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理由是安宁想出来的,平稳觉得合情合理,可安宁心里当然不会那麽踏实。为了更‘逼真’,不让别人多想,还特意说好到那天俩人分头去。
安宁为了这次露面专门买了身新行头,临出门前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照,大学生一样朴素阳光的打扮他自己都想不出来有多少年没上过身儿了,保养适当的身材没有小肚子赘肉什麽的,贴近了看看也没什麽皱纹,可就是怎麽瞅著都有点儿别扭。心里嘀咕著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全身照发给了蝈蝈,後面儿跟一句,
‘像27、8的吗?’
很快,蝈蝈那边电话直接回过来了,
“你要干嘛去啊?刷这身儿绿漆?”(老黄瓜刷绿漆…)
其实安宁心里也知道自己这老友就是嘴坏肯定没什麽恶意,但此时此刻心里正悬著自己露面会不会一下让人觉出年龄差有代沟呢,被蝈蝈这麽一损更没底气了,
“去参加平稳的同学会…算了我还是换一身轻熟男风的吧。”
“别介啊,我觉得挺好的,看你这打扮让我恍然间回到了10年前…”
前面半句安宁听著还踏实点儿,不过後面儿半句…他直接把电话挂了。在镜子前面又转悠了半天,最後咬咬牙,
‘就这麽著吧,爱谁谁了!’
说是同学会也不是很正式那种,总共也没几个人,也就是上学期间关系处的不错而且毕业留在北京工作的。这个年纪都是工作上刚刚稳定下来,个人生活还处在半迷茫中,有比较固定的收入了但压力也开始来了。所以聚会的地点就定在了繁华地区一个还算有些档次的KTV里──唱歌吃饭都齐了。
平稳到的早,一边跟老同学聊著一边略带焦急的朝门口张望。
安宁收到了平稳给他发的大家在第几号包厢的短信,本想著下了出租车叫平稳出来接自己的,但顾虑著那麽做会不会显得太‘娘’所以直接进去了。一进门安宁就後悔了──整个包间里就他穿的最嫩!
看著在座男性几乎清一水儿的西裤短袖衬衫──以他的目测还不是什麽品质上乘的;几个女性家属或OL干练风或温婉小媳妇穿著,安宁的嘴角有点儿抽。平稳一直关注著门口,见他来了赶紧迎上去,可惜包间里光线不太好他也没看清安宁的脸色,手习惯性的要搭上安宁的肩膀抬到半途终於看清了安宁的目光赶紧又放下,转身冲著大夥儿,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安宁,我特好的朋友…”
然後自然是一一的介绍寒暄,安宁心里腹诽著这些人的场面话说的太不成熟脸上的微笑却是十足十的真诚。有人已经点了不少的酒,很快包厢里的男性就聚拢到一起相互劝酒抢麦克风了──只除了安宁。虽然他不屑於做那些举动但也更不愿意让自己显得太过突兀。他被留在原地的理由是:
被女人们包围了!
以安宁的相貌,一进门就已经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因为都是跟著男友或者老公来的,在开始相互介绍的时候还比较拘著面子不好太过热情,但毕竟都是年轻人,相互之间几句话就能熟悉起来。特别是知道了安宁是一家幼儿园的园长之後更是‘有话题’,
某女:“这麽年轻就做园长啊…”
安宁:“其实是家里人先弄起来的。”
某女:“你们幼儿园在哪儿啊?”
安宁:“在海淀区xx那边。”
某女:“听说是私立的,有外教吗?开英语课吗?”
安宁:“外教正在招聘,英语课是有的,不过我们更重视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
某女:“我们打算明年结婚,用不用现在报名啊?听说现在幼儿园特别难进。”
安宁:“…应该不用那麽早吧…”
某女:“你是不是特喜欢小孩儿啊?诶你结婚了没有?”
安宁:“… …”
平稳身在曹营心在汉,跟同学们闹腾了一会儿看见安宁这边儿被包围了别人不知道安宁什麽人他心里清楚的很,知道他面上还笑得和善其实肯定已经不耐烦了。有心过去陪他说话又顾虑这麽做会不会太过明显反倒让安宁更不高兴。只好拍拍旁边儿正美滋滋挑歌儿的一同学,
“诶你老婆好像很喜欢我那朋友啊。”──都快爬安宁肩上了。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
“帅哥谁不爱啊,正常!”
平稳没辙了,终於还是端著酒杯凑过去,
“唉你们点的歌都到了不过去唱啊?”
“我们正和安宁聊天呢,你怎麽没说你朋友是大帅哥啊?”
“就是,而且还单身。”
平稳做无奈状,
“你们的老公都在那边儿的啊,注意点都。”
安宁看平稳过来了心里些许的不满意也消失了,随意的摆摆手,
“没事儿,就是聊聊天,问我幼儿园里的事儿呢。”
“就是啊…对了还没问呢你们那边收费一年多少钱啊?”
安宁看看平稳,不知怎麽的忽然想到了某次见到的他身边那个一碰面就抱怨自己园里收费贵的女人,沈吟了一下,
“我们是私立的,收费自然比较高。不过你们都是平稳的朋友,以後要是真把孩子送过来我给打折好吧。”
“真的?”众位当妈妈遥遥无期的女人一致欢呼,对安宁的好感霎时间又提高到满格。
平稳心里知道这全是安宁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做的承诺,不管以後会不会真有人把孩子送到那里吧但以安宁的脾气只要说的出来就一定会尽力办到。心里感激脸上还不能显示出来,只能深深的看坐在那里精巧细致的人一眼掩饰性的灌下手里的啤酒。他的眼神安宁自然接收到了,微微一笑继续转头和大家开玩笑,
“一个人限一个孩子啊,超生的按原价…”
大家都笑了起来,连那边的男性们也被吸引过来,
“安宁你怎麽不去唱歌啊?想点什麽歌我给你插上。”
安宁迟疑了──进来半天耳朵里也灌了不少歌声,都是马路上听见最频繁的口水歌,而这些歌都是他压根不屑於去听更别提去唱的。
“那个…我还是先去吃点儿东西吧。”
“别啊,饱吹饿唱!先来一首,再去拿吃的…”这边是有自助餐的,需要自己出去取,起哄的人说完之後好像自己也觉得安宁这样儿的不像是去吃自助的人,又从茶几下面拿出零点单,
“要不你先点上吃的,唱完了就该送来了。”
安宁盛情难却,有心让平稳救急没想到那位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也站在一边儿乐呵呵的等著安宁唱歌呢。
犹豫了一下,
“那个,我听中文歌不多,先看看曲库有没有吧…《MAGIC BOULEVARD》”
张罗得最欢的那人有点儿傻,听著安宁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拼在点歌器上忙活半天,竟然还有!
这下安宁也没辙了,独自站到屏幕前──这歌没人抢合唱,望著昏暗处的众人──唯有平稳那麽显眼,
“好久没唱歌了…”的确,去K厅曾经是罗骥的挚爱,自从他走了,也因为BAR、CLUB的兴起,自己真的很久没来这种地方了。
跟外貌不符,安宁的歌声非常低沈,随著缓若静波的音乐,叙事一般的歌词,大家全都安静下来。一曲终了,安宁自己都沈静了一下才把麦克风放在旁边微笑著,
“唱的不好啊,献丑了。”
下面的人如梦方醒一般,摇铃鼓的摇铃鼓,甩手拍的甩手拍, 一起哄著再来一首,安宁赶紧摆手,
“我真的就会唱这个,真饿了先去拿东西吃了。”
出门的时候看了平稳一眼,大个子有眼力价的跟上,站在自助餐台前还美得合不拢嘴,
“刚你一唱我同学都傻了,那不是英吧语?你懂法语?”
“背下来的。”当年想著要去多语种混杂的欧洲,和罗骥一起也去报过法语班,不过工作忙加上年轻爱玩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现在能记下来的不多。
看安宁光在那儿转悠盘子里几乎没放什麽食物,再看看有些狼藉的餐台,
“咱还是回去单点吧。”
“没关系,不用。”安宁展示性的承了碗蔬菜汤──看颜色就知道那小玉米是罐头食品。
“…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同学一起玩儿啊?”
安宁知道自己又开始挑剔了:挑剔这帮人玩儿的疯、挑剔这边音乐太吵、挑剔大家选的都是口水歌没水平、挑剔自助餐太烂…但毕竟平稳是开心的,他自己也应该调整一下,想了一下还是挑了个最无关紧要的,
“就那麽几个话筒都口沫横飞的唱太不卫生了,这边服务这麽差他们肯定也不会天天消毒,早知道就多带几个套子过来了,唱歌的时候套在话筒上,卫生还不影响音质。”
平稳傻眼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这麽做。看他那傻样儿安宁笑了,
“好了好了我没不高兴,出来半天了赶紧回去吧。”
要说平稳的同学里面也有机灵的,安宁回去刚坐下,有人帮他单点的炒饭也上来了,虽然其品质可想而知但毕竟安宁感激刚认识的人的这份心意,态度也放开很多。而这种聚会里,新加入的人只要放得开就能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即使尽力推辞著,安宁还是被灌了不少啤酒,而平稳,在看到安宁都已经融入到这气氛之後更是开心的来者不拒了。见安宁喝得有些热独自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笑嘻嘻的凑过去,
“没喝多吧?”
“没有。你也少喝点儿啊。”
一个同学贼头贼脑的凑了过来,
“平稳,上次见面之後人家对你印象还可以,说觉得你很老实。你这边什麽意思啊?”
两人家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不过刚加入的这位自然是不知道的,还大著舌头唠唠叨叨要平稳给他一回话呢。
安宁仍然浅笑著,不过眼睛里方才些许的迷茫和闲适已经被审视取代,平稳不敢去看他的脸,借著酒劲扒拉著自己的哥们儿,
“跟你说了我就没这打算,出去见面…就是让你给你媳妇一交代。替我回了吧。”
“诶人家哪儿不好啊你得给个说法吧…”喝大了的同学跟‘秋菊’一样又纠缠了半天才晃晃悠悠的走了。平稳有心想拥住安宁哄哄,可也知道这场合下不可能,只能略带紧张的坐在他旁边,只是坐著,什麽也不敢乱说,
半晌,还是安宁突然再开口,
“我没生气,那次也是我非要你去的。人对你评价好也说明我眼光没太差。”
平稳如蒙大赦,激动的,
“有你这句话真让我干什麽都成。”
安宁转头看著他,
“干什麽都成?”
平稳毕竟酒劲儿还在,看著安宁似笑非笑的面孔,愣愣的点点头。
安宁满意了,
“好,那你现在上去拿著话筒说爱我。”
平稳傻了,瞪著安宁看了半天,忽的起身奔著那边儿就去了,倒给安宁吓了一跳,自己这麽说其实也就是逗逗他,本来想著平稳会拒绝的,没想到…安宁有点儿慌了。
平稳借著酒劲把点歌器前的哥们扒拉开,用指如飞的戳了几下,再把上面正在做深情款款状唱歌人的歌曲直接掐掉,抄起个麦站上去,伴著所有人都熟悉的音乐,连词也不用看,慷慨激昂的,
“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前太阳升…”
一曲终了,挺直背脊豪情万丈,
“安宁,你在我心里,就像天安门…。”
众人前仰後合,酒瓶子爆米花齐飞哄他下台,只有安宁知道,他没有喝多…
──
写到这里,作为我本人来说,终於算看到一点曙光了──这文估计40章能完,哈里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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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那天最後平稳是烂醉了,安宁婉拒了别人帮忙送的好意,独自拖著平稳回去了,虽然累个半死,但心情还算不错。过後平稳和同学们联系回来跟安宁说大家都对他印象不错的时候,安宁脸一扬,
“我是看你面子才去露个面的,他们对我什麽印象怎麽样跟我有什麽关系,我又不想跟他们发展什麽。”
堵得平稳哑口无言。
不过所谓有来有回,安宁在平稳的朋友这边露面了,平稳也挑了个看起来不错的机会跟安宁要求了一下关於认识下他的朋友。
安宁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倒不是因为跟他走得近的之前大都有过关系──这些之前他们之间都已经说开了。而是觉得平稳横看竖看都不像是自己那圈子里的人!在和蝈蝈就这事儿聊天的时候还被蝈蝈鄙视了一下,
“都踏实跟人过了还装什麽清高,真那麽觉得平稳带不出去早干嘛来著?!”
安宁当然不会承认的,他给的理由是,
“毕竟他现在也算个小公众人物,别回头再让什麽熟人看见…”
所以,在得知平稳前妻向法院提交了起诉状要争夺小翾抚养权的事儿的时候,安宁开始是没想伸手的──一是上次蝈蝈叨唠他关於这是平稳的旧事,他不好多说什麽;二是要是找也就是找老谢,自打上次生日会之後自己也没再出去玩儿过,老谢隔三岔五的打电话问他和那个‘大高个儿’怎麽样了。这要是…他可不想给自己添乱。
平稳自然不知道安宁心里在想什麽,自打知道前妻要打官司争取小翾全部的抚养权之後,他的生活就乱了。先是四处打听著找了个据说对这种官司很在行的律师,见了几面交了不少律师费;然後回了一趟老家,补办了张临时身份证──因为律师说要他做好上庭的准备,真到那时候他得出示自我身份的证明;要搜集孩子这些年都是他独立带大的证据,还得腾出时间去拜访搬家前的邻居和小翾读过的幼儿园老师,请人家写证明什麽的;怕前妻跑到幼儿园去跟小翾乱说什麽,也不敢夜托了,一下学就赶紧接回来;就连小翾和乌拉在楼下花园儿玩儿他都神经兮兮的不断四下张望防备著前妻会不会突然出现;以前每天休市之後时间挺宽裕,现在是除了工作那几个小时以外也不离电脑,不断查阅相关案例。最後的结果是法院那边还没立案,他这边觉得身体不舒服了,到医院一看诊断结果说是有下肢静脉血栓的先兆,医生反复叮嘱他要多活动。
安宁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之下还是给老谢打了个电话介绍了情况,老谢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後乐了,
“这有什麽可打的啊?这俩都不是北京人暂住地也不对干嘛要在XX区的法院起诉啊?明摆著管辖权有问题嘛;再说按你说的孩子现监护人从来没试图阻止过原告探视,那何来争夺一说。他找的那律师我也认识,估计就是想多挣点儿律师费,放心回头我去打招呼。”
老谢是个人精,不知道他和平稳找的律师都交流什麽了,反正再找安宁的时候就已经把平稳和那次见到的男人对上号儿了。嘻嘻哈哈的调侃了安宁一通,在他几乎要恼羞成怒的时候及时转变了话题,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