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经已经紧绷了一天、我的身体劳累了一天,突然松弛了下来,我跌在舒服的沙发里再也不想起来。苏北山也窝在了沙发里,似乎也不想起来了。
此时,正常夫妻应该是抱着彼此去卧室里干柴烈火就开始‘造人’了,但我们可以省去这一道程序。
歇了一会儿,我去他的主卧里把衣柜里两套特意准备好的被子都抱到了次卧里。
“我睡了啊,你也早点儿睡。”
“哦,你睡吧。”
就这样,我和非常洁癖的苏北山开始了同居生活。爸爸给我的公寓已经被李刻完全地霸占了,不再有我的半壁江山。
我的名字安安静静地躺在苏家的户口簿里,落户在了北京石景山的那个军区大院里。与户主关系的一栏里,写明了我是他孙子的老婆。
可这些都只是表面文章罢了,我和苏北山,永远不可能会有什么。
初吻
婚后的一月内,我和苏北山的生活倒也平静、彼此无争。
结婚第二天,我们就知道舒馨没有来参加婚礼的原因了。她受伤了。据说是前一天在拍戏时精神不集中,结果手腕给伤着了。她可能是顾及自己的形象,又因为不愿意看到苏北山和别的女人结婚,所以就干脆没有去酒店。
苏北山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里查资料,我曾随意地看了屏幕一眼,他搜索的关键字是‘手腕受伤多久痊愈’。
关于婚礼的细节消息,头一个星期里的报纸上是天天的刊登。闹洞房时我和苏北山‘热吻’的场景,不知道当时在场的谁用手机给拍了下来,也给刊登在了报上。苏老爷子看得挺高兴,说‘北山真是太喜欢他媳妇儿了,亲的太投入了’。
几乎每天,我们都会去石景山那里报道一次。因为我没有工作,所以有时我常常会一早就过去一直待到晚上吃过晚饭后才和苏北山回到金宸。除了晚上睡觉时,我们很少有一起在家的时候。
老爷子常要留我们在家里住,可是‘在家住’就意味着我得和苏北山同房、同床共眠。苏妈倒是一个好人,她看我‘羞涩’,就跟老爷子说什么小两口刚结婚之类的话帮着我们解围。我很想感谢她,可一听她对苏北山嘱咐‘晚上别累着小意’,我就再没有感激的心情了。
因为时常待在苏家,所以每到下午三点,就由我负责去大院幼儿园接苏礼回家。一开始,小朋友们都不认识我就问苏礼我是谁。他特别高兴地告诉每一个孩子和家长,‘她是我舅妈’!挺自豪似的。可我也不是啥名人啊。
林弄玉不再待业,她开始在她爸的公司内部学习。酒店管理硕士生苏南江先生正着手于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高档酒店,可是与此同时,他也开始了对林弄玉的全面追求。
我希望曾被情所伤的林弄玉能够幸福,是发自肺腑的。可是我从苏北山那里听说,苏南江在瑞士的那五年里没少‘胡闹’。至于现在他对林弄玉是否真心,我们都无法判断。因为他以前在追女生时,所用手段比现在更为直接、热烈、夸张。
我对林弄玉说过自己的担心,她坦诚说自己也很喜欢苏南江,可是,她也‘胡闹’了好几年,即使两人的作风‘旗鼓相当’,但评判男女道德尺度的标准是不同的。苏南江‘胡闹’是‘风流’,她则是‘下贱’。正因如此,她觉得自己不可以接受他的追求。
我问她以后两个人有没有可能,她说‘让一切随缘’。
结婚没几天就是清明,苏老爷子曾让苏北山带着我单独两个人去拜祭一下苏奶奶。苏北山当面儿是答应了,但是他却一个人去了。他说我不必担负这个责任,让我在家里歇着。可是我知道了地方之后,还是在当天下午背着他去了一趟,不为别的,只因她的丈夫苏老爷子待我很好。
我给苏奶奶买了沾满露水的新鲜白菊,真诚地在墓碑前鞠了一躬。我又偶遇到了舒馨,她的手腕上还包着纱布,怀里躺着一束白玫瑰。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在我最后离开时,她开口说其实苏奶奶最喜欢的花是白玫瑰。
四天前,苏北山去了美国的分公司。我被叫去苏家在苏北山的卧室里连着住了四天,他们怕我一个人住会害怕。傍晚我回了家,因为苏北山6点钟就要到家。
等到7点多他还没有回家,我猜测是他的航班误点了。我去超市里买了一些食材,想要给自己做一顿晚饭。至于苏北山,他应该是会在外面吃过饭之后再回来。
拎着购物袋才进家门,却听到他用有些疲累的声音问我:“刚回来?”
我有些许惊讶,说:“回来有两个小时了,刚才去超市买了点儿东西。你航班晚点了吧?吃过饭了吧?”
他打开客厅里的灯,我注意到沙发上有深深压陷下去的痕迹,知道他之前是躺在沙发上歇息。
“没吃呢。你也没吧?一起出去吃吧?”
我把袋子放在了料理台上,摇了摇头,我说:“你自己去吃吧。我买了食材,好久不做饭了,手生,我该‘复习’了。”
他微讶道:“我不知道你居然还会做饭!我妈问你时,我以为你是在吹牛故意说自己会做呢!!”
我不服气道:“你要是现在还没有饿得快死,就给我等上30分钟,一准儿让你吃的再也不想叫外卖!”
苏北山一乐,说:“得了!姑娘,我就看看你能玩儿出什么花样儿来!”
他打开电视机随便地挑了一个新闻节目看着,我在厨房里工作,整理、清洗着各样食材。他闲的无聊,走过来故意地找事儿。我拿菜刀‘劈’他,他却大喊‘谋杀亲夫’。
就因为他的‘插科打诨’,我在40多分钟后才准备好了晚饭,时间已经是8点半了。这晚饭可真是够晚的了。
望着香气扑鼻的两菜一汤,苏北山显然不能相信这是我做的。可他是亲眼所见,想不相信也难。
炒双丝清淡可口、宫保鸡丁地道美味、蛤蜊冬瓜汤鲜美无比,苏北山食指大动,连一句‘我不好意思了’都没说就端着饭碗直接开动了。
我反胃里有一包下午时苏礼‘送’的薯片垫底,现在倒也没有很饿,就抱臂坐着冷冷地看着‘抢夺’我劳动果实的苏北山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看他吃饱了,我才从盘边上夹了几口菜,随便地吃了吃。
苏北山赞道:“不错,李意,你手艺可以啊你!”
我说:“苏董高抬了。某人之前不是还说我吹牛吗?”
他死不认账,把碗筷向我一推,他说:“唰了去!”
他接着去整理从美国带回来的文件,我把自己的饭碗和筷子刷了,然后把碟子、汤碗和他的碗筷一股脑地都扔进了垃圾桶。
苏北山惊问:“你是什么意思啊?”
我笑笑,说:“我从来都没有唰沾有别人口水东西的习惯。即使李刻也不可以,你更不可能有这个‘殊荣’。”
苏北山撇了撇嘴,说我‘娇气’,却又坏笑着问我:“那周庄呢?”
我平静道:“他也不可以,这是原则。”
“接吻时呢?”
我脸微红,小声说:“那个时候除外。但现在我‘单身’了,我完全可以做到不接触任何人的口水。”
苏北山再也没话,低头去看自己的文件。
周庄第一次吻我,是在我们相恋一年之后。他的室友Jim过生日,于是大家开party为Jim庆生。
Jim的一个朋友喝高了,拉着我就要强行吻我。也没少喝的周庄一下子就怒了,拽着那人扬拳就要揍他。
我赶紧把周庄给拉开,两个人去无人的阳台上吹着冷风。36楼上的风的确是大,吹的我头晕晕的。我有些后怕地对周庄说‘刚才他要是吻了我,我的初吻可就没了,怎么办呀’。
说完这句话后,我的初吻就没了。
周庄搂住我狠狠地吻我,我能清晰地品尝出他刚刚喝的是什么酒。我想用笑或是哭泣来表达我第一次被喜欢的人亲吻的激动,可是他吻地太深,我的唇无法上扬或是下扯。
感情可以消失,记忆却永远不会。
回忆里的冰摩卡
第二天是周末,林弄玉早约了我去吃粤式早茶然后一起去做头发。出门前刷牙时,苏北山递给我一个H家的桔色口袋。
匆匆清洗了口里的白沫,我惊讶道:“这是什么?”
他一边洗脸一边回答我说:“前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回国前不小心弄脏了衬衫,就临时去H店里买了一件新的。看到这个不错,就顺便买下来给你做生日礼物了。”
虽然人家是顺便买给我的,可那毕竟也是一份心意啊。
我高兴道:“谢谢你。唉,可我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啊。没关系,我给你补一个。”
他随口说:“无所谓。去哪儿?”
“哦,先去吃早茶,然后林林又约了我去做头发。”我说了那个新开的茶餐厅的名字,又说如果不错改天我请他也过去品尝一下。
“做头发?你要整成哪样儿啊?”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揪了揪黑直的头发,说:“可能……会染个亚麻色吧。”
国内的女生都不喜欢自然的黑色头发,她们总是把它们染成五颜六色或烫成七卷八卷;而反观在国外的女生们,尤其是ABC、BBC之类的,相当一部分人都喜欢保留自己的原色头发。
我13岁出国时年纪尚小,接触到的有着亚洲面孔的女生都是一头自然乌发,自己便直觉地认为黑发是最好看的。但每次回到国内时,偶尔却会遇到讥讽我不懂‘时髦’的同龄人,所以,我总是在考虑着什么时候自己也改变一下头发的颜色。
满脸是洗面奶泡沫的苏北山蓦地睁眼,他微气说:“好好的头发染什么颜色儿啊!我看你这样儿就挺好的!别乱染了!”
我说:“你的眼光固然是好,可你刚才说的是真话吗?我不敢相信欸。”
他低下头洗脸,说:“我骗你这个干什么啊?你要不信那你就去染,肯定没这好看。”
我又仔细地对镜观察,觉得他说的并不错。黑头发其实并不难看,只是它不是‘主流’罢了。既然它是黑或黄都不会影响我的生活,那我也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而给它换色。
“走了。”
“哦。”
……
我把苏北山给我的生日礼物放在了提包里,边吃早茶边闲聊时,我才拿出来想要打开。
林弄玉故意地用夸张的港台腔对我说:“苏太太,你好奢侈欸!”
我摇头,说:“这不是我自己买的。苏北山从美国买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送我。”
林弄玉好奇道:“给你的生日礼物?快打开看看。”
从口袋里拿出硬质的纸盒,解开丝带,掀开上盖后,里面的东西是一条印有H家经典马车标志的桔色丝巾。
林弄玉赞道:“挺漂亮的!苏北山的眼光儿不错,很适合你。”
我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开衫,倒是和这桔色很搭,于是稍挽了头发偏在左侧肩头,用丝巾当作发带绑住了头发。
林弄玉说:“真好看。哎,以前总被我‘觊觎’的那根儿周庄送你的Chanel山茶花发带呢?”
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乎从没带过它。睹物思人。他送我的东西,被我整理好、都放进了一个盒子,放在青岛的家里了。”
“哦。”
吃完早茶后,林弄玉的手机狂响,一看来电,她特羞涩地笑了。
“啊,你有事儿?我在干吗?我在和你嫂子吃早茶呢。我们在哪儿?我偏不告诉你!10分钟?给你10分钟你就能找到我?你就吹吧你!得,得,得,我就等你10分钟,北京城这么大,我就不信了嘿!”
挂了电话,林弄玉甜蜜却偏偏又装作不在乎地对我说:“这个死苏南江,说要找我玩儿去。我不跟他说咱们在哪儿,就给他10分钟让他找去吧!呵呵。”
我揶揄她道:“真舍得让我‘小叔子’满大街地来找你啊?要不要我偷偷给他透露透露?”
林弄玉杏目一瞪,说:“你敢!就10分钟,他不到咱们就走!稀罕跟着他玩儿去啊!就算都是土生土长的,可北京我一定比他熟!哪儿好玩儿我能不知道!用跟着他玩儿去啊。”
我们俩开始无聊地摆弄各自的手机,她说,据说美国的苹果公司快推出一款叫‘iPhone’的智能触摸屏手机了。我听她把那个‘iPhone’一通乱吹,不免也动了心,想着什么时候请人在美国代买一部拿来玩玩。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我们都知道苏南江铁定是来不了的,于是就结账走人。
帅的一塌糊涂的苏南江戴着墨镜倚在一部银色的卡宴车外,路过的女人无不侧目,男人无不惊羡。就我所知,这台车是苏北山早就淘汰了很久的。
林弄玉又惊又喜,却故意恶声问他:“你怎么真的找到了我们?!”
苏南江冲我们挥手打招呼:“这个还不容易?我哥还能不知道他媳妇儿的行踪?知道了她的,还能不知道你的吗?更何况你都向我承认你和她在一块儿了!嫂子,借用弄玉一天儿啊,您别介意。”
我把林弄玉朝他一推,乐呵呵道:“成啊,你快把她‘绑’走吧!我不报警!”
“嫂子对我可真好!”
苏南江拽着林弄玉的胳膊把她往车里塞,林弄玉挣扎了几下,可因为她的心里从未想过拒绝他,很快她也就不挣扎了。
“嫂子,我们走了啊!”
“嗯,再见。”
“回见!”
苏南江一踩油门,就把林弄玉给带走了。我心中隐有失落,但很快也就没事了。
正是北京天气最好的时节,我一个人在马路上走走看看,第一次能非常悠闲地感受在首都的生活。
路过星巴克时,我不自觉地走了进去。排了一会儿队,轮到我时,我对服务员说我要一杯冰摩卡。
等着他们制作,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看到他,我惊讶地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有些尴尬地说:“哦,啊,你好。”
周庄笑得很轻,说:“你好。一个人?”
我知道自己的脸此时一定很红,我小声对他说:“嗯,一个人。想喝东西,就进来了。”
周庄点头,说:“嗯。我今天来公司加班,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冰摩卡’,就过来想买一杯。”
是啊,‘盛金’就在这附近。并不是我们有什么缘分,只是……呃,只是偶然遇到罢了。
他先拿到了他点好的,却没有走,一直等到我也拿到了我的。
他仓促道:“坐坐?”
我犹豫道:“好……嗯,好吧。”
B市的地理位置靠近赤道,不像悉尼或墨尔本更偏向南极,即使是冬天里,B市的气温也并不低。一年四季,我们常会牵手去散步,空着的那只手里,一定是握着一杯冰摩卡。
有时,他准备论文,我在一旁打着游戏。他想的烦闷了,我就会自觉地去买来冰摩卡给他。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