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照见他神情苦涩,就当他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多问,就道:“总之能平安回来就好。不知接下来关老板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关天养说得如此丧气,沈天照就以为关天养认定九夏鬼市毁了,生意也就完了,所以才这般灰心绝望,就笑道:“关老板放心,九夏鬼市商家的损失,幽灵宫会全额赔偿。相关的方案我都已经报告上去了,关老板的肯定是头一份赔下来的。只要九夏城着手重建,鬼市也会随之开张。到时还有得关老板忙呢!”
赔偿的事关天养已经听楚庸和杨纵说过了,这回来不过是找沈天照落实。见说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心下这才笃定。“有劳沈执事费心了,我这里感激不尽!”
沈天照一摆手,“关老板客气,不过是份内之事!”
关天养也是个晓事的,见沈天照面前的桌上堆着老高的文案,就知道他忙得很。再者自家的事也落实了,就没有打叨扰的必要,便问:“不知沈执事见过杨座主了么?”
沈天照一怔,“哪个杨座主?”
关天养道:“就是火字堂座主杨纵!”
沈天照大惊,手上一颤,便将茶碗打翻了。“关老板可是认得杨座主?”杨纵在乾坤庭内身份十分崇高,凭他一个小小的鬼市执事,岂有面见杨纵的资格?
关天养见沈天照如此失态,也不奇怪,毕竟杨纵的那份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杨座主要我来汉江府等他。可我也不知道乾坤庭在哪里落脚,沈执事可晓得么?”
沈天照这才意识到关天养的身份怕远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么简单,忙道:“原来关老板是应杨座主之邀而来的。这个……不瞒关老板,在下只是个小小鬼市执事,虽说也属乾坤庭的一员,但火字堂的行动却不是我能过问得了的,杨座主的行踪嘛……实在抱歉得很,我也不知道!”
关天养顿时有些愣了,暗道:“汉江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又去哪里找乾坤庭的落脚之处呢?”正寻思着,庄冲就在外禀报,说有人找他。关天养奇道:“找我的?是谁?”
庄冲道:“不认识,他指名要见你!”
关天养就走了出去,沈天照也跟了上来。
到了商会大门外,关天养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杨纵身边的火卫之一,却是不晓得名字,就道:“原来是你。是杨座主派你来的么?”
火卫道:“不,是严副座派我来接你的!”
关天养点了点头,道:“那,我跟你去!”又回身对沈天照一拱手道:“沈执事,就不劳烦你了,回见!”
沈天照也起手道:“回见!”
目前着关天养离开,沈天照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是怎么搭上乾坤庭火字堂座主这条线的。
出了东门,火卫便朝汉江码头走去。
关天养不解地问:“原来严副座不在城里?”
火卫道:“不在!”他的话很少,这一路走过来,从不主动和关天养说话,关天养问一句,他就答一句,绝不多说一个字。
“还没请教,大哥怎么称呼?”
“不敢,姓岳,单名一字超字。”
“原来是岳大哥。杨座主可回来了?”
岳超道:“没有!”
关天养哦了一声,又问道:“楚庸呢,他的伤势好了么?”
岳超道:“不知道!”
关天养十分诧异,“不知道?他不是也在汉江府这边么?”
岳超道:“他受了伤,需要医治。严副座已经安排送他走了!”
关天养唉了一声,很是有些遗憾,心说:“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呢?一直以来,我都不待见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而他为了救我,差点把命都丢了。虽说是职责所在,但这份情义我却不能不记在心头。将来有一天,总该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上船之后,岳超也不需要交待,船夫就将船荡向了江心。
关天养知道岳超是个闷罐子,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还不如留点口水养精神,欣赏这汉江之上的风景,也就不再和他说话。
江心的风很大,呜呜地吹着,船却是逆风向北,也不知道要驰去哪里。
约一柱香的功夫后,船泊在了汉江东岸。上岸后,岳超又领着关天养绕过一座小镇,到了城子东头的一座大宅院外面。
关天养见院门正上方的横匾上写着‘苏府’两个大字,从外面来看,也无甚特别之处。
岳超上前叩响了门环。片刻后,大门呀的一声就开了,一个中年人探出头来望了望,就拉开了大门,对关天养一肃手道:“请!”
关天养颇有些受宠若惊,起手道:“客气了!”就随岳超走了进去。
苏府的格局颇有些奇怪,进门后不是正堂,反倒是一座花厅,花厅后面是游廊。过了一座小花园,才到了一间悬着‘荣熙堂’匾额的大厅前。岳超示意关天养稍等,就上前奏禀道:“禀副座,小关已经接到了!”
里面传出一个相当和蔼的声音,道:“好啊,进来吧!”
岳超对关天养一肃手道:“请吧!”依旧没有多余的话。
关天养走了进去,见大厅两侧摆着书架,架上堆积着各种文牍。堂上有张长案,案上也堆满了卷宗,足有三尺许高,已经看不到坐在案后的人,只听到翻阅的沙沙笔过纸上的声响。除此之外,堂中再无旁人了。
难道案后的就是严副座么?
关天养有些吃不准,但还是起手道:“关天养见过严副座!”
“哦……”案后探出一张脸来,竟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丰神俊朗,分明就是个美少年,哪里是什么威严无双的严副座?“好呀,你等一下,我这还有点没有完。随便捡个地方坐一下吧!”
关天养应了声是,但没有坐,而是规规矩矩的站着静候。
不知道为什么,案后的青年说话虽然随便,态度也很随和,却偏让他随便不起来。在杨纵面前,他也不曾如此的局促。
大约茶盏功夫后,青年长舒了一口气,道:“好了……”站起了身来,见关天养还站着,就笑道:“你怎么站着呢?”四下里一张望,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可坐的地方,就一拍额头,笑道:“看我,忙得昏了头。”朝外面叫道:“老吴,弄张凳子进来!”
老吴就是先前开门那人,搬了一张凳子进来后,青年便让放在长案旁,示意关天养坐下说话,又叫老吴去泡杯茶来,这才问道:“怎么样,感受如何?”美美地伸了个懒腰,磨起了墨来。
关天养一怔,道:“什么感受如何?”
青年道:“当然是那场大混战呀?你全程目睹了的,是不是很惊心动魄呀?”
关天养道:“这个……当时觉得是惊心动魄,现在想来,却又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了。就是觉得很纳闷!”
“纳闷?”青年道:“这话怎么说呢?”
“那个……对不起,恕我冒昧地问一下,你就是严副座么?火字堂的严副座?”
青年奇道:“我看着不像么?”
老吴正端上茶来,趁机插上一句,道:“他不是严副座还有谁是呢?公子可别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呀!”
关天养颇有些尴尬,他还以为青年只是严副座手下的书办呢。忙起身道:“恕小子眼拙,不识得尊范!”
青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就如捡到宝贝一般,乐不可支,道:“看你,我很可怕么?”
关天养脸腾地一下红了,道:“不,不是!”
青年道:“坐,坐下说话。都忘了自我介绍,鄙姓严,严格的严,名丙彦,甲乙丙丁的丙,俊彦的彦。忝为乾坤庭火字堂副座,掌管本堂内务。嗯,就是你看到这些,看点报告,分析一下情报,还有就是审查银钱的用度等等,繁琐得很!”
关天养道:“原来是这样……”
严丙彦道:“我跟老杨完全不同。他是负责打打杀杀的,所以看上去威武得很,老远就能吓死人。我是书生嘛,书生就该有书生的样子,你说是不是?”说到这里,又眯起眼睛笑了。
关天养也笑了,却笑得很不自然,道:“兴许是吧!”
“老杨说你已经答应加入乾坤庭了,以后咱们就是自己兄弟,别这么拘肃。除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上下之分,平时大家都亲如兄弟姐妹,不分彼此的。”
关天养嗯了一声,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老杨说你很会强化祭炼法宝,还说你的手法古今独步,从不会失败。这可是真的么?”
关天养道:“反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失败过。”
“目前为止?”严丙彦问道:“那你祭炼成功过多少件法宝了?”
“也有几十件了吧。不记得了!”
“呵,了不得呀。就是重极门的大师,一生之中也未必能强化成功十件法宝。难怪老杨都对你推崇倍至!要知道他这人目光高得很呢。”
关天养道:“那是杨座主谬奖了!”
“别,别在我面前说这些客套话,听着怪酸的。你看我一介书生都不拽文……喝茶!”
关天养就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老杨还有两天才能回来。他要我先问问你,作好了准备没有?”
“准备?”关天养问道:“什么准备?”
“加入乾坤庭,成为守护天下秩序的一份子呀?!”
杨纵说起话来总是过于庄重和刻板,让人如聆教训。严丙彦却是句句嬉笑,再庄严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如同玩笑,但关天养偏偏又感觉他不是一个无可无不可的人,便道:“这个,我貌似做不到你那么高尚。我只能说,尽我自己所能就是了!”
严丙彦哈哈笑道:“这才是大实话。有些人满脑子的救世济危,维护人间和平的想法,其实做起事来既没章法,又没头脑,反而还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这样的人就算是想加入乾坤庭我们也不会要!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好高骛远,不一味空喊口号,这样的人才是最好的!”
关天养到底还是被严丙彦感染了,笑道:“我既没什么大想法,也不会喊口号。看来是注定要加入乾坤庭的了!”
严丙彦连连点头,“对,对……”从案头拿起一本小册子,“这是乾坤庭的规矩制度,你先看看。对于有些人来说,它严苛得让人难以接受;对于有些人来说,又宽范得好似没有束缚。若能接受,你才能被批准加入乾坤庭。若不能接受,那我们就只能成为朋友了!”
关天养接过册子,虽只有巴掌大小,但却有一指厚,想来记载的内容不少,就问道:“在这里看么?”
严丙彦道:“当然不是。你在这里看着,我也没法子好好地工作。老吴……”
老吴进来了,道:“副座请吩咐!”
严丙彦道:“带小关下去,给他安排一间厢房。他有什么不懂的,你给他解释一下。”
老吴揖身道:“是!关公子,这边请!”
【一百八十二、赴杨纵之约(中)】
严丙彦给的小册子上全说的是乾坤庭的行为规范,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做了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关天养大致看了一遍,也没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觉得制定这样的行为规范太过虽细,好多怕是一辈子都未必遇得到,遇到了也不会去触犯,不免就显得有些多余。本以为册子里会有乾坤庭历史、宗旨等东西的详细介绍,没想到竟是之字未提。
天黑的时候,老吴请他去用饭。
饭堂设在花园的另一侧,关天养到的时候厅里坐满了人,彼此都在说笑着,笑声最响亮的自然就要数严丙彦了。关天养走将进去,严丙彦就招手道:“小关,这里来!”拍着身边的空位置,示意关天养坐下,然后就叫道:“好了,人来齐了,开饭!”
关天养瞟了一眼,除开自己和老吴不算,饭厅里已经有十四个人,除了四人身着火卫服色外,另外十人穿着不尽相同。年龄最大的约三十五六,最少的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见他走了进来,每个人都投来了目光,或诧异,或不解,或了然……却没有一个是带有敌意的。
关天养作了个团揖,道:“诸位好……”
严丙彦道:“客什么气呀,小关,来坐。我们可都饿坏了……”
随着饭菜陆续地送了上来,大家都动作了起来。
菜是普通的菜,饭也是普通的饭,也有酒,但喝得都很斯文。
严丙彦夹菜时见关天养的目光落在酒壶上,却不动手去拿,问道:“怎么,要喝酒么?”就将酒壶拿起递了过去。关天养连连摆手道:“不,不,我只好奇你们也喝酒!”
严丙彦哈哈笑道:“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厮杀场上的汉子,怎么能不喝酒呢?”
关天养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极白痴的问题,顿时大窘,脸涨得通红。严丙彦见他不好意思,也乐了,就亲自给关天养斟上一杯,“来,是爷们你也喝一杯!”关天养实在找不到推却的理由,只得接过酒杯,道:“那我就借花献佛,敬严副座和各位大哥!”
严丙彦强忍着笑意,“好,也敬你!”。
本以为是上等好酒,哪知喝到嘴里却是酸的,就像是酸梅汁一样,关天养的眉头一皱,脸色当即就苦了下来。
严丙彦带头,众人都轰然笑了起来。
关天养不好吐了出来,只得强行咽行,这才叫道:“这不是酒?好酸呀!”
严丙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以为呢?这是清醋。伙房知道我爱吃酸,所以特地备下的。怎样,感觉还不错吧?”
关天养暗骂自己多事,苦笑道:“好,好得很,好极了……”
严丙彦见大家的都盯着关天养笑,一挥筷子,道:“笑什么?你们当初还不都一样么?吃饭,都吃饭!”自顾斟着清醋喝了起来。众人一通哄笑,都说起了当初自己好奇喝了醋的往事来,当真是各种好笑。
关天养见不止自己上过当,局促感渐渐消失了。严丙彦最是活泼,整顿饭下来,气氛被他撩拨得火火的,吃的十分尽兴,一个个心情说不出的舒畅。饭毕的时候,关天养已经把在场的每个人的姓名都记了下来,大家也都无一例外地告诉他,有什么事尽可去找他们。
出了饭厅后,所有人又都像空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严丙彦忙得很,无暇跟他聊天,他就找到听差的老吴,问:“这里是火字堂的据点么?”
老吴道:“临时的。为了支援九夏城那边的行动,所以暂时借来用用!”
关天养哦了一声,道:“怎么支援呢?这里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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