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养却道:“阿若,依我看还是由你回岛一趟吧。你的实力最低,留下来于事无补,走了我们还少些担心,可以后顾无忧地与青莲宗周旋。待你把情况禀明了,也可以随着各位前辈一道赶来,你说呢?”
杜若显然是不愿意的,但又知道关天养所言有理。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鼻子一皱,说道:“这年头,实力不济就会被人看不起……好,好,我回,我回去就是!”
云龙真人也笑了,说:“这才对嘛……”就命人去安排。
关天养拉起杜若的手,说:“其实我又何尝想你离开?但形势逼人,这也是没有办法。好在来回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待事情摆平了,我们也能赶回岛上向各位前辈拜年的!”
杜若这才嫣然笑开了,说:“好,那你也要小心点才是!”
第二日送走了杜若,关天养便说去周围转转,看青莲宗到底来了多少人,若能探得他们的真正目的就最好。云龙真人叮嘱他要小心,若是遭遇上了破月子,不可力敌,走为上计。
下了崂山,关天养先是兜山转了一圈,这才望西而去。在崂西广袤的平原上整整兜了两日,也未能发现青莲宗的踪迹,反倒是有小蓬莱弟子得到青莲宗来犯的消息,陆续赶来回援。
这情况教关天养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若说青莲宗事出紧急,为救人命,不得不赶来小蓬莱求借返魂钟一用,可为什么一借不成,就远遁无踪了呢?再者,青莲宗若是真心有求于小蓬莱,何至于态度那般的恶劣?完全是明抢了,哪有半分借的诚意?左思右想,不得其要领,关天养就决定还是先回崂山静待其变。
云龙真人见他平安回来,也很是高兴,就问他此行都打探到些什么。关天养尚未来得及开口,就有弟子来禀告说乾坤庭派来了信使,在我求见。
云龙真人讶然,问道:“乾坤庭的信使?这可有此奇了……”他素知三师兄杜友逢乃是乾坤庭成员,乾坤庭若有事,自然找他,从不曾派出信使登门求见。此番有青莲宗闹事在前,乾坤庭信使到来在后,莫不成其中有关联么?也不及细想,他就站起身来,说:“好,快请!”又安抚了关天养几句,便匆匆地去了。
关天养也颇为纳闷,猜测乾坤庭派来的信使定与青莲宗有关。又想到此番东来,本意是向杜友逢夫妻求亲,以便早日定下婚约,确立名分,不想竟生出这样一段变故。
青莲宗固然已经没落,整体实力也远非小蓬莱所能匹敌。若不是小蓬莱僻处海中,且从来无人知其方位,又焉能逍遥世外,独善其身?以魔道各宗派的凶残和贪婪,早就倾巢出动,抢走了返魂钟,哪还用登门求借!
既然这段事故已经生了出来,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想来青莲宗为求万全,还在暗中筹谋策略。下次来犯,一切大战绝对难免。自己虽非小蓬莱门下,但也断然不能坐视的。看来这个年也是难以过得安生了。
正自感慨,就见江云林走了进来,说道:“关兄弟,师父请你去一趟!”
关天养想到云龙真人才去会乾坤庭的信使,就派人来请,必是乾坤庭所差之事与自己有关,不由惊得噫了一声,问道:“什么事?”江云林说:“这个,师父没说,只让我来请!”关天养应了声好,怀着七分的纳闷,三分的期待随江云林到了方丈室。
还未进门,就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当即就忍不住笑了,说道:“楚庸,怎么又是你?”走进门去,果见乾坤庭派来的信使正是楚庸,又说道:“啥时候成专门跑腿的了?”
楚庸笑了一笑,说:“没办法,别人都有事,只有我清闲一些,了不得只有当跑腿的了。”
云龙真人请关天养落座,就递过一封书信说:“魔道最近好似有什么大动作,乾坤庭担心对我小蓬莱不利,特派楚兄弟来告知。据此看来,青莲宗索借返魂钟怕是另有深意了!”
关天养看完了不知是谁书写,只有寥寥几句话的书信,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道:“难道魔道是要针对玄武宫袭击白莲宗一事展开报复?”
云龙真人沉吟道:“极有可能。可敝岛僻处海外,易守难攻,且与中土各派牵涉不深,魔道为何将我们选作目标呢?”又冷笑着说:“要来就来吧,敝岛虽人丁不旺,却也未必怕了他魔道五宗!”
关天养见云龙真人动了意气,就说:“这事大可从长计议……”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惨呼从山门处传来,俄尔就听有人大吼道:“云龙老儿,滚出来受死。”然后就是一阵轰响,震得整个巨峰顶都晃颤不止。关天养反应最快,率先抢了出去,直奔前院广场。其次就是楚庸,最后才是云龙真人。
三人几乎同时抵达前院广场,只见四名小蓬莱弟子正驭剑阻止一名笼罩在赤色火焰中的巨汉向正殿突来。奈何四人修为太低,几乎挡不住巨汉手中飞火流星锤一击,若不是他们不惜性命地以三阳一煞剑猛攻猛打,巨汉早将东天宫正殿的主梁砸得塌了下来。
云龙真人哪里还看得下去?大喝一声:“退下!”拂尘一抖,化作一道清光卷得了巨汉。
巨汉身高丈余,豹头环眼,塌鼻梁,狮盆口,白森森的两排獠牙,留着一把钢针似的络腮胡子。赤着上身,肌肉虬结,有如老散漫盘绕,胸前生着一片浓密的胸毛。腰胯着围着虎皮裙子,将飞火流星锤那儿臂粗的链条绕了两圈,权作腰带。立柱似的两条腿上套着精钢打造的战靴,每踏出一步,哐哐声中,青石的地面必被踏出一个洞来。真元运转,浑身火焰腾腾。乍看上去,浑似从洪荒逃出来的怪兽,哪里像个人?
小蓬莱弟子见师父出手了,无不精神大振,各自长啸一声,非但不退,反而驭剑攻得更急。
云龙真人挥起拂尘,朝着巨汉兜头卷下。巨汉竟然不避让,怪叫一声,手腕一抖,飞火流星锤挟着熊熊的赤焰,倒飞回来,砸得云龙真人后背。云龙真人怒哼一声,拂尘倒卷,左手一记融雪掌朝巨汉胸前拍了去。
流星锤被拂尘一扫,重重地砸在地上,入土三尺有余。顷时间烟雾腾漫,焦臭扑鼻而来,可见锤上温度奇高,谁若是沾上,立时就得皮肉焦烂。
巨汉身法笨拙,见云龙真人融雪掌当面袭到,避也懒得避,只是虎吼一声,身上赤焰顿时大盛。砰的一声闷响,掌力结结实实地印在胸前,他也只是晃了晃,蹬蹬蹬连退了三步便站稳,然后长吐一口浊气,大笑道:“好,痛快!再来……”手臂一扯,流星锤带着泥沙碎石呼啸飞起,卷向云龙真人。
【四百六十八、甩不掉的麻烦(中)】
云龙真人沉声喝道:“凭你还不配跟贫道动手,让你的主子来吧!”突地欺身到巨汉近前,银丝拂尘照面一扫,一股撼山动地的巨力平地涌起,将巨汉当场掀得飞上了天空,向山下滚落而去。半晌后方传来一声轰响,随即就是一道黑烟从山涧中腾起,“好你个云龙老儿,竟敢偷袭你爷爷……哎哟,痛死老子了!”也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出了别的变故。
关天养只从巨汉身上弥漫的赤焰之力断出他该是红莲宗门下,却不知道是谁,就问楚庸:“这怪人是谁?”
“他你都不知道?”楚庸颇有些诧异,在他看来,关天养似乎不应该这般孤陋寡闻,“千叶之弥座下四大战将之一,人称火虎,便是他了!”
关天养嗬的一声笑了开来,说道:“就是那个天生一副金刚不坏之躯,虽修行了五百多年,智慧却只停留在十二岁上的莽夫了?难怪结结实实挨了云龙前辈一掌还半点事都没有,果然十分了得!”
楚庸嘿嘿一笑,说:“你们之间还有个共同点……”
关天养惊讶地道:“我与他?”
“你们都有着罕见的狂暴体质。别不相信,要不然就凭着这么一个大块头,能成为千叶之弥最倚重的战将之一?”
关天养吁了口气,说道:“那又怎样?狂暴体质虽然罕见,却未必就好。我倒是不想有,可又没办法甩掉。”正说着,就听山道山传来悠扬的鼓乐之声,随即就是有人齐声颂唱道:“圣仁广大、威德无双、泽被苍生之圣教赤焰尊王驾到,闲人回避,小蓬莱门下速来跪接。”
关天养眉头一皱,噫了一声问道:“千叶之弥被大慈悲寺废去了修为,又是谁接任了他的座主之位?”
“没有人!”楚庸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说道:“方天戈并没有另委他人,红莲宗赤焰堂的座主还是千叶之弥!”
“哦?”关天养神情耸动,“这怎么可能?他又拿什么来服众?”
楚庸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森然地一笑,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云龙真人刚将四名与火虎斗得脱力的弟子救治过来,便听得颂唱之声响起,神情也是陡然间沉了下来。待众弟子聚过来后,仔细吩咐了一番,拂尘一抖,便飘身回到正殿前的丹犀之上,盘膝坐了下来。众弟子神情虽然愤懑之极,却也不敢违抗师命,俱奔后院而去。
关天养和楚庸抢到云龙真人身边站定,犹如护法尊神一般,不言不语,静观事态变化。
约过了茶盏功夫,唱颂之声在山门外的天阶处停了下来,就听有人高喝道:“小蓬莱门下难道都死绝了么?为何还不来迎接我圣教赤焰尊王?!”
云龙真人微哼了一声,说道:“红莲宗各位远来,恕贫道不便出迎。若有赐教,还请明示!”声音虽轻柔缓和,却清晰地送了出去,丝毫不带火气,足见其修为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喊话那人怒道:“放你娘的臭狗屁,给你一柱香的功夫,赶紧收拾了,恭恭敬敬地出来迎接,不然踏平你的破庙!”
云龙真人依旧不愠不火地道:“贫道实有不便。各位若是要踏,那便踏吧!”
关天养却觉得云龙真人这样做没有必要,既是要打,那就出去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何必在口舌上作文章?说赢了不代表打赢了,只有打赢了才是实实在在的赢了。“前辈,主动迎出去又何妨?这场架终归是免不掉的。”
云龙真人笑道:“争一时之胜又有什么意思?打是输,不打也是输,赢是输,输还是输,你明白么?”
“啊?”关天养心下乍然生出一种猜话头、谈格锋的感觉来,笑道:“什么打是输,不打也是输?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赢了,怎么赢还是输呢?”说着,扭头去看楚庸,只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的茫然。不想楚庸竟是眼露赞许之色,笑道:“大家原本相处的好好的,又何必非要打个你死我活呢?一旦动起手来,难免会有伤亡,输了固然是输,赢了也未必就能高兴!与其求一时之痛快,还不如拖得一时是一时,静待其变。后发未必后至,消极未必就会被消灭。”
楚庸这番话与其说是解释云龙真人话中的玄机,还不如说是点醒关天养。云龙真人听了固然欢喜,点头道:“对,对,楚兄弟所言深得吾心。”关天养也是深有所悟,暗暗点头道:“亏得还能将道德经倒背如流,不想竟连这都没有参透,实在是白读了……”咀嚼着‘后发未必后至,消极未必就会被消灭’这话,竟是觉得意味无穷。
一柱香的功夫刚过,先前喊话那人就怒喝道:“好个牛鼻子,竟然这般不识抬举。来人……”一声暴喏,震彻山野,“把这些破砖烂瓦给我拆了,若有人敢阻挠,格杀勿论!”
这时,江云林从后院跑将出来,躬身道:“师父,已经准备好了……”听着山下传来轰轰的声音,脸膛顿时涨成了猪色,双眼迸射着吃人的光芒,说不出的愤恨。
云龙真人很是满意,点头道:“那便好。楚兄弟,天养,你们就随云林他们一道先走吧,容我与他们周旋一阵!”
关天养和楚庸俱是一愣,这才知道云龙真人竟然早已经部署下了退路。尚未开口推辞,江云林就急道:“不,师父,你不走我等也绝不走!”
云龙真人怒道:“怎么,你们敢违抗师命?”
江云林的脸顿时一黑,嗫嚅着不敢再言语了。云龙真人拂尘一挥,断喝道:“去吧!”又放缓语气对关天养和楚庸道,“你们也去吧,这一战是没有必要打的!”
关天养笑了起来,说道:“楚大哥远来是客,还是你先走吧。阿若临走前几番叮嘱,要我照顾好前辈,断不能这时候撒手就走,不然她问罪起来,我如何吃得消?”
楚庸哂然一笑,说道:“你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我跟小蓬莱是没什么交情,可不能看着你冒险不是?”
关天养冷笑了起来,“你就这么看得起自己?上回在琼州,若不是我,你怕是死了好几回呢!”楚庸也嗬的一声笑了起来,满脸的不屑,“我也正想这样说呢!”
云龙真人奇怪地看着他们,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老道士并不晓得关天养和楚庸在琼州干下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迹,还只当他们私下里有什么龌龊呢。
“一会儿要是被打得找不着东南西北,可别指望我来救你!”关天养说完,干脆一屁股在云龙真人身边坐了下来。
楚庸打了个哈哈,嘘声道:“还不知道谁救谁呢……”也坐了下来。
云龙真人这才品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非同泛泛,就道:“二位何苦来趟这潭浑水?魔道要寻我小蓬莱的麻烦,也未必就能趁心如愿!”
“前辈不必多说!”关天养说道,“我跟红莲宗的仇怨那是一辈子也算不清的,别说是他们来攻小蓬莱了,就算是与我毫不相干的门派,也绝不会坐视。前辈权且当我们走了便是!”
轰轰隆隆的声响中,东天宫的山门被夷为了平地。烟尘弥漫中,一队红莲法卫呼啸着冲上山来,除了留下几人监视云龙真人、关天养和楚庸三人,其余的俱朝着后院而去。
红莲法卫不识得云龙真人,只是喝问道:“牛鼻子,云龙老儿哪去了?让他出来跪接我圣都赤焰尊王!不然,你们一个个休想活命!”
云龙真人淡然自若地道:“贫道也不知你说的云龙老儿去哪了,这可如何是好?”
关天养不想云龙真人如此俏皮,嗤的一声笑了,说道:“对呀,你说的云龙老儿是什么人?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那红莲法卫一怔,怒喝道:“你们怎么会不知道?云龙老儿便是小蓬莱派驻此间的管事。哼,难不成他惧我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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