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感觉绞痛了一夜,一直睡的昏昏沉沉。
醒来的时候满屋子的阳光,难得在11月底有这样灿烂温暖的能把人融化掉的暖阳,这一屋的空气干涩的让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喉咙发痛,像火在燃烧般。她强忍着披上外套去客厅找水喝,看着空荡的茶几上早就冰冷的半杯水,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好像每一处痕迹都在证明他昨晚确实来过这儿的事实,也在诠释着他对她所说的已是没法再商榷的定数。
实在没体力撑着去公司,只好打电话请假。
洗了把脸,愈发觉得冷,苏夏又窝回被子里。咳嗽仍是不断。她不禁暗自担心起来,难道老毛病又犯了?倦的没力气去想是怎么一回事,这从前到后的过程,究竟为何这么突然。
其实亦不是突然,与其说唐突了点还不如说是她一直在遐想,本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她非要找点理由出来。
睡睡醒醒,上午10点多的时候,苏妈打来电话,还是担心她一个人出门在外工作忙怕她吃不消,苏妈听出她声音不对劲,担心的问道:“夏夏,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你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不舒服找时间去医院看看呐。”她很倦只是懒懒的应付:“妈,我没事,昨天忙的太晚,今天请假休息一天,你别担心。”另外又跟她提起了那档子事。到了这个年龄,婚姻是不得不去考虑的事情。她只是随口敷衍了几句,答应年前回去一趟,如果适合那就这么着吧。
她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考虑那么多,曾经觉得如果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那么跟谁结婚不一样?后来又想,年龄还没到,岁月还很长,如果不是他,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去遇上别的人。再后来,只剩下随遇而安的想法。
昨天周年提醒她该为自己想想了,是不是她早就知道林浩打算结婚的事了?多可笑啊,在别人眼中明明清晰可见的脉络,她却一头扎在她单方面的爱情里混沌不清。这下又该叫别人笑话了,可她不在乎,真不在乎。比起林浩最终的决定,这样的笑话早在她身上生根发芽不知让她难过了多少次,这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门铃响的时候,她几乎就以为他会再次出现,带她去医院,像以前那样耐心的陪她排队,陪她挂水,帮她暖手,给她买饭。
强撑着爬起来去开门,明明知道不会是他还是仍旧期待。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玩世不恭、神采飞扬的脸,不由失望,不是他。他已经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真不知道她还在指望着什么。
江楚从她原先闪亮的眸子慢慢变得暗淡里,笑语道:“怎么,在等谁呢?失望啦?”
苏夏没力气应付他,索性晾他在一边往卧室走。江楚看着她步履维艰才发现她身体不舒服,忙上前拖住她,“你不舒服?”苏夏本就没力气被他这么一拖顿时一个踉跄,好在站稳了,她不由很火,觉得一股莫名的气氛蔓延开来,让她更不舒服,用尽力气把胳膊从他手中抽离,推开他喊道:“你干嘛啊?我不舒服关你什么事?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我跟你不熟,一点也不熟,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了,就算你有钱有势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抱歉我不想奉陪,如果真是找我有事我请你、拜托你有什么事情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说清楚。”吼着吼着便开始掉眼泪,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奉陪谁,却陪了林浩这么多年,现在他只需一声就足以把她推的远远的,永劫不归。
吼完觉得喉咙简直痛到极致,不由剧烈的干咳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混着咳嗽声唰唰往下掉,蓬头垢面,这个样子在他眼里一定很狼狈,可她不想去管。狼狈才好,他要是能躲她远远的那才好。
江楚也不生气,只是拍着她的背:“对不起,你先不要说话,换套衣服我带你去医院吧。”
“咳……我……不要……去医院……咳咳……不要……去……咳咳……”他只当作没听见,从卧室找了件外套给她穿上,半拖半抱把她拖下楼,塞到车里。
发动车子,她还一个劲的边咳边告诉他她不要去医院,明明咳得厉害,还死撑着说话,他不觉恼道:“我叫你不要说话!”被他这么一吼,苏夏便禁了声,又一个劲的开始哭,她只觉得咳一下喉咙痛一下,心也跟着抽痛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恐惧,对医院的恐惧,对林浩离开的恐惧,对未知的日子恐惧……于是放声大哭起来。
江楚以为她只是疼的厉害,慌了便抓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怕,再忍一下,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到了医院后,她却不肯下车,死抓着车窗不放,看着她泪痕交错,又是咳嗽,脸上估计是发烧的缘故透着不正常红的倔强样子,不管他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下车,江楚以手抚额,片刻后终于狠下心把她打横抱起,就这么抱进了医院。
而她处在极度恐惧与震惊中全然晕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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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太阳还不至于把人的皮肤烧伤,清晨难得的透出一点湿气。
前一天晚上因赶着交报表忙到三更半夜才睡,这一睡便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外面早已噪杂一片,大街小巷的吆喝声。她猛然记起林浩今早的航班飞H市。她承诺过要去送他,现在距离航班起飞还有半个多小时。她来不及刷牙洗脸,套上衣服下楼打车直奔机场。
她住的地方离机场着实太远,处在上班高峰期,她真觉无奈,车子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开了一半的距离不到,彼时,收到林浩的短消息,说他即将过安检了。顿时,苏夏不知是进是退,他已经走了,她还要继续赶去机场吗?
她回:“真的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车才抵达机场,她失魂般的下车往大厅里跑去,远远的就看见林浩站在那里对她微笑,她欣喜的奔到他面前,对他说:“我就知道你还没走。”她对面的人却骤然间收起笑容:“你认错人了。”她慌了:“林浩,是我,我是苏夏……林浩,林浩……”再看向那人时,苏夏只觉看不出他的脸来,很模糊……
她好像突然失忆般,再也想不起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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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更早一点。
凌晨1点半。医院。
手机的光突的亮起来。
苏夏悄悄的走下床,怕吵到隔壁病床的老人,她慢慢挪到走廊里,接起电话轻声说:“喂,你到啦?”
“嗯,刚下车。”
她笑起来:“那接下来呢?”
“只能在车站找个地方呆了。”
“嗯。”
“天一亮我就来看你。”
“好。”
“早点睡吧,你明天还得手术,乖……”
“嗯,晚安。”
挂上电话,苏夏又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连夜赶车来到她所在的城市,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来没想过他会为她做这么多,她本来打算放弃了,她不是那种会为自己争取而破坏别人幸福的人。从来没有人会这么轻易的对另一个人好,这叫她怎么办?
苏夏一夜没有合眼,而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有个人同她一样一夜未眠。突然发现他离她已是这般近,简直没法让人置信。
接到林浩的电话时,苏夏还在洗头,是苏妈接的电话。苏夏提前跟苏妈报备过,有朋友过来看她,匆忙洗完头,来不及吹干头发,发梢还在滴水的她只胡乱的用梳子梳了几把就赶忙下楼,苏妈不满道:“急什么,等下早点回来,杨医生叮嘱过呐。”
那时太小,未懂得如何叫做悸动,只知道心头雀跃呼之欲出般的感觉。
今天只是个小手术,原本昨夜还有点担心,可是只要一想到有他陪着,便不自觉无畏起来。那时的她也不懂原来真的可以有一个人的名字,放在心底,每当自己坚持不下去想要退缩的时候默念就会坚强。
那是种着一排法国梧桐的小道,正对面是医院的大厅,医院很大,穿过那排法国梧桐的尽头往左拐就是大马路,而苏夏就是在那个十字交错的转角看到了远远朝她走来的他,以至于很多年后,她仍记得仍感动于那一幕,他背着大大的旅行包,积着日夜兼程的倦色和风尘仆仆的衣衫向她微笑。
七月的早晨,阳光还很内敛,毕竟时间还早,他们沿着医院外的大马路走,路边的小吃店陆续的开门了,有粥香从店里飘出来。
“你饿吗?还没吃早饭吧?”
“我不饿。你呢?吃了没?”
她因为等下手术的关系,不能进食。
想到他胃一向不好,提醒他:“胃不好的人怎么能不吃早饭呢?”
他恼了:“说了不饿呀。”一会又低声补了句:“再说还没刷牙呢!”
苏夏不禁扑哧笑了出来,揶揄他:“没看出来你这么干净呀。”
“死丫头,再笑。”他作势要揍她,似乎又想起她身体还没痊愈,又悄悄把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两人慢慢踱步,路边有水果店,老板每天开门都很早,之前每天晚上洗完澡后,苏夏都会跟妈妈下楼出来逛逛,只几天的功夫便熟识起来,跟老板打招呼,水果店老板认出是苏夏,又看见她身边的林浩,笑道:“丫头,今天气色不错嘛。”
“嗯,早起出来走走。”
她领着他慢慢往前走,“前面是公园,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你身体吃得消么?会不会太累?”
她朝她眨眨眼睛“呐,累了里面可以休息的,我现在还不累呢。”
他们路过曹雪芹故居,路过乌龙潭,沿路的露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襟。林浩边走边告诉她学校里的一些事,她只静静听着。
怕她走的累了,找到石凳坐下来,林浩缓缓的从口袋里拿出火车票,上面的发始时间是20:00,可是他凌晨一点才到,从D市到南京只需3个小时,她不解的看向他,明白了她的所想,很无奈的告诉她,火车晚点了2个小时。
在七月的烈日还没升起的时光里,在乌龙潭里的小金鱼刚刚睡醒的懵懂里,在来自遥远的晨线投射在他侧脸的光晕里,她深信这样的关系再也没法被打破,以至于这样的坚信坚持的太久,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被推翻的,抑或推翻后她还不肯放弃。
像是沉溺在这样美好的光景里不肯自拔,好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不要再走了。
美好的光景总是稍纵即逝,纵使再珍惜,再把它们掰成一分一秒来宝贝,总是有用完的那一刻,太阳慢慢变得强烈,眼睛被阳光扎的睁不开来的时候,苏妈打电话催她上楼了,林浩站在街角轻轻柔她头发,对她说:“别怕,我会陪着你的,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
苏夏目送他上了TAXI,好半会才缓过神来,她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渐渐被融化了,再也凝固不起来。
终于看不见计程车的踪影,终于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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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般,呼吸变得艰难,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四面雪白的墙,和头顶上方的吊瓶,她几乎就以为这是当年刚动完手术的情景,如果没注意到身旁坐着的握着她的手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一些事,跟着苏夏一起纠结了~~~像一个朋友说过的,现实中无法圆满的事,只能借由文字来给自己一点安慰,其实我也明白文字给不了我安慰,我只想把他们记下来。 还是习惯写林浩,对于江楚,我很陌生~~~ 或许还是没有遇到的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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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爱着他的年月做着他的知己 。。。
喉咙一阵发涩,苏夏舔舔嘴唇,这幕落在江楚眼里,他起身一只手把她的身子拖起,转身,另一只手拿起床边的水杯递到她嘴边,就着他的手把满满一杯水喝了个尽光,她尴尬的朝他笑笑,他倒也不介意,只是温柔的问她:“还要么?”她摆摆头,示意把她放下来,躺下后看到天色渐晚,她问道:“我睡了很久么?”江楚帮她掖好被角,“还好,也就睡了一天。”
人在生病的时候就会突生出很多的脆弱,总渴望有一个人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可以寸步不离的陪在自己身边,不计付出的迁就自己。多年前的林浩就是这样陪着她,甚至比她更关心她的病情,而现在的自己不管病的有多重,他都不会再出现了吧。
人到了这个岁数,能陪在身边的真不多,各有各的事要忙,各有各的责任与抱负。
她还能奢求些什么?
回想起梦里出现的那些场景,曾经无数次绞的自己天翻地覆,说实话,她不止一晚上的难过。
伊始,萌生在她和林浩之间的令人心动的情愫两人都是选择避而不谈,等到时光将那些愈演愈烈的感情宣判迟暮之时,不是没想过要挽回,年轻的时候,以为爱情因矜持而错过是最美的。他有他不能伤害与丢下的人,她有她坚持的原则与无法面对的害怕。两人都信誓旦旦的以为这样的关系可以有永恒的保质期,彼此忙碌的时候不打扰、不想念,空闲的时间有机会就见上一面,以为这样的状态最好。
也确实,把此等关系维系了8年之久,终于还是有不可不去面对的问题。她不能再自欺欺人,得过且过了,岁月不允许,感情也不再允许。
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定位为,做他的知己,知己这样的字眼对她来说,是骗过了自己,骗过了他。苏夏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准的事情就一头栽进去,不撞南墙势必不会回头,可是就连这样的她在感情面前,不敢说是大公无私,但万万不能的是去当人小三。
很早以前她痛恨这样的字眼,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也被卷带进了这样的关系里,无法自拔。
她可以不顾众矢的流言蜚语为他承担这样的罪名,无药可救的以为等待真的能抵达他的心口,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见她一直在他身后。
这就是她坚持的原则和无法面对的害怕之源,而另一个女人,比她更贴近他的生活,早就掳走了他所有的心思,她没有办法让他撤离,对于他给予的有限温暖已是不甚感激。
这时的她以为,此后,想必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心甘情愿万劫不复,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欲罢不能甘心沉沦,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放下满目的疮痍不计代价的去爱了,爱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