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低头沉默了半晌,方才出口应道:“我去。”
听到这两个字,宇文秋水脸上一直绷紧的神色慢慢缓和下来,对门口的狄青道:
“青统领就和少主一道去找曲姑娘讨回那把鸣凤剑吧。”
一直沉默不言的狄青侧身给小希让开通路,沉声应道:“是”
………………………
岳霖郎站在东洲擂台下目送曲红衣在一群曲家族人的簇拥下越走越远,很长一段时间,望着那抹艳红消失的方向,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东洲擂下,挺拔的身姿,俊朗的面容,宛若一尊完美无瑕的雕塑。
一个老者站在岳霖郎身后守候了多时,见他没有回神的意思,长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手搭在岳霖郎的肩膀上,口中道:
“少爷!”
岳霖郎木木的转头,看到从小一直照顾他长大,如今却很少见面的岳家老管家在他身后正关心的望着他,身体恢复了一些生气。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岳伯,几年不见,你身子骨还硬朗?”
岳伯双目濡湿,扶在岳霖郎肩上的手微微颤抖,回道:
“托少爷的福,我过的很好,就是听说少爷要回来的这些日子,心里对少爷更加想念。”
岳霖郎漂亮狭长的眸子闪了闪,故作轻松的笑道:
“岳伯,我这不是就在这里。”
“好,好哇。少爷越长大越出息,老头子我高兴。”岳伯顿了顿,提议道:“少爷,这就随老身回家看看老爷和夫人?”
岳霖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道:
“不了,岳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少爷……”
“岳伯,这擂台下面风大,你也早点回去,代我向父亲和母亲说一声儿子不孝,又让他们操心了。”
“少爷,老爷夫人早就不再提当年的事,你们一家人也很久没有团聚……”
“岳伯,不要再说了,我先走一步,就不送你了。”
岳霖郎将老管家的手臂从肩头拿下来,拍了拍,转身欲离开。刚走几步,听到岳伯在他身后急声说道:
“少爷,老爷还让我带了话来。”
岳霖郎停住脚步,转头道:“岳伯你说,我听着。”
“老爷说让少爷多保重,哦,老爷还嘱咐今天晚上在狄家举办的世家弟子聚会的晚宴,那狄仙儿人虽然泼辣了些,这些年来细品,对少爷确是一片真心,你们同在剑指峰应该互相有个照应,少爷晚上可以去狄家看看。”
“我知道了。”
岳霖郎再次转身毫不迟疑的循着曲红衣离去的方向追去。岳伯远远的望着岳霖郎的背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两滴浑浊的泪水顺着满是褶皱的眼角滚落下来。口中喃喃道:
“少爷,少爷,我那糊涂的少爷啊!”
岳霖郎顺着曲红衣离去的方向一路在东洲城穿街越巷,来到一扇朱红大门前停下脚步,朱红大门后正在曲家在东洲城的别院。门前的护卫远远的看到岳霖郎,早就有人向里面管家通传过去。
岳霖郎刚刚驻足在朱红大门前盯着门楣上“曲府”两个字看的出神,大门旁一处角门吱呀一声打开,曲府的大管家从里面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来,脸上的神情由初见岳霖郎时候的惊愕瞬间便堆满了笑容,边施礼边对岳霖郎道:
“岳家少爷来的真不巧,我家小姐曲红衣路过家门还没有半盏茶的时间,就说有急事早早赶回剑指峰去了,现在估计都已经出了东城门,你看这事……”
曲家管家颤悠悠的话音还没落地,眼前一花,再仔细看时,还哪里有岳霖郎的影子。
岳霖郎心中着急,脚下运了灵气助力,在街巷人们惊诧的目光中,一路飞奔,极快的就到了东城门口,顺利的出了高大巍峨的城门。顺着官道又走了一段,前方人烟逐渐稀少,他手掐剑诀召出飞剑,飞身踏在飞剑上,抄近路继续向剑指峰的方向疾驰。
风声凛凛从耳畔刮过,飞剑疾行中下方路过一丛竹林,满眼苍翠掩映,绿色竹林的中央,一抹艳红撞入了空中岳霖郎的视线里。御使飞剑在空中打了个旋,在空中绕了个圆弧形在距离那抹艳红不远处落身在葱葱竹林中,在青竹翠枝嫩叶的缝隙里,岳霖郎见到了多年来一直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个女人。
伸手拨开前方的竹枝,满脸兴奋的岳霖郎刚刚抬起脚步,一男一女两人的对话声恰恰在这个时候从前方传过来。
他这才发现,一身红裳的曲红衣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挺拔的身影。
曲红衣语音清越,微笑着对那男子道:“严师兄,你怎么来了?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青衣男子语气很严肃:“红衣,你又私自下山了。”
“我有正经事情要做。”曲红衣语调娇憨,脸上的红润却比往日少了许多。
“师妹,为了一把鸣凤剑,怎值得你这样拼命?”
“师兄,你不要管我,我自有我自己的想法。”
严清风顿了顿,半日方道:“红衣,仔细想想,我真是管的太多了。”
曲红衣等了半日不见下文,妙目微抬,却正看到严清风赌气从腰间解下一把纹饰古朴的宝剑,争鸣一声,飞剑出鞘,锋利的剑身上寒光闪烁又似有水波涌动。
“好剑!”曲红衣禁不住赞了一声。
严清风语气轻嘲道:“你既然有了鸣凤剑,我拼死拼活做任务从师尊处求来的这把碧水剑还是还回去换些别的法宝来才好。”
曲红衣伸手想将碧水长剑从严清风手中接过来仔细瞧看,却被严清风一背手,躲了过去。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碧水剑本来就是你早答应替我求来的,我看看怎么不行?”
“红衣,你这过于实际的性子,可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眼见严清风目光中慢慢涌上来的失望和冷淡,曲红衣略一沉吟,娇躯前倾,委身向前,挤压两个人的身体双双靠在一颗长得颇为粗壮的青竹上,绿叶红唇,曲红衣神情娇媚,双唇紧紧贴着严清风的耳根,诺诺低语道:
“师兄,我这实际的性子你早就知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瞧你这别扭的样子,我这性子有坏处也有好处,这其中的好处你还没尝够么?”
鲜红润湿的嘴唇顺着严清风耳唇一路吻下去……
咔嚓,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在二人身后不远处清清楚楚旁观了这一幕的岳霖郎全然顾不得许多,转身踉踉跄跄仓皇奔出竹林外。
听到声响,严清风身子一动,手扶身后的青竹欲挺身,胸口却被一只白皙软嫩的小手按住,曲红衣双臂环绕在男人的脖颈,嘴唇重新吻回到男人耳边,模糊的呢喃道:
“冤家,你要去做什么?他这样,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么?”
一阵风从竹林的一头扫过竹林的另一头,层层叠叠的翠竹嶂中,一青一红两具纠缠在一处的身体,逐渐火热起来。
卷一 风雨剑指峰 063 孽缘
粗壮的青竹被压得弯成半个弧形,曲红衣一头青丝倾泻,散落在严清风五根手指中间,一只柔白娇嫩的手掌顺势压在严清风手上,青丝如瀑,一大一小一刚一柔两只手掌,十根手指紧紧纠缠。
一阵风从竹林经过,千千万万的竹叶沙沙响成一片,夹杂着一声声男子呵呵的轻笑声,声音忽远忽近,若有若无。
听到风中的笑声,严清风和曲红衣同时神情一凛,两人紧贴在一处的身体迅速分开,曲红衣匆匆用一根玉簪将一头青丝盘在头顶,严清风对着竹林外围的方向怒喝道:
“什么人装神弄鬼,滚出来。”
严清风的怒喝还未落地,风中原本若有若无的笑声反而增大了许多,在竹林四面八方回响,随后便有人用半是戏谑的语气回应道:
“咱们还以为剑指派弟子双修的地方从剑指峰搬到这翠竹林中,怎么好意思露面打扰二位的好事。”
严清风和曲红衣两人的面颊同时泛上一层绯红,恼羞成怒,同时将飞剑握在手中,二人对视一眼,严清风手掐剑诀,飞剑升至空中,剑尖遥指声音发源的方向,再次喝道:
“你们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的飞剑请你们出来?”
轻笑声再次响起来,竹林边缘摇曳的葱翠中间有沙沙脚步声响由远及近,青竹丛中慢慢走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一个面色稚嫩,一个脸上带着黑色面罩,刚刚的笑声正是从那面色稚嫩的人口中发出来。
小希一双眼睛暧昧的看着面前一对男女,开口道:
“对不住两位,咱们哥俩个也是奉命行事,不得已打扰二位的好事。”
严清风脸色发黑,头顶飞剑争鸣。曲红衣上下打量小希,看着十分面熟,仔细回想,恍然想起来,这个面嫩的小子不正是东洲擂台上站在狄仙儿身后两人其中的一个,他找到这竹林中是要做什么?
小希察觉到曲红衣一直盯着自己看,转过头,和曲红衣四目相对,似乎读懂了曲红衣的心思,开口道:
“曲家大小姐不要误会,我这次来和狄仙儿没有任何干系,为的只是你手中的这把鸣凤剑。”
曲红衣诧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家大小姐,我们来之前主子吩咐我们,大小姐你没有完成交易中约定的条件,让我们此行来收回鸣凤剑。”
曲红衣脸色由红变青,胸口一起一伏,斥道:
“原来你们是狄家的人。当初狄家主母和我有约在先,全胜东洲世家擂鸣凤剑归我所有,你我心中都清楚,你们狄家让我来无非是要胜了岳霖郎这一场,怎么算没有完成这桩交易?”
曲红衣一口气将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话里的内容有些不妥当,偷偷转头小心瞟着严清风的脸色变化,心中便有些懊恼,看向小希的目光更加气恼。
小希再嘿嘿一笑。“曲家大小姐刚刚也说了,我们交易的条件是全胜东洲擂,鸣凤剑才归你所有,现在东洲世家擂台最后一场至今没有一个结果,就算大小姐极喜爱这把飞剑,也不急着早带走这一时半刻,我们两家总要先等个结果出来再做计较。”
“你,你们这是摆明了来抢?”
小希慢慢收起脸上戏谑的颜色,和曲红衣对视的目光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曲红衣扬手,争鸣一声,鸣凤剑出鞘,飞向半空。
站在小希身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狄青单手掐了几个法决,一把造型奇特的铁扇从他后腰处飞到半空中,迎风展开,与鸣凤剑遥遥对峙。
严清风在曲红衣和小希对话过程中一直在仔细观察对面两个人,当下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铁扇,目光又反复转回到小希身上,眉头皱了皱,斜行一步凑近曲红衣身边,低头在曲红衣耳边附耳低语道:
“师妹,将鸣凤剑先交给他们,今日的事我们回山门再从长计议。”
曲红衣听了师兄的话手中法决不稳,鸣凤剑在空中颤了颤,转头诧异的看向严清风,目光中全是不解。
严清风不得已再次低声道:“那个年轻人,不简单。”
………………………
岳霖郎步履踉踉跄跄奔出青竹林海,心头五味杂陈,脑子里更是混沌一片。一阵阵寒意从他身体深处反涌出来,一时间很想找个温暖的地方,跟随着内心的感觉不知不觉原路返回了东洲城,再抬眼处,人已经站在阔别数年的岳府大门前。
快步闪身躲在岳府大门长街对面的阴影处,岳霖郎驻足,没有了走上前去的勇气。
默默的凝视了眼前从小长大的府宅大院良久,脑子里闪过父亲、母亲、岳伯众人慈爱的面容,心中泛上一丝酸楚,一街之隔的距离此刻在岳霖郎的眼中这样遥远,无论怎样也无法迈出这艰难的一步。
忽然记起之前岳伯曾经转告父亲让他去狄家赴宴的嘱咐,心里叹了口气,就算是为了完成父亲一个心愿。下定决心的岳霖郎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向狄府的方向。
狄府大门内外人流穿梭不断,五颜六色的灯盏映得夜色都不再孤单。岳霖郎站在狄家大门前望着眼前热闹的场面,皱了皱眉头。
一个眼尖的狄府小厮远远的从狄府大门内看到他,匆匆从狄府里面迎了出来,跑到岳霖郎面前,弯腰施礼,口齿伶俐的道:
“不知道岳公子您什么时候到的,快快请进,宴席早就开始了。”
这小厮边说边伸手不停的向里面让,岳霖郎略一沉吟,便抬腿跟在狄家小厮的身后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大院。
有小厮在前方引路,院子里灯火通明,前方空气中飘来一阵淡淡的雾气,雾气中有香甜的味道,一路走,岳霖郎吸进去少许,脑子开始有些混沌,跟在小厮身后的脚步也越来越虚浮。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宴会大厅,冷傲俊俏的岳霖郎刚一亮相就惊掉了厅堂内二十四世家子弟众人一地眼球。
对大堂里忽然寂静下来的场面岳霖郎似乎没有一点觉察,施施然坐在一方席位上,展袍袖从桌子上擎起一盏烈酒,张嘴就灌,大盏的琼酿一半顺着男人的喉结汩汩燃烧到肺腑,一半泼洒到他身着的金丝银线的纱绸外敞上,美人烈酒,说不出的风流韵味,先是看傻了的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大堂内的场面便由瞬间的寂静转为热闹非常。
相熟的不相熟的,胆大的胆小的,面生的面嫩的,豪爽的腼腆的,到了最后,几乎所有来参加这次世家聚会的同一辈年轻弟子,每个人都上前敬过岳霖郎一盏美酒,岳霖郎来者不拒,喝至兴处,哪管手中酒杯中的酒滋味是甘甜还是苦涩,反正到喉咙都是辛辣,入到肺腑的又全都会化为苦涩。
酒席宴还未结束,岳霖郎一双眸子已经罩上了一层雾气,醉到九分,那个先时迎接他进门的狄家小厮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费力的搀扶起喝的迷迷糊糊的岳霖郎,挤出众人的包围圈子,口中呼喝着要给岳家公子找个休息的地方。
几乎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年轻的狄家小厮身上,双眼半闭半睁,岳霖郎没有注意到,两个人行走的方向不是前院的客房,而是越来越深入狄府内院,穿廊越舍,一直搀扶着岳霖郎的小厮终于停下脚步,推门将岳霖郎让进了一进精致的院落中。
在小厮的呼唤中,岳霖郎勉强将双眼睁开一条缝,眼前他看到的景象竟让他已经有的十分醉意瞬间清醒三分。踉踉跄跄挣开一旁狄家小厮的搀扶,摇摇晃晃站起身,抬眼再次仔细观看,眼前屋舍内室中窗栏微启,满目的雪白的梨花灌进他的眼中,微风浮处,花瓣翻飞。
眨了眨眼,这又是一场梦吧,走前几步,掀开半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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