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斗了一百余招,圣尊突地大吼一声,一股黑气平地涌起,就见十数名身披重甲,手执刀盾的尸卫冲了出来,将杜友逢围在垓心。
关天养噫了一声,“杜大先生,他们身上的甲胄都是经过祭炼的,你要小心呀!”
杜友逢嘿嘿地道:“放心吧,这点小把戏还难不住我!”见尸卫每三个一组,攻守兼备地扑了上来,杜友逢挥手一洒,银光闪过,砰砰之声连响,抢在最前头的尸卫的头颅像烂西瓜般炸了开来,腐臭之气随之弥漫开来,中人欲呕。
关卿云早分了【上清化毒丹】让关天养和慎明含在嘴里,腐毒虽臭,却也熏不着他们。
尸卫的脑袋虽然爆了,可并没有因此而倒下,反而更加狂暴地挥起刀盾,乱砍乱杀。
杜友逢显是有些意外,噫了一声,笑道:“看不出来,比当年的无魂岭毒人又多了些名堂呀!”
圣尊格格地怪笑道:“这才不过是开胃的小菜……”手臂又一挥,黑气涌动,又是十多名尸卫围了上来。
关天养见状,大叫道:“杜大先生,光爆头不够,还得把它们的脊椎骨都剔除了才行!”
圣尊怒道:“好小子,要你多嘴!”隔空朝关天养抓了过来。
关卿云冷哼一声,一记【破阴指】点出,竟没能将黑气击退,反而震得自己身子微微一晃,差点退了一步。见黑气逼到近前,娇喝一声,【融雪掌】应手拍出。黑气和青光抵在一起,彼此消融,嗞嗞作响。
关天养心知自己是帮不上忙的,就拉着慎明退得更远些。
杜友逢得了关天养的指点,奋起神威,先是以银光射爆尸卫的头颅,再纵起身法,恍若鬼魅般在尸卫间穿梭,每一记【融雪掌】拍出,便听得砰砰之声连响,然后就有一名尸卫倒下。
圣尊见状,越发的惊怒,狰狞地道:“我跟你们没完……”手臂挥起,结成印诀,嗷的一声大吼,一头尸熊和十数只尸狼冲了出来,呲牙咧嘴地扑向杜友逢。
杜友逢怒不可遏,“好你个匹夫,祸害人也就罢了,连畜牲都不放过……”纵起身来,一记【旭日东升】,照着尸熊的头顶拍了下去。
乍然之间,赤金色光华大盛,当真有如旭日初升,金霞万道。圣尊显是见不得强光,闷哼一声,竖起手臂挡在面前。那些尸熊和尸狼们都像着了火一般,身上冒出了腾腾的黑烟,一个个惨叫着、挣扎着倒在了地上,不过片刻功夫就化成了一堆焦炭。
关天养见此阵势,不禁骇然,暗道:“果然是杜大先生,这一招的威力当真是大得很呐……”
不过片刻间,圣尊精心炼制出来的尸卫和尸兽都被杜友逢一股脑地杀得干干净净,他是又气又恨,道:“姓杜的,这笔账我记下了……”
杜友逢道:“想跑么?可没那么容易!”祭起法宝,朝着圣尊攻了上去。
小蓬莱的心法是纯阳的,而圣尊是玄阴之体,最是忌惮极阳之力,见飞来的短刺闪烁着赤红的光芒,心知被碰上一下怕就得元气大伤,忙也祭起一件法宝,迎了上去。
看着圣尊祭起的竟然是一面黄灿灿的金盾,关天养不免噫了一声,心说:“他怎么用起了这样的法宝?”
关天养却不知,圣尊就怕有一天遭遇的对手用的都是克制阴邪一类的法宝,所以特地炼了一面这非玄阴属性的金盾。元阳之力并不能克制金属性的法宝,两者斗在一起,砰砰作响,激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光华,煞是好看。
圣尊显是对关天养和慎明恨极,堪堪将杜友逢的法宝缠住,就祭起一面深黑色的旗幡,望空掷去。
关天养正疑惑他要干什么,就见天色陡地暗了下来。霎时之间,阴风骤起,寒彻骨髓,鬼哭魂号,令人耸然惊惧。
关卿云抢到他们身边,祭起一柄青绿色的伞来,伞上散发出莹莹青光将他们护定。
关天养望着四周,只见黑雾翻涌,阴风劲吹,鬼哭之声有如江潮般一浪高过一浪地袭来,教人心下好不烦恶。最让关天养惊异的是,关卿云祭起的伞竟然轻微地震动了起来,噼噼叭叭之声不绝于耳,好似有冰雹落在伞上一般。这情形分明是法宝不堪重压,将要崩溃的前兆。
关卿云身为小蓬莱首徒,自然有一番惊人的艺业。别看她是女子,又生得娇弱,就拿她当花瓶架子,中看不中用,那可是大谬了。
见伞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关卿云掐动印诀,念起咒语,大喝一起:“起!”就见伞上的青光陡地大盛,不但将黑雾阴风都逼退了开去,方圆数十丈都罩在其中。青光的边缘鬼影重重,却都不敢前进一步。噼噼叭叭的轰响声这才消失了。
关天养度这阵势,就猜出圣尊刚才祭起的该是万鬼幡一类的邪宝。幸得小蓬莱修行的功法和炼制的法宝都是元阳属性的,不然局面就该凶危万分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也该活圣尊倒霉,要不然怎会先是被关天养的两记破阴弩给轰的,然后又遭遇了杜友逢叔侄呢?
杜友逢祭起的短刺乃是圣器三阶的法宝,而圣尊所用的金盾不过灵品六阶,如何敌得过?十几个回合拼下来,金盾已被短刺戳出了数个深浅不一的洞一,幽蓝的光芒也是大黯。再斗下去,要不得十个回合,这面辛苦炼制出来的金盾怕就得毁在了杜友逢手里。
圣尊何等人也?如何看不出照这样下去自己非但是讨不到半分便宜,甚至还有可能把命也丧在杜友逢手里,也更加坚定了开溜的决心。见杜友逢掐指默算,心下不由一跳,暗叫一声糟糕,念起咒语,就要将万鬼幡收将回来。
不想他快,杜友逢更快。
只见杜友逢望天一指,一道青色光华好似流星般从指尖飞而出,直射向了高空。
砰的一声,好像引爆了一枚旗花火炮,炸得漫天都是青映映的光华,煞是绚丽耀眼。
圣尊惨叫一声,“姓杜的,我跟你没完……”话声才落,嘴里就响起了一连串古怪的咒语。杜友逢叫了一声:“不好!”就冲回到关天养和慎明身边,拉着他们纵身飞了起来。
青光破了万鬼幡,霎时间阳光重回大地,黑雾和阴风尽去,恶鬼阴魂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关天养举目望去,只见一张黑色的旗幡破布般随风飘落了下来,心下却很是好奇,想看看圣尊的万鬼幡到底是怎样炼制而成的。
杜友逢刚拉着他们纵身飞上半空,地上就燃起了熊熊的黑色火焰。这火焰也怪异得很,非但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的灼热,反而烤得人浑身发寒。
关天养却没有认出来这黑色火焰叫地狱火,专烧三魂七魄,若不是杜友逢见机得快,将他们拉了起来,怕是已出了事故。
杜友逢护着了关天养和慎明,关卿云娇叱一声,祭起三阳一煞剑,朝着圣尊攻了上去。
砰的一声,圣尊的身影被三阳一煞剑刺中,炸裂了开来,烧成了一堆飞灰。熊熊的地狱之火也渐渐为之熄灭。
关卿云飞身过去看了地上的灰烬,恨恨地哼了一声,“师叔,那妖人跑了……”
杜友逢道:“他根本就不曾打算与我们硬拼。要不然以他的修为,五梁山一带怕是都得被地狱火焚尽!”
关卿云运起天目,却是看不到圣尊的踪迹,心下尽是不解,“怎么连动静都没有就跑了?”
杜友逢落下身来,拈起一撮灰烬细看了看,“他是先发动了地狱火,然后再祭起了替身木偶,趁着我们躲避之际逃掉的。应对的这般从容,看来是早有准备!”
关天养听说圣尊跑了,哪里还呆得住?“那咱们快去救人!”抢先就往洞里冲去。
却不想杜友逢叫道:“别去!”探手一抓,生生将他给拽了回来。关天养正要问怎么回事,就听得一阵轰轰隆隆的闷响从地底传来,所站之处也晃动了起来,顷时之间就教人站立不稳了。
杜友逢何等迅速,将他和慎明挟在腋下,纵身飞上半空。关天养扭头下看,见五梁山摇晃不止,烟尘弥漫,鸟雀惊飞,走兽仓皇,片刻功夫,三百余丈高的山峰竟然塌了一截下去。
杜友逢摇头叹道:“这妖人,可真够狠毒的!”
关天养突然想哭了。
他不为五梁山毁了,而为救不出骆王氏和她的宝儿。
【一百九十四、东行】
那夜初遇骆王氏,见她拼死也要护着自己的儿子,那份勇敢,那份坚定,那份温柔和慈爱,彻底将他的心融化了。渐渐的,他心里那个模糊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那就是从来不曾见过面的母亲的形象,不知不觉间,那个想像了十五年的形象就与骆王氏重合了。
之所以不计较回报地搭救骆王氏,也不是他心地良善,而是不想让那一份母爱就此成为绝响。他觉得,骆王氏该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有资格活得更好。
那天圣尊安排他进那间密室接受挑战,虽然时至今日他也不曾想透圣尊要挑战他的什么,在他看到骆王氏也被圣尊抓了来炼成了尸人后,那份美好的念想瞬即破碎,就好比他的母亲遭到这般对待,当即就疯狂了。
原本指望着杜友逢来了就能杀了圣尊,救出骆王氏,却没想到圣尊没能杀死,骆王氏也埋在了五梁山中,这教他情何以堪?
关卿云见他眼眶突地红了,关切地问:“怎么了?是因为没能杀了那妖人而难过么?”
关天养摇头,惨然道:“不是……”
“那又怎么了?”
“没,没什么!”关天养并不是一个开朗的人,他又如何肯敞开心扉,说出心底最隐秘的痛苦呢?只是强忍着泪水,摇头说没什么。
杜友逢看着眼前的惨景,好半晌才摇头感慨,“这妖人法力不浅,若不是先挨了你两下破妖弩,我还得有一番苦战。看这架式,他分明不止这一个巢穴。也不知接下来又会去祸害哪里!”言下很是忧忡,并深为自己没能翦除圣尊而遗憾。
关天养咬牙切齿,满脸的恨毒,“如此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妖人,总有一天会被除掉的!”
杜友逢似对关天养的话很不以为然,但也没有驳斥,只是嗯了一声,“走吧,先送你们回沅江府再说!”
进了沅江府城,关天养见店铺关门歇业,街上行人罕见,很是有些纳闷。好不容易瞧见一名神色仓皇的行人,关天养赶忙叫住,起手问道:“大叔,大白天的,店铺怎么都关门了?”
那人哪里有心和他多说?见关天养一行人多,自己不说清楚怕是跑不掉,就叫道:“哎哟,敢情刚才发生的地震你们都没有感觉到?都说这是大灾来临的前兆,也有人说是有妖孽,还说九夏城就是这么给毁了的……”话才说到一半,浑似屁股后面有鬼撵来了,翻地甩开关天养,颠颠地跑了。
关天养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先前五梁山塌陷引发的地震,让沅江的百姓陷入了恐慌之中,心下不由一阵默然,暗道:“为什么修行者惹祸,受害的总是普通百姓?二狗子曾经常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些修行者大虽算不得圣人,本事却大得很,不思保民为民,反倒总是害民。这是为什么呢?”
杜友逢见此情状,就知道沅江府不可久留,就吩咐道:“卿云,你将他们先护送去潜江府,然后再去千阳山。我得去看看这妖人到底逃去了何处!”
关卿云躬身应道:“是,师叔!”
杜友逢又看着心事重重的关天养,“小子,别的我也不多说,还是那句话,加紧勤修苦练吧,只要本领强了,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你怨修行者不顾世人死活,恣意妄为,那你就该振作起来,阻止他们!”
关天养深知杜友逢并不像其他的修行者那样的一心只求仙果,求自己的长生,全不顾世人死活,心下很是钦佩,“杜大先生,我真的想不明白,修行者本来都是普通人,为什么一成了修行者之后,就变得,变得这般难以理喻了?”
“人性这东西,怎么说得清?总该不过两个字!”
“哪两个字?”
“自私!”杜友逢轻轻地咬出这两个字来,“若不自私,又怎会抛家弃室去修行呢?”
“若要人不自私,那怎么可能?”关天养喟然而叹,已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就对了。所以你也不要指望这个世界有多美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你也得有刀,有助人的本领才行。要不然就不是助人,是害人,害己。先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然后再求扶危济困。懂么?”
关天养听着这语气,极像是乾坤庭的教义,不由一怔,问道:“杜大先生,你也加入了乾坤庭么?”
杜友逢道:“自然。我知道阴字堂拒绝了你的加入,却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当时我还担心你因此灰心丧气了呢。”
关天养嘿嘿一笑,满脸的傲色之色,“天下这般大,乾坤庭不要我,难不成我就自暴自弃了?”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去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小和尚送回山后,你也该静下来,好好地提升一下本事。你也一天大似一天,若因俗事羁绊,也这么拖延下去……”说到这里就打住了,轻轻地拍了拍关天养的肩膀,“遭遇了这么多事,你也该明白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关天养重重地点着头,“是,我明白。现在我算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呀!”说完,杜友逢就驾起遁光去了。
关卿云见天色将晚,就问道:“你们是连夜赶路去潜江府呢,还是在沅江府留宿一夜再走?”
关天养看了慎明一眼,问道:“慎明,你说呢?”
经历了这许多事情,慎明似乎也成熟了不少,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遇着点状况就吓得六神无主,仓皇无度了。他想了想,“我们还是连夜赶路吧。万一那妖人没有逃远,就在左近呢?我们是没有能力与他争斗的,这样一来,岂不就成了关施主的累赘?”他口中的关施主是关卿云,而非关天养。
“好,早离了这事非之地早安心!”关天养也是这个主意,他担心的是连夜赶路会让慎明的身体吃不消。见慎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也很是高兴,暗赞这小和尚不再废材了。
沅江城虽然家家关门闭户,但牲口市场却是关不了的,而且生意还火爆得不行。看这行势,显然都是买牲口外出避难的。
原来两匹普通的三河马只要百十两银子一匹,现在涨到了三百两,商家还是惜售。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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