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用的你们二字,但这一字一句无不是说给言方听的。
言士尹和戈彤云里雾里,她们只是以为言方对笑柔不可理喻的辞职感到吃惊而出离了愤怒,他们甚至对这两叔侄最近紧张得不行的气氛感到非常纳闷。
言方双手紧紧攥着拳头,看着笑柔还孤傲倔强的模样,他恨不得把这层可恨的样子给撕下来。
“哎,笑柔,你真是的,这么大一件事也不和我们商量就自行定夺,难怪你小叔那么生气,他也是担心你为你好,赶紧说对不起。”戈彤为了缓和气氛赶紧打圆场,她这女儿要是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不必了。”言方冷冷地盯着她,“这事情伤害不了旁的,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失望到极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戈彤叹了一口气,正要追出去,言士尹却拉住她:“小心你的身子,言方气一会儿就好。”他看向笑柔,“柔柔,你真的决定了吗?”
自放走的一霎那,她所有的镇静都一下子崩溃得干净,虚虚地站着,茫然地看向言士尹:“我不知道。”
她后悔了吗?她不知道,这次似乎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Chapter 33
曹舒芮已经打了五个内线并敲了办公室的门四次,里面的人仿若未闻。下午四点还有个股东会议,她拟好的股市分析策划不知如何送进去,策划部的经理上来焦急地催了几次,可曹舒芮一点办法也没有,她都试着去拨言方的私人电话,但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等一下”就再无声息。
里头那个是老板,曹舒芮太了解他了,就算不知道他在里面卖什么关子或酝酿什么情绪,万不能催,谁催谁遭殃。
当她看见刚回来的杜哲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追上去说:“杜总。”
杜哲衍停下转身,笑道:“哟,曹秘书,下午好啊。”他向来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她打招呼。
曹舒芮摆摆手,说:“下午四点有个会议。”
“我知道,所以特意从C市赶回来了。”
“可是言总一直在办公室里,策划我无法送进去。”
杜哲衍抬眉望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双叶玻璃门:“哦?一直都没出来过?”
“是的。”
杜哲衍笑起来:“要不我帮你?我正好有事找他。”
曹舒芮感激地一边把策划递给他又不一边不住地说谢谢,谢谢老天不要再让她提心吊胆了。
杜哲衍长腿一迈,数步就走到那扇玻璃门前,礼节性地叩响,没等里面作声他擅自就推门进去了。
曹舒芮看见他修长的身影没入玻璃门的后边,腹诽:整个言氏,只有杜哲衍敢不经同意就好象理所当然地进去了。
会客厅里没人,杜哲衍在休息间里看见言方。他坐在棕色的沙发里,支肘托颔,沉眉敛目,全神贯注看着面前一副F18战斗机的模型。
杜哲衍把策划案放在办公桌上,走到言方身边的沙发坐下,轻笑道:“正事时间不做正事,盯着这副模型能看出什么。”
言方没有立即答,沉默了数秒,方说:“剩下最后一个零件,不知该装在什么地方。”他手指上拧着一块细小的木块,不规则的形状,却有棱有角。
杜哲衍细细打量了模型一眼,说:“或许是多出来的一块。”
“我托人从加州CK model带回来的,你还记得那家店吗?”言方侧首看这杜哲衍。
“当然,你刚过去美国那会儿很迷这玩意,CK最常去。”
言方点头:“他们以精工出了名,每一套模型不会少一件也不会多一件,这一块必有它所改存在的位置。”
“你只是还没找到而已。”
言方没有接他的话,再凑近模型,眼神越发的细腻。
杜哲衍瞧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其实一直有话问我。”
言方笑了笑,探起手臂拿着零件放机尾比划了一下:“问什么?”
“你侄女,笑柔。”
言方的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垂下来,坐直身子:“她不是好着吗?”
“我看未必。”杜哲衍已经习惯了他慢斯条理,看似波澜不惊的表面,好像就算狂风暴雨都不能动摇他半分。
“你就不发表一下意见?”
言方笑起来:“我没异议,我能有什么异议?她那么大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权。”
“选择权?”杜哲衍和他咬文嚼字,“在你和工作之间做一个选择?”
言方眉间微微凛了一些,依然面不改色:“我管得太多,她又会和我闹,在公司忙了一天我没多余的力气回去再和她耗。”
“她还是个孩子。”
“不可置否。”
“只有你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言方终于抬起头:“你想说什么?”
杜哲衍挑挑眉:“你自己消化。”他话中有话,又不肯说明白,故弄玄虚,伸手拿起言方放在桌面的打火匣,蹭的一下燃起一小把火苗,“上次那个地区限量系列Edicion Regionales是你送的吧。”
言方放下零件,他始终找不到那个缺口的位置。
“你怎么就甘心在背后默默做好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也没有必要知道。”言方站起身,走到酒吧台边,问,“果酒?咖啡?”
“咖啡,少糖,多奶,谢谢。”杜哲衍说,“这些应该曹秘书来做。”
言方按足他调好一杯蓝山递到他面前,杜哲衍执起来抿了一口,奶太少了,遮不去那抹苦涩。
“其实你只不过想玩玩?”
杜哲衍从杯里抬起头,眼角微微眯起,浮在唇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我知道你肯定禁不住会问。”
“问什么?”他装傻。
“笑柔。”杜哲衍不介意帮他点名了,“她果然是个心思简单的女孩,难怪你一直那么担心她。”
言方轻轻笑了笑:“就是因为这样,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玩玩,就赶紧放手,别把她带坏了。”
“我就有那么坏?”
(文)“哲衍,你对戴欣的那点心思还想骗得了我?”
(人)杜哲衍放下杯子,仰身倚在沙发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不正好吗?各得其所,不过正好反过来。”
(书)“什么意思。”
(屋)杜哲衍看着言方,神情慢慢变得严肃:“因为七年的感情,戴欣放不下你。你因为一个乳臭味干,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和她谈了琴淮河的工程,她在明里不知道,我和戴欣,你一个都骗不了。”
“而我?”杜哲衍苦涩地笑了笑,“戴欣就算对你死心也不可能把视线转移到这边来。”
“我只是关心笑柔。”
“得了。”杜哲衍嚷嚷着打断他,“你把这个借口留着骗小朋友去吧。”
“言方,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一年纪不轻了,和一小女孩谈恋爱就该有些张力。你们吵架的事情我知道了,戴欣告诉,笑柔有一天黑着脸去到报社就交辞职信?就是因为这黑着脸便知道她还不成熟,就算再鲁莽可她到底是因为你才这样做的。”
“先不说她理不理智,换做任何一个女人看着她喜欢的人和前妻藕断丝连,而且是屡次,谁都不会镇静,她很孩子气的存心报复,你不还是被气到了?她只是想你给多点心思去在意她,你既然都做不到,当初何必又心甘情愿被她拐了,其实你自己鬼迷心窍,又像木头一样。”
杜哲衍像手术室里医生,每一句话,每一字一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小刀,细细刻地将言方的皮肤挖开,他把他强势伪装的外皮切开,一点一点地剖析他。
他说得很对,这一切切都说到言方心底最深的地方。
言方一直闭着眼,修长的手指一直抵着太阳穴,长眉紧紧地拢在一起。
除了杜哲衍说的那些,他最担心的,或许会发生,又或许不会发生……
“你还在想着十年前的事?”
杜哲衍只是随口问问,声音很轻很轻,却似一颗响雷在言方耳边炸开,他猛地睁开眼,全身的神经亦跟着紧绷。
“呵,我就知道。”杜哲衍说,“那件事要是让她知道,我真不敢想象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真的很难想象。”言方的声音喃喃的,仿佛自言自语。
“我不由得替你担心了。”
“为什么?”言方问。
“你有没觉察最近雍景一直蠢蠢欲动?”
“有,他们这段时间的股市都呈微小的上升趋势,虽涨幅不大,但还是稳升不降。”
“那就对了。”杜哲衍笑意深沉。
言方不由警觉起来。
“他们从股市上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还差点宣告破产,现在重整,还是戴雍持最大的股份稳坐大股东的位置。这次他们选择走风险投资,看中的天蓝科技在如今经济并不景气的时候还能有条不紊的发展起来,戴雍这次定是下重金请了高人来帮忙。”
他停了一下看向言方:“内部消息是,这次从英美请过来的分析师是戴欣亲自去请的,一个小小的报社副社长不会是她追求的目标,我想等雍景一旦重新上位,来势一定凶猛,作为对头的我们,是时候该想想应付的对策了。”
言方一直沉默不语,眉头紧锁,杜哲衍每一句话都想千斤顶一定往他身上压。
杜哲衍继续说:“当年你和戴欣分手,破灭了他们家想与我们联合,之后不到一年时间差点中止,如果说戴欣对你余情未了再加上家族变故,呵,言方,你会有得受的。”
言方扬眉对他一笑:“那你站那边?”
杜哲衍站起身,伏下腰好像在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F18模型,答非所问:“我好像知道你纠结的那块应该放哪里了。”
“你就把它像做你心里的那个人,有头到尾仔细用心地构架起来,连缝隙处都安装得那么紧,可见你的痴迷。”杜哲衍侧首,对言方露出一种深邃的笑容,他捻起几面上最后不知该装进哪里的那块,小心翼翼地放进模型最中心的位置,轻轻一扣,所有的散块完美的合成一体。
“就是这个位置,好比人的心脏,缺了会死亡,换作模型也就是残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杜哲衍直起神身子,双手闲闲地插在西装裤袋里,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说:“还有一个小时准备开会,曹秘书的策划书因为你在里面闭门不应一直不敢送进来,我把它放在你桌面上。老兄,我想现在你应该能豁然开朗了吧?”
言方歪歪嘴,被他说得哧的一声笑出来。
“会议室见”杜哲衍朝他剔了个响指,“Good Luck!”
他在打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又退了一步,说:“你刚刚问我会站在哪那边?”
“言氏虽然灌了你家的姓氏但还有我家老头子和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在里面,戴欣一直是我的目标而她现在正着手准备对付你,金钱和女人两难取舍,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
不待言方回答,他又兀自笑道:“我会看着办,哈哈哈哈,为了我的百分之十五你的百分之二十五,赶紧过来看策划案吧。”
杜哲衍出去了,他那种洋洋洒洒的性子让言方无可奈何,纵使说的都是相熟的玩笑话,可今天的话题似乎很凝重。
下午时分的太阳白茫茫地从五十六层的高楼外照射进来,穿过透明干净的落地玻璃尽数撒进宽敞的办公室,像水一样蔓延过来,将那副拼好的模型映成乳白色。
杜哲衍最后拼上去的那块稳稳呆在它该呆的地方,找到了它落脚的地方,一切都那么完美无暇。
“就是这个位置,好比人的心脏,缺了会死亡,换作模型也就是残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Chapter 34
看了看腕表快要到下班时间,言方让曹舒芮退掉所有的预约,他今晚打算把笑柔叫出来好好吃顿饭,毕竟自上次因为她辞职的是两人闹翻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他能明显感觉到笑柔在避开他,就算有时候在家里,她也尽可能的少在他面前出现。
在他调出笑柔的号码准备拨出去,戴欣的电话却先一步占了进来。
他看着屏幕眉头一敛,还是摁下通话键。
“言方?”戴欣似乎心情很好,声音轻盈。
“什么事?”
“姑妈从瑞典回来了。”
这下言方眉间蹙得更深了。
“什么时候的事?”
“连我也不知道,她想给我们一个惊喜,我也是准备下班才知道的。”
言方咬咬牙:“她现在在哪?”
“她和我在一起,正在你家里。”
言方握着笔的右手蓦然一紧:“姑妈刚到为什么不送去酒店休息?”
戴欣笑得有些得意:“她老人家硬是说不累,想去见见你,这有三年了,她怪想念你的。”
“好,你们等等,我这就回来。”
言方挂了电话,霍地起身,匆忙从衣挂上取下外套,风驰电掣般离开办公室。曹舒芮追上来说所有约会已经取消,是否帮他再订位置。
言方停下来,曹舒芮在看清他的脸色的时候微微一怔:“言……言总。”
“舒芮,你也下班,占用下你的私人空间去我家一趟。”
“没问题,只是,发生了什么事?”
言方叹了一口气:“你去到就知道了。”
他找曹舒芮去是为了稳住笑柔。
这个从瑞典回来的姑妈其实是戴欣母亲的表姐,看起来好像隔着远,但是一直很疼戴欣,疼到了宠溺的那一种。
因为家势好,养得一副刁钻的性子,言方的母亲,远在瑞士的老太太最不待见她。
以前言方还和戴欣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很鼓励并盼望两人能结婚,还说如果他们能喜结良缘就把自己名下三分之一的资产用作言戴两家公司的投资。
可是最终的愿望落空,又在瑞典一直不回来,虽然没有责怪言方什么,但她如此疼戴欣,估计暗地里早把言方憎了个体无完肤。
这次忽然说回来就回来,肯定没有好事。
而且这个时间差不多是笑柔下班的时间,他隐隐感觉会有事情发生,为了稳妥,只好叫上曹舒芮。
他们十万火急地赶回家,刚到门口就看见周婶拿着一串腊肉脸色发青地走出来。
“周婶,怎么了?”
周婶见是言方,没好气地说:“里面那个是哪阵海水泡过的疯婆子,一把年纪还穿的华里花哨,真丢不死人。”
言方看看周婶手上的腊肉,又看看屋内,嗤的一声笑出来,把周婶安慰到一边便进屋去了。
萧美兰一看见言方就很夸张地迎过去,嘴里喳喳说着英文,大抵就是亲爱的好久不见,我实在太想念你了,然后伸开手臂拥抱住言方,涂得红唇在言方两颊各啄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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