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关天养觉得头当即就炸了开来,整个人完全懵了。
苏少白脸色也白得近乎透明。这两年多来,他们在鬼市上打混,再清楚幽灵宫的严惩不过了,那几乎就是宣判了他们的‘斩立决’!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假货,怎么会突然又变成真的了呢?那假的又去了哪?堂堂紫云府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来算计他们三个?相比起关天养和陈朔,苏少白无疑是最为冷静的,他道:“二狗子,这事你是从哪听来的?”
陈朔苦笑道:“当然是亲耳听来的,要不然我会玩得差点连命都没了?”
“亲耳听到了?”
陈朔重重地叹了一声,道:“是这么回事……”原来他昨日中午离开关帝庙后,就直奔栖凤街而去。转悠了一下午也没打听出点有用的消息来。眼见日头偏了西,他正准备赶回来报告情况,无巧不巧地看见宋奕和两个陌生人坐在马车里。当时若不是一阵风掀起了马车的帘子,而他又恰巧和马车错身而过,绝不会有机会看宋奕竟然坐在马车里。中午关天养还说宋奕病了,病得连客都拒见,怎么这会儿又坐着马车出来了呢?好奇之下,他就跟了上去。
马车驶进了紫云府的后院,停了约茶盏功夫又出来了,出了栖凤街就沿着河边一直往南走,一直到鱼篓街口才停下来。远远地他看见两人挟着宋奕下了马车,进了一处院子。宋奕的脾气很不好,几次想将两人掀开都没能够。
目睹了这一幕,他还以为宋奕被人绑架了。想着宋奕素来对关天养和他们的好处,便决心一探究竟。
陈朔才说到这里,关天养已经急不可耐地打断道:“宋大叔怎么可能被人绑架?”
陈朔舔了舔又干又涩的嘴唇,道:“大哥,我重伤初愈,没你那么好的精神头,让我先说完你再问好不好?”
关天养道:“好,你说!”
陈朔又继续说:他想宋奕是【金鹰武士】,在江湖中也是数得着的高手,敢绑架他的人本事肯定了不起。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在跟踪,他就摸了两道【羽落符】贴在腿上,再调整好了呼吸,这才跟了进去。
那座院子很大,宋奕被带到了后院花园里的一座亭子里,那里已经有几个人正在饮酒聚乐,见宋奕被带到了,很是高兴,请他坐下一起喝酒。
宋奕怒道:“对不起,宋某从来只和朋友喝酒。有什么话几位只管吩咐就是!”
一名身着黑衣,个头又高又瘦的老者说道:“宋老板既然这般爽快,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瞒你说:咱们费这么多功夫还是为了你家的那件东西!”
宋奕嘿嘿冷笑不语。
老者道:“只要宋奕板答应转让,不单白鹤宗不会找你的麻烦,紫云府那档子事嘛,自然也就揭过了!”
虽说距离凉亭有段距离,陈朔还是把老者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暗忖道:“不是说白鹤宗所需的各种杂货都是由宋老板供应的么?两家关系处得好着呢,那白鹤宗怎么会又要找宋老板麻烦?紫云府又是怎么回事?”
只听宋奕怒道:“有本事你们冲我来,拿孩子下手算什么本事?”
黑衣老者笑道:“孩子?那三个小鬼头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且不说这些年帮你做了多少事,就说能顺利捞回白螺这事,着实引起了好一番震动。你宋老板是不知道白螺湖的凶险,咱们可是清楚得很,别说是普通人了,就是一般的修行者也办不到,不是死于妖兽之手,就是莫名其妙地失踪。宋老板说说,就凭这份本事,咱们岂敢小看了那三个小鬼头?”
宋奕咬牙道:“那你们想怎样?他们砸了紫云府,大不了我拿知真斋赔你们就是!”
旁边一名胖胖的红衣青年笑道:“赔我们?宋老板,你当我们是拦路打劫的山大王呀?别说是一间紫云府,就是砸了十间咱们也不会皱下眉头。”
宋奕气得脸膛发白,哆嗦着道:“那,那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黑衣老者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就为了你家那件东西!”
宋奕道:“若是我不给呢?”
黑衣老者脸色一寒,重新坐了下来,道:“既然宋老板敬酒不吃,那咱们只好陪你慢慢玩了。你的知真斋咱们是暂时不会动的,玩死那三个小鬼头那还是容易得很!”
宋奕指着黑衣老者道:“你,你敢?!”一副你若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便跟你们拼命的架式。
黑衣老者不屑地一笑,道:“咱们自然是不敢。可如果幽灵宫发现被砸的紫云府卖的都是真假,被那三个小鬼头毁坏的也都是上好的法器时,又会怎么对付那三个小鬼呢?”
胖青年呵呵地笑道:“宋老板在鬼市上混迹了二十来年,自然晓得幽灵宫是怎么对付那些蓄意打砸商铺,扰乱鬼市正常经营秩序的人了。罗兄,既然宋老板想跟咱们玩到底,那还是派两位兄弟把他先送回去,咱们再接着玩就是了!你觉得呢?”
陈朔见这些人要对自己三人下手,骇得亡魂尽冒,一时间竟没能继续屏住呼吸,黑衣老者听得林中有异动,喝道:“谁!”凌空一掌拍了过来。陈朔腿上贴着【羽落符】,身轻如羽,纵身一跳,就拔起数丈,只听得啪的一声轰响,刚才藏身的树丛已经被黑衣老者一掌拍成了平地,顿时大骇。
黑衣老者显然没料到他能够避开自己一掌,大出意外,嘿嘿一声冷笑,又是一掌拍了过来。出掌之际,宋奕突然挥拳直取黑衣老者面门,黑衣老者不免吃了一惊,掌风就偏了一偏。若非如此,陈朔哪里还有命在?饶是只挨了一星点掌风,也差点当场没命。幸得他足够机敏,重伤之余还不忘捏碎一道【隐遁符】消去自己逃离的痕迹,然后藏在了临江的树林里。胖青年追了出来,已经寻不着他的踪迹,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三十、搬救兵】
关天养脸青面黑,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半句来。
陈朔道:“天养,你说咱们怎么办?跑路吗?”
关天养吸了口气道:“那些人手段如此了得,连幽灵宫都敢耍弄,咱们又岂逃得出他们的手心?”
“那怎么办?那些人手段可不一般,极有可能是修行者,咱们惹不起,也斗不过呀!”
关天养道:“我想想办法!”
“想什么想呀,再犹豫不决,咱们可都没命了!”
关天养道:“你先歇着。小白,四丫,你们也都哪也不要去。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四丫问:“哥哥,你去哪?”
关天养道:“你别问了!”扭身就跑了。
关天养一路走一路都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为什么要图谋宋大叔家的东西?白鹤宗为什么又要找宋大叔的麻烦……越想脑子越乱,乱得理都理不清。
宋府大门紧闭,连一旁的小角门都没开。这情况他以前从来没见过,心知必与最近发生的事故就关联。上前敲响了门环,宋刚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老爷、夫人和少爷都回乡祭祖去了,不在家,若有事请一个月后再来吧!”
关天养叫道:“刚叔,是我!”
角门这才吖的一声开了,露出宋刚那张苍老得关天养都快不识得的脸,见关天养愣愣地看着自己,宋刚苦笑道:“有事进来说!”伸手将他拉了进去,又将门关上了。
关天养这才醒悟过来,问道:“刚叔,宋大叔在家吗?我有急事要见他!”
宋刚道:“实话告诉你吧,老爷在家,但已经吩咐下来了,谁也不见。”
关天养坚持道:“不行,我无论如何也要见见宋大叔。”就往里冲。
宋刚拦住道:“小关少爷,老爷最近心情很不好,你最好还是别去了……”关天养绕开他,经由正厅一侧的花圃往后院去了。
到了书房外,关天养道:“宋大叔,我是天养。你在么?”
宋奕怒声质问道:“你来做什么?回去。我不想见你!”
关天养道:“宋大叔,我只想跟你说:我们闯的祸我们承担,你不必……”话还没说完,宋奕断喝一声道:“浑说什么?”书房的门开了,宋奕一脸寒冰站在门后,道:“进来吧!”
关天养进屋后又要说话,宋奕压低声音,质问道:“昨天晚上那个人是你?”
关天养摇头道:“不,是二狗子……”
宋奕这才吁了口气,道:“你们俩从背影来看有几分相像,我还以为是你呢。他怎么样了?”
关天养道:“还好,已经醒过来了。宋大叔,你……”
宋奕手一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既然他们已经把所有的账都算到我的头上,凭你们做什么都没用。趁着局势现在还没有失控,你们赶紧走,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从书桌上拿起一封早写好的信交到关天养手里道:“江州纯阳观住持韩成一道长是我的好友,你拿着这封信去找他,他会照顾你们的!”
关天养道:“不,宋大叔,我是不会走的!”
宋奕怒道:“你怎么就不听话?”俨然严父训诫不听话的孩子。
关天养道:“宋大叔,我们要是走了,他们就……”宋奕道:“我说了,这事与你们无关。他们的目标是我!不管你们有没有闯祸,他们一样会制造事端逼我就犯!你留下来有什么用?不过是白送了自己性命。”
关天养道:“就算白送了性命我也要留下!”
宋奕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关天养道:“再大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我就不信没人能制得了那些人!”
宋奕唉了一声,道:“虽说制得了他们的大有人在,可都与我不相干……”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道:“我怎么没想起他来?”说着就拿笔写信。草草几笔写完后,装入信封,加上火漆,道:“现在也只有你才走得开。带上这封信,去一趟果州鹿阳山,寻一位叫汪海洋的修士。此人是我的好兄弟,随了师父在鹿阳山修行。早几年他还与我来了信,叫我有事尽管找他去。现在正是用得着的时候!”
果州距离九夏城约有千余里,便是快马来回也得半个月。关天养不由犯难道:“果州远在千里之外,这,这来得及吗?”
宋奕道:“你这一去顶多只消六七日光景,只要寻着了我那位朋友,他谙通御风之术,不过一二日功夫就回来了。我这里尽量拖延着就是,不妨事的!”
关天养从宋奕的口气里听出这位叫汪海洋的修行者十分了得,只要他一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不由心下大定,道:“宋大叔只管放心,十日之内我一定赶回来!”
宋奕道:“能快些自然更好!”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钱袋道:“这有些零钱,你带着路上花吧!”关天养说自己身上有钱,不需要,宋奕道:“替我办事,哪有花你钱的道理?”强行塞到了关天养手里。
关天养收好书信,道:“宋大叔,无论如何你都要保重身体。十日之内,我一定请回那位汪真人!”
宋奕点了点头道:“好,我等你!”
【三十一、急转直下】
正所谓救人如救火,更何况还是自己的恩人?关天养是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明天早上就飞到果州去。
出了宋府,叫过街边的一名小乞丐,打发了五银子,要他带话去城北关帝庙,就说自己有要事将赶往果州去,半个月后才会回来,赶不及回去道别了。还要他们务必小心在意,这几日最好不要出去走动。
备足了干粮,又去官驿里赁了一匹健马,便准备打东门出城,直奔位于九夏东北方向的果州而去。
还没到东城,就被官军给拦了回来,说东城一带戒严了,不允许通行。一打听才知道是昨夜楚王被刺客所伤,九夏府和驻防官军正封城缉凶呢。
别说是楚王被刺,就算是皇帝老子死了也与他不甚相干。恼火的是东门出不去,便只得经由北门绕行,这又得耗上不少时间。
刚上玄武大街,就听苏少白在喊:“天养,你去哪?”
关天养勒住马匹,回身一看,见苏少白正从骡车上跳下来,便道:“我这有急事得赶去果州一趟,没功夫跟你细说了!”
苏少白道:“不论再急你都得先回去一趟!”
关天养惊道:“怎么,二狗子的伤势又有反复?”
苏少白道:“这倒不是。幽灵宫那边来人了,指名要见你!”
关天养啊了一声,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苏少白道:“除了护卫队长庄冲外,还有个人,看样子该是幽灵宫在九夏城的管事。所以你非得回去见见不可!”
关天养感到口舌有些发干,心头的惧意按捺不住往上涌,问道:“他们来干什么?”也不等苏少白答,将他拉上马背,折向关帝庙。
自打老庙祝死了之后,关帝庙的庙产就落在了关天养名下。曾经饥饿穷困之时,关天养也曾打主意将它卖了过,但大家都风闻说关帝庙这一带的风水不好,煞气重,非但没人敢买,就连附近的居民都陆续搬走了,搞得临近关帝庙的几条街就只剩关天养和四丫两个常住居民,就连无家可归的乞丐也不敢轻易光临此地。
关天养进门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说可以把关帝庙这一带改建一下,招揽居民和商家,要不了几个月的功夫就重新兴旺起来了。还说这么大的地块就这样浪费了,简直可惜得很。
关天养见庄冲恭敬地陪在那人身边,对那人所讲的话俨然不敢落下一字,心下便犯起了嘀咕,暗道:“庄冲是负责鬼市治安和秩序维护的头领,上上下下谁不是对他前倨后恭的,都拿他当神佛一样供着,只没想到在这人面前他却像下人一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若是为了处置我们,随便派个护卫来就行了,连他庄冲也犯不着劳动,更不必来这样一位身份贵重的人。想来是另有其事!”心下的惧意渐消,走上前去,起手道:“二位可是找我?”
庄冲自然知道关天养早回来了,只是宥于那人在讲话,所以不敢打断。那人回过头来,和霭地一笑,竟然也起手还了关天养一礼,道:“关公子,冒昧打扰,实在不恭得很!在下沈天照,忝为幽灵宫九夏分部负责人!”
关天养原不猜测沈天照身份地位不一般,竟没想到他就是幽灵宫九夏分部的负责人,心下虽然震骇,脸上却淡定得像是大理石雕成,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变化,忙道:“贵客临门,小子有失迎迓,失礼得很!”便请到屋里叙话。
落座毕,四丫已经将茶水奉了上来,关天养让过后,落落大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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