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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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先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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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东长得这麽帅,人这麽好又好温柔,每个人都会喜欢你的。』
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好男人,只是个害怕再受伤,便躲进壳里的胆小鬼而已。
为何范儒西会喜欢呢……说到底他也只是心肠软,哪有对方说的这麽好呢?
想著这些,想著自己昨晚的逃避,江东来揣测范儒西昨晚的心情,在忐忑地打开房门那一刻,仍是没办法做好平静面对的心理建设。
未料打开门後,江东来没看见照例会跟著起床替他做早餐和中餐便当的范儒西。
江东来疑惑望向对方房内,仍旧空无一人,走向餐桌时,发现桌上放著早餐、中餐便当和一张纸条。
『东东早安,昨晚吓到你了,我很抱歉。
我想了一整晚,有很多事想跟你说,希望你能跟我好好谈谈好吗?
怕你一早看到我会尴尬,我做了早餐和便当後先出门了,
记得早餐要吃喔,上班才会有精神。
今天晚上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 西西』
那是一张用原子笔写的纸条,江东来注意到「等你回来」後头用立可白涂掉了一排字,盯著看了一会儿,江东来好奇地将纸拿到有光照射的地方,翻到背面仔细看被涂掉的字。
『希望你能答应我。』
……这个人呐……
眼眸沾上温暖笑意,江东来将纸条收进西装口袋,唇角不住上扬。
──范儒西,答应你什麽呢?
江东来静静笑著吃完早餐後,提著便当出门。
「有好事?」
江东来抬头,见自家课长手搭在办公桌的隔间上,纳闷盯著自己。
收起神游思绪,江东来回:「怎麽说?」
「你不知道自己偷笑几次了吗?」谢北律诧异地问,怎麽这人一点自觉都没有?从今天一进公司开始,他出办公室泡个茶就看到他不知道想起什麽的在偷笑,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到後来上个厕所、茶包回冲时都会看到他这闷到出名的下属居然笑个没完。
江东来闻言看向谢北律。「我……」他有吗?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江东来想起了始作俑者,忍不住脸上又是一热。
……下红雨了。
谢北律看向窗外,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不,铁定是下红雨了,下得太快还是阳光刺眼所以他没看见,否则他不会见到江东来脸红……天呐,江东来脸红!
「铁定是有什麽好事。」将手上拿著的资料轻轻敲了下江东来的头,谢北律说了肯定句。「数据用程试跑几次,写份报告给我。」
江东来接过头上的资料单,沉默一下。「……好。」决定什麽也不说免得被越问越多。
「对了,我今天下班请部门同仁喝酒,去不去?」谢北律想到,又折回来问。
「我……」看了眼谢北律,江东来心虚低头。「有事……」
「我看不只是有事吧。」谢北律手搭回隔间妥贴又舒适地靠著,扬起眉调侃地说:「你最近下班总是很急著走呢,怎麽,家里有人在等你?」
这江东来平时沉默寡言,跟公司的同事没什麽往来,只和自己说得上几句话,当然总是他先起头,他身为课长有义务跟下属交流,况且他最受不了这种闷不吭声的闷葫芦。
只是这寂寞小子最近给人感觉似乎是碰上了什麽好事,脸上的表情线条变得没那麽拘谨制式化,应该是遇上了什麽人吧。
「没有……」江东来低头,随口心虚胡搊。「我家里只是……养了宠物。」脑内自动帮范儒西装上狗耳朵。
「喔,宠物啊……」谢北律边点头边转身走向办公室,不戳破对方别脚的理由,反正对於对方的改变,他身为上司的乐见其成,倒也不用一再逼问。
下班走出公司後,江东来走回公寓的步伐不自觉加快。
有什麽事即将发生,有什麽事悄然逝去了,时间带走的、留下的,碰上了新的人後,又会为现在的自己带来些什麽呢?
江东来想著,没法得到解答,只是有些期待渐渐萌芽,悄悄在心里扎了根。
「江先生下班啦!」
「嗯。」
老皮移开报纸,看了眼在等电梯的江东来,觉得对方好像在赶时间。
不就是上楼和出门嘛,怎麽今天这户的两个人都不晓得在赶什麽……
江东来打开玄关大门时,见里头一片黑漆漆的,先是一楞;开了灯走进屋内,四周静悄悄的不像有人在家。
走向范儒西的卧室,人也没在里头,江东来困惑,拿起手机拨了范儒西的号码。
『您现在拨的号码未开机,请稍候再拨。』
未开机?
江东来收起手机,先是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好一会儿,抬头看著时钟,平常现在这种时间,范儒西早就做完晚餐,自己也差不多吃完了……
人跑去哪了……难道还在餐厅里?
江东来改拨范儒西工作地点的号码,对方却说范儒西今天临时请假,说是家里有急事要处理。
家?他有家吗……
『我没有回去的地方。』
江东来望著空无一人的屋内,忽然冷静下来。
早该知道……对方本来就是来路不明的人,也许从头到尾都是场骗局。
江东来起身走向自己的卧房,边走边想。
先是让自己答应借住,再连居家和三餐都打理好,当自己已经慢慢开始依赖这种关系时,再顺势夺走你的东西。
坐在卧室书桌前,江东来垂下眼眸,压抑著。
──这是一开始早就预料会发生的事,但为何现在一想到,会那麽痛呢?
缓缓打开抽屉,江东来一顿,怔怔看著原封不动的银行存褶;弯身打开另一个抽屉的内侧小柜子,里头的印章也原封不动。
江东来看著,发现他的东西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他没有拿走……那为什麽……
为什麽人不见了呢?
江东来下楼,走到管理员面前。
「老皮。」
老皮从报纸前抬头,一脸开心。「江先生,你找我吗?」哇,江先生居然主动叫他耶!
「嗯……」江东来低下头,有些尴尬。「请问……你今天有看到……范儒西吗?」
「喔!西西啊!」原来不是要找他,是为了西西,看来两人和好了嘛,人家说夫妻床头吵床尾──等一下他好像用错成语。「西西下午的时候一脸著急的冲出去了,我还来不及叫住他问原因呢。」
「冲出去……」江东来困惑,是发生了什麽事吗?
道过谢後,江东来走出大楼门口,沿著巷子往前缓慢走著,漫无目标地张望。
不可能找得到人吧……除非范儒西愿意自己回来,或是主动跟自己联络。
天空落下了几丝雨,江东来停下脚步,抬头仰望。
『佣人没有我贴心的啦,我包准你三餐健康均衡、居家整齐清洁,给你吃好住好的,还能给你爱唷。』
他根本,没有时间寂寞。
因为他遇上了某个人,某个即使知道他心里的残缺,仍旧只看见他美好部份的人。
只是那个人消失了……
江东来转身,走回大楼。
也许他的冒险就这麽结束了?
曾经出现的人总是突然消逝,多年前是如此,现在又是如此。
只是这次……自己应该可以很快恢复吧,不是一直都觉得一个人没什麽不好的吗……
范儒西没有带走什麽值钱的东西。
只是有个自己以为早已死去的东西,被悄悄夺走了。
那一晚,范儒西没有回来。
隔天。
「有心事?」
江东来抬头,见自家课长嘴叨著烟,靠著办公桌隔间,皱著眉盯著自己问。
不想谈这个,江东来直觉回道:「课长,这里是禁烟区。」
「我知道,所以我只咬著不是吗?我最近可是在戒烟欸。」谢北律努努嘴示意让对方看自己没点著的烟。
「戒烟?为什麽?」据他所知,课长抽烟抽很多年了,不是说戒就能戒得掉的。
谢北律闻言一顿,咬著没点著的烟,叹口气。「最近家里那小子感冒了,还是少抽点好。」
江东来点头,知道他说的是他弟弟,沉默一会儿,见对方没离开的打算,仍是盯著自己等答案,也跟著叹气。
「我养的宠物……走丢了。」
谢北律一脸讶异。「走丢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傻笑个不停吗?这小子。
见江东来点头,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谢北律想著宠物的习性,不点破的建议道:「有去附近找过了吗?他比较喜欢去的地方?比较常去哪里逗留或是有什麽喜欢吃的东西?也许在哪个摊贩附近也不一定,你──」
「我不知道。」
「什麽?」
江东来垂下眼眸。
范儒西喜欢什麽?常去哪里?甚至从哪里来……他全都不晓得。
他对范儒西根本一无所知。
谢北律看著,头一次见他这模样,忍不住问。
「你很喜欢他?」
江东来微顿,抬头怔忡看了谢北律一眼後,低下头。
终於承认。
「我喜欢他。」
过两天後,江东来病了。
近来天气转凉,这几天他又没睡好,身体抵抗力自然减弱,用温度计测到38度的高温,江东来打电话向公司请假後,吃了退烧药,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醒来後是下午一点,外头下著大雨,江东来步下床,走到开饮机前盛了杯水喝,之後又坐回床上,拿了床头的手机,轻轻一楞。
五通未接来电,是同一组陌生的号码。
正感到疑惑时,手机又振动起来,又是那组没见过的手机号码,江东来犹豫了一下,按下通话键,沙哑开口。
「喂?」
「东东!是你吗?我是西西!」
江东来沉默了,只是听著对方的声音,听著电话那头不断传来焦急的询问。
「东东?东东是你吗?抱歉这麽晚才打给你,我这里出了点事这几天一直没时间打给你,我的手机又没电了,充电座还放在你那里──喂?东东?东东你还在吗?」
「……范儒西。」
江东来沙哑地唤了一声,带点鼻音,不晓得是因为鼻塞还是其他因素。
「我在!我在这里!东东你在哭吗?」范儒西那头的话气透露满满的担心。
「……我没有哭。」察觉自己的狼狈,江东来轻咳几声。「你在哪里?」
「我在花莲……说来话长,你等我回去好吗?」
江东来听著,不自觉握紧手机,方才的鼻音又回来了。
「你会回来吗?」
「我一定会回去!我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会回去!东东你再等我几天好吗?」
「范儒西,我发烧了。」
「发烧?!怎麽会这样!有去看医生吗?有没有吃药?现在觉得怎麽样?东东你还好吗?」
听著对方一连串连珠带炮的询问,江东来无声地笑,一股气却哽在喉头,好像一开口就会哭了。
他不想哭,只是人们常说感冒的时候容易脆弱,似乎是真的。
深呼吸好几次,江东来才缓缓开口。
「看完医生了,也吃了药,今天请假在家休息,范儒西……」
「什麽?」
「我等你回来。」
不等对方回应,江东来挂断电话,将手机丢到一旁床头柜後,倒向床铺,总算睡得安稳。
他什麽都不介意。
范儒西说会回来,他就相信,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管他是什麽人,他只能选择相信,也愿意相信。
若说遇见对方前没有什麽是可以失去的,可以从现在起开始渴望拥有吗?
就算不清楚对方来历也没关系,他只想试著喜欢上一个人,试著去相信。
──试著拥有爱情。
江东来做了个梦。
梦见范儒西穿著西装梳著油头回来,对自己说其实他是某某著名企业集团总裁的儿子,这次离开是为了去处理花莲地区开发案的重大漏洞,总算忙完回来了,希望能接自己一起到他买的无人小岛居住,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
然後梦就醒了。
缓缓睁眼,江东来想著方才的梦,荒谬地笑了,回想梦里对方梳的油头,不禁莞尔。
看向床头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雨停了;正讶异自己睡那麽久时,听见外头传来关瓦斯炉的声音。
江东来坐起身,纳闷看向房门口,正猜测是否有小偷,拿起手机准备报警时,卧房门口走进的人让他瞬间停下动作,震惊瞪著对方。
「你睡醒了?」
范儒西讶异看著坐在床上的江东来,将手上煮好的蛋花粥放到床头柜後坐上床,伸手抚向江东来额头测著温度。
「没发烧了……」脸上露出放心的笑,范儒西正准备起身。「饿了吗?我做了粥──」
手被抓住了。
范儒西转头,讶异看著江东来,脸红红。
东东东东抓他的手──
「东东?」
江东来没作声,拉住的手使了点力让范儒西坐回床边,只是盯著对方看,像在确认。
「东、东东?」范儒西觉得脸好热,他干嘛这样一直看著他啦。
「……怎麽回来了?」江东来开口,声音仍是沙哑,见范儒西听了微微皱眉,反而笑了。
「因为你说你发烧啊。」范儒西一脸不苟同。「我赶快把手边事情处理好,剩下的拜托园长帮忙,就搭最快的火车赶回来了,东东你不是说有看医生有吃药也请假休息了吗?怎麽声音还是破破的,烧退了也要多喝水啊,怎麽我一不在你就咦──」
被拉倒了。
范儒西正在叨念当下被江东来一把拉向床铺,还来不及起身反应时江东来又压到自己上头,无奈害羞的范儒西只能乖乖缩在床上。
「东东东东东?」结巴再结巴,范儒西脸红红,吓傻了。
「你真吵。」江东来面无表情凑近盯著脸红不知所措的范儒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烧都退了,还能把你拉上床。」
「……喔。」
范儒西的回答很逊,但脸上退不掉的红潮让江东来忍不住笑了;抚上范儒西眼睛下的黑眼圈,江东来问。「你最近没睡好?」跟我一样?
「嗯。」范儒西点头。「事情很多,还有……我……」结巴了一下,范儒西看著江东来盯著他瞧的黑色双眼,觉得很诱人。「很想你……」这句很小声,也许蚊子听得见。
东东蚊听见了,盯著范儒西,微微笑。
太好了。
太好了,他不是一个人寂寞。
俯下身,江东来主动吻上范儒西的唇,范儒西先是一顿,接著轻轻回吻。
即使退烧了嘴唇还是很热啊……范儒西一手环住江东来的腰,另一手抚著对方的头,张嘴勾缠对方的舌好一会儿,接著感觉下腹部一阵热意,范儒西张开眼逼自己离开眷恋的唇,不断提醒自己对方还病著。
江东来喘著气,眼神仍没离开范儒西。
「范儒西……」江东来声音哑哑的,又开始带点鼻音。
「啊。」范儒西脸又红,奇怪的回应句。
「你还会再离开吗?」江东来问。
范儒西沉默,这其实有点难回答,先前两人说好自己一租到房子就会离开,但现下情况似乎已经不同了。「东东……希望我离开吗?」逼不得已,范儒西将问题抛回给江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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