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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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姿态-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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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珍!”他眉清目朗地唤她。
她不自然地笑笑,道:“你来了。”随后,她回身向一脸不解又艳羡的存欣和志明道别,这才跟黎明笛并肩走了。
“我要怎么做?”李时珍刚上车便问他。
“明天有时间吗?”黎明笛不答反问,明天即是周末。
“目前还很闲,你打算怎么做?”她说。
“有很多事只想过,却没做过,”黎明笛说道,李时珍转头看向他,她只能看到那白净的侧脸和挺拔的鼻翼,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听见他继续道:“明天一天,我想把想过的事情都做一做,我想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婚姻恐惧症。”
李时珍的黛眉紧皱,她思索了半天,才道:“你想结婚了吗?”
黎明笛摇摇头,却道:“或许吧。”
“那……明天我要怎么做?”她问。
黎明笛扭头看向她,笑了笑,说:“打扮漂亮点就行了,就像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个模样就不错。”
“我以为你很讨厌那个模样呢。”
黎明笛点点头,“当时我的确不太喜欢。”
“为什么?”她有两层含义,一是为什么当时不太喜欢,二是为什么如今又喜欢了。
黎明笛浅笑一声,道:“也许是有什么变了吧。”
李时珍愣愣地盯着他的侧脸,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才转头看向灯火辉煌的窗外。
黎明笛在小吃街口停了车,“从前,她一直想来这里吃凉皮儿,我却总是因为嫌这里的食物不干净而拒绝。”
“你从来没在这里吃过东西吗?”她问他。
他摇摇头,说:“没有,我从没吃过,我对食物格外挑剔,只吃家中做的菜,饭店也只去少数几个食物质量过关的。”
“那你一定会做饭。”
他点点头,有些骄傲地说:“我很会做,以后有机会做给你吃?”
她受宠若惊,点点头,笑颜如花,“接受邀请!”
他们并排走在小吃街上,大约是天寒的缘故,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许是这样的寒夜,人们想要相互依偎,所以才会舍弃高档的饭店而选择喧嚣热闹的小吃街吧。
黎明笛要了炒凉皮,他在路边的矮桌矮几上坐下,李时珍则像陀螺一般四处转着采购食物,她先去买了两大杯珍珠奶茶,又去买了一块烤红薯,再加上一小碗关东煮,最后,她要了一份海鲜炖锅。
她端着食物回来的时候,黎明笛几乎看傻眼了,直到李时珍有些嗔怒,叫道:“黎明笛,你好歹接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接过她手中的海鲜炖锅,忍着烫砰地一声把锅子摔在了桌上,幸好砂锅耐摔,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桌子正中间。
她的到来,把空荡荡的桌子骤然填满,食物摆满了桌面,而她的笑声和责备声却不绝于耳,几乎将他的耳朵塞满。
“谢谢你,珍珍。”他忽然说道。
李时珍正在揭红薯皮,听到他的话,手上的动作一滞,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是轻松自如的笑了,她道:“这么件小事就动用谢谢了?那明天你可要怎么表达谢意?”
黎明笛挠挠头,想了半天,却没个结果,只好嘿嘿笑两声,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李时珍了。”
她眼睛一亮,兴奋道:“说来听听,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时时刻刻都是那样得珍贵。”黎明笛说完,羞赧地低下头。
李时珍听到这话,脑中忽然吡地一声,画面全无,声音也全无。隔了两分钟,她听到黎明笛的爆笑,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阴着脸埋头吃海鲜,“就知道你在逗我。”
“你还真容易上当。”黎明笛继续大笑着,李时珍翻了翻白眼,趁着他傻笑的空当,筷子吧啦几下,他碗里的凉皮已经悉数进了她嘴巴里,待他回过神来,碗里只剩下一层厚厚的黄色的油,瞧着可真是恶心。
李时珍冲他吐吐舌头,道:“我就是教育教育你,吃饭的时候莫说话。”
“啊,路边摊果然不能吃,”黎明笛嫌恶地把碗朝外推了推,“瞧这油,八成又是地沟油,幸好你替我吃了,我还得感谢你呢!”
李时珍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饭是吃不下去了,可惜了那满满一锅的海鲜,她接过黎明笛买来的水,漱了漱口,回想起那残留在碗底的黄色的油,啊,她真后悔抢了他的凉皮。
“走吧。”黎明笛叫她。
“去哪儿?”她一边吐水一边快速跟上。
“吃饭啊,不是没吃东西呢嘛。”
“我不吃了,”李时珍摇摇头,“谁还能吃下啊。”
“走吧,就当是陪我吃。”
黎明笛驱车到了郊区,下车后,经过李时珍仔细辨认,这里是一个农庄,她吸了口空气,真是清新,因为下午下过雨,所以空气里还有泥土的清香,她扭头看了眼身旁的黎明笛,想,他可真挑剔。他的挑剔,她大概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有所觉察了吧。
这里没有菜单,完全按照客人的意愿点菜,主人能做便做,不能做便不做,一道菜主人做得好就是你幸运,做得不好你也只能活该倒霉。
“蒜蓉菠菜,青椒肉片。”黎明笛点菜完毕之后,一抬头忽然看见了他对面那女人的笑,眼神放空,两颊却含笑,他看了看她的脸,跟着笑了,仿佛理解了那笑似的。
“对了,两个二锅头!”他冲厨房喊道。
“二锅头?”李时珍叫道,“你要喝酒吗?”
黎明笛点点头,道:“重新开始的日子当然要拿酒庆祝了。”
“可是……我不太会开车。”
“一起喝吧,珍珍。”
“那怎么行?一会儿谁来开车?”
黎明笛笑了笑,道:“放心喝吧。”
李时珍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一紧,想起了昨日的种种,心底突然燃起一场大火,喝吧,索性喝吧,大醉一场,借酒消愁会不会好过些?
主人很快端来两盘菜,两个馒头,两瓶二锅头,两个碗,两只杯子,两双筷子。李时珍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眼睛一湿,“有种家的感觉。”
黎明笛一愣,旋即颔首,说:“吃点吧。”
李时珍听话地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菠菜塞入口中。不知那是什么滋味,反正咽下后,从味蕾到喉咙再到整个食道,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舒服蔓延开来。她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黎明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吃饭。
李时珍吃得津津有味,两盘菜快被她吃完的时候,她才大叫一声,诧异地问他:“你怎么不吃?光我一个人吃了!”
黎明笛并不答话,却给她倒了一杯二锅头,说:“慢慢吃,别噎着,喝点酒润润喉。”
李时珍瞪他一眼,“你何时也这么贫嘴?”
“也?”黎明笛挑挑眉。
李时珍怔了怔,这么贫嘴的人,她认识的也就只有两个,第一个当然是那个叫陈可汗的公务员,她摆摆手,举起酒杯说:“干杯,喝光,一定要喝光啊。”
黎明笛一仰脖,再低头时,杯中滴酒不剩,去看对面的女人,她被酒呛得猛烈咳嗽着,几乎说不话来了,却叫嚷着:“倒酒,给我倒酒。”他便知她有心事。
稍微一想,便猜了大概,他撇撇嘴,给她斟上酒后,自语道:“比别人慢一步的感觉真不好。”
“你说什么?”她问,说罢又在咳嗽了。
“我说,你不要紧吧?”
她摆摆手,低头猛灌了几口凉水,咳嗽这才稍稍缓解。然而,一秒钟之后,她已经端起了酒杯,一把撞上他的,叫道:“黎明笛,喝啊,干杯,喝啊!”他只得端起酒杯,放在唇间,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她——她已经仰脖干脆利落地喝净了杯中的酒,他只得仰头跟着喝净,而后咝咝地吸着舌头,赶紧夹了两根菠菜放入口中,而对面那女人,竟然索性拿起酒瓶自斟自酌起来。他瞧她两眼,却没有劝阻,而是在她倒酒后接过酒瓶给自己斟上满满的一杯。
“昨天,”她已经微醺,“有人跟我求婚了。”
他心中一惊。
“但是,我拒绝了。”
他心中又是一惊,却是松了口气,他问:“为什么?”
“我不确定他爱我。”她又在倒酒了,“不对,我确定他爱我,但他还爱着别的女人。”
“是说……陈可汗?”
“不要说那个名字,我不想听那个名字,求求你,不要说,别跟我说。”
“他跟你求婚了?”黎明笛显得有些颓然,脸上因为喝酒才有的两道血色骤然消失。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拒绝了,我拒绝了。”她的意识尚清醒,但唇齿早已跟不上,一句话说了好几秒,口齿也不利索了,她捧着酒瓶,软塌塌地趴在桌上,两只紫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黎明笛,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好。”
“一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的同时为什么还会爱另外一个女人?”她的眼泪在问话结束的那刻砰然落下,砸在了他面前的桌面上,哗啦啦,一阵碎玻璃的声音响彻他的心间。他看着桌上那滴泪,心中一紧,骤然动容。
“一个男人,既然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向这个女人求婚?”她已然哽咽,“黎明笛,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黎明笛定定地垂首看着桌面,桌面上那滴泪不知何时已经化成了一滩咸咸的泪水,他伸手想要抓住那个晶莹剔透的湖泊,他亦想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望向她饱含泪水的双眼,然而,他只是伸出了手,仅此而已。
李时珍又喝了一杯,忽然,她手一松,酒杯坠到了桌上,他听见她说:“黎明笛,我……我好像喝醉了……”话毕,她已经一头撞了下去,他迅疾伸出双手捧住她的头,这才使得她免于头破血流。
他任凭她躺在掌心里,手背上压着一滩凉凉的液体,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泪,他看着她,含情脉脉,他多么想把她捧在掌心上,可惜,“我晚了一步,是吗,珍珍?”
“你怎么不说‘是’呢,是不忍心吗?”他独自呢喃,伸出手将她一辔垂下来的头发送到脑后,他抚摸着她细嫩的脸颊,最后说:“明天睡个好觉吧,不用帮我了,现在,连你也帮不了我了。”
他结了帐,抱起她,钻入车中。农庄的男主人做了代驾,沉默地开着车,仿佛知晓了他的心思似的——他可没有跟人说话的心思。他将她送入家中后,打发走了农庄主人,自己则躺在车厢后座上,慢慢睡去。
可思的安慰



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睁开眼的那一刻,骤然清醒,李时珍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望着镜中的自己,跟一年前那个欢笑时常、痛苦时常的李时珍无异。
洗漱完毕,她开始准备早餐:煎蛋,烤面包和煮牛奶。她的胃口极好,昨夜的醉酒丝毫没有影响到肠胃,她很快吃完了早饭,犹觉得饥饿,却不敢再吃了。
吃完早饭,终于无事,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信手换着频道,思绪却如落水的鸡蛋絮一样,飘散开来。昨夜,她喝了些酒,却没有喝醉。她清楚地记得她的头摔了下去,摔在了黎明笛的手掌上——那双温热的双手上,她记得那双手的温度以及手上覆满的温情,她犹记得他的怀抱——她依偎在其上,受着他的爱护,以及,黎明笛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印刻在她脑中,她听见那句令人心碎的“我晚了一步”,她并非无动于衷,然而,她明白,他已经晚了一步,她的心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无论如何,他是进不来了。
阳光照进屋子,风吹进她的衣襟,窗帘在风下摇摇晃晃,阳光在窗帘的罅隙里摇摇摆摆,而她,则陶冶在阳光下,沉醉于风中。
有一瞬,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不小的年龄,她的朋友中除了在读书的几位,基本上都已经结婚了吧,还有两位,孩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尽管已经二十五岁,然而,她常常觉得,自己仍然是十年前那个小女孩,十五岁如花的年龄,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生活中仅有的忧虑便是学习,啊,多么简单快乐的生活,纵然如今被生活重担压迫地奄奄一息,然而,她始终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所以允许自己犯错,却不允许自己跟实际年龄匹配。人类的可悲之处,其一便是不能正确看待自己,意识往往跟不上现实。
一串铃声将李时珍从冥想中惊醒,电话竟然来自陈可思,她犹豫着要不要接,此间,铃声戛然而止,她松了口气。然而,两秒钟后,电话再次响起,依旧是陈可思。
颤颤巍巍地摁下接通键,她听见自己嗓音里的颤抖,“二姐。”
对方有一瞬的停顿,接着,李时珍听见陈可思说:“真是暖心,你叫我二姐,我差点哭出来。”
“二姐。”李时珍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低沉的情绪转瞬即逝。
“珍珍,下午陪我逛街吧,”陈可思道:“我哪儿也不熟,非得你陪我不可。”
“唔,好。”李时珍答应了,挂了电话,她略带疑虑,却飞速从衣柜里选出一条棕白相间格子裙,套上大衣,跳上了出租车,陈可思正在市中心的万达商场里焦急等待着她。
在万达三楼找到陈可思的时候,她正在试一条米黄色的裙子,看起来布料很薄,是春天的款式。她从镜子里看到李时珍,慌忙转过身,万分惊喜地走到李时珍跟前,扶住她的肩膀,道:“来得真快啊。”
李时珍笑了笑,顺手解开了脖颈上的丝巾,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陈可思,“二姐,你是要买春天的衣服吗?”
陈可思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我就喜欢听你叫我‘二姐’,听着真是亲切;我就是随便逛逛,看到喜欢的不管春夏秋冬都会入手,你看我穿这条裙子怎么样?”
李时珍后退两步,极其认真地打量着陈可思,品酌半晌后,才说道:“颜色很漂亮,不过款式……腰线不够突出。”她实话实说。
“我也这么觉得,”陈可思眼睛一亮,“那我把它脱了去,稍等我一会儿。”
李时珍乖巧地点点头,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过跟“二姐”逛街的经历,然而,这位陈可思——陈可汗的姐姐,竟然让她觉得分外亲切。她老实地坐在试衣间外等待着她的二姐。
陈可思很快出来,两人相携走到观光梯口,等电梯的时候,李时珍问她:“不逛了吗?”
“不逛了,”陈可思道,“我们去喝点东西。”
两人到了负一楼的果汁店,陈可思点了一杯鲜榨芒果汁,李时珍点了一杯奇异果汁,她刚点好,就听见陈可思温柔地笑道:“可汗也喜欢喝奇异果汁呢。”她抬头看了二姐一眼,笑了笑,带着不自然的表情。
一亮黄,一墨绿被人端上桌,陈可思吸了一口,满足地微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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