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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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逐马-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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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的将那个碍眼的单词吃掉,等直起身子去厨房放碗筷的时候,胸口一阵闷痛,大概是回来的急压了凉风。

雪似乎越下越大,停在窗前往外看,胃部绵延的疼痛渐重,我倒了杯热水喝下,多少觉得有些困倦,就埋进被子里睡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下来,只是赶逢雪天,窗外被纯白的雪光映的微微泛白。被子里温暖舒适,柔软的布料蹭在滑溜溜的皮肤上让人心生满足。

摸出手机来看,18点多,恰是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时间。经由这段睡眠精神变得好起来,胃部只剩了钝钝的感觉,却不再疼。在被窝里斗争良久,还是裹上睡衣爬起来。

打开卧室的门,身子陷进明亮的灯光里,一时不适的稍稍眯了下眼睛,随后才看清地板上坐着的两个人。

方清砚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正团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茶几上,他神情专注的不知在看些什么。而白宣难得一脸轻松,也跟着团坐在地上指点江山。

我懒懒的打个呵欠,白宣转过头来说,〃饿不饿,饿的话自己去下水饺,我跟小砚子都吃过了。〃

〃你们怎么不叫我?〃我倒了杯水捧在手里,在他们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来。

方清砚头也不回,说,〃你睡得那么沉,地震也不见得叫的醒你。〃

我拿了个抱枕揽在怀里,此时才看清他们两个是在看照片。

我视力虽不算极好,但总不至于近视,即便是靠在沙发上也能将计算机屏幕看的清清楚楚。照片一张张过。巴洛克式的建筑,鸽群,覆满雪花的松树,长椅,圣像,彩绘的玻璃窗。

没曾想方清砚今日出行,收获颇丰。再往后闪过的照片是昨天去寺庙的照片。除了瓦块屋椽,香炉佛像,檐角风筝,再往后便是大群的鸽子,更多的就是我。

我看着照片里衣着臃肿,带着绒线帽子笑得傻兮兮的自己,忍不住说,〃不看了不看了,我又不是古建筑你拍我做什么。〃

〃你比古建筑有趣的多。〃方清砚手指搁在屏幕上,说,〃你整个就是移动的表情资源库。〃

我恶狠狠的把抱枕砸在他脑袋上,他乐呵呵却也不躲,抱枕无甚力道,从他身上柔软弹开。

白宣忽然说,〃我倒觉得,这张不错。〃

按了空格键,屏幕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的右上角是斜斜探进镜头的飞檐,一角风筝摇曳出倾斜的弧度。再往中间是灰白的石板,苔痕入墙。大群洁白的鸽子似乎受了惊吓,飞扬定格在半空。而似乎是罪魁祸首的我,在右下角捧着冻僵的脸笑得像个傻子。

方清砚也笑,附和着说,〃我也觉得这张最好。〃

〃为什么?〃我追问。

他翘起唇角,〃真想知道?〃

〃不说拉倒。〃我打个呵欠。

〃因为这张看不清你的脸。〃他话没说完,就伏身在桌子上笑个不停。

白宣端详了?那,也极为赞成的点点头,说,〃这张意境恰好,多亏墨宝遮住了脸。〃

我有气无力靠在沙发上,深知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靠在沙发上无聊的换台。

是一档娱乐节目,主持人不知说了什么,观众还没乐先把自己斗乐。这样没心没肺的欢乐委实难得,人到底不是为别人活着,能享受当下微小不惹眼的欢喜实在幸运。哪怕这欢乐犹如浮花,时间洪荒里打个旋疏忽不见,但?那激漾起的波痕总在旁人不在意的瞬间,流到心底去。

看着看着忍不住随着他们笑,但窗外雪落无声,似乎不被这笑意所动,天空像被撕开一个豁口,扬撒万千,无所忌惮的将这个城市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最后在模模糊糊的歌声和他们两个的交谈声中睡过去,中间好像醒过来一次,身子好像荡在半空中,好像是被谁抱起来。

眼睛疲倦的睁不开,我无从辨认抱着我的人是谁,直觉应该是白宣,于是迷迷糊糊喊了声,哥。

抱着我的手臂一僵,却只是一声极重的叹息。

须臾身子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抱紧了被子,一夜无眠。

一觉醒来清晨五点多,天还未亮,但窗外被积雪映出白色,黑夜与白昼看起来似乎并无分别。万籁俱寂大概就是现在的感觉,耳朵里听到的,除了闹钟指针滴滴答答声音,似乎再无其他。

积雪深厚,但雪仍旧下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场雪到晚上才止住,通过新闻得知现在铁路公路航班都因为这次突降的暴雪陷入停滞。

而原本计划两日后回家的我们不得不等这场雪过去,但最令我心焦的是江城乘坐的火车被搁在途中,等待雪小一些清除前方的路障。

被困在家中无计可施,方清砚也难得安静,我和他窝在卧室里对着计算机各自做各自的事。我看着微博和实时的新闻报导,与江城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络。

等他安稳回家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蜷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已经疲倦的睡过去,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长久悬着的心终于踏实落地。

〃墨宝,别哭。〃他说。

〃我才没哭。〃我抹了把眼角的泪,却有更多的泪涌出来。

断续着语无伦次的说着,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墨宝,我很,想你。〃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只会让我的泪水汹涌无碍,我捏着手机哽了一声说,〃那你就,乖乖的等我回去。〃

笑声犹如细小的电流摩挲着我的耳膜,他说,〃好,我等着你。〃

等启程的那天,我抬头看晴好的冬日天空,只觉得倏忽几日,人却苍老了好几岁,整个人失却水分,踏进清冽的寒风里,慢慢伸展苏醒。

灰白的鸟雀飞得高远,视野里是移动着的灰色斑点,牵引着我的视线,往南飞去。

车子驶出拥挤的市区,等拐上高速后终于疾驰而行。车窗外闪过山水田野,细碎的交谈声在封闭的车厢中回旋。

白宣和方清砚轮流开车,我咬着唇看着方清砚的后脑勺,看他甚为稳妥的把持着方向盘,忽然有些怅惘。他已经不是幼时那个疯跑疯闹的傻小子,已经是如此值得人信赖的男子。

多少叹声岁月误人。

车行过十多个小时,等看着熟悉的街道建筑时,耳朵里只剩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圈圈如波痕般扩散开。

大人们早就接了电话在楼下等着,等我们三个疲惫不堪的从车里出来,所能做的不过是在大人们问长问短的话语里无力的点头。

一进家门我就倒头扑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白宣接过老爸递过来的茶,一板一眼回答老爸老妈的问话。

我忍不住说,〃爸妈,哥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你让他歇一会好不,来日方长。〃

老妈敲了我脑袋一记,瞪了我一眼,说,〃小宣,卧室都给你收拾好了,你妈妈刚才打电话来,说要你和墨宝过完年去她那玩几天,机票已经买好了。〃

〃大妈和大伯不回来过年么。〃我问。

〃你大伯比较忙,时间上不宽裕。〃

白宣点了点头,笑说,〃好。〃

我不作声,闭目养神,心中却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

临近年关,大街小巷串起红灯笼,门口的音响鼓噪着恭喜发财之类的新年歌曲。我用裹着厚厚手套的手摸出手机看了时间,大概是我兴奋过头,比约定好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小时。

寒风刺骨,尽管穿了厚厚的衣服还是忍不住发抖,我看着穿着短裙打*雪地靴的女孩子,牙齿打颤也只有羡慕的份。

〃墨宝。〃我心下一颤,转过身去。

江城清俊的脸陷在米白的围巾中,朝我弯了弯唇,露出洁白的牙。

我眯起眼笑了笑,看他朝我走过来。

〃这么冷你怎么不在里面等着。〃他指了指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从衣兜里抽出的双手温暖捧住我的脸。

〃我怕你来了看不见我。〃

〃真是〃他双手从我脸颊上离开,在我微微的失落里,从肩膀滑落,将我慢慢圈进了怀中。

我环着他的腰,呼吸里是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这样默默拥抱着,良久又生出赧然。

我不好意思推开他,说,〃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笑了笑,〃再早也没你早,要是不早来,怎么会知道你这个傻丫头会在寒风里等多久。〃

〃其实,你是想早点看到我。〃我大言不惭的说。

〃是。〃他额头抵上我的,说,〃我想你想的不得了,你可还满意。〃

我摇了摇头,说,〃你这态度不诚恳,你应该说是相思成灾。〃

〃成灾的话,你不也是逃不掉么。〃他捏着我一侧的脸颊,笑问。

我声音含糊,说,〃唔,我本来,也没想逃。〃

【小征:冒泡求安慰~~~~~~~

第三十二章 他的告白

年三十那晚,一家人围坐着一桌美食看春晚,这一整天我除却帮忙贴春联包饺子之外,倒也清闲。

等到每年例行的倒计时开始的时候,早已不安分的手机盼来最想看到的名字。

〃新年快乐,墨宝。〃江城在电话里说,隐约有爆竹烟花在空中不断炸裂的声音。

楼下已经有人燃起烟花,斑驳的瑰丽的色彩不断映亮窗户。我在阳台上大声的喊,〃江小城同学,新年快乐!〃

还未等到他的回答,老妈喊我,〃墨宝,跟你哥一起下去玩吧。〃

我应了一声,江城似乎听见,他说,〃晚安,墨宝。〃

我恋恋不舍挂断手机,白宣已经抱了一怀的烟花,翘着薄唇在门口等我。

捂得严严实实下楼去,我忙着去摆烟花的位置,身子被撞了一下,方清砚乐咪咪的看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浓郁的酒气飘过来,我抖了抖,连忙跳开。

他脸颊有些晕红,不知是醉酒还是被烟火映亮。见我躲开他忍不住说,〃你躲什么?〃

〃躲酒鬼。〃我说。

此时被安置在地上的烟火已经点燃,灰色烟烬中腾起炽白而斑斓的光束。借着这样明亮的光,我看着他脑袋上空绽放的流光,一?那觉得美好。

〃墨宝。〃他说。

他朝我走近,我能闻到从他而来的酒香,并不讨厌,只是有些醉人。他眸子里深藏着的浓烈情绪在这一刻昭然若揭,他紧抿着唇,脸上是不顾一切的神情。

不安像是潜伏在暗处的兽,伺机而动。

我不停后退,但他步履陈定,步步惊心。

后背贴在墙上,他眼神如醉,双手撑在我的头侧,沉重的压迫感袭来。

〃方清砚,你你你做什么?〃我拿手隔开他不断压近的胸膛,声音在寒风中抖得不象样。

〃哥,方清砚耍酒疯,你把〃

〃他上楼了。〃他说。

下一刻,我瞳孔不断放大,他恶狠狠的吻上我的唇。

他的手指冰凉,袭在脸上的鼻息却滚烫。大脑空白几秒,我睁大了双眼,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滚烫的唇在我唇上辗转,酒香侵入几分。

身后是冰冷的墙,他一只手禁锢着我的腰身,一只手按着我的后脑勺,他滚烫的舌侵入唇中,无计可施之下,我不顾一切咬下去。

血腥味弥漫开,他痛哼一声放开我。

〃方清砚!欺负我很有趣对不对?〃脸上是淋漓的泪痕,被风舔过,便只剩了刺骨的冷。

他身子浸在漆深的暗影里,良久他说,〃是,是很有趣。〃

我蓦然抬头。

他无端笑起来,说,〃墨宝,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一瞬间好像失聪,耳膜里只剩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急促如鼓点。

我冷笑一声,说,〃方清砚,同样的事,你要借来耍几次酒疯。〃

他身子如入夜的白桦,沉稳敛静,他笑得越发苦涩,〃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我喜欢你,这是事实。〃

浑身的力气被抽干,手指扣进掌心里,半晌我挪动双唇,说,〃可是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他问。

或许每个人都憧憬着自幼有一起长大的玩伴,但如果知道彼此的劣迹笑话,那么还会不会保存有最初的欢喜。

最好不过我青梅你竹马,最好不过两小无猜。

我该怎么回答,拖泥带水不过只是让彼此难堪。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江城。〃

他身子一僵,良久竟是哽咽,〃为什么,我喜欢你那么久,为什么你要喜欢别人。〃

我被他问住,却是觉得有些无奈。

〃方清砚,你不必期待我的响应,一段感情容不下三个人。〃我看他哭得像个小孩子,却还是狠下心说,〃或许有一天,喜欢也会变成不喜欢,你就会喜欢上别人,会有很好的女孩子来喜欢你。〃

他猝然抬起头,语气冷冽,〃你说喜欢也会变成不喜欢,那么不喜欢也会变成喜欢。〃

我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语一绕,竟是哭笑不得。无论怎样狠决的话语,身处末路的人总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唇上是火辣辣的疼,心底的怨怒一寸寸浮上来。大簇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明明灭灭映亮彼此的脸。我挪动麻木的双腿,转身上楼。

〃墨宝。〃他被风冻成一束的声音扎进耳朵里,有些疼。

他说,〃你让我喜欢别人,但别人怎么能,不是你。〃

电梯缓缓将他的声音切断,却只是将那几字禁锢在封闭的空间里与我为伴。几乎是逃,我跌撞着跑出电梯。

白宣在门口看着我,洞若观火。

他温暖的手指把我冻僵的脸捂在掌心,不发一语把我抱进怀里。

〃哥,方清砚他〃话语带了哭腔,泪水越发放肆的落下来。

〃我知道的墨宝。〃他说,〃那小子喜欢你那么久,也应该给他一个告白的机会对不对。〃

我泪眼朦胧抬眼看他,似懂非懂的点头。

他无奈的揉乱我的头发,叹口气说,〃你知道,并不是每个人会像你和江城那样幸运。失恋,也是人生的修行。〃

〃走,别瞎站着了,给那傻小子一点时间。〃

爸妈在客厅里看小品,老妈笑得前仰后合的间隙不忘问,〃你们两个这么快就回来了,墨宝怎么了,哭了么?〃

白宣笑了笑,说,〃没事婶婶,她就是被烟呛了下眼睛。〃

我哽了一声,没想到他演技也是超凡脱俗的。

〃怎么会没事。〃老妈紧张兮兮的丢下手中的瓜子,〃过来我看看。〃

〃不用了妈。〃我往卫生间走,〃我用水冲一把就行。〃

白宣帮我打掩护,〃我已经看过,没什么大事。〃

老妈嘀咕了一声,老爸不知说了句什么,而后客厅里又断续响起笑声。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原本滚烫熨帖在唇上的温度似乎也随之褪却,只是镜子里红了一圈眼眶的我,在新年的第一天,竟是如此戏剧化的收场。

经由这一番折腾,我没了守岁的心情,说一句困了便扑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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