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随便进出的,他也只有作罢。
太子倒是自从钱尚宫说起他守夜的事情之后,便再也没有来看过我,想起手术过后,我清醒过来时,钱尚宫那一番隐晦劝我的话,可能都变成她的尴尬了,反正现在在我面前,她是绝口不提太子了,因为如果真如她所说,太子又如何能够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一下呢?所以,太子对我的心,顶多就是多一点儿愧疚和不忍罢了,阻止也阻止过了,守夜也守过了,该做的都仁至义尽的做了,剩下的事也是我自己活该承受了。
另外,我虽然没有问起我的家人是否知道实情?但是我手术后一直未见他们前来看我,加上外面传言日渐消退的情形看,皇室同样也向我父亲隐瞒了真相,难道他们也怀疑到我家了吗?才不愿打草惊蛇的?不过,这一个想法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我便也如往常一般不再深究了。
就这样在我积极的恢复准备中,五月十日,转眼来到了。
赵雅一大早就跑到我的房中,遣退了正要为我上装的钱尚宫,说是要亲自为我打扮,她显然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她还随身带了好多用品工具,仿佛要在我身上大显身手一样。
我本来无所谓谁给我打扮,但是我素闻雅安公主的装扮手艺在南颂国是首屈一指的,据说皇后每一次出席重要场合的妆容打扮都是出自她的手,我也好奇心起,想看看她的手艺到底如何了?
她一边开始准备,一边和我俏皮的说道:“你放心吧!我肯定把你打扮的‘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
我一听她又在掉书袋,不免好笑道:“可惜我的资质很平凡,不要弄巧成拙,变成东施效颦的好。”
她一听我这样说,便神秘的问道:“东施效颦?你以为效仿谁?”
我实际上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什么深意?不过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也不想扫了她的兴,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当然是你啦,还有谁?”
她却摇摇头,煞有介事的说道:“我有什么好效仿的,既没有倾国倾城的貌,也没有琴棋书画的才,只不过一介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罢了,倒是季晨,论样貌论才情,在南颂国可是数一数二的……论心思,那也是够厉害的。”她刻意加重了后面一句话,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又像是试探着什么?
看来,他们确实不但怀疑到了季家,甚至怀疑到了季晨,赵雅意有所指的话,更多的可能是提醒我季晨对我的敌视,我只能心领了,我一边老老实实的坐在镜子前任凭赵雅的“摆布”,一边淡淡的说道:“其实,我和她不是很熟的,我们虽然是姐妹,但我从小生长在美国,不熟悉,甚至不亲近也是情有可原的,如今她的生命里突然出现我这个妹妹,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那也再自然不过了,如果我再因此夺去了她至为看重的一些东西的话,她要恼我恨我,也怪不得她的,幸好,我在牢笼,她在云中,我们不会有太多交集的。”
赵雅似乎为我的话有所触动,一时语塞,索性她手里的活不停,也不觉得突兀,好半天,她才又开口道:“你既然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是,你知道吗?有时候,并不是逃避、忍让就能求得太平,就像纵然身边的牢笼开了,可心里的牢笼没有打开,那也是枉然……好了!”她一声大叫,即打断了她自己的话,也打断了我愈辩白的想法,仿佛赵雅也不过是感慨一番,但并不愿意让我过多纠结于此事一样,好吧!确实,多想也是无益的。
于是,我调整心态,戴上眼镜,向镜子中的自己看过去,一看之下,连我自己都震惊了。
这哪里还是平时的我?简直可以用判若两人来形容了,她为我画的状恰到好处,浓淡相宜,浅蓝色的眼影薄薄的扫在眼睑处,而眼线却是浓郁的黑色,即使带着眼镜,眼睛也显得又大又亮,柔和的肉粉色唇彩满满的附在嘴唇上,饱满诱人,腮红和粉相对的用的很淡;她为我梳的头发是如奥黛丽.赫本饰演“罗马假日”里,公主最后出席记者招待会时的发髻,头发高高盘在头上,一顶精巧细致、并不招摇的皇冠扣在发前;她为我选的衣服也是简洁明快的淡鹅黄色抹胸长裙,后背开的很低,自然是为了媒体能够拍到我没有纹身的证据而特意准备的,衣服上唯一的装饰仅在腰间系上一根宽边黑缎带;她为我选的珠宝也是这样的风格,没有珠光宝气,只有珍珠耳环和珍珠项链罢了。纵观整个妆容,并没有奢华、繁复的装扮,但是,配在一起就是能显出一抹优雅高贵、神采奕奕的感觉。
我虽然并不沉溺于打扮、化妆,但是突然看到如此美丽的自己,着实也觉得非常开心。
我忍不住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眼中的欣喜肯定是溢于言表的,只听见赵雅笑道:“怎么样?漂亮吧!今天晚上你肯定是最耀眼的那颗星星,嗯!不过……”
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扳过我的身子,让我背对着她,我从镜子里看到,她仔细看着我的后背,皱着眉,似乎在想办法解决一个难题一样?
我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紧张的问她:“是不是我背后的伤口还有痕迹?真的很明显吗?那可怎么办?”
她又摇了摇头,仿佛在下一个决定似的,表情严肃,她犹豫的说道:“是有点儿明显,你不化妆还好,对比不是那么强烈,不过一上了妆后,细微瑕疵也会突显的,但是……”
我知道她肯定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但是可能这个办法不好实行,否则她不会那么犹豫,但是我却早已经决定,这件事情,不管要我做什么牺牲,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毕竟我已经为此付出了那么多,不可能现在说放弃的,于是,我坚定的对她说道:“但是什么?你不用担心我,放心说吧,我连换皮手术都挺过来了,难道还有什么可以吓到我?”
她突然拉住我的手,眼睛里露出欣赏的神情,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从你一句‘不当逃兵’开始,我就知道你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因为任何困难而退缩的……”她停了停,清了清喉咙,郑重的接着说道:“我知道中国有一种药膏,是云南哈尼族祖传的神奇药膏,任何伤口、痕迹,只要涂一点在上面,就能够消失无形……不过,它有剧毒,如果用药不当,或者用量掌握不好的话,会中毒的,是很有效但也很危险的一种药。”
我想了想,仍然打定主意道:“但是只要掌握好分量就没有危险了吗?”
她犹豫的说道:“说是这么说,可是你现在的体质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我们都不清楚,万一你因为手术后,元气还没有恢复完全,贸然用药,就算很少的量,正常人没有问题,可是你就有可能中毒的。”
我转过身来,面对她,坦然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你放心用药吧,我肯定能够抗得住。”
赵雅深深的看着我,仿佛在衡量这件事情的轻重,但见我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她从随身带来的工具盒里层,拿出了一只非常小的小圆盒,她轻轻的又将我转过来,然后一阵沉默和等待,终于将这种滑溜、油腻的药膏,很慢很慢的沿着我的伤痕涂了上去。
大约只过了十分钟吧,她便涂抹完毕,她站在我的身后,可能是在观察伤痕的情况,反正好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到我前面来,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动?于是也只能呆站在原地。
她总算是让我转过来了,脸上露出了笑容,慢慢的说道:“好了,效果很好,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不过,接下来的庆典,你一定要随时注意自己的感觉,如果稍微觉得有不舒服的迹象,一定要和我说,我会随时在你左右的。”
傍晚时分,我和赵雅准时守候在当初大婚时举行宫内庆典的迎宾宫的二楼旋梯口,从上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楼宽大的礼堂里已经人头攒动了,宾客已经悉数到达,太子站在一楼楼梯口和姚书林谈笑着,而皇帝皇后则庄严的坐在主位上,接受来宾的道贺,我看到季晨也站在太子身边,笑着听他们谈话,她依然是那么美丽,在众宾客之间真的是鹤立鸡群,仿佛也只有太子才配站在她的左右,然后远处的一排长桌边,站着一众政府要员,为首的当然是我的父亲,他正表情严肃的和这些政敌政友们低声讨论。
我和赵雅站的二楼却很隐蔽,本来就是供皇室人员出场的专门通道,届时,七点吉时一到,我便按照事先安排的那样,被赵雅一路引路下楼,再由她亲自将我交给太子,然后便是率先共舞一曲,这才算拉开庆典的帷幕了。
赵雅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压低声音问我道:“怎么样?你背上还好吧?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我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感觉?我挺好的。”
她仿佛是放下了很大的一个心,自言自语道:“过了危险期了,如果现在没有什么不适?那么差不多就可以放心了。”
正在这个时候,礼堂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钟声,原来吉时已到,该是我登场的时候了,我倒没有什么紧张,毕竟一年前的大婚,已经见识过这样的场景了,倒是赵雅,没来由的异常紧张,也许,她虽然是皇族,但年龄还小,还没有正式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又加上她第一次做引领人,越发让她紧张了,我率先抓住她的手,对她笑笑,点点头,拉着她走了出去。
礼堂的光线突然间明亮了起来,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楼下的宾客都屏息静气的看着我和赵雅一步一步的走出来,我看见了太子,他也正看着我,脸上竟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季晨在他身边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难道是赵雅为我精心的打扮震慑住了所有人吗?我不禁这样遐想到,虽然大婚的时候,我也是精心装扮过的,但是因为大婚的仪制完全承袭传统,因此我与太子所穿的礼服也全是南颂国传统的样式,有点儿类似于中国汉服的改良版,传统礼服虽然精美、奢华,但对于21世纪的审美观来说,毕竟稍显刻板和古老了些。
正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赵雅猝不及防的一个踉跄,她的高跟鞋的鞋跟居然在这个时候断了,她顿时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我下意识的急忙伸出手去抓她,她也拼了命的抓住了我,不过仓促之间,她把我的眼镜给碰掉了,我听见楼下传来几声惊呼声,同时也听见了眼镜摔在地上粉碎的声音,顿时,我的双眼一片模糊,就连近在咫尺的赵雅都看不分明,在这样的场合我目不视物可怎么办呢?我手足无措起来,不知不觉的停在了原地。
一楼大厅里一片鸦雀无声,大家也许都在等着看我的好戏呢,突然,赵雅附在我的耳边,悄声说道:“你别慌,就在这里等我,我记得刚刚我们休息的房间里有一幅眼镜,好像是原来某个王后的纪念品,管它度数怎样了?我先给你拿过来再说。”说完就风一样的离去了。
我本来想抓住她的,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什么眼镜,而是先陪我安全走完楼梯才行,然后再去找眼镜都来得及,总好过我现在尴尬的像个盲人一样无所适从吧!但是我看不清楚她,她的动作又太快,我竟然没有抓住,现在只剩我一人站在原地进退维谷,我孤零零的站着,想着楼下所有人此时肯定都看着我傻乎乎的样子,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是,我知道没有地洞可钻,站在这里一直等着赵雅来肯定也不是办法,甚至有点儿失礼,于是,我突然下了一个决定,就这样自己走下去,索性这不过就是一层楼梯,每一级楼梯的高度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等走到一楼再说,怎么样都比现在的窘境要好!
我慢慢的扶着楼梯,一步一步摸索着走了下来,幸好,在这种场合我走的慢一点儿也不见得奇怪的。
走到后来,我也习惯了楼梯的高度,渐渐变得驾轻就熟起来,可是,我忘了这个楼梯是会走到头的,并且最后一级楼梯是有高低差别的,正在我好整以暇的下着台阶时,最后一级楼梯已经走到了,突然的高低变化果然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虽然克制住了没有大叫出声,可是我仍然止不住的向前摔去。
完了!我绝望的想,这可实在太贻笑大方了,堂堂一国之太子妃居然在结婚纪念日庆典、在众多名人贵客面前、在世界各地以及本国的媒体面前出了这样大的糗,竟然四仰八叉的、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这个狼狈样子怕是开创了世界皇室的先河了。
我失去平衡的同时,我的世界也仿佛都在旋转跌落,我仿佛都看到了明天的大小报纸上全都印着我摔倒的狼狈样,所有的大街小巷都在笑话我是一个多么不称职的太子妃啊!讽刺的是:纹身风波倒真的不会再引起别人的兴趣了。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我即将摔倒的时候,有一只手坚定的、稳稳的扶住了我,我像抓一个救命稻草一样,牢牢的抓住了它,我站立不稳,跌进了一个怀抱里,有一点儿熟悉、有一点儿温暖,竟是如此宽厚的一个肩膀,我深吸一口气,顿时意识到这只手、这个怀抱是谁的,因为一抹淡淡的心动香水,萦绕在我的身边,很温柔的、很恋恋不舍的萦绕着。
纪念日庆典
当我一意识到是太子的时候,我本能的想要放开他的手,但是太子反而抓的更紧,我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握着,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是戏谑还是厌烦?反正,我知道自己的脸因为狼狈和不好意思,应该已经变得通红。
我下意识的低声解释起来,因为慌乱,甚至有点儿词不达意:“赵雅鞋跟断了,我想扶她……结果,她把我的眼镜碰掉了……她不是逃跑,她是帮我去拿眼镜了,哦,当然不是我的眼镜,她是帮我……她说刚刚的休息室里有一幅古董眼镜,好像是……好像是以前哪一位皇后之物,说是变成纪念品一直陈列在那儿……她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感觉到太子捏着我的手更紧了,都一点儿生痛的感觉,不过他仍然没有说一句话,这个时候礼堂里的音乐声响起,到了该我们领舞的时候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烦恼起来,放松是因为适时的音乐声打断了我与太子间那种暧昧的、微妙的、有点儿尴尬的气氛,而烦恼是因为我什么都看不清楚,如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