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只是想说,杜大先生已经到了千阳山,二位若是要见他,大可不必跑这么远的路了!”
关卿云惊异地哦了一声,道:“原来三师叔已经到了千阳山……”心知自己回去倒没什么,关天养一旦回山了,怕就再也走不脱了。得想个办法助关天养脱身才行。
有人道:“正是。杜大先生还问起二位的近况,显是没能在千阳山见到二位而颇感遗憾!”
关卿云深知这话不是他们能杜撰出来的,目的就是把他们诓回山去。正犹豫着该如何作答,既能避免随他们一道回去,又不至于把人得罪了,就听关天养道:“谁说我们要去见杜大先生了?姐姐,何必跟他们啰嗦,走吧!”
关卿云见关天养这般蛮横,心下也暗感奇怪。见众人都对关天养的态度极是愤懑,就歉然地一笑道:“众位道友,实在不好意思,我等实有要事在身,不便再作逗留。若是诸位能请得来敝派三师叔的亲笔字谕,我等自当随诸位回山。告辞!”
她这番话原本说得极是得体,言下之意已经指明了:要他们回去可以,既然杜友逢已经在上山了,那你们便回去求一份亲笔字谕来,我们没有不跟你们一道回去的道理。
但有人顿时怒意大起,道:“好不识抬举!陈道兄,你说现在如何是好?”
陈仕敬沉吟不语,眼中的怒意却是越来越浓。请人的差使是他领的,若能将二关带回山去,自然是大功一件;若带不回去,神霄派的面子上必然无光。偏关天养这般固执,好话全然听不进去。若说就这么撕破脸皮,将二关强掳回山,纵能立功,怕也会影响到小蓬莱和神霄派的交情。当真是十分的取舍难定。
有人嚷道:“我等是奉众位前辈尊长之命前来相请,他们既然不识抬举,那我等有何必客气?若是这般空手回去,被骂不会办事也就罢了,可是众位前辈尊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此言一出,众人都鼓噪了起来。
关卿云听在耳里,也颇有些迟疑。
关天养却冷哼道:“谁要是敢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这话说得虽轻,但陈仕敬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立时便有人跳将出来,道:“别以为自己会强化几件法宝就是天下第一,你还差得远呢!”祭起一件法宝,喝道:“看我法宝!”竟是一条金色的绳索,朝着关天养飞缠而去。
关卿云顿时大怒,祭起天罗伞,将绳索反震了回去,喝道:“这位道友好没道理,难道就没看出我家兄弟连半点修为也没有么?”
关天养也怒了,勒转马头,狞笑道:“要打架是吧?嘿嘿,小爷怕了你不成!”拔出短剑在手,飞身扑了回来。短剑散发出来的丝丝幽蓝光芒顿时让陈仕敬等人为之哗然。
关卿云见状,忙大喝道:“天养,不可造次!”也抢到他身边来,加上阻拦。
关天养虎视着众人,道:“姐姐,你可都看见了,是他们先动的手!”
关卿云也是暗暗叫苦,心说:“你呀你,怎地就这般不懂事呢?他们就是要激怒你,激得你动起手来,这样就越发的走不掉了。”可也知眼下不是埋怨的时候,拉起关天养的手,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走吧,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
关天养见关卿云曲意忍让,还当她是在顾及同道之谊,避免因冲突激化闹得不可收拾。心下尽管十分的不悦,但还是收回了剑来,道:“好,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跳上马去,就往山下疾冲。
关卿云回望了陈仕敬等人一眼,冷哼了一声道:“诸位道友要强行将我等留下,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一勒马缰,紧追关天养而去。
看着天罗伞下关卿云的背影,刚才动手那人道:“陈道友,这女的是谁?可不怎么好对付呀!”
旁有一人道:“她都不知道么?也难怪你敢动手。”
“哦?是谁!”
“小蓬莱飞龙真人座下首徒,‘绿波仙子’关卿云是也!”
那人面色一白,颇有些后怕地道:“原来是她?!我只当不过是普通的小蓬莱弟子……陈道兄,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陈仕敬斟酌了一番,叹道:“还能怎样,不过如实回报罢了!”心下却盘算着将一干责任都推到关卿云的肩上,免得自己来担这办事不力的罪名,从而丢了神霄派的脸面。
众人皆气闷无比,你看我,我看你,浑不知该如何才好。其中有那等胆子特别大的人跳将出来,恼怒地道:“我等领了这差使,却空手而回,这教前辈们脸面往哪里搁?不行,我得去把他们给追回来!”御起清风,当真又追了上去。
众人见有人带了头,都纷纷跟了上去。
关卿云刚追上关天养,就听后面有人大喊道:“二位道友,当真不随我等一道回山么?”
关卿云又惊又怒,勒住马缰,回转身去,声色俱厉地应道:“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等还要怎样?”
那人道:“也不怎样,就是要二位随我们回山一趟。若是二位不愿意,我等了不得只有得罪了!”
关卿云怒道:“那便得罪吧!”又将天罗伞祭起,霎时间绿色光华大盛,“天养,你先走一步,我来挡住他们!”分明摆出一副要与众人周旋到底的架式。
关天养见众修行者又追了上来,自己若一走,关卿云势必陷入包围,吉凶难定,就摇头道:“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舍下你先走?”反而又勒马回到了关卿云身旁。
关卿云见状,也知道劝不走他,只得无奈地暗叹一声,心说:“他这性子也忒要不得了……”却又感到说不出的高兴。
【二百三十八、龙鳞(上)】
关天养见众人都围了上来,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式,他就在想:“那些为龙鳞而来的前辈尊长们为什么要请我们回千阳山?难道是为了重极门的事,还是都已经知道龙鳞是我当的?”左右想不通,心下不免好生嘀咕,暗道:“重极门的事务既不与我相干,也不与他们相干,肯定不是为此要强请我们回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龙鳞。修行界总有那么一等人,消息特别灵通。这已经几个月过去了,说不定他们早知道龙鳞是我拿去当的。叫我回去,一则是为了核实,二则嘛,嘿嘿,肯定就是要逼我交出龙鳞来了!若真是这样,我们怕是走不掉的,这一批请我们不回去,那还会再来一批,直接我们无力反抗,乖乖随他们回去为止。我倒没什么,反正是破罐子破摔,贱命一条,随他们怎样都行。可姐姐却是小蓬莱首徒,又与此事不相干连,没必要将她牵涉进来,更没必要为了此事而与各派起了冲突……”见关卿云已经与那人斗起了法宝来,就叫道:“姐姐,先听我说!”
几回合斗下来,关卿云虽知那人的实力与自己有段差距,但臂助众多,这般斗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和关天养。见关天养手按剑柄,眼神闪烁,似有妥协之意,就道:“天养,你要说什么?”
关天养道:“姐姐,你们先住手!”
关卿云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就将那人震退了开去,收回天罗伞,道:“好,你说!”
关天养上前两步,抱拳道:“众位要将我等强行掳回去,怕是没那么容易。我关天养虽不是什么人物,但也不是由得你们折辱的。”
陈仕敬满脸的苦笑,道:“关老板,那你要如何才肯随我等一道回山?”那神情仿佛在说:只要你愿意随我们一道回山,什么条件都可以开出来。
关天养只当作没有看到,冷哼一声,“要我随你们一道回山?嘿嘿,没这个可能!”
陈仕敬大怒,道:“你……好,好得很!”
关天养也懒得再搭理他,对关卿云道:“姐姐,我还有件要紧的事得跟杜大先生说。既然他来了千阳山,咱们也不必大老远地跑去东海天台山,你说是不是?”
关卿云知道关天养到底还是不想跟这些人起冲突,可她又何尝想了?就道:“也不知道这些人说的是真是假!”
陈仕敬道:“贫道绝不打诳语!”
关天养哼道:“他们说的真假与我们何干?咱们只回去见杜大先生就是!”
关卿云道:“好,那咱们就再回去一趟!”
有人不禁冷嘲热讽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陈仕敬脸色一寒,道:“盛道友,请谨言!”
关天养啐了一口,大骂道:“现在怎样,当初又怎样?”一个【逐日】冲将过去,那人连怎么回事都没有反应过来,关天养的短剑就已经架到了脖子上。“你当小爷怕了你们这几个零碎么?你敢哼一声,小爷我立马就教你人头落地,信不信?”神情凶悍,恍若魔神,早将那人吓得心胆俱寒,元神震颤,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
关卿云也是骇然,叫道:“天养,不可胡来!”
关天养没有搭理他,而是吼道:“说呀,现在怎样,当初又怎样?”
陈仕敬见关天养眼瞳发红,显是动了真怒,忙道:“关老板,别,别激动,误会,不过是场误会……”
关天养横了他一眼,冷声道:“我知道,你们看我没有修为,当我好欺负,是吧?我告诉你们,那就打错了主意。我若是不想回去,别说是你们几个,便是各派掌门齐来,小爷大不了拼了命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也绝不任人摆布!”
话声甫落,就听有人拍掌赞道:“好,好气魄。现在的年轻人,有这样气魄的可实在少见得很呐。杜道友,你说是不是?”
说话间,杜友逢和几人从天而降。众人忙躬身见礼。
杜友逢冷冷地看着关天养,眼里尽是掩不住的嘉许之色,口中却冷冷地道:“脾气挺大的嘛?还不将人放开?”
关天养对他素来敬畏有加,一则因为他是杜若的父亲,二则因为他待自己也算不错,在他面前自然不敢造次。就将那人放开,道:“我也不想,可他们实在逼人太甚!”
杜友逢嗯了一声,道:“我们都看到了。周道兄,你铁剑门的人说话从来都是这般口没遮拦么?”
谁人不知道杜友逢是出了名的护短,但却不明白关天养并非小蓬莱门下,为何却被他当作子侄辈来维护了。
周鹤章也很恼怒,道:“杜道兄恕罪,在下教徒无方,教大家看笑话了。连城,你也不必随为师办事了,回谷去吧。去执法堂领一百戒尺后,就去慎思洞面壁三年吧!”
那叫连城的就是刚才被关天养制住的人,听了这样的处罚,顿时面若死灰,跪下道:“师父,弟子……”
周鹤章冷哼道:“休再多言,去吧!”
杜友逢似乎对这样的处置并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再追究。冷哼了一声,牵起关天养的手道:“干得不错,不管遇着怎样的对手,就得有这样的气魄。走吧,有什么事咱们山上再说!”掐动印诀,御起风来就走。关卿云紧随而上。
不过茶盏功夫便就回到了山上。
到了重极门招待宾客的高朋殿外,杜友逢就道:“天养,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关天养见众人环伺周围,根本不留给他们单独说话的空间,就冷眼环伺一周,怒道:“众位都是修行界的前辈,难不成还要偷听别人说话么?”
众人顿觉不好意思,都散了开去,但一双耳朵,全部神识都留在了他们这边。
关天养这才道:“杜大先生,你不是在东海天台山么,怎地也来了千阳山!”
杜友逢嘿嘿地道:“事情闹得这般大,我还能不来么?”
关天养眉头一皱,说不出的厌恶,道:“那他们请我来又要怎样?”
杜友逢疑惑地看着他,“还能怎样?不外乎就是问你是否知道龙鳞的下落!”他还当关天养并不知道这些人来的目的呢。
关天养眉头一剔,眼里尽是激射的寒光,“龙鳞的下落?嘿嘿,为什么问我?”
“他们听说几个月前你曾在山下天机镇上的当铺当了一块龙鳞,换得了一百万晶玉来接重极门的生意。所以都想问你龙鳞是打从何处来的!”
关天养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乾坤庭的保密能力勿庸置疑,外人又怎么会知道龙鳞是他拿去当的?这里面必有蹊跷。就道:“就因为我接下了重极门的生意,他们就无端怀疑龙鳞是我拿去当的么?”他当然知道杜若肯定将龙鳞之事告诉了杜友逢,之所以这样说,不外乎是麻痹监听他们谈话之人。
杜友逢背负双手,仰望天空,“自然还有别的原因!”语气里竟带着说不出的愤怒。
“什么原因?”关天养吃了一惊,立时就想到是乾坤庭出了叛徒,心下顿时好不骇然。
“有人指认龙鳞是你和阿若拿去当的!”
关天养一震,“谁?”心下乱轰轰的,暗想道:“看来当真是乾坤庭出了叛徒……”舍此而外,再没没的理由可以解释众修行者是如何知道龙鳞是他和杜若拿去当的了。
杜友逢嘿嘿地笑了起来,满脸都是憎恶和鄙夷之色,“重极门下弟子商千里,也就是接你当的那位朝奉!”
关天养已然猜到泄露消息的人是他,但还是忍不住满心的坺,“真是他?!”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下来。
杜友逢眼里尽是杀机,“正是他。”
“他,他不是乾坤庭的人么?”关天养实在不敢想像,乾坤庭管理如此有序和森严,竟然也会出现叛徒。他一直以为加入乾坤庭的人都怀有高尚的理想,轻易不会为利益所诱惑,不想这个商千里还是出了问题。
杜友逢面颊肌肉牵动,冷冷地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关天养啊了一声,问道:“是他主动退出的还是被开除的?”
“主动退出!”
关天养咬牙道:“他难道就不知道泄露乾坤庭的机密,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么?”
杜友逢满面严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不语。关天养似乎想问,又怕惹得他当场发作起来,只得怔怔不语。
凛冽的山风呜呜地吹着,云团潮水般涌荡起落,全无固定的形态。关天养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一幕有如世事的变化,既无常,又无法预测,让人凭空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沉重感来。“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人性太过贪婪,以至于我才迭经事故呢?”想到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又是悲愤,又是心痛,眼下又深陷麻烦之中,竟忍不诠想哭了。
杜友逢突地一声长叹,“我若不来,他们便是用强也会将你掳了回来,逼你说出龙鳞的来历和下落。”嘲讽地笑了一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