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生活了!
还有些什么新鲜事物?他好奇地东张西望。
10 勐巴拉娜西(2)
公路边有条通往密林深处的牛车道,牛车道旁有个村寨,树木掩映下透出几栋秀美的傣家竹楼。仔细观察,发现屋顶是用茅草铺盖,坡度很陡,估计这里雨很大,下大雨时会让水淌得快,避免雨水渗漏进屋里;楼房的墙壁是用竹篱笆做的,有许多缝隙,炎热的夏天住在里面一定既透光,又通风凉快,夜晚会睡得很香;竹楼一角还有个小阳台,吃完晚饭后站在那里看夕阳、看森林、看动物,看这些参天大树,一定是种很不错的享受。
寨子旁有棵大青树,树下站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傣族男子,每个人都腰挎长刀,身背猎枪,清一色黑衣黑裤,不言不语正默默地盯着他看。这也难怪,龙小鹰心想,他们头上裹着的都是黑布,而自己头上裹着的是白布,也许裹白布的在这里是地位高的人吧?不过这些人的模样就像是一群土司家的打手,这个地方安全吗?他想起电影《山间林响马帮来》。
调转头看看,发现昏暗树丛下还蹲着个仅穿条裤衩的壮汉,裸露皮肤上绘满青黑色图案,这些古怪图案从腿上连到身上,再到肩上,一直画到脸上,他正把一支不知道做啥用的长管子塞进口里。听说西双版纳有很多箭毒木,掰断一根树杈就能戳死凶猛的狗熊,该不会是放暗器用的吹管吧?刚想到这里,只见壮汉脸面红光一闪,突然口喷烈火,吓人一跳!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龙小鹰亮起1。5+视力的眼睛仔细一瞧,原来壮汉嘴里含着一支用旧报纸裹成的粗大烟卷,吱——的一吸,竟然烧起大火来。
刚缓过气来,身边走过几个穿黑色土布服装,头顶背篓的赤脚妇女,她们边走边往地上吐口水,吐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滩一滩暗红色的“血液”!看见龙小鹰惊奇的样子,这群女人朝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乌黑的牙齿。
恐怖!恐怖!龙小鹰赶紧掉头,转身到地上行李堆里去寻找自己的东西。
一眼就看见行李堆里有个草绿色的帆布箱,这是出发前凭着“上山下乡通知书”买到的重要商品,里面还装有凭那份通知书才能买到的四件宝贝:一条过期的中华牙膏,开盖时得用姆指按住,否则牙膏就会没完没了地冒出来浪费掉;一对过期的大号长臂猿牌电池,底部已经鼓起,估计用不了多少时日;一双解放军战士穿过,鞋帮上有破洞的旧军用胶鞋,大得脚在里面划龙船;一个草绿色军用背壶,这个没得说的,到是全新的。再加上一个收音机和母亲放进去的几件旧衣服,里面装的几乎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家产了。
赶快一把抓上去,结果吓一跳!差点抓住一双白晰的小手。
“是你的吗?”用双手去拉箱子的女知青马上缩手问道。
绿色帆布箱是下乡专用品,估计她也买了同样的东西。
“没打记号,我先拖出来看看。”不管三七二十一,龙小鹰一把将帆布箱拎出来,边翻看边问,“你的箱子上有记号吗?”
“这是从我们车上下来的行李,该不会是你的吧?”女知青补充道。
“噢——”龙小鹰这才发现,在观察林中*壮汉时,不知不觉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女知青的行李堆前,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搞错了。”
四目相望,女知青惊喜地叫起来,“啊——是你呀!叫龙小鹰是吧?”
“你……你……”
说真的,当初在哪里跟这位玉骨冰肌、美丽优雅的小姐相识?又或者她的芳名姓甚名谁?龙小鹰似乎全都记不起来了。眼前站着的这位二八佳人,身材玲珑苗条之处绝不亚于傣族!皮肤白晰,朱唇微启,清秀脸颊上挂着一丝甜美微笑,这让精巧嘴唇显得格外醒目。似乎见过,她是哪个班的?龙小鹰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不过眼前浮现的全都是《绣像红楼梦》中林黛玉“罗衫宝带香风吹”的画像,那是武斗停课时躲在人字架屋顶偷看的一本“四旧”*。但是,当他看到女孩翘起睫毛下的那对明亮眸子时,就像用哈勃望远镜一下子照见了地球,眼前的形象突然变得鲜明生动起来。眼前站着的这位佳人,正是在扬武打群架那天晚上邂逅的女孩。那天夜里灯光昏暗、情况紧张,没能够看清楚她的全貌,却记住了这对充满灵性的眸子。趁现在近距离偷偷打量,乌黑的长发辫,一身得体的绿军装,细腰上还扎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真正军用皮带,更显得英姿飒爽、活泼可爱。正所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盯着看了老半天,也该认出来了吧?”银铃般的声音惊醒了他。
“认出来了!认出来了!”正在胡思乱想时被人识破,龙小鹰一时慌张,赶快避开她的目光把头埋到行李堆里。但地上那堆行李又不属于他的,一系列愚蠢举动让他窘迫。不会被人误认为是“马大哈”吧?急中生智连忙问道,“还有什么东西要拿出来?让我来帮你的忙。”
“还有那个背包和里面装有顶草帽的那个网兜。”
“就是写着‘上山下乡光荣’的那顶吗?”
“是的!看来我们分在了同一个连队。那天还要谢谢你,我和韩红铃洗脸时被几个小流氓纠缠着,还好你出面帮忙。”女知青怕他没认准,又补充说道。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对了,还未请教芳名?”
“芳名不敢,小女子叫夏莲。”女知青戏谑地回答他。
“哪个怜?”龙小鹰又想到可怜的黛玉去了。
“莲花的莲。”
“夏莲!好名字,让人联想到美好事物。”
“这一路你也是多灾多难啊,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夏莲指着龙小鹰脑门上的毛巾问道。
“好了!已经不疼了。到是箱子挺沉的,路上让我来帮你拿吧?”
“你还有行李,拿得下吗?”
“拿得下!拿得下!”
刚要去提脚下的箱子,就被人一把抓走了。
“让我来!让我来!行李交给我就行啦。”
谁这么多事?龙小鹰回头一看,又是那个叫韩红伟的人!只好失望地站在一旁,对他说道,“好吧!就让你来拿。”
看着韩红伟把夏莲的被包甩到肩上,提起箱子,带着她走了。
“一会见!”夏莲转身给他打了个招呼。
“再见!”龙小鹰向她挥挥手。
“你含苞欲放的花,一旦盛开更美丽!你含苞欲放的花盛开更美丽……”尚骁岗在身后唱了起来。
“别唱了!”龙小鹰大声制止住他。
“你手都还举着,我为什么就不能唱?”
“手举着是出于礼貌,因为人家还没离开视线,如果她再回头怎么办?你唱这种黄色歌曲,只会让人家以为我们是好打架闹事的流氓团伙。”
“小鹰!别纠结了,快过来拿你的行李。”在路旁守着行李的王辰盛叫了起来。
龙小鹰跑过去,不用问,空地上剩下的那份行李肯定就是他的了。提起箱子,再去抓手风琴背带。120贝司,还挺沉,用劲一提,搞得头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发痛。别是挣得流血了吧?赶紧用另一只手按住伤口。
“受伤啦?小伙子!让我来帮你拿行李。”有个人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宏亮的声音有点耳熟,在哪儿听到过?龙小鹰急忙转头一看,鬼使神差!身后站着的这个赤膊汉子,竟然是在学校给他们讲解橡胶树成长过程的那个农场职工。
“啊!你是……”龙小鹰高兴地叫起来。
“哈哈!原来是你呀。龙——小——鹰,想不到吧?才离开几天,咱们又见面了。难道你把我忘啦?”
“没忘记!我想起来了,你姓罗……罗叔叔……”龙小鹰拼命回忆着往事。
“我叫罗震江。”那人友好地拉住他的手。
“唉——”龙小鹰用手拍着脑门说,“路上摔了一跤,脑细胞也摔落一地,怎么才两天就记不住啦?”
“听说你们在路上遇到打架,挨打了吧?”罗震江关心地问他。
“没有挨打,他是从客车上掉下来摔伤的。”王辰盛抢着回答道。
“好危险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快让我看看。”
罗震江放下挂满背包的扁担,细心地替龙小鹰解开包在头上的毛巾,吹开头发看了看,说道,“头发上有血块,但伤口已经结痂了。你们这一路一定很辛苦,从大城市来到边疆深山沟,不容易啊!不过你们放心,我们队配备有卫生员,一到连队,马上就让卫生员给你看看。”
“不用了,就一个小伤口。”龙小鹰问道,“罗叔叔!你不是说农场很大吗,怎么下车就遇上你了呢?”
“是呀!说明大家有缘份哪,我们都在一个连队。”
“真是太好啦!今后还要请您多多指教。”龙小鹰高兴地说道。
“都是一家人了,互相帮助吧。”
“罗叔叔!我们就住在这个村子里吗?”王辰盛指着山坡上的寨子问道。
“没有,这儿是曼龙生产队,傣族寨子。你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新建连队,我们住在深山里,一切都得从头来,很艰苦,吃得了苦吗?”
“克服吧!既然下乡来了,就没想到会享福。”王辰盛回答他。
“对!就是要这样。工作初期会感到很艰苦,但是再艰难也要挺住,习惯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罗震江鼓励道。
见知青们各自都背上了自己的行李,罗震江对大家喊道,“知青同志们!对不住你们,我们是新建连队,车进不去,需要步行。队里老工人很少,你们提前到来搞得我们措手不及,有几个还留在队上帮你们搭床铺,所以抽不出人来接你们。大家拿好自己的行李后就跟我走,我们要出发了。”
离开傣寨,过了田野,队伍马上转到森林中一条新挖出来的红土路上,四周除了千奇百怪的树木,见不到一丝丝人类的痕迹。
“罗叔叔,我们还要走多远啊?”龙小鹰问道。
“没多远,大约3、4公里吧,但全是山路,走得动吗?”
“不要紧!我们正好想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看看风景。”听说要爬山,大家都很高兴。
“你们还是些小娃娃呐。农场工作很艰苦,生活环境也很差,今晚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王辰盛问道。
“没有电,点小油灯,睡四面透风的草房。”
“嘿——我还以为是要睡在露天,身边有毒蛇猛兽做伴。没有电小问题。”王辰盛应答道。
“对!有什么困难找我就行了。”
“罗叔叔,刚才过去的那几个少数民族妇女怎么会吐血?那血还有股很难闻的怪味道。”龙小鹰担心别刚来就染上热带传染病。
“吐‘血’?她们是在吃槟榔,这里的习惯是嚼槟榔保护牙齿。”
“噢——我还以为是麻风病。”
听说有麻风病,尚骁岗赶紧挤过来听大家的谈话,不料身上的背包碰到别人,一脚踩在路边软土上,歪歪斜斜眼看整个人就要摔倒。罗震江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提醒大家道,“知青同志们!都靠里面走,别走路边。这是新挖出来的山路,路边还是浮土,不留神踩到就会把路基踩垮。”
道路上散发出一股由新鲜泥土和多种草灌混合而得的芳香气息,龙小鹰深深吸了一口飘荡在山野林间的清新气息,兴奋地想,这条红彤彤的新鲜道路昭示着通往未来人生的是一条光明大道,相信有罗叔叔和大家的帮住,自己一定会走得红红火火!不过希望未来走的是一条坚实的康庄大道,而不是这种稀拉松,脚一踩上去就垮掉的土路。
天渐渐黑了,地上开始昏暗难辩,路旁山谷也变得深不可测,大家谨慎地往山坡靠,生怕踩空掉下山去。这个时候,高山顶上露出的那片天空反到显得格外明亮,与天地相连的一座座山峰也闪烁起诡异的光芒,恰似天上星光掉落地上。
“罗叔叔,远处山头上闪烁的亮点是什么?”尚骁岗问道。
“现在是烧荒的季节,山上的亮光是哈尼族或者是傣族放火烧山留下的灰烬。”
“这么高也有人住吗?”
“哈尼族住在山上,但人很少。可能是烧荒串上去的山火。”
新鲜的环境,恐怖的森林,一股神秘而又兴奋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人心中涌起阵阵莫明的激动。
“哎呀!前面有鬼火。”一个女知青突然尖叫起来,吓得走在前面的人都不敢动。
龙小鹰定睛一看,奇怪?路中间居然冷不丁地飘着一团燃烧着的火,火焰呈黄色,足球般大小,要说是从坟墓中飘出来的磷火吧,又不像。这么大的火团,该不会是又有个傣族蹲在山坡上吸烟吧?他好奇地走上前去要看个究竟。
刚接近这团“鬼火”,只听见砰地一声“鬼火”凭空跳起来,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哇——”身后女知青的尖叫声也响成一片。
还没等他想通是怎么一回子事?顽皮的尚骁岗在他身后笑着说道,“哈哈!是我丢了个土块。”
这下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火团挂在伸到路中间的枝头上。
“别怕!这是白天烧过的暗火,山风一吹,现在又燃起来了。”罗震江走过来告诉大家。
出现了“鬼火”,知青们慌忙从包里拿出手电筒。尚骁岗紧张地用手电筒照着每一根伸过来的树枝,边照边说,“会不会突然发现一条大蛇挂在树干上?”
“我不怕蛇,我怕老虎。当心黑暗密林里突然窜出只猛虎来。”大家越说越紧张。
“林子里有老虎吗?”龙小鹰问。
“有啊!”一个老职工接过话来。
“遇到老虎怎么办?”
“一般情况下老虎是不吃人的,白天在森林里遇上,它还会悄悄走开。但是,当它虎视眈眈地盯住你时,那可就没命喽。”
“妈呀!在哪里?”大家被吓了一跳,手电筒都朝林子里照。
“不用怕,他是吓唬你们的。”罗震江介绍道,“认识一下,这位是我们连队的猎手,来自墨江的少数民族,名叫阿旺。”
听说是个猎手,知青们都围了过去。
“阿旺大哥,可以教我们打猎吗?”
“那是我在家乡时的事了,现在要干好劳动,你们人生地不熟,来到这深山老林没事可不要乱跑,我念首傣族的《叫人歌》给你们听好吗?”
“好呀!好呀!”知青们高兴地叫了起来。
“听好了。”
阿旺一本正经地念了起来。
走在山里的人,
坐在石头上的人,
爬在树上的人,
蹲在河边的人,
快快回到洞里,
太阳落山了,
天就要黑了,
老虎就要回来了,
正在啊唔啊唔地吼叫。
“真有老虎啊?”知青们吃惊地问。
“哈哈!也不一定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