外带威逼利诱,许六拿起小本子飞快翻了好几遍,终于抬头说:“最后一间了,阮晓冬,这是最后一次!”

我顿时笑着揽住他肩头,“这才是好哥们。”

许六跟我同年,家里五个姐姐,而且一个嫁得比一个好,于是五个姐姐凑钱给这个有手好闲的弟弟盘下了这家旅馆,也是我们浮村里唯一的旅馆。说来也怪,以前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小少爷,可自从有了这里,他居然真的脱胎换骨、兢兢业业地打理起这个小旅馆了。不过,许老六的劣根性还是有的,据我所知,村里为数不多的适婚女性大多跟他有一腿,这跟许六那张还不错的皮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就这说话的工夫,旅馆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服务员路过,望了一眼许老六又羞怯地躲开了。

我啧啧道:“许六啊许六,不是我说你呀,怎么连小朋友都不放过呀?” 

许六这会已经恨不得脱人字拖丢我了,我笑着推着单车第一时间逃了。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妈正在堂屋跟端坐在对面的江释然闲聊。

我走过去冷着脸说:“房间有了,你跟我走吧。”

江释然还没说话,我妈却先开了口,“你二哥反正不在家,住在这里总比旅馆方便。”

“那怎么能行呢?万一二哥突然回来了呢?”我坚持。

江释然见我态度强硬也不好再厚着脸皮,于是,站起身对我妈说:“阿姨,我听晓冬的安排。”

我妈冲我眨着眼睛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思。

我推着单车领江释然去旅馆,江释然很好意思地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单车的后座上。

懒得同他计较,我便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我面前跌倒的那次了?”江释然突然含笑开口。

我闷头走路,“不记得了。”

江释然自顾自发表评论,“其实你还挺傻的……”

“江释然,你有完没完?”我回头不悦地望着他。

江释然走到我面前,“其实,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们以前的事情。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我缓缓、缓缓地垂下头,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敢看他,甚至隐隐还有些期待他接下来会说的话。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轻咳了一声,我连忙抬头,许六手插裤兜里正端端望着我跟江释然。

许六是我哥们,我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他自然非常清楚,所以他也准确地认出了江释然。

“你这是上哪去?”我问许六。

许六笑嘻嘻地说:“正打算去你家蹭饭吃呢。”

我突然很感激许六,在我刚刚险些低头就范的时候,他的出现让我瞬间觉醒。于是,我仰起头对江释然说:“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早已不是一个人了。”说完,我往许六身边平移了两小步。

江释然眼神微冷地投在我身上,片刻之后,便淡然一笑,“好,我知道了。”

好哥们许六也没揭穿我,我松了口气。

多年前的江释然,他在我眼中就是我的一切,他笑我笑,他难过我还在笑,因为我要努力逗他开心。

少年时的江释然特别怕经过教堂后面那座年代久远的小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来说那里闹鬼,所以,每次路过,他总是不露痕迹地抱起我的胳膊。当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就特别爱领着江释然从那里路过,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他异常地需要我。

还有,江释然虽然住在浮村,可是对坐船却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浮村长大的孩子,比如说我,常年在海水里泡着,所以我们坐船的时候经常是打打闹闹个不停,而江释然总是一脸严肃。我无数次跟他同船而渡,他也总冷着一张脸装深沉。后来我们恋爱之后,我才知道,他其实是怕水。

再后来,我们的关系已经冲破了纯洁的友谊,那时的我总是拉着他坐在最后一排,而手却从未松开过。

当年的我因为知道他这两个小小的弱点竟然沾沾自喜了许久,我心目中像神一样存在的江释然竟然怕水跟怕鬼,而偏偏这两样都是我不怕的。我甚至将他领到无人的海边教他游泳,我幼稚地以为,只要他会游泳了,他就不怕了。可是每次我一回头,他却已经跑得没有了踪影。

当年我真的认认真真地做了许多的傻事,只是为了可以一直喜欢这个人,并且一直跟他在一起。

现在,数年过去,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像原来那样缺心眼了。

******

“不带这么利用哥们的吧?”许六跟我发牢骚。

“是哥们还说这种话。”我自顾自玩着许六手机上的弱智游戏。

许六笑说:“那他是不是啃你这棵回头草来了?”

“我有那魅力吗?”我头也未抬地说。

“万一碰上死心眼的人,那就不好说呀。”许六摇头晃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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