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假意瞪了笑得没有形象的曾羽一眼:“呸,小心人家男朋友吃醋!”
“哈哈!~”曾羽估计有被虐倾向,被沈岩恶狠狠一瞪笑得更欢了,直接在床上滚了起来。
“疯子吧你!”挑起事端的王祝杰从自己床蹦到曾羽床上,拉起被子把笑得缩成一团的曾羽整个裹起来。
“哎哟!我不笑了!哈哈!你放开我!”
“妈的!死王祝杰!你变态啊!放开我!哈哈!”
511宿舍变成了一锅粥,季放虽然也不明白曾羽到底在笑什么,但打从心底里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如果可以忽略掉那期待与某人分享这一切的苦闷感,就更好了。
【哥,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这边很好……】
“烦死了!”纪乐再一次把只写了个开头的信揉成一团,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心里一团乱麻。
怎么去了一个月了,除了第一天报了个平安的电话,那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了音信,这让本身性子就急的纪乐每天烦躁地跟炸了毛似的,课也上不好,饭也吃不好,嘴巴里长了好几个泡。
烦得要命了又开始担心季放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连忙顾不上啥无聊的心情,又急急铺开一张新纸,抬笔写信。
【哥,你过得还好吗?我很想你,再不给我消息我就坐火车去北京了,我生气了,速回——纪(划掉)乐乐。】
季放收到信的时候,没有克制住,脸上洋溢起笑容,如沐春风,把同寝的几位都看傻了。
面面相觑,王祝杰代表民意伸出贼手,一把夺下被季放捏着的薄薄一张纸。
跟季放相处久了,一开始因为他的面瘫冷淡而导致的隔膜也逐渐消散,开季放玩笑勾肩搭背什么的都随意起来。
季放感觉手里一空,心跳了一下,不过看见瞬间凑在一起的三个脑袋,温柔的笑容变成了哭笑不得的苦笑。
季放也不过去要回来,因为当看到第一个字的时候,仨人就作鸟兽散,像扔垃圾一样把纪乐的信扔回给季放。
季放懒得说他们,小心地把信折好,塞回信封里。
“王祝杰,不是你说放放那笑不正常肯定有奸|情嘛……没脑……”毫无收获,曾羽埋怨起始作俑者王祝杰。
“操,能怪我吗?是谁一听说有放放的信,跑得比狗还快。”
“喂,我说,你们俩能有一天不调戏放放吗?”沈岩护起短来,放放可是511的宝。
季放心情很好,跟着一起瞎凑合,倏忽望向沈岩,深邃的眼里尽是迷离惆怅又略带柔情,一丝一丝的,要把望着的人看进心里去。双眉微微蹙起,似愁似嗔:“岩岩,我不喜欢他们……”
三个人目瞪口呆,简直被季放吓到了,这是他们温顺可爱任劳任怨任调戏的放放吗?
说到这里,季放叹一口气,欲语还休,转头把视线幽幽地放到王祝杰和曾羽身上,眼神放空,莫名的酸涩席卷而来,季放轻声低语:“我已经是岩岩的人了,你们不要再纠缠我了。”
沈岩捂脸,欲哭无泪,完了,放放也变成这样了,511还有救吗。
看见三大贫蛋呆若木鸡的样子,季放心里翻腾地厉害,这种感受是前所未有的,好像一下同时拥有了几样太过美好的东西,塞得人满满的,鼓鼓涨涨,需要发泄点儿出来。于是季放摊开一张纸,认认真真地思索着下笔。
“咱们家放放就是好啊,对弟弟这么好。”缓过口气,王祝杰率先开腔。
季放正在斟酌着字句,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像是个隐形黑洞一样把季放刚刚要飘起来的心情一股脑儿吸了个一干二净,空荡荡的,空气稀薄得让季放难受,像是要证明什么,季放开口道:“我还有个妹妹的。”
“哎哟,放放还有妹妹,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曾羽一脸兴味。
“她还小,才十五岁。”季放说到这个脸色就暗了下来。
“十五岁不小了,你也才十八。”沈岩说到这想到了什么,“你这么不要命地打工就是为了你妹妹?”
季放一愣,僵硬地回答:“不是,是为了我自己。”
季放神色不对,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平时打打闹闹的可以,可只要季放一垂下眼帘,那层屏障就又默默浮现了,季放其实是个总是给别人带来沉重感的人。
没有再多说什么,季放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信纸上,这次没有思考什么,提笔写了五个字: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私心,511是我永远难忘的宿舍。
、第十四章
入冬了。北方的冬天季放从来没见过,所以看到鹅毛般的大雪时,季放愣愣地望着这个在被慢慢染白的世界。不像资城几年难遇的细细飘雪,不是那种还没接触到手掌就暗自化成了一小片湿润的脆弱小雪,季放把手伸出来,半个小指甲盖大的雪花很快砸上了他的手掌,堆积了几片后融化,凉意从手上传来,季放觉得自己也被这一片片美好砸中,然后心就化成了一滩水,嘴角勾了起来。
直到薄薄的大衣实在阻止不了身体的降温,季放才念念不舍地把刚刚抓起的雪球扔向虚无的一处,转身回了宿舍。
回到温暖的地方,季放才想起一些事,比如随着天气的变化发传单的工作还要不要继续,比如给纪乐的信还没写完。
对于季放来说,写封信是需要认认真真对待的,要把所有想说的都写进去并精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像纪乐那样随便一句话就寄过来是不行的,这也是为什么季放不会说话但是从小作文成绩就不低的缘故。
【乐乐,收到你的信很开心。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有三个室友,两个东北的分别叫沈岩和王祝杰,浙江的叫曾羽。他们人都很好,还拉着我去参加联谊,说是大一的男生再不吃香也不能放过机会,等着学妹主动扑进怀里那是做梦。我没去,我跟他们讲了你的事。曾羽很可爱,每次我一讲到你他就哎哟哎哟的。虽然我不大知道他们成天都在乐什么,不过好像我也被他们感染了,心里暖烘烘的。我想,我终于有了朋友。你不算,你是男朋友。
北京下了雪,很美,白茫茫的一片,不像资城的雪只能让脚下的地变成深色,不带劲儿!呵呵,跟他们学了几句东北话,我好像话都变多了,你现在也会说上几句湖北话吗?嗯,你肯定已经跟大家混成一团了,你很会交朋友。突然有点像捏你的脸。
其实我有点烦恼,冬天去发传单太冷了,我不是吃不了苦,我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我还有你和洋洋,我不敢倒下。但是如果不发传单我要干什么呢?
不要生气了,我也很想你。——哥】
季放想了想,有些话他不说纪乐也懂的,要表达的都写上了,可是还是没舍得放笔,就这样握着笔撑着头发起呆来。
还记得认识纪乐后的第一个冬天,那时季放还有个不和谐但完整的家。纪乐买了一件黑色的跟季放的一模一样的大衣,就是纪乐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季放那件。其实季放一直觉得他俩的颜色应该换过来,因为戴着手套帽子围巾的纪乐很可爱,蹦蹦跳跳的像个没有烦恼的孩子,拉着季放把好不容易结了薄冰的河面用石头砸出个大窟窿,笑得好像干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季放觉得那样的纪乐纯得像资河的河水,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像个发光体,黑色让他显得不伦不类。不过现在想起来,当时每当自己穿上纪乐送的那件大衣时,纪乐眼里流露出的感情应该就是喜爱了吧,那个没有手套但是双手被纪乐握地温热的冬天让季放不自觉升起了思念之情。无论那条河多么无情地剥夺了父母的生命,陪伴着季放长大的它也永远是季放的归宿,连根带骨的。
纪乐的信很快就到了,跟说大白话似的。不知是因为环境改变人,还是等季放的信等到抓心挠肝,纪乐的语气也带上了点武汉人的热气。
【哥!我没有生气了,但还是有不高兴,为什么那个曾羽说哎哟就可爱了?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表达开心这种心情,你可以用点别的词嘛,不用说某某某可爱。听到你有朋友了,我挺高兴的。但是你不许去联谊,之前不许,以后也不许,有我纪乐一天就没有联谊一天,我与联谊势不两立。
其实想想我还是有点生气的,你回信也太慢了,要是没有收到这封信我都已经打算周五去买火车票了。
嗯,我的室友和同学们都很好,名字我还是没记全,可能因为他们都没有你好吧^_^
对了,给你捏我的脸。
好想你呀,你绝对不许去发传单了!要多穿几件衣服,你知道考虑自己的身体,我好欣慰啊。你可以考虑家教还有我听说有那种专门找人周末看店的,你也可以去试一下。反正呢,不管你要去干什么,都要多为我和洋洋想想。说到这个,你跟洋洋有什么误会吗?你走的那天她问了我很奇怪的问题。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爱你,速回!——乐乐】
纪乐的信像是给刺骨的冬天带来一丝暖意,季放想乐乐真是变了,比以前更开朗了。把信纸放进信封然后仔细地把它搁在书桌右手抽屉的最里面,季放开始思索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申请贫困学生贷款。
季放自认不是一个学习顶尖的人,想要考到年级前几名去争取那虚无缥缈的奖学金实在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当下之计也只有助学贷款了。
这其实并不是多难办的事,沈岩曾羽都是爱社交的人,特别是沈岩还入了学生会,季放有了什么不明白的,只要在宿舍一问便知了。
而且这几人对季放的热情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周末曾羽就屁颠屁颠儿地陪着季放去领申请表了。
季放话不多,可是曾羽是个话唠,一路上也不至于闷得心慌。当然,季放从来不会因为不讲话而心慌……
“放放诶……”曾羽拖长音。
“嗯?”
“没什么,就是下周我们有个活动,你来吗?”
季放想到纪乐的信,有点歉然道:“不去。”
曾羽似乎也没有期望过季放会答应,一只手搭上季放的肩膀,有点怪,季放高了他一截,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怎么行呢,我妈常教我大学的朋友就是以后最用得着的朋友,你大学不多积累点人脉以后混起来也困难啊。”
季放沉吟不语。
曾羽接着说:“你想想,你长得呃……小姑娘似的,以后工作应酬了肯定免不了被人起哄着灌,你要是现在不练点酒量以后咋办哪。”
季放转头盯着曾羽:“工作了就一定要会喝酒吧?”
曾羽诧异:“这不废话嘛!”
季放盯着前方路边不知道哪家孩子堆起的丑不拉几不成形的雪人,淡淡道:“好。”
“啊?”
“下周什么时候?”
“你这是要去?”曾羽眼睛都瞪大了,兴奋地一蹦一蹦,“我要回去告诉祝杰和沈岩!咱们放放也要去参加活动了!”
季放皱了皱眉:“我只是去学喝酒的。”
曾羽笑得露出一排牙,完全无视季放的话,大力拍着季放的肩:“就你这样儿,光是坐着也大把的人贴上来,你不用担心。”
“我真不是要去找女朋友的。”季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强调一遍。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是有男朋友的人嘛~不过你去了之后可千万别乱跟别人讲喔,这事我们宿舍说说可以,外头人太杂,指不定怎么想你呢。”
季放心头一热,做了一个自己也从来没想过的动作——搭上了曾羽的背。于是从背影儿来看,两个人完美地诠释了勾肩搭背,像特铁特铁的哥们儿。
、第十五章
季放的信被搁在书桌上,这次又是等了近一个月,比起之前满满一页的字,季放这次的话少了很多。
【乐乐,发传单的工作我辞了,我准备申请助学资金,我和洋洋挺好的,不用担心。入冬了,你注意身体。——哥】
纪乐觉得很没有意思。时间和距离这种东西是活生生插在两人中间的,他不是瞎子,忽略不了,所以他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缩减这种落差。难道,还是不行吗?
纪乐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冷,可拿起笔还是给季放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落笔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叹了口气,终究没法按照心里想的“也写一封不到两行的气死他。”那样做。
纪乐支着下巴,思绪不知道飘去了何处。
【哥,你这次的信好短……回得也很慢……
我知道,你可能很忙,不过……不要这么冷淡对我好吗?算了,跟你说点开心的事吧。
我加入了学生会,虽然只是个干事,不过认识了很多人,开心~你也参加些活动吧~只要不跟乱七八糟的人联谊就行~我们部门的学长很照顾我,我一开始来很多事搞不清楚,他们还会帮着我弄。上次做海报,我把截止日期记错了,差点误了事,要不是一个学长提醒我还帮我赶完,我肯定被部长骂死了^_^
还有个事,他们说我长得很好的~就是发型太……土了,叫我去染个头发,你觉得怎么样?我看见有别的人染,很好看啊~
我才知道室友里有一个是资城旁边那个县的,而且还是同系!一下子觉得特别亲切,他叫做江翔~现在我们常常呆在一起~上个星期是他的生日,我们宿舍四个人出去吃饭,嘿嘿,因为我们都是光棍儿(他们不知道我不是^_^)。第一次喝了酒,没想到我酒量还挺不错的,江翔是寿星被灌得不省人事,最后只剩下我是清醒的,把三个酒鬼搬回宿舍真不是人干的活啊!呜呜……虽然身边朋友很多,日子也挺忙的,不过有时候还是觉得很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不在身边的缘故,早晨起来的时候,对新的一天也没什么干劲。但是又不敢多想你,一想我就更难受了。
快过年了,你会回去吗?不能放着洋洋一个人在家过年吧,而且……我想见你……
我爱你。——乐乐】
隐瞒纪乐联谊的事情季放是故意的,其实说了也不会怎样,无非就是纪乐会暴走性地乱划信纸,但是季放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告诉纪乐。
因为这份隐瞒,连带着写信的时候就不想多说什么了。可看见纪乐的回信,就像可以看见那个从不吝啬傻笑的人脸上浮现出违和的愁意,季放心里一时压得有些难受。
无论是纪乐的语气还是内容,都让季放心里不舒坦,当下就铺了纸开始写,很久没有过的低沉心情被纪乐的一页信纸又打来了。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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