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搂着老板娘的肩膀,“别这样,那孩子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别人为他如此难过的……”
老板娘依然泣不成声。
被老板娘的痛哭触动,老板的声音也哽咽起来。想起今天早上蓝多湖匆匆离去的背影竟是他俩的最后一面,老板心中懊悔不已。“没想到我对那孩子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叫他来店里帮忙!本来打算关店后请他吃大餐的,可是没来得及开口……”
看到老板和老板娘如此挂念着他,蓝多湖的心中无限感动。
但是,就算关系再怎么好,蓝多湖也知道他现在这副模样是万万不能让他们看见的。
“对不起了!”他在心中默默道歉,然后躲在门后。
医生推开门,老板夫妇随后缓缓走了进来。大家的心里都很难过,并没有人注意到蜷缩在门后的蓝多湖。医生翻了翻尸体存放登记册,“蓝多湖小兄弟在012号柜子。两位,这边请。”
待得他们都走进尸体存放处后,蓝多湖知道,他们马上就会发现他的尸体不翼而飞,接着便会发出惊呼声。不久之后,整个医院也会因此闹得鸡飞狗跳。明天一早,镇上的人们都会知道有个叫蓝多湖的尸体从医院的太平间里消失。
本来,蓝多湖是绝对不会给别人添这种麻烦的。但是,现在一切由不得他作主。
“谢谢你们来看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的!”蓝多湖一咬牙,轻轻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去。
11最后一次回家
蓝多湖与黑鸦走散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黑鸦,又不敢在医院附近徘徊,只好漫无目的的乱走,等黑鸦来找他。走着走着,蓝多湖忽然想起黑鸦说过,他是不会费力气来找自己的,蓝多湖不禁一阵失落。
“难道,我就要这样孤零零等82年吗?”一股孤独无援的感觉涌上心头。
蓝多湖信步乱走,不经意的抬起头,只见一栋不起眼的老旧公寓出现在眼前,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回家来了。随着其他住户一个个的搬走,这栋摇摇欲坠的公寓如今就只剩下蓝多湖这一户人家了。望着一片漆黑的公寓,蓝多湖心中一酸,缓缓爬上摇摇晃晃的楼梯。
从信箱里取出备用钥匙,蓝多湖打开大门。
“我回来了。”
按下电灯开关,昏黄的灯光闪了一闪,才不情愿地亮了。家里的一切依然和蓝多湖今早出门时一模一样,打开的小窗户,散乱一地的杂物,摇摇欲坠的小床,满屋乱爬的蜘蛛……有那么一刹那,蓝多湖几乎都要以为今日一整天的奇妙经历,都只是一场梦。然而,他胸口的子弹孔和咒印,深刻的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事实。
就像平常回到家一样,蓝多湖洗了个澡,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关了灯,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这时,一阵嘈杂的人声从窗外传来,蓝多湖好奇心起,起床走到窗边,却见到住在附近的邻居们都聚集在公寓前的街道上,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会是眼花吧?”邻居们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我亲眼看到了!”略胖的邻居太太尖声说道:“他住的那间房之前确实有灯光!”
负责维持小区治安的警察大叔有些怀疑,“难道是小偷?”
“可怜的孩子……今早刚刚去世,家里马上又遭小偷……”模样和蔼的老太太惋惜地叹道。
“我想也许不是小偷。”戴着眼镜的邻居先生想了一想,摇摇头,“这孩子的家有什么可让小偷来偷的?”
“我们还是直接上去看看吧。”警察大叔说。
大家纷纷点头赞成。
听到这里,蓝多湖不禁慌了手脚。他没想到自己只开了那么一会儿的灯,就被人看见了。这次真是太大意了。
“你还愣在那里干嘛?想告诉全世界你蓝多湖是个僵尸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黑暗中传来。
蓝多湖回头一看,说话的竟是一头可爱的小花猫。
“黑鸦!”他又惊又喜。黑鸦来找他了!
“真是麻烦的家伙,我一不在,你马上就出乱子了。你就不能多长一点脑子吗?”黑鸦忍不住骂道。
蓝多湖讪讪一笑,“对不起!”
公寓的楼梯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小花猫跃上窗台,“走了!”
“从这里跳下去?”蓝多湖讶然。
“只不过是二楼而已,你怕什么?就算摔断了腿,僵尸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别婆婆妈妈的,丢脸死了。”黑鸦也不理他,纵身一跃,轻轻巧巧地便落在地面上,毫发无伤。
门外响起了说话声,蓝多湖一咬牙,爬上窗台,闭眼往下一跳。
“喀!”当蓝多湖抵达地面时,他的左边脚踝便清清脆脆地发出抗议。
“你真是笨到极点了!”黑鸦被蓝多湖气得快要昏倒了,“从那么矮的二楼跳来下也会把脚踝弄得脱臼,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蓝多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除了跑得比较快之外,其他的运动一概不行……”
“老天……我以后真的要一直跟着你这笨蛋吗?”黑鸦心力交瘁地长叹一声。
在黑鸦的指导下,躲在公寓外灌木丛中的蓝多湖好不容易自己把脱臼的脚踝装回去,才偷偷摸摸地从爬出来。他望了一眼这个自己住了17年的房子,大是恋恋不舍。他知道,也许从今以后自己都不能回来了。
蓝多湖好不容易狠下心,别过了头,对黑鸦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见蓝多湖拖拖拉拉的,黑鸦已经很不耐烦了,于是装作没听见,故意沉默不答,径zì模黑走在偏僻的巷子里。蓝多湖又问了几次,黑鸦始终气鼓鼓地,不告诉他到底要到哪里去。碰了几次壁,他只好乖乖跟在小花猫的后面走。在小巷里东弯西拐后,蓝多湖终于认出这是通往镇上火车站的路。
“我们要搭火车离开吗?”
黑鸦不耐烦,“知道了还问。”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要干什么?”
“烦死了,是去找陶瑞希啦!都是你,害我到现在还没法将她的魂勾回来!”黑鸦一想起这件事就光火。“还有,你闭上你的嘴,吵得我的头都痛死了!”
蓝多湖摸着头,抱歉地闭上了嘴。
12前往翡翠城
蓝多湖居住的小镇“福格镇”地处偏僻,因此只有一个小小的火车站,每天仅有几班火车到站,往来的外地人不多,故这里民风尚算淳朴。由于夜晚降临,火车站里更显空荡,只有坐在入口处昏昏欲睡的老站长,和稀稀落落的几个搭客在月台上等待末班车。
在有外人的地方,蓝多湖将连帽衫外套的帽子罩在头上,免得被认识的人认出。他站在售票处前,看了看站牌,最后一班的火车十五分钟后就会停靠,然后继续前往下一站,翡翠城。
“我们去翡翠城吗?”蓝多湖低声问。
黑鸦没有回答,大剌剌地便穿过检票处,走进月台。这倒不是黑鸦耍脾气,而是万一被人听见一只猫会说话,那不吓死人才怪。
五分钟过去了,蓝多湖依然尴尬地站在售票处前,迟迟不进来,黑鸦心中大骂,却还是走到他身旁。
“怎么还不进去?难道要我来邀请你吗?”黑鸦用极细微的声音问。
“黑鸦,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没法买车票。”蓝多湖为难地摊开手。
“买什么车票,你没看见他在睡觉啊?”黑鸦瞄了睡得一塌糊涂的老站长一眼,“直接进来啦,笨蛋!”
“可是……”
“可是个屁,你不来就算了,我自己去!”黑鸦恼了起来,不自觉提高音量。
一个在等火车的女乘客闻声回头,看见一个少年蹲在地上和一只猫说话,不禁露出怪异的眼神。蓝多湖摸着后脑勺,冲着她傻笑,“哈哈,我在练习相声,哈哈,哈哈。”
那女乘客皱着眉头走开,蓝多湖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哼!”黑鸦不屑的低哼一声,慢慢走向月台。蓝多湖一脸歉然地朝打呼噜的老站长道了个歉,急急忙忙跨过围栏,追上黑鸦。
十分钟后,蓝多湖与黑鸦已安然混进火车里。因为是夜班车,大多数的乘客都在呼呼大睡,谁也没有注意到鬼鬼祟祟的蓝多湖,更不会发觉有只猫在火车上。黑鸦找了一个乘客相对较少的车厢,在角落没人的位子上舒舒服服地趴下。蓝多湖跟在黑鸦身后,紧挨着他坐下。
“不会被人发现吧?”第一次逃票乘车,蓝多湖心里大是揣揣不安。
“你不和我说话就不会有人发现。”黑鸦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一路上,蓝多湖全身紧绷,一颗心提得七上八下,心中一直叨念着“快点到站,快点到站”,但时间偏偏过得特别慢,漫漫长夜似乎没有尽头。好不容易熬到火车抵达翡翠城,蓝多湖早已累得快虚脱了。
翡翠城是这班火车的最后一站,蓝多湖与黑鸦混在大批乘客之中,平安地出了火车站。这时,东方露出微光,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没想到,我死后还能看到日出。”望着远方慢慢升起的太阳,蓝多湖忽然感叹道。
黑鸦打了个呵欠,一夜安眠,他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还是活着好吧?嘿嘿,你是不是后悔去救人了?”
蓝多湖摇摇头,“虽然活着比较好,但是我并不后悔救了那女孩。若时间重来,我想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唉,真是不明白你这笨蛋在想什么。”黑鸦叹口气,“就算让你救了她又怎样,我还算不是得再去把她的魂勾回来?你只不过是在给我制造麻烦罢了。”
“诶?”蓝多湖忽然发觉黑鸦好像在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件很重大的事实,“你说你要去勾谁的魂?”
“你这不是废话吗?除了陶瑞希那家伙还有谁?”
蓝多湖把黑鸦的话在脑中重新整理了一遍,最后竟得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结论。
“陶瑞希……就是我救了的那个……女孩子?”
看着蓝多湖震惊的表情,黑鸦瞪着他,“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才知道。”
蓝多湖僵硬地点了点头。
黑鸦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被他气昏,也不顾场合,便冲着蓝多湖大吼,“你迟钝也要有个限度吧!”
蓝多湖的脑子一片空白——这真是个晴天霹雳的事实。
13出发寻找陶瑞希
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普照,今天就如昨日一般晴朗。
翡翠城是个人来人往的繁华大城市,谁也不会去留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古怪。所以,蓝多湖可以安然地穿梭在人群中而不怕被人发现他是个僵尸。
对于陶瑞希就是黑衣少女这件事,蓝多湖想了很多。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拼死相救的陶瑞希死掉,可是他也不愿意看到黑鸦因为勾不到陶瑞希的魂而受到幽魂界的严惩。左右为难啊!他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蓝多湖胡思乱想了一阵,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这道选择题太难了。
在前方带路的黑鸦时走时停,在城里的大街小巷兜兜转转,似乎是在找某个地方。但当蓝多湖一问,黑鸦便一脸神秘兮兮的,什么也不透露,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头顶上的阳光越来越猛烈,蓝多湖开始觉得有些头昏脑胀,而一开始信心满满的黑鸦也越来越急躁,终于,他放弃了对蓝多湖的保密。
“蓝多湖。”趁着周围人少,黑鸦压低了声音,“你随便去问个路人,黑街在什么地方。”
“黑街?”蓝多湖终于知道了黑鸦原来一直在找的是一条街,“陶瑞希在那里吗?”
“快去问!”黑鸦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别跟我说话!”
蓝多湖抿着嘴点点头,开始找人问路。可奇怪的是,问了好几个人,每个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就在蓝多湖找寻下一个路人时,一个粗旷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要去黑街?”
蓝多湖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魁梧,一脸风尘的中年男子站在身后。“是的,大叔,你知道黑街怎么去吗?”
“你还是个高中生吧?去那种地方干什么?”魁梧大叔有些皱着眉头问道。
“我要去找一个朋友。”
“是吗?有朋友在黑街啊……”魁梧大叔一怔,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却还是把黑街的方向告诉了他。“黑街在城北5、6公里外,但那里是没有巴士过去的,一定要去的话,就只能走路了。”
终于有人知道黑街这个地方,蓝多湖很高兴,“走路也没关系,谢谢你,大叔!”
魁梧大叔点了点头,“小兄弟,劝你一句,你年纪还小,还是不要跟黑街的人走得太近比较好。”
“咦?为什么?”
“黑街的人不简单啊……”魁梧大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另有隐情,“总之,到那种地方,你自己多提防点就是了……”
蓝多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魁梧大叔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回到黑鸦身旁,蓝多湖说了黑街的大致方向。
“原来在城北……很好,先把陶瑞希的魂勾回来,然后我就要回幽魂界找大长老算账!”被黑鸦附身的小花猫目露凶光,窜进一条的小巷子。蓝多湖急忙跟上。
“陶瑞希,你最好给我乖乖待在那里不要动……”黑鸦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去。
听到陶瑞希的名字,蓝多湖想起了魁梧大叔的话,心中一动。“黑鸦,陶瑞希是个怎样的人?”
没有料到蓝多湖会突然这么问,黑鸦倒是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就揶揄蓝多湖,“怎么,现在才想到要问我她的为人?先声明,她那复杂的人生可不是你这个单纯的笨蛋能够想象的,你就不怕知道了她的事之后后悔救人吗?”
“复杂?我不明白。”
黑鸦昂首阔步,回想金皮书里的记录,将陶瑞希的人生娓娓道来。
“以一个17岁的女孩子来说,陶瑞希的经历还真不是一般的惊心动魄……”
14无法想象的复杂人生
有一个名叫陶瑞希的女孩,从小生活在龙蛇混杂的贫民窟里,没有好吃的食物可以吃,没有漂亮的衣服可以穿,也没有人疼爱她照顾她。低贱的出身令她受尽白眼,吃尽苦头。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从小便懂得算计别人,从来不肯吃一点亏,大家都说她聪明过了头,迟早会走上歪路。但她不相信。倔强的她不肯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她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于是,年幼的她偷、抢、拐、骗什么都做,就只是为了生存下去,等长大了离开这个鬼地方,寻找梦中的美好人生。
十岁那年,她遇见了一个男人,从此改变了她的一生。
男人的派头很大,手下很多,她知道那样的人就是人们口中的黑道首领。首领欣赏她的机灵,便将她收作养女。于是,她有了一个养父。养父对她很好,她每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