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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距离 。。。
第二天,我还没有走进江绗的病房,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争执的声音。
“这么厚怎么行动啊!”是江绗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小林,把那一瓶药水给我。”医生并不回答他,只对身边一位护士吩咐道。
我走进去,江绗正两手扶着自己的左腿,抬起头看到我,他没有和我打招呼,而是又低下头,仍旧扶着自己的腿。
医生和一名护士正在给他的左腿上药包扎,膝盖周围涂上了味道很浓的一种黄色药水,最后还用两片短板固定好,那个护士很麻利地在两板间捆着纱带,江绗一面不情愿地配合,一面对护士说:“有这个必要么,再紧就折了!”那个护士瞥了他一眼,一边包扎一边说:“扶好,不然我没法固定了!”
“怎么了?”我问医生。
“估计是睡觉的时候压到了骨头,伤到正愈合的部分。”他说。
“我只是压到,有必要绑得这么麻烦吗,咳咳,这药水够呛。”江绗凑近膝盖边看边说着,被药水味呛得直打喷嚏。
医生不满地看一眼江绗说:“既然不用麻烦,那你下次自己处理吧!”
江绗没有答应,只看着他们弄好后走出病房。
“小题大做。”他有点僵硬地俯下腰,把裤腿放下,又自顾地说道。
“不懂装懂。”我忍不住说,并不看他,只是站在他旁边,留意着他的伤势,可是除了表面的包扎和那股已经淡开的药水味,我一点也没有看出伤情,似乎完好无损。
“你看看!”他指着自己的腿不耐烦道,“弄得好像又出车祸的样子!”
“死过一次还不够吗?”我没有好气地说了一句,他居然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好只是压到,没有弄伤,否则你可以在医院里多‘享受’些时间了。”看他一脸的低落,我知道他是不愿意在医院多呆的,只能不情愿地安慰道。
他倚在床边,不知道有没有听进我的话,却松了松口气,又望了一眼天花板,叫我:“小雨。”
“怎么?”
“我出院以后,要怎么办?”
他的话平静如常,听来却有无端失落的意味,是啊,他不愿意在这里,而比起出院呢?他要用什么方式面对同样陌生的,甚至也许更让他无以适从的环境和人呢?
我想说几句什么话来冲淡此时的气氛,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句子。
“我是说,要不要叫江陵给我找个保镖,万一我也认不得外面的路,他能把我丢回家里。”看到我也沉默了,他装着轻松的样子,向我摆手,以示我误会了他的意思。
我只好也一副嘲讽的样子,指着他的腿说:“先得看它的主人对它怎样了,还不积极配合的话,它能走到哪去!”
我们没有再研究他的腿,甚至也没有再说上什么着边际的话,只是和以往一样,没事似地偶尔闲聊几句,然后又各自想各自的事情了。
江绗,他希望尽早出院,也许是为了可以远离他所讨厌的那些针剂和药水。然而,他难道不也怯于尽早出院吗?起码在这里,他同样可以暂时远离着什么。这种矛盾大概无时不在他的思想中争斗着,尽管他看起来那样平静,而越是平静,却让我越怀疑起来。
不过我并不想得到什么答案,我只希望,他可以安心一点。
“书岸。”从医院回来,我很快给书岸打电话,那边刚接起来,我便喊了一声。
“小雨,怎么了?”耳边是熟悉的声音,浑厚而温柔,但这次却有点沙哑。
“是你怎么啦?”我问。
他笑笑,说:“没什么,可能是这几天总熬夜,声音也坏了,就没给你打电话。”
“事情很多吗,总是这样熬夜怎么吃得消?”
“这几天施工方碰到一些问题,总是没办法协调,刚确定的图纸又和园林那边有细节冲突,两边都挺麻烦。”说到这,他的语气变得低落,又像在复杂地思考什么。
我知道他是这个小组里一个方案的负责人,看来一定面临着不小的难题了,否则他向来是不轻易对我谈论工作上的困难的。
“那怎么办呢?对了……”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那个园林单位,不是……有你那位朋友吗?我是说,陆琼。”
他的口气有稍微的缓和,“噢。”他似乎有点庆幸地说:“是啊,这次好在有她帮忙,如果不是她这个设计组的组长出面,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她们作出让步,改了几个装置设计,我们这边才能继续和施工方谈。”
“哦。”我也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现在还有一些问题要协商,我得在这个星期结束前完成一部分。”他继续说。
“总是这么忙,机器还有休息的时候!”我喊道。
“呵呵,”那边笑起来,“你怎么说的和陆琼这么像,她也非让我再休息两天,说就算她怕了我了。”
“哦……”我一时语塞,有莫名的情绪漫上心头。
“是吗?”我随口应了一声,“所以你还是好好休息,何必要这么赶?”
电话那边,传来他微笑的轻呼声,“不希望我早点完成,早点回北城吗?”
有一股温暖和甜蜜穿过内心,“那你就听我,养好了身体再继续工作,才能早点完成。”
“好,我听你的。对了,你最近怎么样,那个病人怎样了?”他又想起来问道。
“他……”我想要说点江绗的情况,比如那些同样令我困惑的梦境,然而才一开口,我却忽然止住,还是不说太多了吧,我不想因此再同他为应不应该去医院的话题争辩。
“他还不错,身体和精神都有恢复,虽然有点慢。”我轻描淡写道。
“那就好,不管怎样,你自己要注意身体。”他嘱咐着。
“我会的。”
“啊对了,收到那盏灯了吗?”
“嗯。”
“喜欢吗?”
我笑着说:“很喜欢,我把它放回盒子里,重新装好了。”
“那……”他语气温和,“里面还有信呢。”
我奇怪道:“是吗?我怎么没发现,在哪儿?”
他苦笑,有些无可奈何地“哎”了一声。
我得意地接了一句:“一点都不用心,还偷懒用便笺纸写……”
“噢,小雨!”他转而开怀,朝我佯怒地喊:“你敢骗我,你这小丫头!”然后我又听见他几声断续的咳嗽。
“看你,这副样子就想和我斗嘴,赶快去休息,不和你说了!”我刚想让他挂电话,这时听到那边传来的什么响声。“怎么了?”我问。
“哦,没什么,有人在门外喊我,我去看看。”他恢复了平常的音调。然后我听见了开门的声响,和一声说到中间忽然被嘘声止住的亲切的招呼:“给你这懒人送药水啦……”
停顿了片刻,电话一端又传来书岸的声音,他轻声解释道:“啊,是陆琼,她帮我买了润嗓的药水……她就是这样,管着这里所有的人……小雨,我好了再给你打电话,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好。”我说出一个字,然后挂了电话,我能听到,那一边也几乎同时挂了线。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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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矛盾 。。。
在医院的时间,有时让人觉得飞快,有时又显得很慢,似乎停滞不前。
因为和江绗相处的缘故,我和一位常见到的护士渐渐熟识起来,她很年轻,从医科学院毕业不到两年,但是她出身于医学世家,所以有专业上的优越。她身上有着大于实际年龄的严谨气质,不过在平时闲谈的时候,她却是很开朗易处的人,她叫叶莺。
碰到我早晨去医院的时候,假如到得早,常常可以在她当班的时候遇见她,因为她总会先来看看江绗,然后和他聊上几句。她说,江绗是个话语太少的聊天者,但却是个不错的倾听对象,他可以从话语里感觉到别人的情绪,然后适当地调解,偶尔还能给出很好用的建议。对于这一点,我是认同的。
这样也好,想到在医院里,能多一个人可以陪江绗说话,他也不至于太孤独,而且这位聊天者还是这里的护士,他可以时常了解自己的病情。
不过对于后面一个好处,却似乎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事实上是,江绗并不怎么向她问及自己的病情,遇到治疗上的问题时,江绗反而有点怕她,因为她负责着他的针剂和药物治疗,而且很准时,这对于害怕打针吃药的他而言,叶莺倒确是一个难对付的人物。
他用讨好的口气和她商量着能不能把两天一次的打针改为三四天,但她一点也没有余地地认真“劝慰”他:“怎么能随意改动正常药量?别说是两天一次,如果控制得不好可能接下来要改一天一次……”
“噢那行了,我觉得两天一次是对的,就按你说的办!”江绗赶紧打住,不再多言。他说着这些话时,我则站在一边忍住笑,把脸别过去看着窗外,轻轻摇头。
“好了,哦,小雨。”她打完了针,又回过头来喊我,她已经和江绗一样这样称呼我了。
“我还要去别的病房,今天大概不再过来了。”她看了看江绗,露出有点满意的笑容,“他恢复得比之前快一点了,如果你遇到他的弟弟,可以这样告诉他。”
“是吗,那真好,谢谢你。”我愉快地回答。
“没什么,不过……”她又俯身看江绗,亲和一点地对他说:“如果不配合治疗,就不好说了,还要坚持。”
“我会的。”江绗一副允诺的样子,“放心吧。”听到这里,叶莺也微笑点头,她的左脸有一个好看的小酒窝,这样一笑,更使她显出年轻人的活泼和俏皮。
我也曾私下询问过叶莺关于江绗记忆的恢复,我到北城医院已经有三个多星期的时间了,仍未见他的记忆有什么明显的好转。她说我过于心急,三个星期对于一个恢复记忆的人来说并不长,然后又安慰我说,像他这样遭遇重创的人,现在的情形已经是庆幸,只能慢慢恢复,脑部的淤血已经在减退,也许不多久便会有转机了。
“在他恢复记忆之前,更重要的事情是平稳他的情绪,不要让他有什么负担或压力。”叶莺又说。
我点点头,“他的情绪还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有时做梦,总是梦见乱七八糟的情景,让他很心烦,也睡得不好。”我本不想对他的梦境做具体的转述,只是突然想得到什么论证,于是又接着说:“他几次梦见了不认识的人,这会不会是他以前的朋友?”
叶莺不置可否地摇头:“很难说。”
“这个人出现过几次,说不定真是他的朋友。”我像是期待得到肯定的回答般说道。
她对我笑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我们以前也接收过失忆的病人。”
听着她的话,我多少受到了鼓励,也生出一份希望,但愿他真会好起来。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虽然时间还算不晚,但在雨雪天气里,暮色总是比平时要来得快一些。幸而只是小雪,没有下雨,否则走起路来就没法这么轻快了,风伴随着雪花一阵阵吹来,我裹紧外套,坐上了回学校的车。
然而我还是感冒了,而且来得迅猛,我不停地打着喷嚏,然后一边喝着从学校门诊部开来的药,只感到头脑发胀,什么事都干不了。
宿舍里的其他两个室友,一个是何菁,她刚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在广告公司做文案,她帮我倒热水,买吃的,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还有一个是顾依湄,她埋头学习,准备即将到来的考研,看着我的样子,她一副和平时一样慢条斯理的样子说:“你本来就不是照顾病人的料,现在还弄得自己这么惨,看你怎么和你家书岸交代?”
我没有力气和她争论,但她的论调倒是有点像那时反对我的书岸,只是更显老成。我半眯着眼说:“管他,现在糟糕的是我又不是他,懒得交代。”没过多久,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雪还没有停止,窗外一片干净的白色,而病中的我则犹如一个失重的太空人,洗漱,吃饭,服药,睡觉,都像是不受自己支配,在这种迷糊的状态下,我想到医院那边的江绗,想到他做的那些奇怪的梦,那些梦会不会也被我遇上呢,现在我的精神不也很差吗?
我终究没有梦到什么奇怪的人,甚至连一个简单的梦也没有做,两天里,我的感冒差一点犯了重感,虽然并没有发烧,但也常躺在床上昏沉地睡觉,只留着一丝微弱的清醒,我的头脑不时发痛,这让我减退了起来活动的意志。
听到电话响的时候,我正处在这样昏沉的状态中,胡乱接通了,然后说“喂”。
“小雨,你怎么了?”是书岸的声音,听起来他的嗓子已经好了,听见我的声音,他有点担心。
“噢,没有,我……刚睡醒呢。”我搪塞道。我是这样矛盾的人,我不是分明想要告诉他情况吗?除了那些平常的问候之外,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亲密地聊过了。可是假如说出来,或者告诉他江绗的事情,他会有什么意见?
“嗯,但你像是很累。”他不太相信我的话。
“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吧。”我还是提不起精神。
“下次别这样了,对身体一点也不好。”
“我知道了。你呢,怎么样?”我问。
“还剩下一点繁杂的工作,过了这个星期,就差不多了。”
“那还是挺忙的了?”
“是啊,抽空先给你打个电话,我这几天也没有时间规律。”
“哦,没事。”我的头还在隐隐作痛,只想快点结束通话。
“小雨”他又唤我一声,“你好像不太好,最近事情多吗?”想了一下,又颇为认真地问:“医院那边还去吗?”
这简单的一句话引起我敏感的神经,然而我在病中,勉强只是会意了一下。“没什么,你不要担心啦,医院,我还是去,不过也不是每天……”说到这里,我却忽然有点生了气,为什么我要这样忐忑,这样小心翼翼地回答?难道这就是我的实习,而我的实习是件荒唐的事,所有的经历看起来都是毫无意义的吗?
“还‘每天’呢!他有医生护士照顾,你老凑什么热闹呢?见识过就算了,有时间在外语站帮帮忙,不是更好?”他有点不快地责备。
“你不在北城,对这些倒一清二楚!”我撇嘴道。
“我不清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