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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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木偶-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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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和肖恩一样,是万般讨厌怜悯的,而且敏感到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抗拒。
我把沙发上胡乱堆放的东西挪走,腾出地方让他们坐,肖恩帮着我,然后去厨房拿喝的。
“啤酒还是。”
“我要一罐。”
“我要水就好。”
再出来时,肖恩手里多出罐啤酒和一杯冰水,分别递给他们。
我抬头,
“我的呢?”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
“嗓子都坏了,喝什么酒。”
我嘿嘿的笑几声,干涩的嗓子让我无所适从。
凡哥欲言又止,一脸悲痛的。
我大大方方往肖恩怀里一倒,
“没事。有话直说。”
肖恩把胳膊抽出来,搭在我肩上,微微的按我的肩膀。
凡哥看我一眼,
“……别太难过了。”
我嗤笑,
“什么话。”
这下,我三个字封了他们全部的口。
余冬始终坐立不安的握着水杯,女人的性情还是在这时候显露出来。
我冲她笑笑。
可是现在,我不能够再过去,很潇洒的摸摸她的头发了。
“……其实怪我疏忽了。阿姨当初有点异常,我应该注意到的。”
肖恩放在我肩上的手一紧。
我冲余冬呵呵的摆了摆手。
若这么说的话,当初明明已经察觉到不对却依旧无动于衷的我不是更可恨么。
房间陷入一阵有点尴尬的安静中。
若是往常,我一定会第一个出来打哈哈的破了这该死的气氛。
而他们不知道,没有客人的时候,只有我和肖恩在这个小公寓里的时候,气氛比现在还要空洞。
很多痛苦,习惯了就不再叫做痛苦。
凡哥低下头,又抬起头来,转向肖恩,
“你身体怎么样。”
肖恩答,
“还好,不碍事。”
“嗯,那真是万幸。”
肖恩笑了一下,
“我会照顾好他。”
我知道他在说我。
余冬终于接口,“那拜托你了。”
这对话对我来讲无疑是种讽刺。可惜我已经不愿意过多辩解任何无意义的话语。
我知道他们想讨论些什么,自动自觉的退出了他们的话题。
“你们慢聊。我去睡。”
肖恩站起来,抓住我的手臂在我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句,我没有听清就推开他往卧室走。
门缝里,我看见他又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背对着我坐下来。
他们在说乔佳佳的问题。
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找死,就这么听着他们把我千方百计想要割除的记忆全部掏空出来,更可笑的是,肖恩口中的一些,我居然不知道。
“肺癌晚期,时间推测应该是回国之前得的病。”
“怪不得突然间要回过来……”
“也不能这样讲。……宫默受的打击比想象中要大,最近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说话声音都哑的不行。我有些担心他。他以前经常这样吗。”
“以前也没什么能这样影响他情绪的事情……他家里的情况我们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妈妈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也是,他一个人这么多年很不容易,没有人在身边帮他,唯一的精神支撑就是母亲,妈妈离开了,他整个人就垮了。那样的存在不是能替代的。”
“这个我懂。我在给他时间。”
“肖恩,算我们拜托你,你一定不能放开他。他只有你了,真的。真的真的。”
那个背影轻笑,
“那没可能。”
“什么?”
“放开他。”
凡哥握住他的手,低头,
“真的。谢谢你了。”
我背靠着门,抑制不住的耸着肩膀,不出声的大笑。
有外人在的时候,大多我都能够控制自己。实际上,那些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欺骗与狼狈,似乎在我总是模糊的眼前慢慢成山。
我快眺不到远方。
“头发该剪剪了。”
我头也不抬的吃东西,不去看他。
他见我不语,伸出手来想替我理头发。
我下意识的躲。
他的手一僵,然后掩饰般的迅速收回去。
“过几天我要回学校一趟,毕业的论文要准备。”
“嗯。你忙你的。”
他见我对这话题不感兴趣,想换开,
“画室里的画要怎么处理呢。虽然还有进出资格,但是离开学校了总不能一直把东西放在那里。”
“是啊。”
肖恩怔了一下,我感觉到他在我头顶微微呆滞的目光。
之后,他又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起来那些有的没的,
“刻刀还在那里,还有颜料,上次给你的画还没有裱上框,等这段时间忙过去了,我们……”
“扔了吧。”
……
“为什么?”
“没什么。不喜欢。”
……
“呵呵。行。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画给你。”
他在尽力的表现的若无其事,一切正常。
而在这看似一切正常里的我们就要疯了。
我用勺子把盘子里所有的剩余全都清理干净,看都不看的往嘴巴里塞。
肖恩在对面笑我的吃相,
“他们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就不会埋怨我没照顾好你了。”
我模糊不清的回答,
“我这他妈叫没心没肺。”
肖恩最近手艺见长。我之前总想着什么时候他可以无牵无挂的呆在我的小公寓里面 ,然后我就可以把我很得意的小本事统统露给他,把他的胃口养的刁刁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去白玉那个小贱人那里吃饭。
现在看来,之前的设想似乎全部都翻了个样。
他来做饭收拾碗筷,他来清理卫生打扫屋子,他来照顾每天嗜睡醉酒烟雾迷离的我,他来每天把打游戏到深夜睡着的我抱回卧室,他来彻夜不眠的守着午夜哭醒的我,给我擦掉眼泪再很辛苦的哄我入睡。
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之前我在医院里说过,他欠我的,要他的下辈子来还。
这才只是开始。

第二十五章(下)

乔佳佳这一生活的还算是命好。到死了还能遇上个大款来给她兴师动众的举办葬礼。
活着的时候没享到福,放着好好地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抓着那个叫什么爱情的狗屎东西来来回回的折腾自己,砸银子砸到了阴曹地府,到死了钱都追着她,真是好潇洒好气派。
我没有的,乔佳佳全都得到了。
我曾在最艰难的时候缩在小巷里,跟打扫大街的扫帚一起过圣诞,很自嘲的想冻死在这里是不是都没有人来给我收尸。
哈哈,多巧。命运。
只有肖恩知道。我想把乔佳佳带到我第一次见她的小镇,安安静静的送走她,以此葬送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全部记忆。
我自认罪大,何人莫及。
即使是儿子,我却没有资格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当真觉得耻辱。
葬礼开始的前五分钟,李先生出现在会场。
肖恩猛的拖住失控的我,急促的跟我解释,
“他当初答应了不来。”
我不想听。
认识乔佳佳的人没有几个,认识了愿意来的更屈指可数。
这些没有心怀任何悲伤的人,包括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他们看着我,用各样的眼光。
我挣开肖恩大步的走过去,在乔佳佳的遗像前狠狠的挥了他一拳。
妈妈,看哪。这你始终舍不得的,我来替你了。
你看到了吗。
他狼狈的侧过脸,终于忍不住冲我吼,
“这么多人看着,宫默你懂事一点!”
我疯了的咆哮,
“滚你妈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钱,你把你几个亿的资产全都烧给她啊!”
其实我才是懦夫。
我把我的自责与悔过全部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
他们之间的东西,乔佳佳一直从不肯跟我说一个字,其实我什么也不懂。
黑白照上,那张永远都靓丽的人抬着微微扬起的眼眸,温柔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责备。
我有多么的不懂事。妈妈。
我弄脏了你的最后一程。最后的最后我都要你不得安宁。我的灵魂深深的动荡不能够再平静。你带着永远的遗憾丢下我给这个世间,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可以冲破一切的勇敢。
我的洒脱,我的不恭与傲慢,多年来我伪装成华丽的糟粕,这些支撑我的所有,全都是空。
既然如此,还为何要生下我。
我的肩膀被肖恩紧紧护着,搂着,推搡着,在乔佳佳最后的笑容面前,终于泣不成声。
我的悲伤满溢,没有丝毫隐藏的,狼狈,失控,软弱,丑陋,全部倾泻在众人面前。
肖恩控制不了我,和我一起跪下。他搂着我的头,将我的呜咽声严严实实的塞进他的怀里。
我垂着头在爱人的怀抱里垂死挣扎,我满目涕泪被他拥在脖颈间,我吞吐着只有他的味道,维持着仅剩的呼吸。
我的耳朵被他盖上了,我听不见外面的喧嚣。
我的眉眼被他遮住了,我看不到满穹乌云。
他低着头将我完全的与他怀抱外的空间隔离开,他把我的双手牢牢禁锢在他的胸前,死死的抱着我。
潮湿的呼吸中,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对我喃喃——
对不起。
呵。
宫默,对不起。
这世上欠我的太多了。包括我自己。
我未曾抱怨,始终尽心尽力的追赶美好,可是命运依旧不等我。
时光的末班车开走了。头也不回。
而今,恐怕我已等不到你们统统还尽。

第二十六章(上)

肖恩快毕业了。最近他从学校里搬了出来和我同住。
地方小的可怜,二十平米的房子住着两个大男人。
他毫不在意,动作麻利的收拾着东西,淡淡的笑,
“有你就够了。”
我靠着门框问他,
“那要是跟我一起睡大街盖草席呢。”
他走过来,揉揉我的脸,
“让宫默睡大街可不行啊。可不是为了这个才搬来的。”
我仰着头靠在他的臂膀里,
“那你是打算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么?”
他笑容依旧,
“我没办法保证那个东西。”
我哈哈的笑,真是潇洒。
这其实怎么也不像是宫默会提出来的矫情问题。
而肖恩怎么样都是肖恩。即使宫默因此变得体无完肤,他还是那个肖恩。 我们之间是没有可比性的。
我习惯性的把烟吐在他脸上,转身要走。
他一只手扳着我的肩膀把我扭转过去,令我面对他,
“你不满意?”
我歪歪嘴角,
“哪敢。”
“离开什么的,我早就习惯了。随你们去吧。”
他靠近我逼问,
“你这是在赶我走了?我才住进来几天。”
我打哈哈的挣开他,给他一指门口,
“门就在那里,您来去自由。”
他的声音被两个房间串联,我不理他去客厅里摆弄吉他。
“你挽留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吉他的弦声并没有盖住他可恶的声音。我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割得生疼。
最近他准备论文很急很赶。他说这涉及到毕业后就业的问题,一副很正派的样子。
我从未见过他工作。他出现我面前时,大多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流氓。
他写东西的时候,就要我就坐在床上呆着。
我抱着膝盖看他的侧脸。他真的进入工作状态了就真的一点都不理我了,就那么让我看着。
偶尔累了,他就抬起头跟我扯扯淡,说说话,再晚一点会赶我去睡觉。
我抱怨,你工作凭什么叫我在旁边干巴巴的坐着。
他一笑,
你不在我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啊。
没什么。心里不安。
我唏嘘,肖恩你也太小看我了。
他照旧打击我,一语中的,□裸的。
装出很好的样子你就真的好么。
我打着哈且跟他贫,
我好得很。为什么不好。
他揉揉我的头发,递给我牛奶,睡去吧,好不容易才困。
我走过去吻他的耳廓,我们一起。
他侧头吻吻我,然后推开我,
我还有些要忙,你去睡,我看着你睡。
我就很乖的爬到床上去钻进被子里。闭着眼睛,睡意全无。
等到凌晨,他忙完了,关上灯,躺倒我旁边。我就跟他□。
肖恩很累。也许不想我不开心,硬撑着满足我。
我像是一个被他惯坏了的小孩子。
不断的快感中,我清醒的意识到我在依附着他过活。他离开,我会立刻枯萎。
做事需要理由。若理由不在了,也就没了继续的必要。
没有光芒的生活是混沌的。
早上肖恩早早起来,去准备早餐,然后打开房门告诉我要出去一下,你可以再睡一会,我去送论文,马上就回来,叫我不要乱跑。
我睡眼朦胧的答应他。然后再等他再三叮嘱几遍,走出家门五分钟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离开。
肖恩说过不愿意叫我单独呆着。他说一个人久了就会乱想。
最近为了维持生计他联系了几家酒吧去打工。唱歌吉他服务生什么都做。然后以最快的时间赶回来。
他巴不得把自己□成几个来回伺候。
原来他这么能干。
我一个人穿着大大的帽衫在大街上四处游逛。我已经好久没有在白天抬起头认真的看一看这个城市。
原来生活就是这副德行的。
抬起头,你在它之下,注定要仰视。
振作这个词,是这世上最虚伪的两个字。
逛着逛着,日头居中。
我想象着肖恩四处找我的慌张样子,对着江面呼啦呼啦的吹着风。
现在的风依旧很刺骨。尤其我早上并没有吃东西,而且穿的很少。
是风把看不到的阳光吹散了。
医生说我是悲伤过度,从葬礼回来之后我短暂的失语。肖恩因此发了很大的脾气。他很激动的跟医生理论,跟所有人发火的同时总会瞬间温柔的看向我。
后来他和我聊了整整一夜的天。我觉得他都要把他半辈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李先生再次请他到他的公司去做事,说广告宣传缺人手,专业对口,而且薪资待遇会很丰厚。
大家都在往前走,都没有因为某些人的离去而改变生活。
唯独我又像一只被人丢了的狗。
肖恩当着我的面回绝他,理由只有一句,宫默会不开心。
只要不和健康背离,所有可能让我不开心的事情,他统统都不做。
走着走着,夜深了,我意识到我已经在外面逛了一整天,就慢慢的拖着步子往回挪,一边想着一会该怎样跟他吵架。
快到家的时候,我远远看见小区门口一个瘦高的人影焦急的来回张望,头发被夜风吹的疲惫。
我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他看到我,一个箭步奔过来,
我看见肖恩的眉头皱着。
“你去哪了。手机也打不通。”他沙哑着嗓子问我。
我耸耸肩,
“我只下楼买包烟,回来之后找不到路了。”
他眼睛里突然的情绪闪烁的很厉害。
我扑哧笑出来,
“傻子,骗你呢。”
然后我哈哈大笑。
很滑稽也很可笑也很无语也很气愤吧。
我带着一脸的天真烂漫,兴冲冲的望着看不清表情的他。
他抓起了我的手。周身人来人往的。
他以前在公共场合从来都不会做出这样过格的事情。
他说,“安全回来了就好。”
他拉着我的手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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