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有这样的想法?”关卿云惊诧之余又觉得好笑,但见关天养神情郑重,浑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这才忍住了。
关天养见她满脸的不以为然,便知她对自己这个想法不太认同,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姐姐,你说这样好不好?”
关卿云沉吟道:“你的钱总是有限的,贷完了之后又怎么办?”
关天养笑道:“我当然还会赚钱了?再说,利息也可以周转使用不是?”
关卿云想了想,似笑非笑地道:“照这么说来,似乎还不错?”
关天养是满心的得意,笑道:“那你要不要来参上一股?”
关卿云摇头道:“我可没钱。”说着,悠悠地叹了口气,满腹的心事尽写在了脸上,欲说还休。
关天养很是惊奇,问道:“姐姐,你到底怎么了?长吁短叹的……”
关卿云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强笑道:“我这就要回岛了,也不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
关天养大为震骇,脸色刷地一下尽白了下来,道:“这话怎么说的?姐姐,我不明白!”
关卿云唉地一声叹道:“最近几天我老是感觉元神莫名其妙地震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出什么事,还是别有原因……”双眼直视着关天养,眉宇间尽是忧忡之色。
“元神震动?”关天养先是一骇,将【紫府元阳真经】在脑子里默了一遍,心下顿时一亮,喜道:“莫不是要丹碎婴成了?”
关天养这番话可不是无的放矢。关卿云虽然只修行了一百五十余年,但结成金丹已有一轮甲子,身为小蓬莱首徒,修为精深,也远非一般的金丹境界修行者可比。往往有天资聪颖,福缘深厚的修行者在修行不到百年就丹碎婴成,渡过了小天劫。丹元婴成之前,最明显的征兆就是元神震动,金丹持续消耗大量灵力,是以关天养才会有此一说。
关卿云摇了摇头,神情越发的沉重起来,道:“怎么可能?我修行不过一百五十三年,结成金丹也才一轮甲子。按修为进境来推算,至多也就金丹中境,离丹碎婴成还早得很!”
关天养见她说得这般肯定,心下不由纳闷了起来。他也深知修行者有一桩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异本领,一旦有修为将有所突破或是危机降临,元神就会莫名其妙地震动。若说关卿云不是要突破金丹境界的话,那极有可能是元神在向她告警,提示她有危机可能降临。想到这样,他心下顿时一惊,失声道:“姐姐,你是不是结过仇家?”
关卿云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一笑,道:“谁没有几个仇家呢?毕竟修行界磕磕碰碰的事也少不了的!”
关天养眉头拧得越发的紧了,忧心忡忡地道:“元神震动,会不会是预示有仇家要找上门来?”
关卿云又摇起了头,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仇家上门是一种像刀扎、针刺、冰冻、火燎般的感觉,让人焦躁难安。而我现在的感觉是心惊肉跳,好似,好似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什么人要掉下陷阱,自己却无能为力似的……”言至于此,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当即住了口,幽幽地沉思了起来。
关天养心下一震,这才明白关卿云是在担心他会出事。心下既是温暖又是感动,哦了一声,笑道:“姐姐,你是在担心我么?”
关卿云看着他,眼里尽是脉脉的关切之色。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关天养的面颊,见关天养笑得坚毅,笑得傲气冲霄,俨然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幽幽一叹,道:“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你……从去年到现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些,综合种种迹象看来,你确实最教人担心!”
关天养却是不以为然,感慨无限地叹了一声,仰望着在天明月,道:“这大半年来,我确实把别人一辈子都经历不了的事都经历了,离奇得现在回想起来也不敢相信是真的。不过眼下龙鳞我也卖出去了,剩下的就等着数钱,别的事也都跟我没了关系。难不成有人得不到龙鳞,就想来抢钱么?”说罢,哈哈地笑了起来。
关卿云见关天养满脸的俏皮,伸指在他脑门一戳,无奈地道:“你呀你,就不能警醒点么?”
关天养笑道:“祸水已经到了蜀山派手里,不关我事。谁还想抢龙鳞,找蜀山派的麻烦去吧!”将手一拍,衣服一抖,做出一副两袖清风,身无所长的样子,“你说,我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打主意的?”
【二百五十九、姐姐(下)】
关卿云顿时被逗乐了,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万一,万一有人不相信你手里只有一片龙鳞呢?”
关天养原来还满心的轻松惬意,听了这话,顿时打了个寒噤,暗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头?杜大先生的李前辈自然是不会将我送龙鳞一事泄露出去的,可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人知道了,我岂非又有甩不掉的麻烦?眼下那些人的心正被蜀山派手中的龙鳞撩拨得火热,暂时也不会往这上头想。可过一段时间,他们必然会想:这么宝贵的东西我都愿意拿出来卖,岂不表示身上还有更多?如此一来,我哪里又不得清静了?”想到这里,浑身顿时涌出一股子冷汗,骇得脸色都苍白了下来。
关卿云见状,便知他在害怕,就安慰道:“以后你行事切记要低调,再不可如此招人耳目,要不然麻烦是断断少不了的。我也只是担心,也未必应在你身上,可别胡乱多心了!”
关天养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憎恶,只恨不得将天下的修行者都杀光了才好。关卿云这番话非但没能将他抚慰住,反而还激起了他滔天的怒火,冷冷一笑,咬着牙道:“麻烦要来总归是要来的,不管我行事是低调还是高调……”
关卿云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未语。心下暗想道:“他现在本领低微,要么任人宰割,要么托庇人下,不然无论如何也是难以保全性命。偏他性子这般刚硬,遇人欺凌,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更不会寻求托庇于人下,以求暂时安全。这可如何是好呢?”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忧忡地叹起了气来。
关天养兀自负手望天,满脸悲壮,呵呵笑道:“只可惜我没楼子方那么好的命呀……”
关卿云顿时觉得关天养的想法太天真了些,本想驳斥两句,但想到他的心情实在是坏得很,怕是几句话下去非但取不到好的效果,还会令他越发的震怒。就只得顺着他的话头道:“那也未必。楼子方是机缘造就的奇匠心,若是你也有幸能得到一片通天鉴的残纹,不定也能在一夜之间就拥有数百上千年的修为呢?”说到这里,又觉得这话实在荒谬得紧,忍不住笑了起来。
关天养可没有听出关卿云是在开玩笑,反而满脸肃然地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心下却暗叹道:“别说一片,我都得了好几片了,可几个月来也没见带给他任何的改变。眼下的实力还是在万宝炉的指点之下勤修所获得的,所谓的通天鉴残纹能让人在一夜之间就获得绝世功力的传说怕是靠不住的,亦或是楼子方根本另有奇遇,却没有说不出,只是用通天鉴残纹来作掩饰,进而将天下所有人都骗了?”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关卿云《〃文〃》还只当他《〃人〃》说的绝不《〃书〃》可能是指《〃屋〃》绝不可能有楼子方那样的机缘,就道:“机缘这东西谁说不清呢?但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小心为上。我这马上就得回岛,近几年怕是都没机会来中土,你一个人要保重!”说到这里,心下顿时涌起无限的伤感,眼眶一酸,就差点哭了出来。虽说与关天养相识才几个月,但通过几次的接触,她还是觉得关天养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羡慕杜若之余,也暗暗庆幸能与之结成姐弟。可世事沧桑,变幻莫测,她当然想关天养事事顺心,平安如意,奈何天不遂人愿,再者她的实力虽算翘楚,但也护不得关天养周全。心想自己这一去,关天养便又得孤苦一人天涯飘泊,朝不保夕,就说不出的愧疚痛楚。若不是师命如山,再者杜大先生也向她保证过关天养是有惊无险的,她当真会不顾一切地留下来,与关天养共伴生死。
关天养猛地一颤,脸色刷地苍白了下来,几乎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你要回岛了?”心下顿时一空,陡地感觉如同失去了依靠,说不出的凄楚难受。
关卿云见关天养强忍泪水,兀自强作欢笑,心下也是痛得拧作了一团,连呼吸都紊乱了,也强笑道:“可惜没有师父和长老们的邀请,外人是不许踏实岛上的,要不然我真想带你一起去。想着你一个人要面对那许多的艰难和危险,我,我就害怕……”话音未落,滚烫的泪水就颗颗滑落,若不是及时咬住了嘴唇,怕是已经哭出了声来。
关天养装作没有看到,还嘿嘿地笑道:“怕什么?我都不怕呢!打不过我还不会装龟孙子么?哼,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些账一笔一笔地都清算回来!”
关卿云见他意志坚决,豪气干云,担忧之情虽未就此而稍减,但心下的凄痛却散了不少。抹了泪水,柔声道:“你既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就最好了。若没别的急事,能在千阳山多盘桓些时日最好,等风头过了再下山去也不迟。”
关天养连连摇头道:“我又不是重极门弟子,老呆在千阳山叫什么话?”
关卿云没料到他是这般的固执,全然听不进半点的劝告,心下不由好生失望,道:“你在外行走,能隐匿行迹,不要让人认出来最好……”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于啰嗦了,就唉了一声,道:“总之千万千万要小心就是!”
关天养点头嗯了一声,见关卿云满脸的无可奈何,就又笑了起来,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龙鳞一卖掉,我也把所有的麻烦和危机都甩掉了,正高兴着呢,你却跟我说这些丧气的?你什么意思嘛!”
“好,我不说了!”关卿云掏出手绢,拭净了脸上的泪痕,又恢复了素常的温柔娴静。
关天养想到她就要走了,不由愁肠百结,望着天上的月亮,幽幽地道:“今天的月亮真圆。都说月圆人亦圆,只没想到我们却要分手了!”
关卿云展颜一笑,道:“你教我不要说丧气话,你怎地又说了起来?”
关天养嗤的一声笑了,道:“好,我不说了!那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有什么好送的?跟你说完话我就启程直接回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关天养知道她是在问自己有没有话要对杜若和四丫说,就道:“你告诉杜姑娘,我很想她。还有四丫,要她好好地修行,不要分心。”
“就这些么?”
关天养心下虽有千言万语,却也无从说起。怔怔地想了片刻,恻然道:“还有,告诉她们,我,我很好……”
关卿云唉了一声,道:“我知道怎么说了。走吧,我送你回集贤宫!”
【二百六十、来自大慈悲寺的邀请】
到了集贤宫外,苏千羽迎上来道:“关兄弟,师父正找你呢!关道友,杜大先生也请你一并进去!”
关卿云颇有些意外,道:“好,多谢苏道兄相告!”就携着关天养一并进去了。
正殿里坐着很多人。关天养粗略一看,除了重极门和小蓬莱的,还有蜀山派的程有涯等人、玄武宫的申思宁等人、符箓宗的辜不诚等人、神霄派的张志礼等人、三清教长宁子等人、大慈悲寺的广慧等人,济济一堂,很是热闹。
关天养上前执礼,道:“晚辈关天养见过李前辈,见过各位前辈!”关卿云亦行礼相见。
李延极笑道:“龙鳞拍卖算是圆满完成,在座的各位前辈对你却是十分的好奇,要将你请来认识认识!”
关天养作了一个团揖,道:“晚辈不过庸碌凡夫,能与各位前辈并列一堂,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实在惶恐得很!”
申思宁上下打量着关天养,好奇地问道:“关小友,容贫道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为了赚钱才将龙鳞拿来卖的么?”
关天养斜瞟了一眼道貌岸然的申思宁,心下很是腹诽了一通,才答道:“回真人话,晚辈经营的生意赚的钱已经不少了,何不再为了钱拿龙鳞这等至宝来卖呢?”
申思宁又问道:“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关天养暗骂道:“好个明知故问的牛鼻子。哼,你既要问,那我也就直说了!”将身子一控,语气也越发的谦恭,道:“真人有所不知,晚辈之所以将龙鳞拿来拍卖了,也是迫不得已。试问,小子一无绝世神功在身,二无强大靠山背景,面对一双双贪婪的恶爪,为求保命,我该如何做才好呢?小子冒昧,倒要请真人赐教!”
申思宁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便不再言语了。
广慧起手合什,宣了声佛号,道:“倒是亏了关施主宅心仁厚,不贪恋宝物,若不然,这又得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关施主此举实在功德无量!”
三清教的长宁子道:“所谓有得必有失,对于关小友来说,龙鳞在身既没多少用处,又未必是好事,倒不如拍卖了,既赚得了钱,又有了洞府,这可是实在多了!”言罢,哈哈地笑了起来。
关天养对长宁子这话不认同,但也没有反驳,只是为了不失礼数,躬身应了个是。
张志礼微微颔首笑道:“此前为了龙鳞,贫道门下曾对关老板多有冒犯,在此贫道向关老板赔罪了!”
关天养暗暗冷笑道:“赔罪有鸟用么?虚伪!”面上却表现了十分惶恐,道:“张真人言重了,都是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却是绝口不提将那笔小小的恩怨揭过的话,心下自然打着将来有能力了,必要神霄派好看的主意。
李延极见大家一团和气,越发的高兴,笑道:“两千多年前的那块大混战至今让人心惊。去年得知龙鳞现世之后,我辈中人无不倍感忧虑,深惧一场血腥争夺就此掀开。却不想关兄弟竟以奇大之智慧,轻而易举地就将眼看着要爆发的危机给化解了。更难得的是,关兄弟竟然舍得将此稀世异宝拿出来拍卖了,换作我等,那是谁也做不到的。”
杜友逢看着关天养,意味深长地道:“若是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关天养心下一震,暗道:“杜大先生这是在说我呢!”却也不应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程有涯却冲杜友逢哈哈地笑道:“换作是你,也就生不出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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