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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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逐马-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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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墨宝。〃江城颓然打断我的话,〃别再说了〃

〃不,还不够。〃我笑了笑,〃你不用将一句话重复许多遍,你不用害怕有一天会突然面对一个又聋又哑的人。〃

雨越下越大,落到眼睛里,竟像是泪水。心酸痛的不成样子,像咬开一颗腌渍的梅子,让人整个眉头都皱起,却只能咧着嘴笑说,好甜。

〃对不起对不起〃他重复说。

我老成持重,安抚他,〃我不怪你,倒是得怪我自己,拖累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哪。〃

最后一个字几乎梗在喉中,我朝他弯身鞠躬。从眼眶里挣脱出来的,真的是泪么,还是不愿停留的雨水。我有多庆幸,这是雨天。因为是雨天,就不会有人追问我的悲欢,不会有人取笑我的遭逢,不会有空驻足观望我的爱情。

就算是没出息的哭了,你也不会知道,你也不会笑话我,对不对,我亲爱的路人先生。

我跌跌撞撞后退数步,笑容僵硬呆板,〃江城,再见。〃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我与他仿佛隔河相望,互成彼岸。过往消逝无从打捞,只剩残肢骨骸,葬于流光深处,骨头纂刻的往昔,侵蚀成一出模糊的伤痕。

下雨天,我握着收拢的雨伞转身离开。转身?那,笑痕褪却,泪雨滂沱无碍。

手掌抵在胸口,看不见处,有什么猝然破碎,拼凑不完整。有风凛冽穿身而过,那些疼痛莫名,让人辗转反侧,让人咬牙切齿。却找不到,到底哪里出了错,哪里受了伤。

积水在脚下四溅,我匆促跌宕的脚步在长街上砸出旁若无人的荒唐。浑身湿淋淋的看到店门口的白宣,我才猝然露出抱歉的笑来。

〃抱歉,我一时,找不到你。〃我说。

白宣手中还提着几个塑料袋,似乎有蒸腾的水汽冒出。

〃你是怎么了,拿着伞还淋一身的雨。〃白宣蹙眉,语气责备。

〃跑得急,大概是忘了。〃

〃算了,菜和饺子我已经打好包,我们回家再吃。〃他从我手中接过伞,湿漉漉的水淌了一手。

雨水放肆而又不讲情面,车行的极慢,到回家时已是半夜。

饺子早已凉透,白宣说要热一下,我却顾不得擦身上的雨水,抢过来便吃。

大口大口的将饺子咬进嘴里,却无从分辨它的味道。只是苦。

狼吞虎咽的吃着,直到要窒息,直到逼出满眼的泪。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白宣端过一杯温水给我。

〃唔,我饿,真的饿。〃我头也不抬,声音瓮瓮的说,〃这家的饺子,很是正宗。哥,你也尝尝。〃

白宣手中的筷子重重搁在桌上,我埋着头吃的尽兴。

〃白墨宝,抬起头来。〃

〃没空。〃

腮帮子被人用力抬了起来,我酸涩的泪眼对上白宣清冷的眸子,清澈如水的眼湖,将我不差一毫的映在里头。

〃你哭什么。〃

〃今晚的电影委实感人,我念念不忘,想了很久。〃

〃我记得,我们看的是一出喜剧。〃他认真的说。

〃是喜剧,我也这么觉得,因为好笑,泪水都笑出来。〃我搁下筷子夸张的擦了把泪,〃这饺子虽然好吃,但不够精致,猝然咬下去,不消几个就不再觉得饿,只是不习惯。〃

白宣缓缓松开指掌,半晌闷声说,〃吃不完,放到冰箱明天再吃。〃他站起身,匆匆进了书房。

我看着盘中冷炙,觉得有些可惜,但终究是难以下咽。

浑身的骨节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机器,僵硬麻木,似乎是淋过雨的关系。洗澡的时候雾气蒸腾,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眼前一阵漆黑,几乎跌在地上。扶着墙壁缓了缓,才慢吞吞回了房间。

夜色漆深,不存一丝明晰。雨声细碎,耳朵试图捕捉,却只余了疲倦。

喝下大杯的水,熄灯躺在床上。似乎感触到血液在躯体里静静游溯的方向,眼睛陷在如墨中,并不觉得困。闭上眼是雨幕里江城清凛淡漠的脸,耳畔是他一字一句清晰已极的话语。

淋雨淋的久,身体的暖意被贪婪的攥取,此时瑟缩在被中,蜷曲成一团,却仍是觉得冷。

想要睡去,却又害怕睡去。身体困乏,意识却清明。万般无奈之下开了计算机上网,漫无目的浏览网页,打开邮箱时却有三封未读的邮件。

两封广告,我竟是耐心的看完。余下的一封,是方清砚凌晨时发送。

点开看是一组照片,画面中没有方清砚的身影,只是偶尔有他半只脚或者几根手指出镜。大概是在一处山上的照片,也是雨天,山上雨雾缭绕,道观偎在群山间。

最后一张是他一只手抓着红薯的照片。配以简洁文字。

墨宝,我在深山所得,无电无网络,现在下山首先想到就是发过图来让你嫉妒的。等明年秋天,我带你一起来挖红薯。

唇畔也染了笑意,手背却从脸上探到潮湿。我团坐在椅子上,抱紧双膝,终于哽咽出声。

【这一章纠结码完,甚是惆怅】

第四十九章 萍水

恍惚睡去又醒来,手臂因长时间保持相同的姿势而僵硬麻木。脸上泪痕已干,触手只是有些浮肿的脸,手指蜷曲,却被指上一圈冰冷的光泽刺中,眸中水雾缭绕。

长街花灯,犹记承诺切切。

那时江城为我戴上戒指的小心翼翼和不动声色的期待,此时只剩了冷色的金属触感,似乎下一刻就将皮肤割开,淌出甜腥灼目的血来。

我玩笑般的笑问,他笃定已极的回答。

江城先生,你愿意娶白墨宝为妻么。

我愿意。

他说,我愿意。

他又说,因为我,厌倦了。因为你,让我感到累。

回忆醉人也伤人,入心一棵摸不着的刺,要你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旁人来看,不过笑你小题大做。

热闹聚的快散的也快,繁华尽头,独余你一人挑灯,咀尽酸苦。

手掌抵在半阖的唇上,泪水被揉进了嘴里,苦涩的咸,像是溺进海水里的人。因为不会游泳却又滥竽充数,自欺欺人摆出强硬的姿势,却自顾咽下咸涩的海水,直到窒息,直到无力挣脱。

呜咽被死死压回了喉咙,我用力取下那枚戒指,手指火辣辣的疼,坚硬的触感扣在掌心里,那么凉,凉到每一寸骨头都挣扎出寒意,凉到即便浑身呼吸是灼烫的,也还是团抱起自己瑟瑟发抖。

哪些话是真的,哪话是假的,我想知道。

因为说出这些话时候的你,让我信以为真。你的神情清朗笃定,言辞恳切。江城,我想知道,哪一句,才是你的真心话。

我很想你,很想再看看你。可是,这些都已不能够。因为我怨你,这怨怒很深,让我自己害怕。

或许哪些话都是真的,只是说出这些话的人变了而已。

起初是爱着的,后来却不爱了。

因为不爱了,所以厌倦。

我只不过是在钻一个牛角尖,明知毫无出路,颈项上的绳索会将我捆束的愈发深刻,但我只想,借由这短暂的窒息来忘掉。

过往繁琐或许是梦,我只不过做了一场人人避之不及的梦。可是我,醒不过来了。

卧室的门被轻缓却有力的敲着,我慌乱擦干脸上的狼狈,头重脚轻起身开门。

头疼得厉害,我眯着眼,问,〃哥,现在几点,我上班可不能再迟到。〃

试图往卫生间走的意图被白宣打断,话一出口才察觉嗓子涩哑的厉害。白宣控住我的肩膀,手掌不由分说探上我的额头。

〃这么烫,你发烧了。〃他把我重又往卧室里推,〃你先躺着,这副样子怎么能去上班,我帮你请假,然后带你去医院。〃

我执拗的看着他,想拒绝,但是实在没什么力气,被他按在床上拉好被子,只得乖乖咬着温度计,呼吸里是灼烫的气流,眼睛里像是起了雾,渐渐看不分明。

不多时白宣拿了热毛巾帮我擦脸,他看了看温度计,严厉的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下雨天不打伞,你能折磨的了谁。〃

我咧嘴笑了笑,〃哥,你现在真像爱管闲事的老妈子。〃

他绷紧了脸色,抓了厚厚的羽绒衣裹在我身上,把我背下楼去。一路上靠在车后座上神智涣散,几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是当针头刺破皮肤扎进血管时,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是疼。

昏聩睡着,陷入一场宏大的梦境。

过往定格成一帧帧镜头,我立在旷野,看那些记忆萦绕远去。

唇上还残留着江城亲吻的温度,指上还有被他紧握着的触觉,连身体也是被拥抱着。却猝然间成了枷锁,成了荆棘。沉重的喘息难继,蔓延成切肤的伤疼。

越聚越多的过往在我试图触摸的?那分崩离析,在我试图捧起万千碎片的时刻给了一场风,于是,只余微尘。

想喊出他的名字,却被谁死死掐住了咽喉。

我呼吸急促的挣扎醒来。

一弯清皎的月痕映进眸子里,不甚明亮,云层晕染开瑰丽而又脆弱的光晕。闻到床上熟悉的味道,才明白已经是回到家,是月色皎皎的夜晚。

屋里只床头灯寂寂亮着,光调到最弱,一窗毫无遮拦的月色,流水似的淌了一地。

伸出手去碰被褥上的一处月色,恍惚间已被它迷惑住,等满手是虚无的淡淡冷泽,才暗自笑自己的傻气。

卧室门缓缓推开,我循着从客厅打进来的光线看过去。白宣端了一杯水,手中还握着几只药盒。

〃醒过来了。〃他将光线稍稍调高,在床侧坐下,〃你这一觉睡得够久,几乎是昏厥过去,幸亏是在医院,不然〃

他竟然有欲言又止的时候,言语中的后怕昭然若揭。我老实接过他手中的药片和水杯,很是愧疚的低垂了眼眸。

〃我熬了粥,等缓一会吃一些。〃他说。

我摇了摇头,〃哥,我真的不想吃,我只是困。〃

〃睡觉不挡饿。〃他又探了探我额头上的温度,起身往外走。

明白没有商量的余地,身上汗涔涔的,棉被捂了两层,大概是发过汗,比清晨有了几分精神。强打了几分力气去客厅,脚底虚浮如在云端,连喘一口气也觉得心慌。

粥已在桌上摆好,还有清淡的鱼汤。白宣掺了我一把,在沙发一侧坐下。

舀了勺鱼汤打底,碗中竟是红薯粥,我恍惚记得方清砚的炫耀,不免有些好笑。手捧了碗,却抖个不住,我不动声色的放下,勉强一口一口的吃。

白宣的厨艺极好,但或许是生病的缘故,竟是食不甘味。不忍拂他好意,勉强吃了一小碗。他眼见我吃完,收拾停当后看我老老实实睡下才熄灯离开。

白天大部分时间是在昏沉的梦中,此时夜色深浓却并不困倦。胃里翻江倒海,我跌撞着摸索出门去,匆忙奔进洗手间,晚间吃的饭食吐个一乾二净。

我扶着白瓷的墙壁,眼睛里满是泪水,口腔中似乎还停留有药剂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再一次吐出苦涩的胃液。匆匆冲洗干净,脸上还剩微微潮湿的痕迹,我刚打开门,却看到白宣背靠在对面的雪白墙壁上,静静看着我,目不交睫。

他看着我,却不说话,只是眸光太过沉静,让我觉的自己无从遁形。

〃不舒服就喊我,如果让我知道你强忍着,以后的饭就自己做。〃他俯下身来为我掖了掖被角,再次熄灯离开,房门却浅浅留了一道缝。

直到后半夜实在抵挡不住寂静与黑暗才睡过去,清晨醒的极早,天色蒙昧,一抹淡青在天边显露。身上有了几分力气,体温也稳定下来。推开窗子,微凉而潮湿的趁风灌满屋子,发丝沁凉贴在颈项上,四处阒然,远处楼宇陡峻,鳞次栉比。

披了一身清露,清漱后去厨房做早饭,煎好了鸡蛋,粥还有,便热了热。试着吃下去,逼迫自己不再呕吐。可是做不到,真的是做不到。

依然是倾吐的干净。

白宣起来时有些吃惊,我正握了一杯水看早间新闻,他看了看早饭,深思熟虑般开口,〃把鸡蛋吃掉。〃

〃我的已经吃过了,这个是你的。〃我说。

他冷冷瞥我一眼,却不动,独留了早餐在桌上。

〃哥,就算我手艺差,味道也是不坏。〃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人不吃不喝能支撑多久。〃他说,〃你想任性,我陪着你就是。〃

杯中的水温浸染到指尖,有些暖。我看他回了书房拿公文包,看着盘中的那只金灿灿的煎蛋,还是包好收了起来。

尽管请了两天病假,但我不顾白宣的劝阻,一意孤行去上班。

到公司时自然受到唐辞大惊小怪的打量,她端详着我,须臾开口,〃墨宝,你这病了一场,下巴都尖了,真是比吃减肥药都有效果。〃

〃是么。〃我忙着规整罗列要完成的工作,笑说。

她点头,自顾沉浸在各种减肥药的选择性障碍中。我起身去打印文件,眼前一阵发黑,短暂的晕眩之后我缓了口气,冲了杯咖啡强迫自己安稳心神。

竟是比平日还要高效的完成工作,唐辞哀声怨气的继续加班,我安慰的笑笑,收拾好下班。

去了离公司最近的快递公司,我拿着信封,填写收件人的姓名地址。

〃你好,请配合我们工作,出示要邮寄的物品。〃工作人员礼貌的说。

我将信封递给他。

大概是觉得信封太过轻飘,他眼中愕然,等将一圈冰凉捏在指尖时才抬头问说,〃既然离得这么近,为什么不亲自送去。〃

我不语。

那人自知失言,讪讪一笑,说,〃年轻人,要想开。〃

我看着他封好信封,道了声谢。

陷身在门外车水马龙人如舟的街上,恍惚明白,江城留于我的,也仅只这一枚戒指。记忆再过深刻,总是不敌素锦年光。

总有一天,会忘掉一个人。那些伤痕暗自收敛愈合,等某一日触摸到清浅的伤疤,或许辗转反侧歇斯底里,都不曾记得,这是怎样留下的。

或许有那一天,我会忘了你我的故事,街角偶逢,四目坦荡。

你我之间,不过萍水。

【唔,好不容易登上网来,雷雨天各种无语~~

第五十章 归人非客

饭菜齐整搁在我和白宣之间,素菜白粥,颇有青灯古卷的意味。白宣拧着眉,见我拿起勺子,只是静默看着我,眼底倦意深浓。

碗中蒸腾的热气一瞬间入了眼,我低垂着眼,轻声说,〃哥,抱歉。〃

这些天,我自顾辗转,白宣也是陪我折难。

〃先吃饭罢。〃他叹了一声。

持续几日断断续续吃下又呕出的状况几乎使我形销骨立,白宣委实看不下去,请假陪我耗着,从昨日断续着吃下半碗稀粥开始,他方才松一口气。

粥吃过一碗,手机却响起来。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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