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静一时看出了神,接到母亲电话时才恍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她只好道:“我和旭天哥在放花,离家不远,这就回去。”
黄雅兰道:“就你们俩?叫旭天来家里吃顿饺子再走。”
陆静道:“不用了吧,还有个朋友呢。”
黄雅兰道:“旭天的朋友?那就一起来吧,大过年的。奶奶之前都睡了一会了,现在起来了,就等你回来下锅煮呢。”
陆静只好邀请两个人回家吃了顿过年的饺子,她本想着只是客气一下便罢,也没想到两个人竟然都答应了她的邀约。
回到家里时,爷爷奶奶,加上堂弟陆昊庭,母亲和梁、旭二人,竟然也是十分热闹。而不一刻听闻敲门声,竟然是父亲和叔叔也回到奶奶家来,陆静吃惊:“您怎么回来了?不是值班?”
陆海军笑道:“我今年到这片的基层单位检查,正好路过奶奶家门口,和你们吃顿饺子就走,我和你小叔都是偷偷跑回来的,你可不许举报去。”
他亲昵的揉了揉陆静的头发,才抬头看向屋里的两个人。旭天先打招呼道:“陆总,沾小美的光,到您家蹭顿饭,我都好几年没吃过跨年的饺子了。”
陆海军大手挥道:“这孩子,还和我客气什么?以后年年都过来。今儿没领导,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孩子,都随着小美的辈分,叫叔叔吧。”
梁希泽则上前对陆海军道:“叔叔,您好,我叫梁希泽。”
陆海军怔了一下,没有言语,只盯着梁希泽上下打量。
倒是陆静叔叔在旁询问道:“希泽?难道梁善杰和秀荣姐家的儿子?”
梁希泽倒是怔了一下,才道:“我妈妈确实叫孙秀荣,我小时候也确实住这个大院儿里,叔叔认识我父母?”
陆海军这才感叹道:“哎哟,可真是?都长这么大了,希泽啊,我老是听你爸爸提起你,半个月前我们还聚了聚,这么多年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你。”
陆静叔叔在旁也道:“是啊,前两天你大哥希跃还提着点心匣子到我那里拜年来的。希泽,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当时你才两岁吧,后来你家就搬走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都没见过你。”
爷爷奶奶也想起来了什么,竟然拉着梁希泽的手老泪纵横。全家随即便陷入到热烈的回忆气氛里。
陆静听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梁希泽的爷爷和自己的爷爷是一起参军当兵的。父亲和小叔与梁家哥俩儿的父亲竟然是大院儿里一起长大的发小儿。梁的父母一路仕途高升,有梁希泽的时候,梁父也不过二十二、三岁。
自己的父亲比梁父小两岁,没有继续留在部队,而是转业到了地方,又耽搁了几年才遇到陆母,是以她和梁希泽差出八岁的距离来。
这样一算,陆静竟然不由自主的感叹世界之小,心里倒是对梁希泽的厌恶之情剧减,反而生出一份亲近之情来。她在大人的话语间一听,就知道梁希泽父母现身居要职,过年时肯定要在外慰问,是以大过年的团圆气氛,他却一个人孤魂野鬼般的在外游荡。
虽然她自己也很少能和家里人过一个团圆年,年关领导慰问是常事,她父母每年都要下基层,或者带头除夕夜值班,参加各种安全生产调度会,她也习以为常。
她却总觉得父母一直就在自己的心间,不曾远离。每年除夕夜,爸爸和叔叔总要错开值班,今年大概是实在排不开,两个人便一起跑回来,匆匆吃了几个饺子,又匆匆离去。
她隐约知道旭天身世坎坷,很小父母就离异,因此一直敬他爱他。却是第一次对梁希泽起了怜悯之心,觉得他虽然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可是却连过年时的团圆饺子都吃不到,也难怪二人都对她的邀约答应的如此爽快。
她让保姆多煮了许多饺子,然后包了两个保温瓶。临送走梁、旭二人时,一人给了一大桶。
旭天笑道:“够吃七天的啦。”
梁希泽却没有笑,只道谢后匆匆拎着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大年初一时,陆静和陆昊庭穿了红色的唐装去亲戚街坊家拜年,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真像极了一对金童玉女,只作揖,然后像鹦鹉一道:“恭喜发财。”因此陆静创下了以21岁高龄,仍然拿到了拜年的压岁钱的记录。
陆昊庭问:“姐,三十儿晚上那两个哥哥哪个是你男朋友?”
“哪个也不是。”
“不可能,我看大爷那天对俩人都挺喜欢,你说你长得也就这么回事,还挺招桃花。”
陆静一拳砸在陆昊庭的肩膀上,道:“你再胡说八道试试。”反而倒引得家里的保姆呵呵笑道:“多大的两个孩子了,还胡闹。”
大年初三的清晨,陆静又接到梁希泽的电话,他问她:“丫头,在哪儿呢?我带你去塘沽玩,去不去?”
陆静当时正在逗弄自己的小外甥女,她先将电话移开一点,对外甥女道:“妞妞乖,不要哭,小姨接个电话。”才将电话拿到耳边问道:“旭天哥去吗?”
他“切”了一声,才道:“你怎么老惦记着他啊?他去海南了。”又顿了一下才问道:“你想去海南吗?我带你去。”
陆静道:“不去,我在姥姥家呢。”
“你家亲戚可真全乎。”
陆静想起他一个人过年的样子,想来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可以拜访,心下不忍,只好道:“行吧。”
梁希泽接上她来到了塘沽,两个人的生活虽然有了交集,但大多是父辈的关系人脉,他们有时只能通过相貌或者口头禅的描述才能知道两个人说的“刘叔叔”是一个人。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刘叔叔、李叔叔的全名。
这反而倒成了两个人日后经常玩的一个游戏,名叫“猜叔叔”。
只是当日梁希泽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他带着墨镜,目不斜视的开车,偶尔才对陆静的话做出回应。在冬日的阳光照射下,车内的真皮坐椅散发出特有的膻味,阳光闪烁的陆静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抬头拉下车内的遮阳板,却好像掉出了一张照片似的东西。
陆静捡起一看,果然是张烟盒大小的拍立得照片,照片有些曝光过度,甚至有些失真,陆静只能大概看到一男一女亲密的大头照。男子神情冷峻中泛出柔情,女子神情却温婉有加。
梁希泽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笑道:“幸亏在我车上。”
陆静被他的话语弄得莫名其妙,他解释道:“这是我大哥。”
想起梁希跃这个名字,她不禁问道:“是亲哥吗?”
“不是。”他简短的回答道:“不过也和亲的差不多。”
两人沿着航母公园溜达,一路上游客都很多。陆静问:“为什么来塘沽?”
梁希泽却没有理会她,只望着航母的方向发呆,半晌才道:“陆静,咱俩结婚吧。”
“你想媳妇儿想疯了吧?”
梁希泽却依旧没有看她。那天的天气很好,太阳远远的挂在上空,只闪耀的天空都泛出细碎的银色。人来人往中,明明都是喜庆洋溢的喧闹气氛,但是陆静却将他的话听的无比的清晰:“你要是不想结婚,咱俩先交朋友,也行。”
陆静笑道:“希泽哥,你别闹了,出了北京怎么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再说我爸根本不让我随便谈恋爱,我估计也就旭天哥那么优秀的人才能入他的眼。”
梁希泽嗤笑:“咱俩交一个试试,你家里和我家里都会同意的。”
他带着墨镜,陆静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又过了半晌才道:“我只想和你结婚,所以其实真没必要交朋友谈恋爱浪费时间。”
陆静道:“你交朋友谈恋爱叫浪费时间,我可不是,我还大把时间等着享受呢,你别做梦了。”
她继而笑起来,一双丹凤眼美丽而夺目,又想起撞车的那天晚上,于是笑着将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梁希泽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甭想追上我。”
梁希泽却笑道:“追你还不容易吗?跟个小孩儿似的。”
陆静也笑,他这样一说,摆明了是没有正形的胡说八道,也就不往心里去。两人找了家海鲜小馆饱餐一顿,便启程回京。
他们在假期里又见了一面。陆静想跑高速,磨合自己的新车。她先是想到陆昊庭,而自家弟弟却颇为不愿意,只推脱道:“我很忙的,姐你老找我,我都交不到女朋友。”
陆静气愤道:“我不找你了,你还是找不到女朋友。”
她又想到旭天,但转念一想,旭天大概还在温暖的海南舒适的享受海风阳光沙滩和美女。
思来想去后,她还是打电话给梁希泽,他也答应的痛快,还帮她选了线路。两个人凌晨四点钟就出发,一直开到山西太原,只稍作休息后便返程,陆静看的出他的疲惫,一路上只讲些笑话给他听,气氛竟然前所未有的和谐。
她很少看见他敞开心扉的笑,因为梁希泽多半时间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即使是应酬场合上的笑容,也能看的出他的敷衍和不耐。她自从知道他的家庭后,也多少理解了他的骄傲从何而来。恐怕这么多年来,没几个人敢顶撞他,旁人都是琢磨着他的心思说话,以至于长久以来,他甚少考虑别人的感受。
陆静决定心胸宽阔,不计较以前他对她做过的事情。两个人轮换着开了十二个小时的车,回到北京时已经十分疲惫。
陆静心里感激:“希泽哥,我请你吃饭吧?”
他笑:“晚上我约局了,你来不来?”
陆静连连摆手,她再不敢和他的朋友出去喝酒。她那天回家先是被旭天语气温和的告诫,警示她不应该独身在外时喝这么多酒。她已经满心是愧疚和悔意。
而回家时自己烂醉如泥的模样被父亲撞个正着,她几乎是瘫倒在沙发上,天旋地转,无力言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语气温和的将旭天骂了一顿,旭天只是道:“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小美。”
她心里对旭天更是愧疚万分,而父亲对她依旧温和,只淡淡道:“小美,去睡觉吧。”
她醒来后,躺在床上思考,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父亲简直就是人精中的人精,难得旭天也是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二人一唱一和,将自己的错误明明白白的指出来。她心里清明,也就自律起来,再不肯轻易沾酒。
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旭天带领领导班子到各个部室拜年,陆静代表工程部站在门前,表示工程部一定在新的一年里完成领导交办的各项任务,向各位领导拜年表示感谢,并祝大家新年万事大吉。
她口齿伶俐,一番话说完更显得明眸皓齿,李副总哈哈大笑道:“陆静,你怎么这么大官腔?这话你都说了,旭总说什么?”
旭天笑道:“我祝陆静同学步步高升。”
郭春清在旁笑道:“旭总不如祝我们小姑娘早日找到中意的人家。”
这一句倒是将陆静闹得满脸通红,旭天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言语。
而梁希泽就这样展开了对陆静的追求,连陆静都不知道他看上自己的哪一点。如果除去他那时而骄傲时而冷漠的脾气,大半时间里,他可以算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陆静自幼和父母一起,见过不少场面,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十分合拍。她平生第一次被别人追求,鲜花美酒烛光晚餐,华贵而绝美,天文馆海洋馆植物园,清新而浪漫。
他们的身影流连在北京的各个大街小巷,时间定格在二三月间,陆静本是夏天出生的小孩,十分畏寒,每年都只盼望冬季赶紧过去。而那年北京的冬末春初,竟然也美的让陆静难以忘怀。
他带她来到一个小胡同里吃砂锅,白菜甜脆,冻豆腐筋道,连米饭也变得入口黏软。陆静吃的十分满足,只将热汤全部喝干净。才满意的叹气道:“真好吃。”
梁希泽只是笑,抬手将她唇边黏上的米饭粒摘下。像是颉下春天里最美最娇艳的鲜花。
陆静突然就红了脸,不再言语。
她沦陷的十分迅速。不过月余两人便手牵手出现在旭天面前。
旭天见状,只笑道:“希泽,咱靠谱儿点行吗?”
梁希泽却认真道:“我正正经经交个朋友,你们怎么都不相信啊?”
旭天嗡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陆静心下疑惑,在一日午休时来到旭天的办公室,想听他说些对梁希泽的看法。还没等到敲门,便听见旭天办公室内一阵谈话声。
她正欲离去,却听见了屋内传来了自己的姓名。只听见李副总问道:“那个陆静是什么来路?”
旭天笑道:“怎么了?”
李副总道:“我是不懂这些,那天听我们部门小姑娘说,陆静的衣服裙子都是两三千块钱一件的,自己这么年轻,又开着那么好的车。”
又听得旭天道:“我没注意。”
李副总笑道:“不过您别说,这姑娘真不错,不显山不露水的。上次市安监、消防到工地检查,在项目部开会时就是陆静给倒得水。我眼看着她那小手腕拿不住那大茶壶,倒水的时候自己烫着自己手了,瞬间就红了,那孩子愣是一声没吭,坚持着倒完水才出去。”
“而且在工地上,这孩子不怕苦不怕累,从来没见过她埋怨过一句。有时候去夜班的工地检查,她还知道张罗安排车辆,自己把没车的同事逐一送回家。我听工程部的王经理夸赞过她好几次了。”
两个人又谈起工作的事情,陆静这才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心中像是吃了蜜一般的甜。她终于明白旭天经常和她说的一句话:你做什么,领导都会看在眼睛里。
她心里高兴,竟然也忘记问梁希泽事情,只觉得自己喜滋滋的,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力气,是以精力充沛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忙碌一直持续到周末,陆静腻歪到中午才起床,却发现父母都不在家,问保姆才得知两个人出去应酬了。崔阿姨道:“中午饭给你做好了,赶紧趁热吃了,我也得出去一趟,晚上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没事吧?”
陆静笑道:“阿姨,我都多大了,您忙您的。”
而不一刻梁希泽便打来电话道:“我到你家楼下了。”
陆静这才想起来昨天他约了她中午吃饭,然后去看电影。她答应道:“马上下来。”却又想起阿姨已经做好了饭,便对梁希泽道:“不然你来我家里吃点?我家阿姨做好了都,现成的。”
梁希泽没有回答,陆静突然想到什么,才笑着说:“家里没人,别紧张,咱俩还没到见家长的份儿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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