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登高- 第18部分

“在公安局那边还习惯吧？”周晓筠咳了两声，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面。

“习惯不习惯的还不都是那么回事儿，”张枫琢磨了片刻才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走？”

“快则最近几天，慢的话，一两个月也不稀奇，”周晓筠忍不住又掏出一支烟点上，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家里的意思呢，让我去国企，到石油公司或者电力公司，不过我更想自己去闯一闯，听说南方机会不错，所以想过去看看。”

“哦？”张枫琢磨了一下才道：“自己下海闯荡的话，可不是空口白牙的就能成的。”

周晓筠呵呵一笑，道：“我手里还是有几个小钱的，唐家也会资助一部分，若是真的有不错的项目，还可以从银行拿到贷款，嗯，工行和建行都点儿关系。”

张枫微微一笑，道：“这样的话，自己做却是更符合您的性子，而且也能多赚一点。”

周晓筠伸手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沉声道：“就这么定了，下海南！”

张枫愣了愣，有点诧异的问道：“下海南？您在那边有关系么？”

周晓筠道：“有点儿，海南刚建省，机会很多，我想过去碰碰运气。”

张枫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说出自己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接下来的两三年里，海南将成为全国的投资热土，房地产风起云涌，是一次难得的大机遇，但张枫如今可是囊中羞涩，全部财产加起来不过才几百块，这样的机会也只能任其从指缝中溜走。

“上次的事情总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的过去吧？”张枫想起县长谭靖涵的那个飘渺的笑容，心里不禁有些燥热，想要凭借自己单人独骑的破获那宗数量庞大的制冰案，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会后患无穷，但目下也只有那宗制冰案最能让谭靖涵满意，他也不得不去准备。

但若是能拉上周晓筠便不同了，哪怕是自己领衔破获的藏冰制冰的毒品案，幕后的人物也只会把仇怨记到周晓筠身上去，他就会掏出那些人的视线。

“能有什么办法？”周晓筠轻轻的摇了摇头，“实际上咱们能捉到的都是边缘人，真正的幕后人物根本就不曾露面，拿这些小喽啰撒气有啥用？还不如留下当引子，以后也好顺藤摸瓜、按图索骥，省得他们重新腐蚀一帮人，让我们多费手脚。”

张枫皱了皱眉：“您难道不清楚是谁在幕后针对你？”

周晓筠微微沉吟了一下才道：“有点儿眉目，但还没有证据。”

张枫微微摇了摇头，他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了结果，否则也不会如此慎重，之所以动念拉周晓筠进来，也是不想让自己去承受后果，对方背后的势力实在不是他能应付的。

但张枫并不知道周晓筠和那个人对上的真正原因，看周晓筠的神情，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却有着诸多的忌讳，因此根本就放不开手脚去跟人家斗。

琢磨了片晌，张枫忽然问道：“若是能拿到对方的铁证，周书记有没有信心跟人扳一次？”

周晓筠眉宇间的异色一闪即逝：“谈何容易！真要有那么一天，周家也不是纸糊的。”

张枫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惊诧，从周晓筠的话里不难分析，那个人身后的背景似乎可以与周家相提并论，好像不应该啊？

梦境中的记忆反复被张枫调用起来，仔细回想着后世那宗在周安县破获的超级制冰案，因为自己就是因为此事入狱的，周晓筠也是因此而死于非命，所以他对那宗制冰案曾经下功夫深入了解了一番，虽然还达不到了若指掌的程度，但主要人物却是一清二楚的。

琢磨了一会儿，张枫发现，自己似乎并有多少退路，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如果不能做点什么，将那个制冰窝点给趁机打掉，以后迟早还是自己的定时炸弹，既然现在有个便宜周家可以利用，何不顺手推舟？不但去掉了自己的隐患，还帮了周家一个大忙。

至于谭靖涵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刚上任就搞出这么大的政绩，岂不正是她想要的？

心里有了盘算，张枫自然不会让周晓筠躲过去，何况此事对于周晓筠来说，也是极其露脸的一件事，不敢说挽回他在周家的地位，但改变处境却是足够了，这样好用的挡箭牌若是不加以利用，岂不是脑子坏掉了。

“既然这样，您就晚走几天吧，说不定会有惊喜呢。”想起自己的安排，张枫心里信心十足，可惜自己在公安局没有底子，否则的话，还能将此案办理的更加完美。

“噢？”周晓筠眉头一扬，不过随即想起张枫曾经的身份，心里不禁微微一动，或许，这是自己的一个转机？心思一转，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问道：“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我别的忙帮不上，一些小事儿还是不成问题的。”

张枫闻言，心里便有些喜心翻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周书记家里在警务系统能量不小，能不能秘密调用几个信得过的精兵强将过来？您也知道，刚到公安局，我手边也没有可用的人手，总不能事事都亲自去做吧。”

周晓筠同样心思震动，张枫的话无疑证实了他心中的一些猜想，强自按捺住了心里的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装出思索的样子，略一沉吟才道：“能信得过而且称得上精兵强将的人手倒是有，但却只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张枫拍手笑道：“有一个就足够了，其他事情自然有人去做，你让他尽快过来吧。”

周晓筠却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最晚……明天就会给你消息。”

　第41章　渐入佳境

孔令军一早就到了县城，先是走街串巷的找房子，既然要在县城长期的做生意，而且还主要是在晚上，在县城租住房子已经必不可免，而且地方还不能太小，得够一家三口住。/　

孔令军一早就到了县城，先是走街串巷的找房子，既然要在县城长期的做生意，而且还主要是在晚上，在县城租住房子已经必不可免，而且地方还不能太小，得够一家三口住。

来做生意自然不可能独自一人，除了老婆之外，还有已经辍学在家的小女儿爱爱。

孔令军属于晚婚，从部队回来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所以结婚的比较晚，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除了长了一副好身体之外，念书是七窍通了六窍，只剩下一窍不通了，所以中学还没毕业就报名参军了，因为开得一手好车，所以成了技术兵，在部队给领导当司机。

女儿爱爱就让人头疼了，读书偏科得利害，数理化甚至能够拿到满分，外语却大多时候都是大鸭蛋，出众升高中的考试，不出意外，一百二十分的英语试卷只考了八分，还好没掂个大鸭蛋回来，一看不是个事儿，索性也回家不念了。

所以，孔令军这烧烤摊就得一家三口齐上阵，租住房子也就不能随便了，毕竟有个姑娘。

跑了将近一上午，终于在邻近夜市的巷子里租到了两间小房子，每个房子只有不到十个平方，住人加上烧烤的行李，实际上还是非常窘迫的，但这也已经花去了孔令军一百块钱了。

下午到二手市场上，花了六十块钱买来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孔令军兴冲冲的推回家收拾了一番，然后用这辆破三轮把行李运到县城，来回跑了两趟，才将生活日用和烧烤工具全部运来，锅碗瓢盆等等都是从家里带来，连穿肉用的钢签子，也是孔令军手工磨制出来的。

看看准备的差不多了，孔令军在巷子口打了个传呼给张枫，有些事情他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得外甥过来帮忙指点。

张枫很快就回了电话，问明白二舅的租房地址之后便让他在出租房等着。

孔令军一直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张枫的那辆三菱越野车停在租房这家门外的街道边，连忙从院子里迎出来，却见张枫从车上跳下来道：“二舅，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羊肉和调料，看看合不合用。”

打开车门，张枫从后排车上拽下两个袋子，其中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十斤羊肉，另外一个袋子里面却是他依据梦境中的记忆，在调料市场上搞来的各种调料。

到了院子里一看，张枫皱了皱眉头道：“这地方……咳，二舅，我在公安局家属院那边还有一套房子，一个人也住不了，不如让爱爱住到我那儿去得了，虽然稍微远点儿，但总比住这儿要方便些，嗯，没事儿也能帮我收拾收拾屋子，您看好不好？”

孔令军笑道：“好是好，就是怕给你添麻烦……”

张枫笑了起来：“添啥麻烦，是我沾光了才对，哦，二舅，这是给你办来的营业执照，其他东西没人问就算了，等有人查问再说，烤肉摊位也弄好了，就在大十字东南角，小夜市最北边的位置，算是最好的地方了，而且是固定摊位，不用按时重排。”

孔令军已经把小夜市的情况跟人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了，知道这个固定摊位的意义非同小可，不禁既是高兴又是自豪，有个当局长的外甥照应，果然啥都方便啊，“阿枫，啥时候能开始摆摊营业？”

张枫笑道：“要是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啊，嗯，不如这样好了，今晚就先试营业，明天我带你去批发调料的地方和羊肉店去看看，等明晚就正式营业如何？”

把孔令军带到大十字东南角的位置上看了，然后开车带着小表妹爱爱到公安局家属院的房子安顿，家属院的房子早就收拾好了，一应生活用品齐全，连牙膏牙刷这些东西都有准备，进来就能入住，所以只是认了认门儿，张枫又把房子钥匙给了爱爱一把。

等表妹走了之后，张枫又回了公安局，缉毒队的大队长方晓还在候着他接见。

方晓也算是死里逃生了，他也没想到孙良德居然这么讲义气，将所有的责任都一力承当下来，而另外一名重要的证人刘舒却又死于非命，这个泼天一般的大案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收尾了，他也得以返回县局继续做他的缉毒队大队长。

县缉毒大队是周安县被人骂得最多同时也是最容易出成绩的地方，只要你愿意，想什么时候立功就能什么时候立功，缉毒队手里控制着几乎方圆数百里内的所有毒品供应商，这些人统统是县缉毒队的“线人”。

缉毒队每天都在行动，但都是只抓吸毒的，不管贩毒的，抓来之后打一顿，罚一笔，然后仍旧放了，隔上一段时间再继续如此重复，就跟养羊似的，隔一阵儿收获一次羊毛，既有政绩又有收入，当然了，那些毒贩子也会按时孝敬分润，不然的话，肯定饭碗不保。

所以缉毒大队这块地方就是县局除治安大队之外的另一处大肥缺。

治安大队那边也有类似的项目，不过不是毒品，而是扫黄，全县的公共娱乐场所都在治安大队的管辖范围之内，孝敬一点儿也不比缉毒队差，而且隔三差五的扫黄行动也是收入颇丰，抓、罚、放，熟练无比，做这行的小姐同样有孝敬，不光是银子，还有人，用缉毒队的话说，“治安大队那帮孙子真他妈会享受，人财两得啊，还能用拿来招待人。”

让方晓有些郁闷的是，孙良德被抓之后，居然是张枫坐上了局长的宝座，目前政法委书记的位置还闲置着，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是谁来当政法委书记，方晓不知道张枫这一关自己能不能蒙混过去，不行的话，便只好先卖身投靠，谁让自己的靠山说倒就倒了呢。

站在局长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方晓心事重重的望着走廊，他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看到张枫从外面回来，方晓脚底下仿佛装了弹簧似的，小跑着迎上来：“张局，我来跟您汇报一下缉毒队的工作。”

　第42章　缉毒队的烂事儿

在办公室坐下之后，张枫方才不紧不慢的对跟在身后进来的方晓道：“缉毒队的工作不是天鹏局长分管么？”

方晓一愕，自己与夏天鹏之间的矛盾从上任那一天就开始了，这种事儿并非从他开始，大凡坐在缉毒大队的队长位置上的，都是如此，周安县从设置缉毒大队以来，就是只听局长或者政法委书记的，当然了，更多时候这俩位置是二合一。//　

但在局领导分工当中，缉毒大队却是归常务副局长分管的，别看缉毒大队的工作在周安县很重要，也是做让人眼热的位置，但在县局党委会上却没有发言权，还不如治安大队和交警大队，两个大队的队长都是局党委的委员，唯独缉毒大队的不是。

新局长更替，缉毒大队的队长一般也会跟着换一茬，哪怕下面的队员一个都不变，这个大队长都是要换的，这也是周安县早已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了。

方晓被夏天鹏在武警支队羁押了几天后才被释放，虽然没对他进行任何形式的讯问，但方晓依然跟夏天鹏把仇结下了，本来俩人就因为工作的原因不怎么对盘，现在更加不待见，让他去找夏天鹏汇报工作？这不是破坏规矩嘛，就算不破坏规矩，他也不能去。

心念一转，方晓低头道：“呃……张局，缉毒工作一直都是局长亲自过问的。”

张枫一听就明白了，方晓的意思是，按照老规矩，他直接向局长负责了。

其实这里面还有个细节是张枫不懂的，缉毒大队的灰色收入是非常恐怖的，大队长除了把那些吸毒者和毒贩子当绵羊一样管理之外，还有挺重要的一个角色就是分红，负责将收上来的灰色部分分配出去，因为这部分是极为隐秘的，所以缉毒大队的队长都是心腹人物在做。

方晓做缉毒大队的大队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其中的规矩门儿清，按照以往的分配方案，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的孙良德无疑是占大头的，还有一位就是县长钱庆志，而方晓自己则占的份额最小，还得与底下的队员们共享，这些联防队员可没一个省油的灯。

能到缉毒队做联防队员的，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说白了就是来镀金的，或者直接就是捞钱来的，缉毒队还得供养着这些爷们儿，谁都惹不起他们。

方晓头上多一个婆婆，就得多一份上供，他自然是不愿意的，而且这种事都是宁叫人知莫教人见，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是没人真个遇见，谁也不能拿着传闻说事儿，若是多了一个副局长参与，事情败露的机会就非常的大了，不管是县长还是政法委书记，肯定也不愿意。

种种因素加起来，就形成了周安县这么一种奇怪的潜规则，缉毒工作是直接向局长或者是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