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三种阵法里最为闻名的还是要数大慈悲寺的罗汉阵,其次便是神霄派的五雷阵。魔道中人素来喜欢单打独斗,极少听闻有以阵法相拼斗的,是以好多人都不曾听闻过红莲宗的名号,也不知此阵有甚威力,俱想借此机会看个究竟。一则是以备将来之需,二则是趁机品评三阵的优劣高下。
甄志清带出来的都是五云观的精英弟子,个个都有金丹境界的修为,战斗经验丰富,配合默契,联手发动五雷阵,别说是元婴境界的修行者,便是初入分神境界的,也难以匹敌。
红莲宗不以阵法闻名,并不表示他们不懂得阵法。事实上红莲宗一直重视阵法的研究和创新,只是门下弟子个个狂妄凶悍,自视极高,纵是遇到不能匹敌的对手,也不会与人联手对敌,是以红莲阵之精妙虽并不亚于五雷阵,其名声反倒不显。千叶之弥身为第二号实权人物,执掌内外事务,有时候不得不采取非常举动以应对教内教外变故。这才下了一番苦功,悉心调教出了一帮深谙阵法的弟子出来,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弟子平时都充作法卫,拱护左右,实力也都在金丹后境,领头之人更是已经结成了元婴。配合虽略欠默契,但有千叶之弥居中调度,阵法威力丝毫不亚于五雷阵。
大慈悲寺罗汉阵闻名天下,与玄武宫玄武七截阵并称于世,二者俱被称阵法之巅峰。十八名白衣僧众俱都拥有焰慧境界的修为,佛法修持精深,智慧圆通,且常年生活在一起,亲密无间,远非神霄派和红莲宗弟子可比,阵法的威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天上有雷,地上有火,却都无法穿透淡金色的光幕。
不论是五雷阵还是红莲阵,亦或是十八罗汉阵,都要以一敌二。三方博弈,智勇者方才能够取胜。
围观者都当有一戏莫大的好戏看,却不想十八罗汉阵甫一发动,五雷阵和红莲阵就陷入了被动,落雷稀少,地火黯淡,一个个的若不是为了自家门派的颜面咬牙苦撑着,早已经落败认输了。
关天养不想十八罗汉阵的威力如此之大,在他看来还算精妙的五雷阵和红莲宗竟不堪一击,十分的诧异不解。
就人数而论,罗汉阵以十八人居多,红莲宗十人最少;就整体实力而论,红莲宗领头之人已达元婴境界,余者皆是金丹境界修为,战斗经验丰富,比罗汉、五雷二阵都强。五雷、红莲二阵由甄志清和千叶之弥亲自指挥,不但弥补了人数上的不足,整体实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按说应该完胜十八罗汉阵才对。焰慧境界相当于道家金丹境界的修为,是以罗汉阵在人数上虽众,总体实力并不占优,配合也未必比五雷、红莲二阵更为默契。
关天养与众围观者一样,都以为若是一对一,罗汉阵也未必能完胜另两阵,何况另两阵都有实力超强之辈指挥,而广慧却只是站在一旁静观呢?以一对二怕更加力有不逮了。大慈悲寺忝为地主,今日怕是要在自家的地盘上颜面大损。结果却是罗汉阵一经发动,就占尽优势,任凭甄志清和千叶之弥指挥二阵如何努力,也难以扳回局面。关天养固然为大慈悲寺局面占优而欢喜,但他更想明白这其中的因由。
千叶之弥尽管深悉罗汉阵威力,万不料自己精心指导出来的红莲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简直是又气又恼,恨不得将一众门下当场格杀,以泄胸中之愤。眼见一众门人被白衣僧逼得已无还手之力,地火还是黯淡无光,再斗下去,不消片刻功夫就得失手被擒,心下一横,高声道:“广慧和尚,今日本座姑且卖你一个面子,暂时不在龙山之上跟五云观的贼牛鼻子计较!圣都弟子听令,退!”
魔道中人素来令行禁止,千叶之弥一声令下,众弟子无一恋战,当即退出战圈,站到了千叶之弥身后。
如此一来,甄志清的压力倍增。他原也没有料到神霄派无往不利的五雷阵在罗汉阵面前竟然如此不堪。原是想仗着突然袭击,一举拿下千叶之弥,既能立威于正道,又能大煞魔道威风。不想竟是一头撞在了铁板上,非但没能在千叶之弥面前讨到半点好,还眼看着就要败于罗汉阵下,差点没气得当场吐血。见千叶之弥果断地退了,他也动起了心思,嘿嘿地道:“我等不过是客人,连身为地主的大慈悲寺都不管一众魔道肆虐,我等还操什么心?众弟子听令,退!”
一场大混战,轰轰烈烈的开打,却草草地收了场,围观者无不感慨,大觉没意思。
【二百九十四、千叶之弥】
广慧见双方都知趣收手,也没有继续追究,合什道:“众位来到龙山,那便是敝寺客人,敝寺自当以客礼待之。”
有那等要挑事的呵呵的笑道:“老和尚这话是意思,是说我们不懂得为客之道么?嘿嘿,我们此来也不是为看热闹,而是为着龙鳞。大家说是不是呀?”
话题又扯回到了龙鳞上。关天养自然感到目光又从场中流转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千叶之弥突地出手偷袭,便是为了先下手将他控制住,剩下的话怎么说、事怎么做,主动权都在自己手里了。却不想关天养身手奇快,竟避了开去,以至于后面的计划全被打断,还横生出了枝节,着实令他没有想到。见关天养摇头苦笑,心念一动,便起手道:“关老板……”
关天养最为憎恨的便是红莲宗了,虽与千叶之弥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但此人与张天渝、卓雁翎、班师古都是一丘之貉,坏得很,便也懒得搭理,只是朗声道:“承蒙诸位看得起,敢情把我当成一条活龙,诸位要多少鳞片,我身上就能剥下来多少?数月前在千阳山高朋殿里,我就当前许多前辈的面说过:龙鳞只有一片!若要第二片,那就只有烦请大家去找出一条活龙来,我虽本事不济,大不了拼了这条命,也为诸位去剥下一片来。好话歹话我也说尽了,诸位不信,要寻我麻烦,那也由得。”
这番话倒是情理兼备,可这些个被贪欲蒙蔽了心智的修行者又哪里肯信?别说是有一条活龙,便是有一百条活龙,也不够他们剐鳞片的。尽管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觉得关天养所言属实,但更愿意倾信关天养所得不止一片的流言。逼死一个关天养不打紧,若能多出一片龙鳞,岂非多了一个炼出仙器来的机会?
千叶之弥倒也不为关天养无视他而生气,朗声道:“关老板所言何尝不是道理?”
关天养不想千叶之弥竟会赞同自己所言,很是有些诧异,扭头看了这个名威震修行界的大魔头一眼,一时间也猜不透他要干什么,冷哼了一声,便将头摇到一边去了。
千叶之弥又道:“在场众位之所以紧追关老板不放,不外乎是在想:既然关老板有幸得到一片龙鳞,两片三片又岂在话下?甚至有人在怀疑关老板家当真还养着一条活龙呢。”
关天养终是忍不住接了千叶之弥的话头:“我要是能养得了一条活龙,凭你们还敢追着我屁股后面索要龙鳞么?真是笑话!”
千叶之弥气度确实非同一般,尽管关天养几乎羞辱挑衅,他还是不为所动,“确实如此。但事实上关老板到底得到了几片龙鳞,只有天知、地知、那条龙知,还有就是关老板你自个儿知道了。除非你让每一个心存怀疑的人都搜一下你的魂,确认只得到了一片,此事才算有个了结!”
“哈哈……”关天养大笑了起来,“何用每个人来搜一下呢,就我这身板,只消搜一下便死翘翘了。而我一旦死了,搜我魂的那人一样没有好下场。试问如此一来,此事该到何时才是了局?”
在场诸人都不曾想到这一头,听关天养说起,无不为之一凛,你看我,我看你,眼里大有忧惧之色。
千叶之弥不无赞赏地道:“关老板洞悉人心,此言是深深地切中要害呀。可就算如此,想得到龙鳞的人还是不想放弃。你说,这可该怎么办?”
“怎么办?”关天养望天笑道:“我有个简单的法子:咱们来打上一架,我死了,由得你们怎么折腾都行。不知千叶座主以为呢?”言下之意就是:要么我关天养活,要么你们死。舍此别无第三途。
这话听着虽平淡无味,却无疑是向整个修行界宣战,不单是广慧了,就连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白象面颊都为之微微地抖动。
有人看不过关天养如此傲气,正要出言相讥,千叶之弥又抢先一步了,“关老板,本座有一言,你可愿听?”
关天养本想说不愿听的,可千叶之弥的眼神实在有些诱惑,就笑道:“洗耳恭听!”
“我红莲宗只要一片龙鳞,关老板若能满足,在关老板有生之年,红莲宗任由驱驰!”
此言无疑于平地一声惊雷,直震得除红莲宗外所有的修行者惊恐万状。
什么叫任由驱驰?
那就是关天养说的话就是圣旨,红莲宗上下将无条件奉行。也就是说,为了得到龙鳞,红莲宗不惜以宗主之位相诱。
关天养明白过来千叶之弥话中的深意后,也骇得呆住了。
红莲宗宗主之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诱惑力,但诛杀张天渝、卓雁翎和班师古,为宋奕一家报仇,是他最大的心愿,若能以一片龙鳞换得,那当真是千值万值了。毕竟以红莲宗之势,以张天渝、卓雁翎和班师古之实力,这仇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报得了。每每想到报仇无望,心下有如毒蛇啃噬一般难受。也不知千叶之弥是不是会读心之术,竟然当众开出了如此价码,搅得他的心神当场乱了。
广慧见关天养愣呆呆的,便以为是心动了,正要出言劝阻,就听甄志清大喝道:“不可。魔道妖孽凶残歹毒,人人得而诛之,关老板万不可坠入此道,自毁前程。”可惜他实在开不出诱人的价码,只得以言语来攻讦千叶之弥,望关天养能迷途之返,以免铸成大错。
周鹤章也道:“甄真人言之有理,魔道妖人最是言而无信,关老板一旦交出龙鳞,那可就没命了!”其余人等也都跟着谏言,有的人唯恐不够真诚,竟还当场捶胸顿足,一副恨不能将心肺挖出来的架式。
广慧看得是连连摇头,见白象一直默然不语,本想上前询问该如何是好的,不想白象道:“他心下自有定见,不劳我们操心!”
千叶之弥见众正道门下都攻讦魔道中人是残忍好杀,言而无信之徒,也懒得争辩,大步朝关天养走了过去。甄志清等人误以为他又要对关天养下手,竟都抢了过去,护在关天养身前,一个个的还厉声喝道:“好贼子,有我等在,休想伤关老板一根汗毛!”刚才还恨不能将关天养逼死当场,现在却是要以性命相护,转变之快,就连红莲宗门下都错愕非常,一个个的直感慨天下最无耻之徒绝非魔道中人,恰恰是自命正义的正道门下。
关天养何尝不知自己受了利诱,动摇了心志,被一众人等看出了破绽。心下一边暗骂自己不够坚定,一边筹思着对策。见甄志清、周鹤等和一众从未见过面的修行者都争着为自己护法,顿时哭笑不得,啪啪地拍起了掌来,“好,这戏演得可真不错,继续……”将手抱在胸前,故作悠闲地欣赏了起来。
甄志清也好,周鹤章也罢,想到自己先前的立场,顿时面露尴尬之色。甄志清傲气十足,面皮惜乎有些薄,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凛凛地盯着千叶之弥,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式。周鹤章干笑了两声,旁若无人地道:“这个,关老板误会了,我等又岂是在演戏?关老板年少有为,前途一片大好,万一受妖人蛊惑,不小心坠入魔道,嘿嘿,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甄志清头也不回地道:“周道兄所言何尝不是?还请关老板三思!”
关天养哪里用得着三思,便是用脚趾头了猜得透他们在想什么,嚯嚯地冷笑了一声,却冲千叶之弥道:“千叶座主,恕我愚钝,你的这番话我着实不太明白!”
千叶之弥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在场的都是明白人,关老板何必装糊涂?”说着取出一只燃烧着熊熊赤色火焰的莲台捧在手里,满脸的肃穆之色,“这是本教圣火令!除宗主而外,凡我圣教弟子见令如见宗主,不论掌令者颁下何等旨意,圣教弟子皆将拼死奉行,绝不敢稍有违背!”说话间,随他而来的红莲宗弟子皆伏地而跪,连连叩首,神情庄重而肃穆,口中诵唱着旁人听也听不懂的古怪咒文。在诵唱声中,圣火令上燃烧的赤色火焰也是越来越熊。
关天养对圣火令本身代表的权势没有任何兴趣,教他不解的是,为何圣教门下诵唱咒文,这令上的火焰便会越烧越旺?这莲台肯定是一件法宝无疑,且又是红莲宗至高无上的圣火令,其炼制手法自然不会简单,纵是他也一眼不能看透。越是这样,他心下就越痒痒,实点忍不住就出手将莲台夺了过来,细细地研究个究竟。
甄志清、周鹤章等人见关天养蹙眉而思,满脸的不解之色,便以为关天养是在猜测千叶之弥的用心,一时又着了慌。周鹤章怒声道:“什么圣火令,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罢了……”下面的话尚未说完,千叶之弥陡地大喝一声:“住口!”身形陡然移动到了周鹤章身前,猛地一掌朝其天灵盖拍下。
周鹤章也非泛泛之辈,纵千叶之弥身法奇快,也绝不会轻易着道,更何况他早早地将护身铁剑祭了起来呢?砰的一声,青光大盛,千叶之弥纵被震得退了两步,周鹤章却也是身子一矮,当场坐了下去,哇的一声,喷出老大一口鲜血来。广慧这时方才抢将上来,大袖一挥,又将千叶之弥逼退寻丈,断喝道:“千叶施主请自重!”一把扶起周鹤章,便命弟子取来【大还丹】,喂周鹤章服下。
大慈悲寺之【大还丹】乃是修行界首屈一指的治伤灵药,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势,服之即见效。
千叶之弥也没有阻止广慧施救,神情森然地道:“谁也不能侮辱本教圣火令。广慧和尚,看在你大慈悲寺的面上,本座姑且不在这里寻周老儿为难。”冷眼环视了众正道修行者一眼,目光如电,直震得修为较浅者怵然惊惧,直感如坠冰窟,说不出的难受。纵是甄志清这等素来目无下尘,又与魔道有着不共戴天仇怨之辈也不敢乱作置喙。
【大还丹】甫一入腹,周鹤章顿感汹汹逼向紫府的火毒势头被遏止了,心下顿时一松,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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